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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人力不可勝天,仙人可。

  轟隆隆!

  天雷再度落下,這一次只有拇指大小的粗細。

  但仍然不是命宿所能抵擋的,他再度被劈成飛灰身軀,消散在天地間,隨后又在某種法則的促使下重組。

  “啊啊啊!!!”

  命宿剛剛附身便發出了切斯底里的哀嚎,模糊的只有回廊的灰白色身軀冒出點點電弧,隨意一點濺在旁邊的樹上剎那間整個樹灰飛煙滅。

  痛!軀體的每一寸都在哀嚎,仿佛有千萬把刀片在身上滾動。

  烈!深入骨髓,又觸及神魂。

  無根之體的高明之處就在于根植天地,只要天地尚在,理論上就可以無限的復活。

  可現實卻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就像大道運轉一般,唯有變化是永恒的。

  相生相克才是常理。

  輪回之法明顯就克制無根之體,輪回的本質便是賦予死者新生。無根無源獲得新生反而是一種束縛,所以之前淵成功殺了命宿一次。

  并給對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李易的雷法不克制無根之體,但他力大飛磚。一次兩次可能不起效,可幾十次下來哪怕沒有傷害,也對命宿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壓迫。

  更何況這是堪比天劫的雷法,不可能沒有傷害。

  天劫者,傷萬物。

  哀嚎聲逐漸平息,命宿雖然沒有五官,可從他扭曲而顫抖的軀體可以感受到那近乎癲狂的痛楚。

  短短半天時間,他的精神便經歷了多次轉變。

  一開始被發現的驚嚇,隨后到忍耐,再到破防的破口大罵,最后是求饒與恐懼。

  如此在周而復始,每一次死亡都會讓情緒產生轉變。

  一次次死亡所產生的精神錯亂,就算是最硬的骨頭也會被碾成齏粉。

  更何況命宿他原身是普通人,古之道門傳承所攜帶的記憶拔高了他的上限,讓他等同于一個轉世者。

  道尊的庇護又給了他摻和天地大勢的資本。

  如今資本已經不存在了。

  命宿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目前他可以確定道尊已經無法庇護自己。

  他需要自救。

  第32次復蘇,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命宿忍不住發出激動的笑聲,有些癲狂的喃喃自語:

  “天雷的威力在減少,也就是說李長生的法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一開始那種威力的天雷。這個才是常理,堪比天劫的雷霆,怎么可能毫無消耗。”

  “并且距離也會增加消耗,如此往復我必然能夠逃脫。”

  命宿腦海中閃過無數的思緒,其中就包含著古之道門的傳承。

  無數強者對道的領悟,無數的神通法術,以及對修行的見解。

  他或許無法使用這些本領,但卻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揣摩李長生。

  所有神通法術所產生的消耗取決于威力與距離,前者是基礎,而后者則是損耗。可以類比為現代的導彈,導彈的威力取決于當量,而射程又需要耗費燃料。

  或許李長生的本領,能夠讓一分力使出100分力的效果,但那一分的消耗始終存在。

  “天雷是消耗,鎖定我的因果之法也是消耗。只要我跑得越遠,只要我隱秘的更深,李長生就會力竭。”

  計劃通。

  又一道天雷落下,這一次命宿沒有當場斃命,瀕臨死亡的癱倒在巷子里。

  這一次他并沒有因為死亡而驚恐或惱怒,相反捧腹大笑。

  自己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來了警察,隨后是公司干員,沒等他們往更上級稟報。

  命宿抓住最后的機會,成功遁入虛空,逃離了神州。

  李長生的力量在減弱,利用一切辦法去削減對方。

  神州之外,黑壤州。

  朱雀天正在與一群轉世者對峙,雙方劍拔弩張,立于都市的高空上,將天空分割成兩邊。

  一方靈火滔天,將黑夜燒成了晚霞。另一方法寶眾多,無數神通法術宛如漫天星辰。

  朱雀天冷冷說道:“交出來,搶奪靈庫,少則為工吏百年,多則身死道消,莫怪我言之不預。”

  面前這些人前不久與自己一同前往神州,不同的是他們不是去幫忙的,而是去搶劫的。

  神州各地的靈庫被搶有他們一份。

  神州目前還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

  此話一出,立馬引得眾多轉世者哄堂大笑。

  有人說道:“神州占據天下靈脈七成,吾等守著這片苦寒之地不過一成,只當劫富濟貧。”

