禮膳廳內,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怎么回事。
正迷惑際,就聽旁邊人聲傳來:“君威卓元首說五行刀是垃圾,那便定然是垃圾了!這何冒功不識時務,也是該死。”
聽到這話,眾皆愕然。
他是卓君彥?
卓君彥的名頭,如今也算是人的名,樹的影兒。
威風大得緊!
刷刷刷,數十道目光盯至。
如刺在背!
卓君彥卻只是看向叫破自己身份的人。
那是一名年輕男子,身形精瘦,膚色微黑。
手持一個卦盤,正微笑看他。
卓君彥道:“你認識我?”
那男子笑答:“卓元首形象特殊,想不認出也是極難的。”
確實,他臉上那道疤就是最好的標記。
卓君彥微笑:“我用的是新光曉的名字,這說明我不想暴露自己。你叫破我的身份,這讓我很不開心。”
男子微笑:“可是卓元首并未易容啊,可見元首也是不介意的。想來也是,元首龍虎之姿,怎會行藏頭露尾宵小之為,化名不過一時游戲而已!”
“你到是會給我臺階,雖然我也不稀罕。你叫什么?”
“驚門,柳書同!”男子說著,已擺出了一個奇特手勢。
右手食指內彎,回指自身,大拇指遙指前方,對準卓君彥。
看到這個動作,卓君彥心神微動,笑道:“我聽說過驚門,也算是中州一帶比較有名的宗門,擅長奇門陣法。正好我對陣法感興趣,有機會我們好好聊聊。”
“愿與卓元首把酒夜話!”柳書同笑道。
“好!”卓君彥一口答應。
對面已有人按捺不住叫道:“卓君彥,你在林龍頭的宴席上殺人,是當神木宗不存在嗎?”
說話的是個威猛漢子。
關九刀在身后道:“常百刀,中州盜匪,曾是萬劍宗的外門弟子,練劍不成就練了刀,什么狗屁百刀,老子一刀可破。要是不這場上人多,他是斷不敢跟你叫囂的。現在也不過是吆喝兩聲,表表忠心而已,這個要是出手,我能幫你攔。”
“你就不能幫我攔點值錢的嗎?”卓君彥隨手一波拉:“這里這么多好手呢。”
關九刀大嘴一咧:“我就是個擺設。”
跳梁小丑最先出,大腕總是壓軸上。
真正的牛人,都坐在那里沒有動。
他們只是看著卓君彥,心中念頭百轉。
何需多言。
何必多手!
這里是林鄉野的地方,雖是開放之地,然打狗也要看主人。
不若放一放,看一看!
果然上方已有下人過來,道:“龍頭有話,今日小姐誕辰,不合打斗。若有爭斗,請去外間。”
說著看向卓君彥:“何冒功跳梁小丑,殺便殺了。但還請給我家龍頭一個面子,莫再繼續。”
言語恭敬,語態謙和。
卓君彥齜牙一笑:“林龍頭賞面不計前嫌,我又是客身,該給面子!這樣吧,若再有人招惹我,我只打落他滿嘴牙,兩條腿,一只胳膊,斷不再殺之。”
一口酒舉起,飲將下肚。
好狂!
君威元首卓君彥,疤面殺神狂無邊。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不想和他硬剛,也便同時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山雨未至,風已滿樓!
一席無話。
用過午膳,卓君彥自出禮膳廳,繼續一路行走,游玩。
那驚門柳書同很快跟了上來,來到無人處,對著卓君彥躬身一揖:“見過先生。”
“唔。”卓君彥輕描淡寫應了一句,停在一處花海前,看著那片繁華似錦:“我聽說,驚門有一種陣盤,可以提升武陣的實力?”
柳書同顯然是沒想到卓君彥會這么說,愣了一下,笑道:“是,乃是驚門鎮門之寶,驚門弟子也因此多為朝廷效力。”
“我想要。賣嗎?”
柳書同沒想到卓君彥這么直截了當,想了想道:“先生要,那自然是要給的,談什么價錢,見外了不是。”
“那行。你回頭把東西送過來,驚門總部本來就在丹城,對嗎?”卓君彥說著往前走去。
柳書同無語:“是,這個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么?”卓君彥問。
柳書同比劃了一個手勢,看著卓君彥。
卓君彥卻沒有反應:“是價錢嗎?你可以提。”
柳書同無奈:“你知道,不是價錢的事。”
他再次擺出手勢。
卓君彥微微一笑:“我有些累了。說好的把酒夜話,現在還沒到晚上呢。哦,今天晚上我會住在這里。”
說著徑自離開。
柳書同看看目光還在美女身上梭巡的關九刀,心中恍然:“在下在房間等先生。”
卓君彥一路行走,讓關九刀在一旁等候,自己則和蘇雁語來到一角。
蘇雁語道:“是他?”
“嗯,暗號對上了,不過我沒回應。”卓君彥回答。
“為什么?”
“這個人有問題,他的心跳太快了。”
“這種事本來就緊張。”
“他也不是今天第一天來的。”
“你怎么知道?”
“驚門是本地幫派。他穿的城南云織坊老字號的衣物,手里的扇子是灑金扇,生活優渥,在本地的生活時間也長。明明我已經來了三天,游遍了這丹城,他卻到現在才聯系我。”
蘇雁語疑惑:“你是說,曙光會在這里的人,已經被九大宗門發現了?可如果是那樣,那么從你把關九刀攬為手下開始,你就已經暴露了。”
這的確是最讓人擔心的一件事。
九大宗門不僅追殺宿主,也在找曙光會。
如果他們知道曙光會在這里的聯絡方式,那就意味著卓君彥這趟聯絡曙光會,就是正式暴露自己。
既然是正式暴露,那接下來就應該是各大宗門好手一擁而上。
沒道理再讓柳書同聯系自己。
多此一舉!
