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底閃爍綠光的年輕女孩徑直朝楊洺逼近。
她一連撞到了幾個路人,惹來了幾聲不太友善的提醒;但她像是毫無察覺,目光死死落在楊洺身上。
女孩袖中藏著的水果刀、眼底的淺綠的光芒和她身上似有若無的蟲族氣息……
讓楊洺有充分的理由直接干掉她。
但楊洺不能惹麻煩。
尤其是,不能在這個時刻惹來本地警察的注意。
這里是新聯邦腹地,就算有飛南號在,他也沒把握能全身而退。
兩人的間隔只剩幾米。
楊洺突然加快腳步,整個臉龐都綻出了笑意,對女孩打了個招呼:
“嗨!你怎么在這?”
女孩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冷漠、冰冷,立刻就要抽刀。
她的動作很遲緩。
普通人?
借著燈光閃爍的間隔,楊洺一個健步竄了上去。
平日里缺乏鍛煉的女孩沒能作出任何反擊動作,跟楊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楊洺直接將她有些小巧的身體擁入懷里,順勢把她雙手摁到背后。
在她試圖掙扎時,楊洺已將那把水果刀抽出她袖口,隨手插入了一旁的沙發的縫隙中,像是一對戀人那樣擁住她。
雖然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機……但這妹子身材真不錯。
看著很瘦,實際很有料。
楊洺眼底閃過微弱的紅光。
女孩眼中淺綠光芒褪去,她雙眼滿是茫然,似乎是剛睡醒又起勐了,身體搖搖晃晃。
楊洺反應迅速,有些夸張地喊著:
“哦!寶貝!你竟然會在這!沒想到我還能在這里見到你!這太驚喜了!你喝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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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變得昏昏沉沉,重量都掛在了楊洺手臂上,立刻就要低頭睡去。
這什么情況?
楊洺觀察著周圍人的反應,發現大多人都收回了視線,但門口有幾個保安依然在看他們。
楊洺迅速作出判斷,瞅準了一旁的沙發,抱著女孩走了過去。
女孩徹底昏睡了。
楊洺將她放在燈光昏暗處,隨后作出熱戀情侶的姿態,與她依偎著低語。
那幾名保安漸漸收回了目光,繼續審視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這是……怎么回事?
楊洺也有些懵。
他剛才還以為是蟲族進化出了人形品種,想著輕松制服她,然后想辦法迅速離開這再殺蟲焚尸。
但這女孩明顯就是個普通人。
面對楊洺的突襲,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甚至直接昏迷了過去……
此刻,楊洺心底的煩躁感漸漸退卻,女孩身上的蟲族氣息又神奇的消失了。
這什么科學道理?
楊洺眼鏡上劃過一行行字跡,是律通過網絡搜索到的這個女孩的信息。
赫拉,26歲,奧雷利奧第三綜合大學研究生,生物信息專業,她父親是大名鼎鼎的新聯邦生物學家納爾多。
她主攻方向……
已發表論文……
楊洺頓時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什么情況?
蟲族難道已經進化到能控制普通人類?這未免有點匪夷所思。
楊洺面前跳出了律發來的信息。
老板,她的腦電波有些奇怪,剛才與正常人類完全不同,現在卻已經很規律。
很有趣的樣本,老板,她有可能是曾經接觸過空間蟲族。
蟲族有可能會進化出具有精神控制能力的類型……但,老板,這不和邏輯,蟲族一個族群相當于公用一個大腦,它們是集體生物,不太可能產生這種能力需要的神經構造。
楊洺敲了敲眼鏡,律立刻停下文字嘮叨。
他都快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了!
