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四娘,你這幾年應該沒什么進步,還停留在虛象境吧?”
黑衣身影雙手抱著劍,發出淡然的輕笑聲,“你曾經可是我們春秋七子中,最為優秀的一個,可現在竟然淪落到與凡夫俗子為伍的地步,我真是為你可悲啊。”
春秋七子,代表的是曾經春秋劍門年輕一輩中,最為優秀的七個劍客。
每一個必然是領悟了武意的先天武者。
如果沒有意外,成為外象境是必然的。
以后真象境也是有希望。
聶四娘沉默了起來。
她在這幾年的平靜生活中,武道修為確實沒有什么進步。
武道修行,不進則退。
她曾經身受重傷,療傷就花了好幾年,而為人妻為人母之后,更是將精力和時間放在了家庭上,對于武道修行幾乎荒廢了。
畢竟她離開了春秋劍門,沒有了修煉資源來源,相當于是斷了以后的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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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并不后悔。
這幾年是她人生中,最為幸福滿足的幾年。
雖然曾經在春秋劍門,她作為最為優秀的一批精英,享受著極高的待遇和地位,可同樣也肩負著使命。
只是,她沒想到幸福的生活竟然如此短暫。
春秋劍門的人,終于找上門來了。
“凌海,你想殺我的家人,首先得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聶四娘深吸一口氣,看著黑衣身影,一字一字的說道。
語氣堅定得很。
求饒是沒有用的,因為她知道春秋劍門的規矩。
可同樣的,她不可能為了活命就殺死家人,重回春秋劍門。
縱然要死,她也會死在夫君和孩子之前。
“四娘,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殺了他們,跟我回宗門,你不要逼我...”
黑衣身影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起來。
可聶四娘卻拔出了劍,給出了回答。
她的劍,已經好久沒有用過了。
可拔出來之后,依舊鋒芒畢露。
一股無形的劍意以她為中心釋放出來。
“好,好,好,很好...你竟然為了兩個卑微的普通人,竟然對昔日的同門,拔劍相對....”
黑衣身影凌海壓抑的聲音充滿了凌厲的殺機。
陡然間,一股極為純粹的劍意沖天而起,猶如化為了一把巨大的劍影,朝著聶四娘所在的方向,碾壓而來。
可怕劍影猶如實質一般般,充滿了強烈的壓迫感。
聶四娘的劍意只是虛象境,而這凌海的劍意,竟然更進一步,達到了外象程度。
咔嚓咔嚓...
在那股猶如實質一般的可怕劍意之下,聶四娘的劍意被徹底壓制住了。
“看到沒,當年你是春秋七子中排名第一的蝶葉劍,而我只是排名第五,可現在...我卻已經踏入外象境,可以輕松碾壓你,四娘,你后悔自己的選擇嗎?”
黑衣身影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就這么抱著劍,一步步朝著院子里走了過來,每走一步,那可怕的劍意就強烈幾分。
聶四娘渾身顫抖,額頭冒著冷汗。
可她卻咬牙堅持著。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后退。
背后有著家人要保護。
“你后悔嗎?”
黑衣身影凌海已經撞破了院門,無風自動,地面灰塵飛舞,一道道劍氣環繞飛旋,徹底將聶四娘籠罩其中。
背后的屋子里仿佛也隨時都遭遇到劍氣的摧毀。
聶四娘陡然咬破舌頭,一頭烏發飛舞,手中的劍微微閃爍著紅光,猛然以劍尖朝地扎了下去。
伴隨著滾滾劍氣猶如孔雀開屏一般,突破了凌海的封鎖壓制,席卷向黑衣身影凌海。
“真是螳臂當車,無畏的掙扎。”
黑衣身影凌海漠然說道。
就在這時,后面的屋門開了,何山穿著一身還有補丁的睡衣已經出來了。
“娘子....”
何山看到外面的情況,當即焦急得喊了起來。
“夫君,進屋。”
聶四娘連忙說道。
她這么一分神,頓時以秘法施展出的劍氣被凌海輕松抵擋住。
然后一道劍氣席卷而來。
聶四娘抵擋不住,整個身體倒飛了出去,人還在空中,就口吐鮮血。
何山見此,連忙想去接住聶四娘。
可聶四娘一見,花容失色。
因為她現在承受了凌海的一記強大劍氣,一旦何山接她,必然會被劍氣傷到。
何山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被劍氣擦一下,也是必死無疑的。
當即她低喝一聲,身形生生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可身上道道氣勁炸裂,一道道血箭飛出,臉色唰的變得慘白了起來,氣息變得極為紊亂孱弱。
她口中也連吐了幾口鮮血。
她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如果她剛才沒有硬抗劍氣,而是借勢倒飛出去,可能不會傷這么重的。
可為了不傷到何山,她只能全部承受了凌海的一記劍氣。
“娘子...”
何山驚呼一聲,連忙跑了過去,抱住了聶四娘。
“夫君....對,對不起,我害了你和趣趣.....”
聶四娘躺在何山懷中,邊說口中邊流血,言語中充滿了悔恨。
如果不是她暴露了行蹤,怎么會惹來今日之禍。
“不,不,娘子,你不會有事的....”
