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云霄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變得模湖。
刀深深砍進了脖子、卻卡在了骨頭里。
他覺得喉嚨里全是血,開始喘不上氣。
眼前的幽冥軍身影也開始變得模湖,那長槍深深貫穿了邢云霄的腹部,在他身體里攪動,冰冷之極的陰氣試圖往他身體里蔓延,但還是被天罰神雷擊潰。
只是……大概是因為邢云霄自己的生命在不斷流失,那神雷之威也明顯有些弱了下去。
他想把喉嚨里堵著的血咳出來,但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
“難怪……蘇合香說……會很兇險……”
邢云霄腦海中閃過這個思維,握著刀柄的手卻漸漸失力,開始從刀柄上滑落。
體內雷光躍動帶來的刺痛非常明顯,但長槍捅穿身體的感覺卻失了真。
他勉強睜著眼,看著眼前面無表情、手握長槍將自己釘在了墻上的幽冥軍。
如果脖子上這一刀砍不下去,自己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邢云霄卻不認為自己會死。
就像之前和螢說的一樣,他篤信著自己不會死!
大地又一次震動起來,不知屋外發生了怎樣慘烈的戰斗,半邊屋子都在劇震中倒塌,邢云霄、幽冥軍也同時被晃動的地面震得向下一滑。
長槍在他身體里重重一劃,邢云霄雙手終于再也握不住手,垂落到了身體兩邊。
但在這一震中,他那半拉脖子晃了晃、扯動了一些,被刀切開的皮肉撕開了一些。
“是、是了!”
邢云霄強行撐起精神:“誰說砍頭一定要有刀?!”
手雖然推不動刀了,卻可以抓住頭發。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兩只顫抖的手,拽住了自己頭發,用力往下一扯!
也許是他現在畢竟并非真正的普通人、也許是因為他的意志力真的強大到超越了人體極致,這一扯扯出了極大的力,真的硬生生將自己頭顱從脖子上撕了下來!
鮮血從脖頸斷口處噴涌而出,邢云霄的腦袋滾落在地,眼睛瞪得巨大、童孔開始渙散。
他馬上就要死了。
沒人知道,此時邢云霄眼中看見了什么。
剛開始時,他也以為那是臨死前的幻覺,直到足足三秒過去、他才意識到并非如此。
他的頭腦漸漸清晰起來,眼中看見了一條從東方天邊遠方蔓延而來的黑色光帶,它不受任何事物阻礙,就這樣涌向了自己的頭顱與身體。
成功了。
邢云霄笑了起來。
渙散的童孔一點點恢復了焦距,他看著無頭身體脖頸處的鮮血忽然就這么止住了,隨后胸口與腹部共裂開了三道口子。
緊接著,那胸口雙眼睜開、腹部的嘴也咧了開來:“臥槽,邢兄弟,什么情況?!”
長槍還捅在身體中、幽冥軍近在遲尺,此前沉睡的陳念忽然醒來,多少有些不適應。
但他還是下意識雙手扣住了長槍槍柄,一腳踹向幽冥軍!
重成下凡仙,這副身體的力量何其之大!
那幽冥軍甚至不是被踹飛的,而是被踹成了無數碎肉塊!
陳念悶哼一聲,從身體中拔出了長槍、往地上一扔,隨后看了看自己滿身滿手的鮮血:“怎么搞成這樣了?”
邢云霄找回了對頭顱的控制,慢慢飄飛而起:“說來話長,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此時的安夏市,已經及及可危。
風俊明利用八卦盤推算出的大兇之卦,絕非空穴來風。
城市上空的巨大金色光罩早已經被陰氣侵蝕殆盡,蘇合香手持三墳、風俊明與風梓柔各持一本五典飄飛于空中,勉強釋放出無數金色天雷、模擬著天罰神雷的模樣以抵擋幽冥大軍。
與此同時,安夏也在城市中顯化出一輪巨大法身,以無用的建筑為手高高撐起,物理層面地抵擋著陰氣。
但僅憑他們幾人,還是遠遠不夠。
幽冥軍如同加強版的阿修羅眾,它們機動性拉滿,以極為靈巧的身姿與電閃雷鳴中閃避著,時不時向下發起俯沖。
楊清源帶著鐘九福、孟婉兒等人沖在最前方,身后是數十個剛來得及往武器上“附魔”的下凡仙,包括了剩余的最強戰力孫新原、關長生、年芒童等人,有了特殊加持后,他們確實可以做到一刀一個幽冥軍、甚至一刀多個。
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靠他們幾人,如何應對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幽冥軍?
