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團隊的絕大多數訓練都在模擬艙完成,強度和內容非常貼近實戰,白天模擬對抗,晚上還要惡補各種理論知識。
別以為戰艦是那么好開的,每一個崗位都有字典一樣厚的理論知識,正常情況下,需要四年時間學習這些技術理論,可是現在時間太緊,就只能挑最重要的先記下來,將來若是遇上了必須處置又不那么緊急的情況,那就慢慢查技術手冊好了。
沒辦法,大姑娘上轎,還就得現扎耳朵眼。
甲組是另外兩組人追趕的目標,上面是來自上級的巨大壓力,下面是來自乙、丙兩個組的緊追不舍,所有人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就連凌霄這個沒心沒肺,臉上都很難看到笑容。
一段時間以后,就連夜里做夢,腦子里都是滿天飛舞的外星種。
“聽說樓上有個女軍官,半夜做夢嚇哭了!”某日,凌霄傳播著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負責消息,一臉的感慨唏噓。
這可是來自女兵那一層的消息,嗯,大家都懂的。
“真的假的?”歐展鵬非常意外,“這才幾天啊?哪個組的?”
“就是咱們組。”凌霄壓低了聲音。
歐展鵬仔細回憶,卻想不起誰的狀態不對:“不管真的假的,這事兒你就別瞎傳了。”
“我哪兒瞎傳了,這不就跟你一個人說了么?”
話是這么講,可轉眼之間,這個消息就傳遍整個訓練隊,就連單秋宇都聽說了。
歐展鵬很快就鎖定目標,她叫劉雯雯,個頭不高,一頭短發,笑起來有個好看的酒窩,原本是個很清爽的妹子,如今卻是一臉遮掩不住的憔悴和疲憊。
她依舊堅持訓練,依舊笑得很爽朗,每一場模擬的表現都可圈可點,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
只是她的精神狀態,卻一天不如一天。
凌霄覺得不可思議:“不就是做了一個夢,至于嗎?”
歐展鵬卻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越想做好,給自己的壓力就越大……落后是一種壓力,要強也是一種壓力。”
凌霄意外地打量歐展鵬:“看不出來了,你這理論水平,起碼能頂半拉指導員!”
歐展鵬無語:“繞什么圈子,你直接說我應該進炊事班不就完了!”
兩個人早就習慣這種沒營養的對話,誰也沒把調侃放在心上,可當天訓練結束,劉雯雯就被單秋宇叫進辦公室單獨談話,出來的時候眼圈通紅。
第二天訓練的時候,劉雯雯不見了,他的位置被一位乙隊來的男軍官遞補。
畢竟是一個團隊的戰友,合作了這么長時間,已經培養出一些默契,忽然換了新人,大家都有點別扭。
男軍官很委屈:我不過是努力從乙組升到甲組,沒招誰也沒惹誰,至于么?
為了安撫眾人的情緒,單秋宇特意在訓練開始前抽了點時間說明情況:“相信大家已經注意到了劉雯雯已經離開了,原因也很簡單,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已經接近承受極限。我必須說明一點,她真的非常努力,是個非常優秀的軍人,但是遠征任務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疏忽大意,更不允許我、你們,或者隨便什么人摻雜半點個人情緒。”
停頓片刻,單秋宇又說:“她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后一個……開始訓練吧。”
凌霄當場就震驚了,一個勁兒斜看歐展鵬:還真讓你說中了!
其他人同樣震驚,可更讓他們忐忑的,是原本只以為表現不好要被淘汰,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表現的好與不好,居然與是否淘汰完全無關!
大家不禁疑惑,判斷的標準到底是什么?
軍隊這個地方,比社會簡單得多,經常使用量化管理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段。
被子沒疊好,扣一分;扣子沒扣好,扣0.5;堅信集合衣冠不整,再扣一分……
訓練隊從沒實施量化管理,不過單秋宇手里顯然有一套更加復雜的評價標準,還是非常嚴格那種。
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憑添了幾分緊迫感。
訓練如期展開,大家的狀態明顯受了影響,個別人甚至表現得十分明顯,當天中午就被單秋宇叫進辦公室。
“完了,天塌了!”凌霄一陣長吁短嘆,為那幾個同伴的命運憂心不已。
不過等他們出來后才知道,單秋宇只是安慰他們幾句,讓他們放下心理包袱,別給自己那么多壓力。
都是開導人的話,離隊什么的,提都沒提。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幾個估計要懸。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人離隊,眾人承受的壓力更大了,每天都有人精神崩潰,只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吵嚷起來,甚至大打出手。
不僅甲組有人離開,乙組和丙組升入甲組的沒幾個,離隊的卻有一大群。
他們有的是能力不足,被單秋宇單獨談話勸退;也有的是搞不住壓力,主動選擇退出;還有幾個人離開的原因,竟然是性格不符合任務要求!
這就很離譜了,似乎單秋宇不是挑選執行任務的最佳人選,而是在想方設法,從最合適的那一批人身上挑毛病,直到把他們淘汰為止。
后來才知道,那些吵嘴的、打架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自然出現,絕大多數,都是單秋宇特意安排。
原因很簡單,長期的航行,必定承受超強的壓力,在地面上尚且如此暴躁,若在遠離地球的飛船上突然爆發,還指不定鬧出什么妖蛾子。
所以,凡是脾氣不好的,無論訓練成績多好都不能留下,統統排除在最終名單之外,只有那些抗壓能力強、訓練成績好、脾氣也比較平和的選手,才能順利出線。
不過單秋宇也不是亂來,而是通過心理評估劃出大致的范圍,再安排人用適當的原因誘發沖突。
當歐展鵬和凌霄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兩個人同時呆住——原來,他們倆曾與淘汰那么接近,只是在爆發和隱忍之間選擇了后者,才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條道路,就連人生的命運,都因此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