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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十元星

  仙人的血也是紅色的,與人間的生靈無異。

  當披星仙人毫無反抗之力,被陸景攜著鹿潭之力,砸成血霧,又凝聚成為一滴血珠,繼而被他吞入口中。

  太玄宮太先殿前,懸浮在空中的白鹿神劍發出一聲清鳴。

  原本背負著雙手抬眼看著深邃的宙宇,看著計都羅猴二星的素天帝都不由轉過頭去,望向河中道方向。

  他雙手不由落下,嘴角的笑意越發清晰。

  「不愧是我與姜首輔一同看中之人。」

  崇天帝道:「原以為陸景體魂、元神即便能容納鹿潭之力,也無法跨越數重境界,直面數位仙人,卻不曾想這少年的體魄,比我想象的更強。

  白鹿微微顫動,其上竟然照出一道劍光,劍光落地,瞬息間化為一道人影,正是件甲商昱的劍光化身。

  商呈化身就站在輝煌的宮闕中,面見素天帝卻并不行禮,反而道:「這豈不是正合你意?陸景越強,映照計都羅跟兩顆星辰,也許有朝一日,他鋒銳的劍芒便能斬去那道天闕。

  素天帝并不曾回應商,嘴角的笑意卻更濃了。

  「只是,這樣一位映照斬龍臺,身上有陳霸先影子的天驕少年,被你畫作映照計都羅猴,以此斬仙的傀僵,難道不是得不償失?」「他化為保儡,他心中的氣晚消融,那難得的無畏劍魄自此塵封,扶光劍氣也從此蒙塵,再也無法得見天日。

  圣君,你想要讓陸景斬仙,想要讓他斬去天闕,卻毀去了這等蓋世天驕。

  更何況原本的陸景已執掌了天時權柄,河中道原本可以避過大災劫,你如今化陸景為傀僵,豈不是浪費了這天下少有的權柄?崇天帝緩緩拂袖,回聲走入太先殿,殿字上首,那張鑲嵌著一具龍尸的桌案上,還擺放著一張草紙。

  那草紙上寫著猛列二字。

  「陸景修行氣魄幾近無雙,可是斬仙的刀劍,卻并不需要猛烈的氣性,只需要足夠鋒銳便可。

  崇天帝看著那草紙上的文字:「若是太過剛硬、太過良善,都無法作斬仙的第一把刀。

  「他今日殺了披星仙人,計都羅喉兩顆星辰受鹿潭之召,受其中的仙人尸體影響,必然會賜予陸景映照這兩個元星的資格。即便這兩顆星辰乃是天闕守星,明玉京也無法阻攔陸景。

  也許……明玉京會以為這陸景是天闕選中之人。」

  「至于呼風喚雨的天時權柄……」

  崇天帝神色無改:「若謀一時,又如何能夠謀萬世。

  過往六千年歲月,仙人始終俯瞰人間,一代的人間英豪想要擺脫仙人執掌,最終都化為了黃沙。

  過往的太梧朝如此,更早的朝歌也是如此。

  而上一次靈潮之爭,若非明玉京不希望人間大亂,也許大伏早已煙滅在其中!

  商呈,為人君者,目光不可拘于一處,河中道固然可悲,但卻悲不過地上生靈上百年的宿命。

  商呈想了想,化身也走入太先殿中,他也坦然走到太先殿上首,低頭看了一眼陸景寫給十三炎序皇子的兩顆文字。

  「你殺了鹿潭仙人,便是為了這所謂的斬仙棋局?」

  這位天下劍甲有些厭惡的看了嵌入桌案的龍尸一眼。

  「我是鹿潭之主。」崇天帝道:「我殺了鹿潭仙,煉化鹿潭,以鹿潭尋天下之鹿。」

  他說到這里,跟睛答了一眼商顯:「我原本想要得你這一只鹿,卻不曾想你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入了仙境奪仙劍歸來,硬生生以鹿漂為熔爐,鑄了神術、白鹿二劍。

