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安王妃的元神,便站在那虛空中,低頭注視著房中的陸景。
她清晰的看到陸景觀想時,從他那凝實元神中迸發出來的許多光芒。
光芒中金色流光閃爍,又夾雜著某種熾熱氣息。
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陸景元神之后若隱若現。
就連重安王妃元神,都根本無法看清那模糊身影的模樣,只是能依稀感覺到,其上散發著重重的尊貴氣息,令她都有些驚異。
而這并非是重安王妃眼中陸景的一切。
陸景武道修為已然踏入氣血境。
有七十二式鱷魔鑄骨功,有修行奇才命格、大明王焱天大圣等等諸多增益,陸景在鑄骨的境界,就已然積累下豐厚的底蘊。
所以當他吞服猿心丹,軀體中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筋膜中,都曾流轉出厚重的氣血,正因這些厚重氣血,再加無夜山呵斥術,陸景才能夠擊敗陸江。
重安王妃漂浮在秋風中的元神也已然感知到陸景身上如同浪潮一般的,一重又一重的氣血。
“元神、氣血……”
重安王妃便如此望著陸景,心中也不由升騰起今夜如柔水般的疑問。
“元神武道同修,而且成果斐然,稱得上一個不凡少年,這樣的兒郎在這勛貴陸府中,卻不得寵。”
就在重安王妃輕蹙著眉頭疑惑之際。
正在觀想,熬練元神的陸景正觀想中的大明王卻緩緩睜開第三只眼眸!
陸景似有所覺,他也徐徐睜開眼睛,少年面容上,并無多余的表情,只是看向窗外。
然后在重安王妃的疑惑中,悄聲道:“貴客立于秋風,并不是陸景的待客之道。
還請客人進來吧。”
重安王妃表情一滯,神色間也多出許多不自然來。
“以他元神強弱程度,不過浮空境,竟能感知到我的元神?”
重安王妃下意識想到陸景元神那不同于其他人的爍爍金光,只覺得這一位陸家庶子有許多不凡處。
于是她想了想,便邁步向前。
身上元神輕紗也在秋風中飄動。
秋風再度吹過,她也從虛無不可見顯形而出,一步步邁入陸景所在。
陸景也站起身來,走到桌前。
他少年面容,但是眼神卻一如既往的沉靜,就站在桌前,注視著重安王妃從無到有,顯化出來。
此刻重安王妃眼神里還帶著許多揣度,并不曾開口。
陸景想了想,語氣中終于帶了些疑惑:“是今日前來陸府的貴人嗎?”
語氣雖有疑惑,可陸景心里,其實已經篤信。
他并不愚笨,瞧見眼前這看似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可稱沉魚落雁的女子,又想起今日那名為柔水的姑娘拜訪求詩,便已猜出十之七八。
重安王妃此時也凝視著陸景。
原本陸景那如靜水的眼神,令她覺得眼前這少年過分平靜了些。
此刻聽到陸景略帶疑問的話語和眼神,才覺得這時眼前的陸景像是一位少年。
于是重安王妃也并不曾隱瞞自己的身份,她便就此點頭。
略微沉默……
陸景這才探出一只手來,正要相請。
重安王妃元神卻已然入座,道:“陸景……公子,深夜前來,倒是叨擾你了。”
“既已叨擾,公子何不入座?”
陸景自無不可。
他剛剛坐下,這王妃元神便直視陸景:“陸家長輩不知你元神武道同修?不知你如今的成就?”
陸景默不作聲,并不回答。
重安王妃想了想,突然輕聲道:“陸景公子,我前來便還是為了今日的事,想來柔水已然與你說了。
若是方便,我想從你這里再求二三首詩詞,事關緊要,只得深夜來訪。”
她輕聲細語,語氣里有得是禮儀。
陸景卻覺得極為奇怪。
這重安王妃身份極尊貴,便是寧老太君這樣有誥命在身的,都絕不敢怠慢。
周夫人又說她脾氣不好,可今日無論是她派柔水前來,還是此刻的柔聲細語,都讓他有些疑惑。
他想了想,問道:“王妃何其尊貴?何必親來見我?只需知會我家長輩,我自然是要前來面見你的。”
陸景說到這里,腦海中的元神映照光芒之間,越發覺得眼前這王妃元神厚重無比,就連周遭的元氣都在緩緩圍繞著她流動。
“而且以王妃元神之能,若想問我些什么,這磅礴元神壓來,我便如身負千萬斤山岳……”
陸景還未說完。
重安王妃卻徑自搖了搖頭。
她眼神平靜,但眼底深處卻帶著些憂慮:“我前些年只知強弱,不知善惡,如今年歲已過了三十歲,知了許多道理,曉得了善惡之分。
如今事事行些善,便算是為我夫君,為我女兒積一些功德。
天上仙神,總是看著人間的。”
她說到這里,又想起自己的夫君,想起他日漸枯萎的氣血,心中更煩悶了些。
此時陸景心中卻又有些好奇起來。
他問道:“王妃,伱可曾見過天上仙神?”
王妃搖頭:“未曾見過。”
陸景有些失望,道:“若王妃未曾見過仙神,又如何知天上諸多仙神都是喜歡善,厭惡惡的?”
重安王妃絕美容顏上,再度閃過怔然之色。
她心中越發思緒繁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陸景的問題。
于是,重安王妃便只能望著陸景道:“人總要更善些,看其他人也要往善處看,便比如你……”
“我今日前來,你卻覺得我應該以元神威壓懾服你,強迫你,你在以惡視我,這總是不好的。”
陸景并無絲毫遲疑,搖頭道:“晚輩不過只是一個尋常的人,在凡人心中,那天上烈日與人心俱都不可直視,也不可不防,還請王妃擔待些。”
重安王妃卻徑自搖了搖頭。
“陸景,你并非尋常人,尋常人不會武道與元神同修,尋常人也絕不會在這等的樊籠中發光。
尋常人更不會明知我是重安王妃,卻敢與我坐在這桌前,侃侃而談,甚至膽敢直視于我。”
重安王妃話語至此,大約是想起關于陸景的傳言,便又說道:“我最初以為,南風眠歸來,陸府庶子配南國公府天驕南禾雨,就算是入贅,也是高攀了的。
可如今親見你,我卻又覺得……你這樣的少年,總有一日也會化作烈日,讓旁人不敢直視于你。”
“原本我以為你之前對柔水所言仙慧一事,不過你推辭的借口,可現在,我卻想問一問景公子,若天上有詩,可否為我摘下二三首?”
重安王妃話語鄭重,神色肅然道:“我今日前來不用勢壓你,不用元神威能懾服你。
只與你請求,若景少爺愿意相助,我也可在許多事上助景少爺一臂之力!”
陸景正想要問一問重安王妃究竟為何要這般迫切的求詩。
他腦海中那熟悉的金光再度翻涌而來,映照而出。
諸多信息,也就此流入他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