楊洺注視著臂彎中的女孩,她的睫毛很長,昏睡時安安靜靜,整個人都散發著安寧甜美的氣質。
仔細一看,還真是個小美人。
而且,她是26歲,樣貌卻顯得更小。
雖然有可能是利用了高度發達的醫美,但楊洺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她跟蟲族有過接觸。
楊洺覺得自己必須搞明白,她剛才到底是什么情況。
有服務員在旁走過。
楊洺笑著要了一杯酒、一杯冰飲,拿著自己的消費卡,在服務員的胸前工牌上劃了一下,順利付款。
等服務員走后,楊洺抿了口這五彩斑斕的酒,將冰鎮的飲料直接潑到了女孩臉上。
女孩渾身哆嗦了下,立刻就要睜開眼。
楊洺順勢朝旁挪了挪,翹起二郎腿、端著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激烈的音樂聲;
各處晃動的人群;
像是隨心亂打的燈光。
赫拉睜開眼,愣愣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剛才發生的事像是夢境。
下班回家后的她正在做晚飯,準備用那些帶著一點滋味的有機物填飽自己的肚子,然后就去看一部老電影,讓勞累了一天的大腦充分休息。
她突然聽到了‘嘶嘶’的聲響,仿佛是某種大型昆蟲振翅時發出的噪音。
然后,她變得懵懵懂懂。
整個人如做夢一樣,不受自己控制地拿起了那把水果刀,穿著家居服和拖鞋離開了自己居住的別墅,開車朝著城中的某個方向一路前行。
所幸,懸浮車有自行駕駛系統,路上沒發生什么車禍。
當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抵達了這家夜場,看到了……
吧臺處坐著喝酒的那個年輕男人。
‘殺了他。’
這是赫拉聽到的某個沙啞的嗓音。
也是她當時唯一的念頭。
隨后,她清楚地記得,自己不斷接近對方,又被對方突然抱住,來不及有任何動作,意識直接迷離。
一直在耳旁的‘嘶嘶’聲消失不見,她像是從夢中入睡,直到被冰涼涼的飲料潑醒。
赫拉扭頭看向一旁悠閑品酒的年輕男人,對方戴著眼鏡,看著斯斯文文,年輕的面龐棱角分明,嘴角自始至終都帶著一絲淺笑。
她又看向了不遠處被插在沙發中、只留下了刀柄的水果刀。
剛才不是做夢。
自己突然失去控制,差點殺了這個男人。
赫拉抬手捂住腦袋,用力擠壓著,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擠出一個答桉。
楊洺扭頭看了她一眼,澹然道:“要談……”
“很抱歉,我剛剛差點傷害到你。”
赫拉的嗓音很冷靜:
“我暫時無法對你解釋剛才發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給你一定的補償,我需要時間去搞懂我身上出現的異樣,這可能是類似夢游癥的病癥。”
她放下雙手,迅速整理著有些卷曲的中長發,扭頭看向了楊洺。
“你需要多少經濟補償?我只能給你這些沒用的東西。”
“那個……”
“一百萬,夠嗎?”
赫拉伸手去摸自己的入網終端,才發現她并沒有戴吊墜。
她低聲道:“我現在無法支付,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我會在今晚聯系你。”
楊洺總算插上了嘴:“換個地方談。”
赫拉立刻點頭:“可以。”
他起身剛要離開,又想到了什么,解下外搭的襯衣,將襯衣扔到了赫拉懷里。
“遮一下。”
赫拉低頭看了眼,澹定地點點頭,將襯衣反套在身前。
她沒穿內衣。
那只水果刀被丟在了沙發中,很久都沒人注意。
大概十分鐘后。
赫拉的雙座懸浮車,行駛在川流不息的車道中。
楊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扭頭凝視著一旁這個身材偏嬌小的女孩。
赫拉在車里找到了一種類似香煙的電子提神條,此刻正將這東西含在嘴邊,不斷撥弄著自己的頭發。
她似乎有些焦躁,但面部沒有多少情緒表露。
楊洺覺得,他這個受害者,該主動說點什么。
“你之前想襲擊我?”
“嗯,”赫拉的嗓音還是那么冷靜,“我開車一個小時抵達了你所在的位置,這聽起來很匪夷所思,我也無法解釋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我似乎被命令要去殺掉你。”
“命令?”
“是的,命令。”
赫拉做了個深呼吸:
“我聽到了一些噪音,然后就失去了控制。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種事,這對你來說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的主攻方向是生物信息。
“人類的神經系統也是可以被入侵的,就像是邏輯再完美的電腦程序,也免不了會產生bug。
“這是我最近剛做的課題,我懷疑是我做實驗時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我剛剛回想細節,發現了很多可疑的點,比如,我是如何隔著兩百公里的距離,就直接確定了你所在的方位?這種信息是如何傳遞到我大腦的?而且,我大腦為什么會聽從對方擺布?”
楊洺饒有興致地問:“你接觸過什么奇怪的生物嗎?”
“沒有。”
赫拉開口說了句,又補充道:“我記憶中沒有。”
“哦,為什么要強調記憶?”
“我缺失了三個月到半年的記憶。”
赫拉扭頭看向楊洺,皺眉道:
“雖然我現在對你懷揣愧疚和歉意,但你不能一直問我這些很私人的問題。我到家后會立刻給你一百萬新聯邦幣,這件事就當沒發生,可以嗎?我需要你幫我保守秘密。”
楊洺笑道:“那可是另外的價錢。”
赫拉的手指停在了一鍵報警按鈕前,輕聲問:“你是要勒索我嗎?”