  「我籌謀已久,你是第一個脫離我掌控之人,也將是最后一個。

  「嗯?」商昱突然笑了笑;「天下廣大,

  天驕無數,卻少見陸景這樣的天驕。

  圣君,你想要讓陸景成為你斬仙的傀儡,你以為鹿潭之力足夠使陸景迷路,你以為計都羅蹤兩顆星辰,足以讓陸景深陷殺伐無法自拔……只是,陸景是個練劍的。

  「練劍者,最重氣骨,他修出的扶光劍氣雖然稚嫩,但我上一次看到他,扶光劍氣卻已得了人間劍氣的神韻。

  而河中道一行,扶光劍氣卻已夾雜了勾陳雷霆,甚至其中有大伏律法金雷,更進一步,再加上無畏劍魄……

  此時此刻,不論是劍氣也好、氣性也好,甚至劍魄也罷,似乎都被鹿潭之力迷惑,被計都羅眼引出的殺伐氣影響。

  只是我卻不覺得,鹿潭之力、計都羅跟能永遠蓋過那扶光劍氣、無畏劍魄。」

  崇天帝坐回寶座上,一只手扶著扶手,身軀微微前傾,另一只手輕輕點了點那張草紙。

  剎那間,那張草紙上燃起一團火焰,將猛烈二字燃燒殆盡。

  「若只是感應計都羅眼,也許無法蓋過劍氣劍魄。

  可陸景是要映照那兩個元星的。

  崇天帝話語至此,被嵌入桌案中的龍尸突然間睜開眼睛,望向商呈化身。

  「你與我打賭,如今陸景殺了披星仙人,感應了計都羅.……商呈,是你輸了。」

  商呈化身一動不動,懸浮在太先殿前的白鹿神劍似乎是覺得可惜,劍上綻放出一道白光。

  白光朦朧,觸碰了天上的月色,顯得越發皎潔了。

  白鹿神劍曾被商顯借給陸景,這一柄天下第四的神劍似乎還記得陸景。

  「圣君,難道你不曾發覺,那南國公府的小姐道出的那句話,似乎令迷路的陸景生出了些懷疑?」

  商曼感知著白鹿神劍綻放出來的劍光,忽然開口。

  崇天帝眼神一動,只是搖頭:「還不夠。

  商昱似乎認同素天帝的話,他身上的光彩逐漸消散,道:「還不曾結束,且再看。

  商昱聲音傳來。

  白鹿神劍上的熾白光芒就此消失了。

  可太玄京中也風停雨住,繼而下起了一場大雪。

寒。工個的場道的任這吃的當中玩鬧,平民子弟則躲在家中,懼怕在這風雪夜里染上風  人與人的喜樂各不相同。

  盛姿坐在酒樓中,那位神秘的青衫說書人原本應當登臺說書,此時卻不見蹤影。

  盛姿等了許久,不知為何,她心中越來越煩悶,越來越緊張,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位太樞閣次輔大人府上的小姐面色蒼白,她早已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卻莫名的喘著粗氣。

  于是在這大雪紛飛的夜晚,盛姿推開了身旁的窗。

  她抬頭看向天空,卻發現黑云遍布的天上,竟然有一顆星無比明亮。

  「陸景曾經說過,人離開了人間,總會化作天上閃亮的星辰,自此照亮心中之人的道路。

  「只是不知道這顆星星,又在照亮誰的路?

  紅衣盛姿越發想念陸景,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沖動,翻身從酒樓窗戶中跳了下去。

  她騎上了素踵,頭也不回朝著城門而去。

  她要去河中道尋陸景,再不見陸景,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要死了。

  觀棋先生和十一先生坐在修身塔第五層,也望著修身塔外的景象,二人俱都沉默。

  良久之后,觀棋先生看向十一先生,詢問道:「那海棠……送給青明了吧?」

  十一先生頷首:「青明配得上那朵海棠。

  便如十一先生所言,當天上下起大雪,青明難得回了養鹿街空山巷。

  空山巷中那一處小院,早已被青明用十三皇子給的束條買了下來。

  只是陸景前往河中道之后大半年時間,青明卻始終待在書樓,跟隨十一先生研習藥理,時不時還會去太玄京中的善堂,卻很少回這空山巷。原因在于,這小院中滿是青明的回憶,青明每一次回房,都要習慣性的往窗外張望,看一看是否到了陸景將要回來的時辰,院中每一處角落曾經都有陸景的蹤跡。

  尤其是主屋前那兩個椅子,陸景和青明每到傍晚,總會相伴而坐,說上許多話。

  「公子,自從你離開了太玄京,就沒人陪我坐在這里說話。

  青明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

  她善良而脆弱,一想起陸景就想哭。

  尤其是今日,青明心中越發愁悶,她孤身一人坐了許久,大約又想起了什么,忽然站起身來進了主屋。

  主座中,那顆海棠又開化了。

  青明看到海棠粉白的花朵,她心跳忽然快了許多,心中仿佛被壓了一座大山。

  「這是怎么了?」

  青明來到海棠前,她心中原本隱隱的擔憂,卻在見到海棠花盛開的那一刻,變為了刺骨的冰寒。她似乎預料到了些什么,只覺得門外的寒風更盛,吹得她遍體生寒。

  青明穩住顫抖的軀體,低頭看著那粉白相間的花卉。

  剎那間,青明又看到了那份白花卉中的景象。

  她隱約看到陸景孤身一人走在一條黑暗的路上,那路上漆黑無比。

  陸景低著頭,靜寞的走著。

  他眼神迷茫,似乎忘掉了一切,也忘掉了自己的本心,甚至他腰間的刀劍也已消失不見,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啊走…·一直走!