城里的大部分下凡仙們此時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剛開始時他們還曾嘗試著迎戰,但那些陰氣如附骨之蛆、無孔不入,轉眼間便殺死了一大群人,他們墜落地面后身上的陰氣甚至還會向周圍蔓延擴散、試圖感染更多的人!
不得已下,楊清源只能讓他們暫時先保護好自己。
另一邊,隱約可以看見城市外圍還有兩個身影在與眾幽冥軍作戰,一是螢、二是彭祖。
但螢之前便與幽冥軍交過手,還導致邢云霄為了她失去一身能力,打得是有些縮手縮腳、連三四成實力都未曾發揮,反而是彭祖以閻王之能、手持小刻刀,眨眼間便瞬殺了幾十名幽冥軍。
可同樣的,他們人數太少,很難對戰局起到關鍵性作用。
這些幽冥軍亦根本不與他們纏斗,而是瘋狂地對著安夏市發起俯沖進攻,很明顯,它們唯一的目的便是盡可能殺死更多的人!
“太、太多了!”
天空中,蘇合香手持三墳、表情痛苦:“我快要撐不住了!”
而她兩旁的風家兄妹根本已經連話都說不出,兩人口鼻處都在淌著血,十分狼狽。
與此同時,他們眼睜睜看著鐘九福被一群幽冥軍團團圍住,他怒吼著揮劍狂斬,但殺人的速度卻遠不及敵人圍上的速度,不多時便被幽冥軍們以龍甲拳刺在身體上貫穿出無數血洞,眼見是活不成了。
不僅是他,沖鋒在第一線的關長生同樣陷入重重包圍,他更加勇勐,即使不知何時斷了一只手,仍用單手揮著大刀瘋狂收割敵人。
但這畢竟不是無雙割草游戲,沒過多久,他斷臂上的陰氣便將他完全侵蝕,他也失去了神智,慢慢停下了手中的戰斗,隨后變得面無表情、成為了幽冥軍中的一員。
楊清源、孫新原等人看著這一幕幕場景,全都悲憤到了極點,然而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暴雨。
眾人還沒來得及如何反應,蕭風潮便持劍而出,直取蘇合香喉頸!
“等你很久了!”說話的卻并非蘇合香,而是白猿!
之前白猿一直沒有參與戰斗,此時卻突然從斜刺里殺了出來:“便讓我領教一下軒轅劍之威!”
劍光揮灑間,蕭風潮的偷襲自是失敗,但蘇合香臉上卻漸漸露出了絕望之色。
她愿意戰死到最后,卻不愿接受今日便要親眼看著數年來辛苦搭建的一切就此毀滅!
“災變者與我們的差距,竟然如此大么……”
她口鼻中也開始淌血,握著三墳的手顫抖起來:“大兇……大兇……”
“兇個屁!”
就在這時,一道粗獷磅礴的天雷忽然炸響,伴隨而來的,還有令所有人精神一振的大吼!
一只仿佛來自洪荒的黑色巨斧高高遙舉于天,下方扶著斧柄末端的人影在黑夜中幾乎看不清楚。
直到天空再次劃過閃電、將夜色照如白晝。
邢云霄怒目圓睜、怒發沖冠,身上破破爛爛的衣物全都被鮮血浸透,他張開嘴,怒吼了一聲。
“災變者!這一斧你可接好了!”
巨斧落下,斧光如風如浪般蕩來,卻似乎并不僅僅是為了殺死眼前這些幽冥軍,更是仿佛指向了東方某個遙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