何山非常慌亂了。
他一個普通人,什么時候遇到過這種事情。
“四娘,看到沒,這就是你選擇的夫君,多么的無用啊,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這樣的男人留之何用?”
黑衣身影慢慢走了過來,言語中帶著極度的鄙夷。
“我跟你拼了。”
何山眼露憤怒之意,他是沒用,可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的妻子和孩子。
當即他劍起落在旁邊的劍,朝著黑衣身影凌海沖了過去。
“嘖嘖,生為螻蟻,卻沒有作為螻蟻的覺悟,這是何等的愚蠢啊。”
黑衣身影凌海輕笑著說道。
一股無形的氣機籠罩住了何山,何山竟然就在原地四處傳沖亂叫起來。
因為何山已經陷入了黑衣身影凌海的武意幻境之中。
一個強大外象宗師要以武意影響一個普通人,那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算是先天武者,也是輕松得很。
“在說別人是螻蟻的時候,最好也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也只是螻蟻。”
忽然,一個淡然的聲音從空中飄飄的傳了下來。
“什么人?”
黑衣身影凌海臉色大變,連忙看向左右,卻發現根本沒有人影,甚至他以精神掃蕩四周,也沒有發現任何存在。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抬頭朝著天空之上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兩道身影竟然就這么懸浮在空中。
飛行?
不可能。
就算是天象大宗師,都沒辦法凌空懸浮,只能進行短暫的凌空飛掠而已。
肯定是自己被更為強大的武意所影響,產生的幻象。
可能夠影響到一個外象宗師,唯有更高一級的真象宗師才行。
難不成這兩人是真象宗師?
可真象宗師,在春秋劍門中都屬于最頂級的長老了,不超過十人。
而風云宮,實力比春秋劍門還不如,真象宗師人數更少。
眼前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看上去極為年輕。
在資料中,并沒有相關的信息。
陡然,一道白衣身影從天而降,來到了何山身前。
何山已經從幻聽幻視中脫離出來,整個人茫然得很,忽然看到身前的白衣女子。
不過,他卻想到自己的娘子,連忙轉身跑到了聶四娘身邊,拿著劍,警惕的看著周圍。
而黑衣身影凌海心中一寒,轉身就要跑,可忽然他竟然動彈不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一般。
他明明沒有受到幻象幻聽的影響,周圍一切正常。
可偏偏他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他心生恐懼,明白自己遇到真正的恐怖強者。
別看這兩人很年輕,可到了真象境以上,那是可以進行奪舍復生的。
所以越年輕的強大武者,也許本身就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葉城也落到了地上。
他看著不遠處的何山,心中暗嘆,這就是師尊的轉世之身嗎?
如此大的年紀了,還是普通人....想要引導走上武道之路,幾乎是不可能了。
自己終究還是來遲了。
可師尊的魂血已經使用了。
沒有魂血,等到這個轉世之身壽元耗盡而去世,他再想找到下一世的轉世,就根本是不可能了。
畢竟要凝練魂血,只有達到外象境以上宗師才行。
“肯定還有其他辦法的,等回去問一下段天人。”
葉城心中暗想。
師尊的這一世肯定是沒多少壽元了,也沒辦法走武道之路,就只能將希望放在下一世。
只有師尊在轉世之后,還處于孩童或者少年期,才是最好的。
何山緊張得很,因為他發現兩個新出現的男女,盯著他看,看得他有點不知所措。
“多謝兩位前輩的救命之恩。”
受傷不輕的聶四娘卻掙扎得爬起來,想要給葉城和晴空二人行禮。
葉城和晴空兩人沒有回答。
而是對視了一眼,相互間以意念交流。
“小師弟,現在怎么辦?”
晴空問道。
“師尊的轉世之身,現在年紀不小了,而且也沒有練武,走武道之路已經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葉城說道。
就算是堆資源,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希望,也許能夠達到先天就是極限了。
至于領悟武意什么的...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性的。
“是啊。”
晴空也有點發愁,“小師弟,現在師尊的魂血已經消耗掉了,那以后該怎么辦?”
“應該會有其他辦法的,師尊這一世,應該還能夠活個幾十年,還有時間的。”
葉城說道。
其實,他算是終于明白段天人之前所說的了。
眼前這個何山,雖然是師尊的轉世之身,相貌也有幾分相似,可在性格氣質人生經歷記憶等等方面,跟師尊早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在何山身上,他只有一種陌生感。
很難把眼前這個人,跟師尊重合到一起。
“嗯,那我們把師尊的轉世之身,以及他的家人一起帶回紫薇宗吧。”
晴空說道。
如果不是這次來得及時,只怕師尊的轉世之身一家子已經都要死在這黑衣身影手上了。
“可以。”
葉城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師尊這一世無法走上武道之路,可在紫薇宗可以平靜得生活,不像現在時刻面臨著危險。
接下來就要說服師尊的轉世之身了。
只不過,該如何開口呢?
難道直接跟這何山說,你是我們師尊的轉世之身?
