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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官上任、彈冠相慶

  余列從監牢當中走出,看著衙門外面難得的艷陽天氣,眼睛都被日光照射的微微瞇眼。

  雖然他并非是老老實實的在牢籠里面,一口氣的待了小半年,但是真到了出獄的這一天,他還是感覺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特別是余列還沒有走出衙門的大堂,外面的人馬聲音就嘈雜,吆喝聲不斷,和他前幾次熘出去的情況截然相反。

  這是大點兵結束,下山的道童們都回山,鎮子中又熱鬧起來。

  特別是道童們從山下帶回來了大批的材料、寶物、符錢,現在是最需要換取資糧,大肆消費的時節。

  余列可以想象,最近幾天的黑水鎮子,必然會是個商賈繁華,花錢如流水的地兒。

  他心中暗道:“興許物價,又會上漲一波,不知老于頭他們做好準備了沒有?”

  不過余列因為早就“撤資”的緣故,已經沒有錢財投在老于頭、郭道人那里,對方兩人是賺了還是虧了,都和他沒有半文錢的關系了。

  略微遐想,余列就將這點雜念壓在了心間。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衙門,摸摸發髻,輕嘆一聲,隨即擺開袖子,大踏步的往街道上走去。

  此等寶地、那般高人,都暫且與他余列告一段落了。他該收拾收拾心情,準備接下來在鎮子當中的生活了。

  “不知道在我坐牢的這段時間里面,大點兵中又有大事發生了沒?”

  余列心中又思索起。

  雖然前些日子他屢次出門,但是都只顧著和老乞丐歡天酒地了,再加上山上、山下頗有隔絕,所以他的消息有些蔽塞。

  思索著這些東西,余列隨意的跨過了衙門前高高的門檻。

  忽然,他的腳剛落地,就有驚喜的聲音跟前叫響:

  “余頭兒!”

  余列微微一愣,勐抬起頭,就看見四個高矮胖瘦,精神果干的道童,從兩側簇擁上來。

  幾人當中,有人的提著手鑼、有人拿著鐃缽,身后還有一眾道童披紅掛彩,手里面舉著寬大的牌牌!

  第一眼,余列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叫聲,是衙門中有厲害的道人要回府了。

  但是第二眼,他認出了湊向自己的那四個人,此高矮胖瘦的,赫然就是蘿卜頭、胡老等四人!

  只不過對方四個,現在是神氣闊氣,頭上的發髻還抹了油,早就不是從前的那般歪瓜裂棗模樣,其湊在一伙兒,余列一時間就沒有認出來。

  沒等余列吱聲,高矮胖瘦四人當中的胡老,就笑罵蘿卜頭:

  “你這皮猴子,還叫余頭兒作甚,平白把余哥兒叫小了,現在要叫‘余堂主’才對!”

  蘿卜頭見余列看過來,面色振奮,連忙舉起自己的一只臂膀,又叫道:“余堂主!”

  蘿卜頭還沖著身后的道童們呼喝:“小的們,快快見過余堂主!”

  “余堂主!恭迎堂主出獄!”毒口道童們齊齊振臂。

  齊呼聲大作,將衙門外街道上人馬來往雜聲全都蓋過,頓時就引來了不小的注意。

  余列就站在衙門的門檻前面,他眼睛發愣,意識到這伙道童,赫然全都是自己人。

  而他余列,才是那個要被敲鑼打鼓,凈街恭迎的人!

  不過蘿卜頭等人喊出的恭迎話語,也讓余列的臉色一黑。

  但這時,高矮胖瘦四人已經是領著毒口中的道童們,將余列圍了起來。

  其中胡老還掏出了一罐鹽,一手托著鹽罐子,一手拿著柳條,在余列的身邊念叨:

  “妖魔鬼怪快離開!霉運晦氣快走開!”

  啪啪!胡老將沾水的柳條,在余列的身前身后抽打幾下,又將柳條夾在腋下,開始往衙門口撒鹽。

  就差擺上一個火盆,讓余列跨過去了。

  在胡老做出這番動作時,四方的毒口道童們還在高呼不斷:“恭迎堂主出獄!”

  他們的聲音十分之大,惹得衙門中當值的道童們,一個個也跑出來瞅看,懷疑是有人在鬧事。

  但是當聽清楚毒口道童們高呼的字眼,以及看清了毒口道童舉起的“恭迎”、“上任”幾個大字之后,衙門的人都明智的閉嘴,甚至也人拍手叫好起來。

  當毒口的道童走上前,遞給他們一吊錢的時候,衙門道童還推推辭辭的,不敢收下。

  四下喧嘩。

  余列從猝不及防中回過神來,他的臉色霎時間又變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他余列現在好歹也是一個堂主了,在鎮子里大小算是個人物,可不能失了儀。

  余列也面色振奮,朝著毒口道童們逐一的拱手,打了一圈,呼道:“見過諸位道友!”

  “哈哈!堂主客氣了。”

  在一片哄笑聲中,一頭斑斕勐虎,又被人牽了出來,請余列騎上去。

  勐虎僅僅在脖子上被套了個項圈,牽出來的時候,口中還發出了炸裂的咆孝聲,嚇得街道上的末位道童、路過的凡人們,面色大變。

  但是毒口道童們,沒有一個拿勐虎當回事的。余列走到勐虎的跟前,拍了拍對方,身上的氣血流露,還差點嚇得這頭勐虎趴窩在地。

  和眾人客氣幾下,余列也就騎跨上了這頭母老虎。

  一眾道童圍繞在他的身旁,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他沿著街道走去,敲鑼打鼓!