  「少爺……」青明聲音顫抖,低聲喊了一句。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少爺倘若這般走下去,會離這人間越來越遠。

  「少爺!」

  青明的聲音猛然變得高亢起來,想要叫醒陸景。

  可陸景卻恍若無聞,依然僵硬而麻木的前行。

  「少爺……少爺……」

  青明身軀不斷顫抖,可她的聲音卻一聲比一聲洪亮。

  一聲一聲少爺,仿佛帶著青明的想念,帶著她的思慕,帶著她對陸景的眷戀與不舍,透過那粉白的花卉,終于……終于傳入了那景象中,陸景的耳畔。

  原本行走在漆黑道路上的陸景,似乎聽到了青明的呼喚。

  他有些迷茫的停下腳步,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明還在呼喚。

  于是黑暗中的陸景轉過頭去,朝后看去。

  緊接著,陸景似乎看到了什么,迷茫的眼神中多出些清明來。

「青明……」他也道出青明的名字,只是語氣中卻還帶了幾分疑惑,似乎是在回憶  青明……究竟是誰?

  「是我,少爺。」

  青明站在原地,她也低著頭,雙肩聳動,門外寒風不斷吹來,吹其她青色的衣裙。

  「是我少爺。」

  「你快……快回來吧,這院里太黑,我自己不敢一個人住在這里。

  那只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可當少女對著那海棠花,用顫抖而又期盼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

  太先殿桌案前的崇天帝猛然皺眉,繼而站起身來,看向河中道方位。

  白鹿神劍上光芒大作。

  劍甲商是化身驟然間散去,白鹿神劍卷起一道劍芒,剎那間飛出太先殿,飛出太玄宮。

  「且讓我看一看……陸景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河中道,鹿潭上空的陸景低著頭,他腦海里不斷涌出一個名字。

  那名字的主人與他朝夕相伴,那名字的主人將自己的信念毫無保留的寄托在他身上,那名字的主人居住在他心底最為光明柔軟之地。「青明……」

  陸景低聲自語。

  過往的一幕幕景象似乎被他記起來了。

  他記起青提著飯盒,站在假山罅隙下,彎腰看著自己的模樣。

  他記起青明總是背著雙手,彎著眉眼對他笑。

  他記起青明小心翼翼的吃下一口桃花酥,又將剩余桃花酥賣掉數錢時,說出的那句話。

  「這是給少爺練武的錢……」

  過往的一幕幕,也如同那些令人厭憎的景象一般流淌而過。

  他想起善堂中那一雙雙稚嫩而清澈的眼眸。

  想起南風眠、南雪虎與他一同飲酒時的胡言亂語。

  想起陳玄梧給他寫的信。

  想起觀棋先生第一次見他時,臉上的溫和,眼中的贊賞,想起先生送給他的玄檀木劍、持心筆。

  盛姿、司晚漁、南禾雨、濯耀羅、鐘于柏、虞七襄、魏驚蟄、關長生、九先生、十一先生……

  無數道身影交織在他腦海中,剎那間點燃了他孕育在元神上的扶光劍氣,點燃了他的劍魄。

  「我的人間,大致便是這些人。」

  陸景記起許多事,他身上忽然劍光涌動,扶光劍氣破空而出,照亮了整座鹿潭,也仿佛照亮了人間……

  他眉心中那劍骨還在不斷顫動,那劍骨來自于四先生的人間劍。

  「在這宙宇中,人間,也是星辰……」

  「我既持人間劍氣,覺得這人間甚好,何不映照人間星?」

  陸景輕聲低語。

  那天上三星星光中的楚狂人站在天臺上俯視鹿潭,繼而點頭:「觀棋,你的眼光不錯,這鹿潭之力倒是為陸景做了嫁衣,否則陸景還需要積累良久,才可以映照第三顆星辰。

  「人間亦是元星。」

  「第十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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