聶四娘和何山兩人被葉城和晴空看得有點發毛,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這兩位強大存在為何出手救了他們?
特別是聶四娘,她作為曾經春秋劍門的精英弟子,對武道等級有著極為相似的了解,眼前這兩位,恐怕是兩尊真象境以上的大高手。
沒看到凌海這樣的外象宗師,竟然被禁錮得動彈不得。
這需要何等修為和境界才能夠做到啊。
“聶四娘,你是武者,可聽說過轉世重生?”
葉城終于開口說道。
“前輩,晚輩聽過,人死之后,會重新投胎轉世。”
聶四娘強忍著傷勢,虛弱得說道。
葉城看到聶四娘氣息紊亂,連說話都一些上氣不接下氣,當即拿出了一枚丹藥,以金丹之力煉化,一指點出,頓時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沒入了聶四娘體內。
剎那間,濃烈的藥力發揮作用,聶四娘體內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過來。
沒過多久,聶四娘的傷勢已經恢復了過來。
連聶四娘受損的武意也基本上恢復過來了。
聶四娘只是虛象境宗師,這點傷勢看上去很重,可對葉城這樣的天人而言,自然是不算什么。
聶四娘震驚無比,自己竟然全好了?
而且是如此短的時間內。
這要是什么樣的神藥才有如此效果。
別說春秋劍門沒有,恐怕蚩離界域最為強大的蚩神教和離火宗都不可能有的。
難不成這兩尊強大存在是從蚩離界域之外而來?
關于蚩離界域之外,聶四娘聽說過,可外面到底是什么樣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她而言,蚩離界域就已經大得無邊了。
她這輩子走過的地方,也就春秋劍門和風云宮這兩個宗門的武境范圍。
“我和我師姐此次來蚩離界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尋找我們師尊的轉世之身。”
葉城幽幽說道。
聶四娘猶豫了片刻,然后問道:“前輩,那,那您們找到了嗎?”
“找到了。”
葉城點點頭,“就是你丈夫何山。”
何山茫然得很,什么蚩離界域,什么轉世之身?
他作為一個普通人,連武功都沒有練過,到過的最遠距離,還是幾十里之外的文昌鎮,也就是那一次,他救下了重傷昏迷的娘子。
“我夫君?”
聶四娘愣住了。
她夫君何山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怎么會是兩個大高手的師尊轉世之身呢?
可這兩個大高手也沒必要騙他們的。
“對,就是他。”
葉城點頭說道:“可惜,我們找到他,還是有點遲了....”
聶四娘知道葉城的意思,她夫君都已經四十多歲了,再加上常年勞累,看起來跟五六十歲的人差不多了,這個年紀再想練武已經很難有什么成就了。
“不過,我打算帶你們離開蚩離界域,去一個新的地方生活,在那里,你們絕對不會遇到任何像今日這樣的危險,可以平靜而幸福美滿得過完這一輩子。”
葉城說道。
“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平平靜靜得過下去,去什么地方都無所謂。”
聶四娘看著身邊的何山,縱然何山是普通人,可她根本不在乎,因為何山給了她一個溫馨的家。
“娘子去什么地方,我和趣趣也去什么地方。”
何山緊緊抓著聶四娘的手說道。
“好。”
葉城點點頭。
說著他手一揮,一道光芒激射而出,沒入了屋子里,緊跟著處于熟睡中的孩童趣趣已經飛了出來。
聶四娘連忙一把將飛出來的兒子抱住了。
何山緊張不已。
“大師姐,我們回去吧。”
葉城看向大師姐。
他能感受到大師姐內心的失落感。
在大師姐的心目中,師尊的形象太高輝偉大了。
縱然師尊投胎轉世之后,必然還是她心目中的那個師尊。
可當她看到師尊的轉世之身后,那種落差感可想而知。
葉城早就跟大師姐說過此事,只不過大師姐并沒有聽進去。
晴空大師姐點了點頭,然后注意力一直在何山身上,仿佛要從何山身上找回一點師尊的影子。
可沒有,一點也沒有。
雖然師尊的轉世之身找到了。
可她心目中的師尊,仿佛越來越遙遠了。
葉城操縱天地之力,將自己,大師姐,何山,聶四娘,以及熟睡的區區五人包裹了起來,沖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原本被禁錮的黑衣身影凌海,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束縛,陡然身體失衡,跌倒在地上,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天啦,真的可以飛行...”
黑衣身影凌海以一種極度戰栗的聲音顫抖著自言自語。
在他的了解中,只有傳說中的圣境強者,才能夠操縱天地之力,進行凌空飛行。
可這等圣境強者,在偌大的蚩離界域中,似乎也是不存在的,最為強大的蚩神教和離火宗,最強的據說也只有天象大宗師。
也就是說,他遇到的這兩尊強大存在,很可能是從界外而來的傳說圣境。
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這等傳說武者,而且還活下來。
他就有種強烈的慶幸感。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活下來。
完全是那兩尊傳說圣境,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只把他當成螻蟻。
對于那等存在,自然不會正眼看一下腳下的螻蟻。
更不會無聊得一腳踩死。
這是來自傳說圣境高高在上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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