當然卓君彥也不在乎暴露,他若真想掩飾身份,戴上面具,或者另外安排別人來做這事就可以了。
他來這里,本來就不是來低調的。
低調?那是什么玩意兒?
卓君彥已道:“是,所以我也沒說他背叛什么的,但凡事還是謹慎些的好。”
蘇雁語笑:“這和你的做法有些矛盾。”
“不矛盾。戰略當自信,戰術需謹慎!這可是我黨致勝的不二法寶!”卓君彥回答。
就在這時,忽見遠處那收禮的老者唱當般呼喊:“幻劍宗雪方晴雪仙子到。贈禮火龍神槍,連珠火彈,居家防盜,出行護身,珍品貴客!”
氣息悠長,到是喊出一股京腔韻味。
“嗯?”卓君彥聞聲轉頭。
眾香園外,一名雪衣女子翩翩進入。
此女一身雪色長裙,那臉蛋便如至上畫師精心雕琢出的一般,只能以精致絕色形容,膚白賽雪,目光中極具靈氣。
玉顏不施粉黛,自有從容典雅之氣度。
身后竟然還背了一把古樸典雅長劍,就這么施施然走來,當她走過之時,便是那花園中的百花也失了顏色,卻了芳香,再無光彩可言。
那時刻,卓君彥甚至想起了洛神賦。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用在此女身上,再是合適不過。
如果說羽未央是人中絕色,花中牡丹;歸小貓是野性未馴,帶刺玫瑰;唐凝是優雅高貴,霜雪傲梅;那雪方晴便是出塵之仙,空谷幽蘭,縱在人間世,不染凡間塵。
好一個出塵之人!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卓君彥低低自語。
雪方晴的出現,吸引了眾香園無數人的目光,紛紛上前示好。
雪方晴也盡顯大家風范,微微頷首示眾,既不親近,亦不遠之,恰到好處的保留了彼此距離。
而卓君彥的注意力卻已轉移到了那件禮物上。
一把槍!
這是雪方晴送的禮物。
但那把槍不是來自于卓君彥。
那是一把造型古樸,手柄處還刻了一個龍頭的手槍。
是本地出產!
這世界果然有槍!
而且能生產槍!
只不過之前在洛州沒有出現過。
看著那把槍,卓君彥心中生起火熱之意。
他很想知道,這槍是誰做的,效果又如何。
可惜這把槍是送給林鄉野的禮物,卓君彥暫時無法觸及。
隨著雪方晴的出現,就見園中一名男子已出現。
中年男子,一襲青綢袍,三履黑云髯,面容古樸,不怒自威。
正是化境巔峰大佬林鄉野。
見到林鄉野出現,眾人同呼:“見過林龍頭!”
林鄉野身份尊貴。
他是神木宗長老院大長老之一,也是神木宗在月國的三大支柱之一,同時還是青山會的幕后之人,青山會主便是他的弟子,所以林鄉野也常被稱為龍頭。
可以說放眼月國,他的地位就屬于江湖中最高級別的那類了,大概僅次于九大宗門宗主。
在他身邊還跟了個小姑娘,便是他的愛女林清婷了,雖算不上天姿國色,到也千嬌百媚,是個看的入眼的。
這刻林鄉野已親自出迎:“方晴大駕光臨,眾香園蓬蓽生輝。唯有一點不好!”
雪方晴微笑:“林叔是說,我來的不好?”
音若鶯鳴,非止悅耳,更是沁人心脾,若清泉流于心間。
她與林鄉野顯然很熟,不稱龍頭,直接稱叔。
林鄉野笑道:“是有一點不好!我這園子,叫眾香園。你這一來,哪里還有眾香?都被你搶了光彩,獨占鰲頭了。”
雪方晴輕笑,語聲飄飄若天外而至:“叔叔就是喜歡拿我們這些做小輩的打趣,我還是不和你說了。”
說著來到林清婷身邊,取出一支玲瓏寶氣珠玉釵:“這是給你的,生辰快樂。”
林清婷笑著:“多謝雪姐姐。”
林鄉野搖頭:“方晴你太客氣了,哪有送禮還送雙份的。”
雪方晴一聊鬢間秀發:“那槍也不是我的,只是有人托我贈禮而已。”
“哦?”林鄉野一怔:“誰托的?”
“不知道。”雪方晴回答:“就在我來之前,突然有人將此物丟給我,說是請我送給龍頭。我檢查過了,并無機關,也便接受了,卻是不敢奪他人美意。”
林鄉野眉頭一皺,揮手道:“把那火龍神槍拿來!”
已有下人將那把槍遞了過去。
林鄉野接過槍看看,眉頭微皺:“奇怪。”
雪方晴問:“可是有什么問題?”
林鄉野搖頭:“沒有問題,但這本身就是問題……”
看看四周人多,林鄉野沒說什么,只是道:“走,咱們入屋說去。”
說著便接引雪方晴入了內堂。
轉身的那一瞬間,目光掃過人群,在卓君彥身上若有若無的停了一下。
卓君彥便感覺面皮似被刀削過。
火辣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