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上,卓君彥負手而立。
放眼處,湖泊中浮牛處處。
士兵們正開心的收著被淹死的牛群,這一趟,到是解決了食糧的問題。
沈正源匆匆跑過來,立定,恭敬道:“是云水宗的人。”
“確定?”卓君彥頭也不抬。
“用的是云水宗的一種驅獸藥,可以讓野牛發狂。先驅策野牛沖散隊形,然后趁著隊伍混亂再靠近刺殺。只是沒想到你會你竟然能靠自己嚇到牛群轉向,但也因此脫力。刺客覺得有機會,就還是來了。”
“使用云水宗的驅獸藥,不代表就是云水宗的人。另外,牛群轉向鎖定我們,這不是藥物能解決的,暗中還有人在控制,很有可能是擁有馭獸異術的人,但肯定不是我殺的那個。”
“你該留個活口問問。”唐凝道。
“殺人不鞭尸,小心被詐尸。”卓君彥回答。
唐凝奇怪:“你平時并沒有這么謹慎。”
“心中的直覺。”
“這直覺告訴你,那個人有危險?”
“未必是危險,可能是麻煩。”
“如果你不死,那么所有的危險,就都只是麻煩。”
卓君彥輕笑:“對!只要我不死,便都只是麻煩而已。”
他說著,輕嘆一聲:“但現在不是過去。家大業大了,做事就不能象過去那樣肆無忌憚。”
卓君彥不死,不代表君威不受影響。
他的人死了,也是麻煩,會很心痛!
唐凝便道:“我沒覺得你有所收斂。”
“我若不收斂,早就給你一個大耳刮子了。”
這話聽的沈正源心中一跳,想問又不敢問,低頭離去。
唐凝雪著臉,霜著腮,卻依然直視、平視卓君彥。
她說:“那不是我安排的。”
“但你猜到了,對嗎?”
唐凝嘆息:“后來猜到的。我之所以會帶她離開,是因為在你對付吳良水的時候,她在看我,她給了我一個眼神。我能讀懂那眼神,帶她走,對我們有好處。”
“就這?”
“不是只有你才會有感覺,我也可以有!我也沒那么天才,能猜到所有的事。你呢?”
卓君彥思考了一下,道:“我最近的直覺還不錯,但必須是和我有關的。如果和我關聯不大,我是說,至少當時的關聯不大,那我就感覺不出來。但如果是很大很大的事,那便總也會有感覺。比如那風浪……足夠大,就總會波及到你。”
他說著緩緩轉身,望向遠方,那是他們過來的方向。
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層,穿透了無數空間,落在那鬼哭雄關上。
他喃喃道:“能讓吳良水留在身邊十年還沒玩膩,甚至愛上的女人,果然有一套!”
他說著,低頭看自己的手。
或許是因為最近修行有成的緣故,他的皮膚沒有因此變得粗糙,反而變得更嫩了。
嫩白的手,溫潤的手。
但現在,卓君彥仿佛看到了這雙手上沾滿的血腥!
他輕輕嘆口氣:“我不殺伯仁,伯仁怕終是要因我而死了。”
“是我的錯。”唐凝低頭。
“你可以事后知道,但為何不說?”
“不想你難做。你是領袖,你要愛民如子,你要義薄云天,你要胸懷大義,你要恪守底線。我支持你,但這世間總難免一些骯臟。”
若是孤若懸拿下鬼哭關,對君威他們的好處是極大的。
高林要鞏固收益,月國要收回失地,兩邊必起戰事,于是無論君威那邊,還是卓君彥這邊,都會壓力大減。
“所以你便做?”卓君彥問。
“我沒有做,我只是選擇了糊涂。”
“好一個難得糊涂!”卓君彥低笑:“不知多少人,會因此死于你的難得糊涂之下。”
唐凝沒有回答。
這個鍋,她背了。
責無旁貸!
卓君彥長吸口氣,道:“耿大彪!”