  “沒錯,他們以武力占據靈脈,吾等于武力奪取些許靈石天經地義。”

  吃進嘴里的好處,就算是被打掉門牙也不會吐出來。

  再者他們只能算是一些小人物,真正搶大頭的是某些神秘存在。他們或許是最近才復蘇的,但無一例外手段都不是尋常轉世者能夠媲美的。

  神州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沒有去追查小偷小摸,而是搜查神州境內有沒有隱藏起來的強者。

  朱雀天不過是想捧神州的臭腳。

  許多人面露鄙夷,有甚者直接出聲嘲諷。

  但相信大部分人也想捧,可惜他們沒有關系。仙道對于修士道德的要求已經突破了他們的上限,許多人早些年間還在神州犯了事。

  “都說無益。”

  朱雀天一揮手,火燒云忽然沸騰,宛如海浪般朝眾人呼嘯而來。

  靈火溫度之高,讓原本不到10度的氣溫,一下子上升到了30度,抬頭仰望神仙斗法的凡人很快變得滿頭大汗。

  雙方你來我往,朱雀天不愧是仙道八絕之一,一人壓著幾十個人打。

  可惜他不是劍仙,只能稍微壓制,沒辦法以一己之力掃平一切敵。

  無數靈火被橫空打爆,宛如煙花般在空中綻放。

  “道友,我來助你。”

  一道聲音從遠方傳來,眾人下意識分出一點心神探去,只見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正在靠近。

  隨后眾人又看到對方頭頂密密麻麻的雷霆。

  其中天雷滾滾,驚鴻一瞥便讓人滿頭大汗。

  一個青衣道人的背影出現在眾人腦海中,不知何時世人已經將天雷與李長生綁定。

  特別是讓人看一眼就會爆炸的雷霆。

  命宿一頭扎進了戰場的中央,看了一眼兩方人馬,毫不猶豫的加入了人多的一方。

  “道友莫怕,我只是被李長生追殺。”

  臥槽,你別過來!

  眾人嚇得魂都飛了,連忙四散而逃。

  此時涌動的雷霆停頓了一下。

  李易看到這些修士,感受到了一絲因果,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他們罵我。

  他們搶劫靈庫。

  前者第一眼就能看出,后者是經過探查的結果。

  既然看到了,就沒必要活著。

  轟隆隆!

  雷云猛然膨脹,化作一個手握雷霆的金色巨人,高居于九天之上,擲出滾滾天雷。

  經過法天象地增幅的天雷,宛如四千歲李長生本尊親臨。

  天空中一抹紫色閃過,剎那間所有強者只感覺汗毛聳立如墮冰淵。

  天劫!

  紫霄神雷至九天落下,天地為之一暗。

  僅有筷子大小的神雷貫穿了命宿,隨后一個銳角轉彎,接連貫穿一個又一個的修士。

  無與倫比的力量撕裂了他們的身軀,護體道法與法寶在紫霄神雷面前,如泡影般脆弱。

  微風吹過,只剩下飛灰。

  朱雀天愣在原地,一直到頭頂的雷云消失,他才回過神來,慌忙拱手行禮。

  “恭送仙人。”

  次日。

  朱雀天迎來了一群人,他們捧著儲物袋,里邊裝著滿滿當當的靈石。

  其中一人干脆把自己給綁了。

  經過一番交談,朱雀天知曉這些人是來自首的,因為昨天的天雷。

  而把自己綁起來的人,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靈石都拿去合歡宗進修了,如今手頭上一個靈石都拿不出來。

  由此可見這些人都是小偷小摸,真正橫的昨天已經死了。

  龍宮。

  碧藍的水世界一片祥和,自從沒了幾頭古龍,龍宮非但沒有變得更加混亂,反而進入了一個和平時期。

  其中有李易的原因,但他只是起了個頭,明知必死還要伸手的人太多太多。真正讓龍宮和平的是現任龍王,是他高超的分蛋糕技巧。

  泥鰍龍王做龍王就三件事,把自己的那份拿夠,把古龍喂飽,讓所有人都能分到好處。

  一個集體中最怕的是分贓不均,最嚴重的是有人拿不到。

  前者會產生劇烈的內部矛盾,后者基本就是改朝換代,類比于人類凡俗中的土地兼并,農民吃不上飯自然會鬧翻天。

  放在龍宮中也是如此,或許普通的真龍相對于古龍力量懸殊,可真逼急了也會咬人。

  百姓與王朝之間何嘗不是如此。

  河洛深得平衡之術。

  目前僅存的古龍囚牛躺在水晶珊瑚礁上,舒舒服服的吐著氣泡。

  “生活就是吃公家飯。”

  他不由得復述了一句河洛的口頭禪,每次龍宮開大會的時候對方都要念叨一句。

  現在囚牛算是有些明白了。

  如今好處沒少拿,壞處一點沒有,平日就是造造龍子吃飯睡覺。

  至于危險?

