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確定(4500)
“左調查員你好,我姓溫,名成業,忝為金融稽查廳副廳長。”
溫成業如是說。
別看他家人給他取的名字這么溫文爾雅,實際上他的經歷就沒平靜過幾天。
即便進入金融稽查廳,他也算是管理干部里面的那個異類。
如果說別人是奉行良好形象的執法辦案。
那么他所奉行的就是紅黃線辦案,怎么踩線怎么來,達到效果便可。
所以當今西山市的格局,三大部門的強勢,與他的干系那是千絲萬縷的。
雖說若此,對內部其他部門來說,他也保持著基本友善的關系。
如左道所猜測那般,西山市的部門,彼此會因為職權問題產生競爭,但不至于狗腦子都打出來。
正因如此,當左道這邊的事情發生后——
朝凪領會到左道的意思,他便與私交不錯的溫成業聯系上了。
溫成業也第一時間聯系上了廳長。
只是結果有那么一點點操蛋。
廳長他媽的拿出了滿級的推卸責任,造就他現在到來的局面!
聽見左道那番話與作態,他知道此行事情不會太難辦,也會很難辦。
對方用浮夸的“演技”表達沒有想太深入摻和事情的意思。
向金融稽查廳乃至西山市主要的三大部門,傳遞了自己無意過來改變目前格局的想法。
只是又將這件事情,與左道自己進行捆綁,給事件的嚴重程度上綱上線。
簡單來說,對方便是在索取著什么。
這個也在溫成業的預料中,對方如果不要點什么,他們才會睡不著覺。
如此思索間,他與朝凪分別落座,他們陷入短暫沉默。
朝凪這邊同樣沒有率先開口。
這一幕的出現,加上他們的著裝,讓左道知曉其中含義。
看來朝凪與這位副廳長關系不錯。
沒開口,說明西山市在這種重大黑鍋時,內部還是抱成一團的。
不過這種情況,也有朝凪這邊的邊境管理局,對自己信心的不足。
他們不認為這種事情,就能讓自己入主西山的主要格局,估計會尋求其它方面的補償。
一身便裝,則傳達了此次過來不是“公干”,而是私下性質。
更說明了接下來的對談,多半想以別的方式去處理。
左道如是想。
這既是現實的殘酷性。
按理來說他表面上,是衍策府的二級調查員,與南部事務署長要求幫忙的人。
但當這類事情發生后,朝凪這邊明顯是選擇以西山大局為重。
這很真實,也很合理,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見左道遲遲不開口,朝凪進入宕機下線模式,持續裝死。
溫成業心中嘆口氣,選擇自己先進入被動:
“左調查員,西山市發生這種惡性案件我非常痛心,不論對方因為什么原因而使用神秘能力,這都是不被允許的。”
他說著,看一眼墻壁上如野獸抓撓的痕跡,再看向面色蒼白的左道:
“直到現在我們才來支援您,是西山市部門的失職,往后我們會著重加強市各級區域的安全排查工作,與綜事局等有關單位一同協調努力。
“同時,該案的背后,牽扯出覆蓋境內全域的惡性犯罪集團,也令人我深感震驚與羞愧,沒想到有人利用我們西山市與邊境出入進行跨境犯罪活動。”
溫成業一臉痛心憤怒,說著說著,在最后一句時,飄一眼朝凪那邊。
原本老僧入定的朝凪,瞬間連上光纖回一眼溫成業,他說道:
“這起案件實在令人震驚,牽扯廣泛,我們西山市只是其中看似重要,但又不重要的一環,畢竟只要流程與過程清白,邊境管理局這邊也沒太多的辦法。
“我們每日的吞吐量都極大,不可能所有事物的檢查,都使用神秘能力來解決,縱觀所有域都做不到這點,除了極端特殊的時期。
“左調查員您也是知道的,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所有六御府下級部門的我們,都失去了秘儀與密儀的擁有和使用權限,讓我們在處理本職工作上的壓力大增。
“現在擁有自主秘儀的,也只有綜事局與觀察中心了,還不是每個地方都有。”
朝凪神色懇切,有理有據的說道。
然后——
沒有然后了。
他們一通配合,左道這邊沒有任何作聲,甚至點頭都沒有。
左道表情平淡,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們的表演。
很顯然,左道已經看透他們的大甩鍋與互相拉踩的路數。
這時候哪怕點個頭,或者附和一句,對方定然會打蛇上棍,道德綁架,最后哭給他看。