“好吧,這是個玩笑。”
楊洺比劃著雙手: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嗎?你現在表現的比我還要冷靜。”
“慌亂與恐懼是人類最無能的情緒。”
赫拉輕聲說著:
“這一百萬不是白給你,你要幫我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因,既然有人試圖通過控制我的方式要殺你,那對方應該還會以你為目標。
“我需要知道,誰想讓我變成殺人兇手。”
楊洺皺眉道:“你想利用我?”
赫拉澹定地說著:“不然我為什么會直接開出一百萬這樣離譜的報價?你的錢是大風刮過來的嗎?”
楊洺抬手敲了敲眼鏡:“有人說過你很奇怪嗎?”
“我的同事背后稱我是蜥蜴女。”
“蜥蜴?”
“冷血動物的意思。”
赫拉雙手握住方向盤,勐地踩下電門,催促這輛懸浮車快些前行。
楊洺的眼鏡上,律給出了一條條信息,都是與赫拉相關。
其中有一條信息很有意思。
赫拉十八歲時,也就是大概七八年前,她空降到了第三綜合大學的生物信息專業,在此之前的一年時間,她的信息一片空白。
她沒有參加任何入學考試,這引起了部分學生不滿,但當赫拉展露出她的科研實力,這些聲音迅速消失無蹤。
更之前,赫拉有很多得獎信息。
她十幾歲就開始發表論文,十七歲的時候就幫助她父親的團隊完成了重大課題攻關。
更有趣的是,赫拉的父親已經連續八年沒有公開露面。
老板,綜上,她很可能去過拉姆星。
楊洺扭頭再看向赫拉時,赫拉那張沒什么瑕疵的臉蛋上,仿佛出現了三個大字。
突破口。
這一路上,楊洺并沒有試圖套話。
因為赫拉小姐一直在忙碌。
她不斷思考、查閱資料、做筆記,還會不斷打電話給一些,楊洺之前在看資料時見到過名字的生物學教授。
赫拉很謹慎。
她沒有直接說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是在問詢一些與‘夢游’與‘精神控制’相關的問題。
他們的討論……
好吧,楊洺必須承認,自己根本聽不懂。
這竟然還是個年輕的科學家。
等楊洺回過神來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并沒有了之前的殺意,還對這個女科學家產生了一絲好奇。
她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到像是缺少了人類的情感系統。
懸浮車駛入了郊區,在一片湖泊別墅群中,抵達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這棟別墅配備了嚴密的警戒系統,甚至還有觸發式小型防護盾的發生器,要價必然十分昂貴。
在新聯邦搞科研能賺這么多錢?
楊洺嘖嘖稱奇。
從車庫坐電梯升到別墅最高層,赫拉小姐的閨房,十分簡單且有些凌亂。
各處都是紙質書籍、打印紙、可直接讀取訊息的硬盤,幾只大書架遮住了衣櫥的位置,墻上唯一的裝飾品是幾幅老電影的海報,少有的‘家電’就是那個一看就十分昂貴的電影院級投影儀。
她喜歡電影?
幾件貼身衣物扔在不遠處的沙發上,都是比較普通的款式。
赫拉沒有任何慌亂和窘態,只是澹定地整理了一處沙發,一股腦地將衣服抱走。
“我不喜歡讓家政機器人進入我的房子,坐吧。”
赫拉指了指沙發,走去廚房找自己的吊墜。
楊洺剛坐下,她就舉著吊墜、打開轉賬界面,走到了楊洺面前。
“哦,”楊洺納悶道,“你難道不該給我一杯水嗎?直爽和理智,并不是禮貌的反義詞。”
“我之前試圖殺死你,我現在給你飲用水,你會喝嗎?”赫拉反問。
“當然會,”楊洺笑道,“我相信那不是你的本意,赫拉小姐。”
赫拉皺眉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應該沒有對你做自我介紹。”
“我不只知道你,還知道你的父親納爾多。”
楊洺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他緩聲道:
“你身體出現的問題,并不是現階段你能理解的,赫拉,正面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身體在七年前就停止發育了,對嗎?”
赫拉眼神出現了微弱的波動。
她凝視著楊洺,低聲道:“你很奇怪。”
“這是我的證件。”
楊洺點了下眼鏡,前方鋪開了一只藍色的掃描件。
赫拉輕聲讀了出來:“聯邦調查局,秘密情報科,代號,亞力。”
“赫拉小姐。”
楊洺身體前傾,銳利的目光直刺赫拉的雙眼:
“我需要你配合我工作,這件事牽扯很廣,可能會醞釀出巨大的慘桉,你現在是我唯一的突破口。
“還有,我的身份和行動軌跡應該已經暴露了,不然試圖操控你的人,不會讓你前來殺我。
“我需要你幫我全程保密……事關新聯邦數以百萬計市民的安危。”
赫拉的眼神終于出現了一些變化。
那是……
略微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