  龍宮入口就在神州,先打進神州再說,實在不行他們也能求救。

  反正天塌了有高個子頂。

  唯一的壞處就是上限低了,要是按照一開始所想的爭奪龍王之位。他不僅可以獲得整個龍宮的財富,還可以洗去血脈中的雜質,凝聚祖龍之血。

  然而囚牛比較慫,他不想冒險。

  “龍王!龍王!”

  虛空之中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命宿忽然出現,看著面前宛如一座小山般的金黃色古龍,喜出望外的說道:“龍王,我乃古之道門神人,如今天地大勢已起,和不加入我道門,共擊那妖道李長生。”

  他可謂是完全豁出去了,不管誰都想拉下水。而這本來也屬于道尊的計劃,把所有人都推到李長生的對立面。

  只不過計劃中囚牛優先級很低,一頭古龍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只有通幽之主這種頂級圣王才有資格。

  囚牛眨了眨眼,隨后毫不猶豫的一爪拍出,轟隆一聲整個海底震動。

  他幾乎是全力出手,沒有給對方留任何余地。

  “哪來的臟東西?”

  嘟囔了一句,囚牛閉目養神,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仿佛真的睡著了一般。

  到達他這種層次的強者基本都屬于聰明人的范疇,只不過由于立場與性情的不同,做出不同的選擇。

  形勢大于人,不是誰都能一力降十會。

  命宿所說的一切讓囚牛心驚肉跳,不管真偽,反正不是自己能摻和進去。

  一縷細微的神識掃過,借助龍宮的力量囚牛得以察覺,宛如小山般的身軀不由得輕顫了一下。

  提一句就引來這尊大神的注意,這也太嚇人了吧?

  囚牛決定除非必要,千年內絕不踏出龍宮半步。

  另一側,命宿再度復蘇并遁入虛空。

  或許是由于距離的緣故,天劫降臨的越來越慢,可那難以言喻的恐懼感沒有絲毫退散的跡象。

  只不過早死晚死的問題,天雷來遲幾分鐘無傷大雅。

  李長生只需要花幾天時間,就能消磨掉自己千年萬年的光陰。

  “操!操!那頭老龍腦子有病,為什么突然向我出手。明明此前與李長生有仇,它一點怨恨都沒有嗎?”

  命宿異常煩躁,目前他所掌握的一切信息,應該可以說李長生敵手遍地天下。

  因為此人過于霸道,幾乎是想讓天下人順著他的心意。

  比如神州的太平,天地大勢之下神州本不應該太平。有靈之地應該是亂戰之地,各路強者割據。

  陰陽二氣魚,大無圣王,以及各種各樣的危機,實際上都是把神州推向正確的運勢上。

  可李長生硬生生掐住了運勢。

  所謂的天地大勢并不玄乎,本質上就是利益之爭。蛋糕就那么大,李長生占這么多如何不招麻煩?

  他再強能壓得住天下嗎?就算現在可以往后呢?

  再者利益熏心,拳頭大不一定管用。

  命宿掐指一算,他又看到了另一個與李長生有過沖突的勢力。

  魔淵。

  并且還算到魔淵之中有一尊存在,絲毫不懼怕李長生,絕對會與對方斗法。

  沒有任何猶豫,命宿一頭扎進了忘川,期間又被劈死了兩次。

  最終他看到了魔淵,一個飄蕩在忘川之中的小世界,仿佛一顆水晶球。

  空間壁壘之中,是血紅色的世界。

  “我乃……”

  剛吐出兩個字,整個魔淵震動,一只遮天蔽日巨手抓來。

  渺渺道音傳來。

  “天地大勢,還推不到至圣至賢界。”