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表態,表示自己——也掉線了。
見談心話療,和拋出給西山綜事局一定減壓的話語沒有成效,朝凪倒是不意外,溫成業則有點遺憾,他們更加吃不準左道跟綜事局的關系了。
所以朝凪繼續進入掉線狀態不再發言,讓溫成業自己處理。
朝凪在度過前期天降大鍋的混亂,在這段時間里面也捋清了思路,找到了關鍵點。
這位叫左道的調查員,勢必是想在金融稽查廳方面得到什么。
而自己需要充當那個線人。
只要這點做到位,那么后續有什么責任,他們管理局也能安穩落地。
要是沒領悟到的話,那這位來歷很深的調查員,后續很可能便是秉公辦案了。
三方都為了各自的利益,各自的損失,所處的陣營而努力著。
前一秒還是互相合作的態度,后一秒就暗戳戳給上一刻的同伴補一刀。
見狀,溫成業不再用假大空的話語期望得到成效,選擇切入正題:
“左調查員,這是涉及甚廣的案件,處理起來非一朝一夕,我這邊的個人看法是,暫時不打草驚蛇,先緊急將事情匯報給我們各自的御府,請他們進行聯合督導工作。
“以及西山邊境方面,我們會做好暗中調查與追蹤工作,這邊我們會請觀測中心方面進行認知修改,讓這兩名犯罪嫌疑人當做今天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旦他們進行相關作業,我們會追蹤至境外。
“西山市方面,各級部門會成立聯合專案單位,這起事件的首功當屬左調員,因此我們金融稽查廳誠邀您參與此次辦案過程,倘若您這邊有時間的話,您覺得如何?”
溫成業說道。
左道聽著提議,微笑道:
“我這邊沒有意見,我個人也希望持續關注事情的走向。
“那溫廳長與朝處長接下來恐怕有的忙了。”
朝凪瞬間上線,與溫成業一同嚴肅的點頭,異口同聲的說:
“是啊。”
說完,他們彼此對視一眼——
“事不宜遲,我先回去匯報給局長。”朝凪說。
“一樣,我將事情遞交給廳長。”溫成業說道。
左道點頭:“二位慢走。”
朝凪與溫成業一同離開,奇怪的是,地上的人卻沒有提走。
而左道這邊,也沒有動身的意思,他拿起手機發送著消息,消遣時間。
直到過了將近十分鐘,包廂的房內再次被人敲響。
走進來的,是不久前離開的朝凪。
朝凪抱著拳,面色鄭重的重新坐下:
“不好意思左兄弟,怠慢你了。
“西山內部局勢對我們壓力太大,我這個小處長也頂不過局長的壓力,只能陪著溫成業過來,以西山集體大局為重。
“但左兄弟放心,不管是哪種位置,我不會讓案件的事情發生到最后。”
左道點頭,不置可否。
現在,才是不傳六耳的利益互換環節。
前面只是初步確定意向。
而朝凪的言語,則是給剛剛自己的情況作出解釋,不論真假。
“無妨,朝處長看來這趟是以管理局為中心了。”左道打趣。
“是的。”朝凪頷首,不過他卻話語一轉說道:
“左兄弟年紀輕輕便是二級調查員,定然履歷戰果,此次前來,要辦的事情想必也干系重大,更多的境內支援肯定是免不了的。
“西山境外,我們連接著赫卡里姆的邊境之地與巴哈姆特的混亂之地。
“平常時候,首次來這的調查員,我們會提供相應的半開放渠道,用于在外行動的后勤支援,左兄弟這邊任務繁重,接下來還會加入我們的專案組——
“所以局長這邊特批,提供你境外這兩個地方的最高渠道與支援限度,平常這些內部資源,除了我們特殊辦事,或者上頭部門才能啟用,以及我們會給你資源額度。
“在外邊,左調員所需要的物品若是境內產物,我們會按照境內成本價提供給你;境外產物會按照我們的收購價格給你,這筆額度每年都會刷新,供給價格則是超出額度,按照內部價格提供。”
朝凪說著,自己都有點羨慕語氣,也不知是否故意裝出來的。
但這里面的豐厚與清白的利潤,絕對可以讓許多人動心。
如果左道想要在境外搞點產業的話,每年拿著這筆免費的資源,幾年的時間就足夠建立一個不小的企業,還是近乎無本萬利的那種。
而邊境管理局這邊需要的——
是讓左道把上報的時機與發起人的權限,交給西山市這邊。
由他們去處理,等西山市的部門把自己摘的差不多了,再去罪過變功勞。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們不惜把左道拉入西山市的陣營,大家有功一起分,同時給予各類可以說得過去,在規章制度里面的幫助,以及他們的友誼。