“屬下在!”耿大彪抱拳道。
卓君彥沉聲下令:“派個人回一趟鬼哭關,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若是城關易手,便去找施淼淼,告訴她,城破無妨,但是百姓不得濫殺!”
“她會聽嗎?”
“她聽不聽,是她的事,話傳不傳,是我的事!告訴他們,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是!”
趕快跑!
亡命的跑!
他發足狂奔,直至來到一條小河旁,方才停下。
大口的喘著粗氣。
太可怕了!
那個男人,太可怕了!
竟然只憑一人之力,擋下了千萬牛群的沖擊,強行扭轉局勢,甚至還擊殺了自己的同伴。
什么一劍無血,千里不留痕。
統統都是狗屁!
他心中憤怒,心情惶恐。
這一票買賣,做差了!
狂喝了幾口河中水,忽然心中有所覺。
他怔怔的看著水面。
河水倒映里,一只奇特的鳥兒在空中盤旋。
那鳥兒,從未見過。
但一直盯著他。
不對,不是鳥兒!
他是馭獸異人,雖然距離太遠,無法駕馭,但他還是能感覺到。
那不是鳥兒,不是生命!
它在飛來后,便徘徊不去!
瞳孔中顯露出驚駭,他知道不好。
想跑,卻已無力,只能怔怔的望著天空。
大地微微顫動,那是鐵蹄轟踏地面傳來的波動。
來得好快!
他知道自己跑不過騎兵,拔了根蘆葦,潛入水底,向著遠處游去。
直游了約莫一里地,重新冒出頭來。
這一冒,心情絕望。
就見兩岸也不知多少騎兵正看著自己。
一名士兵笑道:“喂,小子,你到是繼續游啊。看看是你游的快,還是我們的馬快!”
“都別玩了,帶去見主公!”一名傳令兵喝道。
呼啦啦!
水花飚揚,一道水柱沖天起,卷著他落于岸上。
控水異人?
竟然還只是個小兵?
他心中駭然,就見數名士兵同時揚手,無形之手捏住他的咽喉,仿佛有一條無形的鎖鏈,已拖著他向遠處而去。
這么多異人?
聯手異術?
怎么可能?
心中駭然無以復加。
及至車隊前,狠狠摜下。
眼前一雙大腳已踩在了他的臉上。
卓君彥語氣低沉:“我問你答,你猶豫我就開槍。剛才那個人,有什么致命手段?”
“刺血劍,見血封喉!”
槍響,打在那人腿上。
“回答錯誤!他見不了我的血,封不了我的喉!”
“確實只有這個。”那人痛苦大叫:“是有人叫我們來的,我們是刺客,拿錢殺人!”
“所以你不知道我是誰?”
“卓君彥,君威商行元首,僅此而已!”
“這也敢殺?”
“拿錢殺人,不問身份!”
“但不是拿錢送死。”
“出手即可,不論成敗!”
卓君彥眼睛微瞇:“不論成敗?誰讓你們來的?”
“大風城守備,水止棠!”
“價錢!”
“三萬兩!”
“就這?”
“三錢快哉風!若成功,此物歸我等。若失手,擊碎風瓶,家人可得十萬兩!”
卓君彥面色一沉:“原來如此!”
快哉風,一種藥。
它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鎖定人的。
身沾快哉風,千里留其形!
這種藥,很難得,很珍稀,很值錢!
卓君彥手中多出一個小瓶子,正是從先前刺客手中所得。
他們不是來殺人的,而是來鎖定目標的。
若卓君彥出手稍晚一線,那人擊碎此瓶,則卓君彥從此以后的行蹤都會被人掌握。
“果然我的直覺還是有意義的。”卓君彥微笑。
他望著那此刻,眼神中閃現危險光輝。
那人驚駭:“我全都說了,饒過我!”
“我可沒答應你這個。”卓君彥湊近他,微笑:“你的馭獸異術,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