  命宿仿佛墮入了無邊的黑暗,除了李長生與淵以外,第三個能把他打死的存在。

  第一圣。

  西域神庭。

  區別于神州的有神之地,億萬香火匯聚之地。

  大理石宮殿連綿不絕,三千六百座神殿香火環繞,放眼望去云霧渺渺,恍若神界。

  九萬九千個臺階之上,誠懇的信徒們一步一磕頭,放眼望去人頭組成的海洋此起彼伏。

  金色的,紅色的,黑色的……各式各樣的發色。

  每天有數十萬人參拜,整個西域每周所有人都要去神殿禮拜。這是西域一直以來的傳統,只不過把神像換成了各路香火神。

  雖然不符合規矩,一開始也確實引發了激烈的反對,但香火神的頻繁顯靈迅速壓倒了一切反對。

  無靈石像又怎么跟有靈之神比。

  命宿知曉這里存在著一尊大神,足以跟道尊比肩的存在。祂作為最早一批復蘇的強者,沒有去奪取神州這個有靈之地,而是直接來到了西域。

  拿看起來危險十足,需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的信仰。

  如今對方已然是最大的香火神,修為恐怕已經有圣王,貨真價實的圣王級別。

  “神人命宿,請求拜見盤瓠大圣人。”

  命宿深深的彎下腰來,此刻他灰白的身軀已經破破爛爛,右臂斷裂,五指不全,胸口遍布如蛛網般的裂痕。

  “還請圣人救吾一命。”

  天機顯示盤瓠與李長生同樣有恩怨,雖然算不上生死大仇,但也絕對不行。

  李長生的妻子衛兮阻止了盤瓠的東進,最近又奪走了半仙之器血淵槍。李長生自己更是曾坐著他的坐騎,從神庭臉上碾過去。

  而自己作為李長生引劫之人,對方或許會保下自己。

  命宿是如此想的,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吾為何要救伱?”

  一道溫潤的嗓音傳來,無數跪拜的凡人在這一刻定格,哪怕是空中的飛鳥也定格在原地。

  抬頭望去看到一個身披純白色衣袍,沐浴在神光之下的青年。

  兜帽之下是一片模糊看不見五官,卻讓人在腦海中腦補出,最為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容顏。

  命宿雙膝跪下,以首叩地道:“吾乃命宿,李長生之引劫人。”

  “你不是了,當紫霄神雷落到你身上,你就已經不是命宿。以命為頭,以宿為尾,你為何要抵擋自己的宿命?”

  神秘青年聲音仿佛破開虛妄的神光,又如同一根根戳破氣球的針刺,讓命宿看向了自己。

  偏黃色的皮膚,手指關節表皮上的毛發頗為茂盛。

  他有了血肉。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紫霄神雷,無物不傷,就算是我也不敢接這么多下。你能活到現在歸功于天地,歸功于天地大勢,天不讓你死。”

  命宿不知是不是已經失了智,忽視的前一段話,不斷喃喃自語著天不讓我死。

  “天不讓我死,沒人能殺我!”

  “理論上是這樣,你乃量劫之人,天底下無人能殺你。”

  神秘青年看了一眼天邊,神庭最邊緣的地區已經寸寸崩裂,時間再度流轉。

  因為因果太大,因為他看過來了。

  他話音一轉。

  “但他讓你死,現在沒人能打得過他,所以你得死,縱使是天地也無法改變。”

  “所以你不是命宿了。”

  平淡的聲音仿佛宣判死刑,命宿明白自己活不成了。

  僅僅是因為李長生想殺我,我便被天地拋棄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誰說!誰說人力不可勝天的!?”

  命宿癱坐在地上,面部五官緩緩的出現,灰白色的軀體轉為實質,他有了血肉,有了五官,有了身為人的一切。

  可卻也失去了一切。

  他癲狂的怒吼,口水從嘴角流出,瘋狂的錘擊著地面,似發泄不公,又似竭盡全力掙扎后的絕望。

  轟隆!

  天雷落下,胸膛瞬間被貫穿,新生的血肉在雷光中化作飛灰。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命宿仿佛看到了一個青年,他坐在一棵榕樹之下,坐在棋盤之前,眼簾低垂的俯視自己。

  平淡卻不顯冷漠的嗓音傳來。

  “五十一次,你比我預料的多支撐了一次。”

  “這一次是你自己的底蘊,你足以自傲了。”

  這不是能勝天嗎?

  梅開二度,咳嗽一個月剛剛好又復發。

  去醫院看了一下,問題不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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