朝凪說著,忽然神神秘秘的低聲對左道說:
“左兄弟,這些內容都將沒有檔案記錄,未來你若是有出入物資的特別需要,我們也會采用相同辦法,而局長這邊給我的底線是——
“希望左兄弟這邊,在事情完全爆發后,我們彼此共同攜手未來。”
朝凪像個雙面特工一般說道。
他將自己的立場,擺回了南部事務署長這邊,順手賣了自己的直屬上司。
他盯著左道的面龐,試圖找出細微的波動。
最終,左道露出更大的微笑,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朝凪用力地握住左道的手:
“那我先回去復命了。”
“慢走。”左道點頭,輕輕抽出交觸之手。
在朝凪離開不到兩分鐘,房門再次敲響。
走進來的是溫成業,他手中還是拿著一瓶酒。
前面離開的時候,他帶走了那瓶酒。
現在的他,將這瓶酒遞給了左道。
他看左道接過端詳,溫成業語氣緩和的介紹道:
“左調員,這是我們西山的一些特產,這種酒較少對外售賣,入口醇香,綿柔順喉,度數雖然大,卻不會上頭,且聽一些專家說,它還有溫養身體的功效,是個送給朋友與長輩的不二之選。”
聽著溫成業不談公事的內容,左道明白了其中意思:
“是個很不錯的禮品,往后在外面碰上朋友,或者回來給長輩,都可以選擇這個,我也不用費心禮品問題了。
“聽我一個朋友說,不日他會來到西山市,屆時就得麻煩溫廳長幫我介紹下賣家,讓他帶點禮品回去。”
溫成業閃過笑意,認真應道:
“自然,溫某隨時恭候。”
左道與溫成業同樣握手,倆人的力度都很用力,他說道:
“左某便先行回去,兩日內會離開,沒有意外的話。”
溫成業熱情回答:
“一路順風,左調員出發前一定能得到后續進展。
“回來時記得聯系我,我們有空一起喝酒。”
左道微笑如故,那一時間,他們就像親兄弟一般聊著家長里短。
西山一行,他與西山方面的部門達成了友好的氛圍。
出離境內,左道將不是身家性命完全依托于他人的情況。
距離出發前,左道與艾爾莎只剩下最后一個...
或者說原本只做一件事情的——
待左道走后,溫成業的笑容收斂。
他走到角落旁昏迷的蘇有生和吉曉芳,一手一個,抓著出去。
另外一邊。
艾爾莎雙手插在衣兜里面,正在看著出站的人。
她不時會看下手機,里面有一個人的照片。
艾爾莎認真地尋找目標對象。
她與左道認識不久,但自打簽下那份東西,左道與她的交流不再有太多掩飾,每天都會在空閑時間互相交流著前往巴哈姆特的行動計劃。
因此艾爾莎能發現,這位看著年紀不大的左道先生,在行事與考慮方面,完全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甚至對方的存在,有時候艾爾莎會覺得薛爺爺,所給的注意事項等相關文件,都是多余的存在,除了支援清單。
左道的行事風格并非故作老辣,而是那種已經經歷過類似事情不知道多少回的人,才會有的思考方向,在她的腦海中,類似打游戲專業玩家,對每一周目都了如指掌。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過艾爾莎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此行的安全性,故而她選擇默默支持,搭配著香草冰激凌一起吃下去,誰也不告訴。
現在的她狀態并不好,新生的自己會受到曾經的自己,那些記憶所影響,還有一些她所不理解的仇恨、執念、責任,這讓現在的艾爾莎有時候挺苦惱的。
只感覺人活著真累,真復雜。
胡思亂想間,艾爾莎瞬間回神。
因為她看見了目標人物。
那是一位清瘦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色與皮膚的蒼白加上不時的咳嗽,可以看得出對方的身體并不好,他穿著一件夾克,頭頂著一個灰白色編制的報童帽。
艾爾莎向著對方走了過去,那男人也發現了他。
“徐曲先生你好,左道先生有些事務要處理,他讓我接你。”
看著可可愛愛的艾爾莎,徐曲輕輕咳嗽一聲半跪下來:
“您應該就是艾爾莎女士,辛苦您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