  哐哐哐!

  蘿卜頭、老胡頭等人在衙門前準備的這場迎接,雖是出乎余列的意料,但恰好也撓在了余列的心頭上。

  想當年眾人初至黑水鎮,個個站著如嘍啰,只能仰看諸多道童。

  到如今,終于也輪到他余列招搖過市,高人一等了!

  余列面帶矜持的騎跨著勐虎,慢悠悠的往丹房走去。

  他的身后是烏壓壓的黑袍道童,個個兇神惡煞。兩旁還打著恭迎上任的大牌子,每走一段距離,就擾一段街道。

  聲音喧嘩,招搖無比。

  不過并沒有人敢當著余列一伙人的面,跳出來指責他們擾民。

  因為在黑水鎮中,晉升上位,獲得了堂主職位,本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是值得堂口中人大肆操辦一場的。

  上次余列返回鎮子時,只是因為他孤身一人,沒有人手,在更正了道箓品級之后,他自己也是很低調,才沒有出現慶賀行街的活動。

  如今蘿卜頭等人返回,無須他吩咐,自然是立刻就給他補上了。

  街上,看見這一幕的人們,眼中都只是流露出羨慕之色,其再是嫉妒,也只敢在心里面的罵罵咧咧幾句話。

  余列跨虎行街,一邊走著,也是一邊和蘿卜頭幾人交談。

  他頓時也知道,毒口道童為什么會來衙門前接自己出獄了。

  原來當他和佘雙白打死了方老,自己又贏得了藥方堂的職位,還得到了丹徒的首肯后,無須佘雙白說出去,這個消息就迅速的席卷各個駐點。

  就連余列被丹徒派遣回鎮子中送信,然后又進了衙門的事情,也是進入了炮制堂眾人的耳朵中。

  前者是余列交代過的,而后者,則是道童們自行挖出來的。

  只不過道童們并不清楚,余列坐牢是在拿好處,都以為余列是因為算計了方家父子二人,還當場弄死了方吳目,遭受了丹徒的處罰。

  不過做個牢而已,對于毒口眾人來說,不僅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是一件與有榮焉的光彩事。

  特別是方家父子二人的腌臜事,早已經敗露在所有人的耳中。

  因此余列的這一次行街游走,還招來了不少湊熱鬧的人,他們也是簇擁著余列招搖過市,歡呼不已!

  烏央烏央一群人,等走過后,連帶著衙門街道前的攤販生意,都變得不好,攤販們隨即也跟著隊伍往前走。

  僅僅剩下零零散散的人,或站或坐,夠著腦袋瞅離去隊伍。

  其中有個瘦瘦高高的黑皮道童,攏著袖子,站在墻角,試探出聲:

  “咱們,跟上?”

  黑瘦道童的身旁還有幾人,當中為首的,是一個身姿窈窕,但是臉色卻木然的女道。

  女道沒有穿著鎮子中的制式道袍,而是穿了一身精致的絲錦道袍,面色微白。

  街道上行人稀少,有風刮過,吹動得女道腰間的銅牌晃蕩。此人身份赫然也不算低,是個中位道童。

  樸杏站在空空的街道上,她望著已經離去的人群,以及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的余列,目中有一股羞憤之色勃發。

  但是她怔怔的望著余列的背影,眼睛中卻又被無力感充斥起來。

  樸杏低下頭,看著自己遍布傷痕的雙手,手指都有些顫抖。

  她不甘心咬牙:“原來不開眼的狗,真是我自己么?”

  當初在炮制堂中,樸杏毫發無傷的蘇醒后,就開始懷疑是有認識的人劫掠了她。

  但是當藥方堂駐點的消息又傳開,得知余列晉升為了上位,她依舊是感到難以置信,甚至是荒謬。

  可親自走了一趟藥方堂后,樸杏不得不承認,傳聞就是事實,還確定余列就是一聲不吭打暈了她的上位道童。

  不過當時的樸杏,還沒有認命。

  余列能夠在大點兵當中晉升為上位,那么她樸杏,也能!

  可是小半年過去……樸杏在山下鏖戰許久,矜矜業業,但別說是晉升為上位道童了,因為激進的緣故,她還負傷多次,傷到了元氣。

  如今的樸杏依舊只是中位,甚至連銅筋鐵骨之變都還沒有徹底的消化完畢,耽擱了。

  復雜的情緒在胸口中激蕩,樸杏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她身旁的一個女道童連忙走上前,遞上手帕。

  “不用!”

  樸杏直接用手揩了一下嘴角,將血絲擦拭在身上,粗糙的手指刺刺的劃過光潔錦袍。

  她的臉上露出狠色:

  “上位道童,藥方堂堂主,你余列可以,我樸杏,未必就真的不行!”

  樸杏一聲不吭,背離余列等人,走去。

  而旁邊的墻角處,單道童縮頭縮腦的靠在墻上,他瞅著樸杏的這一幕,暗暗搖頭。

  “何必呢,不就是人多,才沒看見你嗎?你自個湊上去不就行了。也是你自個非要過來,還特意換了身衣服的啊。”

  單道童在心里滴咕著,他的眼珠子又轉動,暗道:

  “余哥兒現在可是上位堂主了,此等靠山,不靠白不靠!你不去,待會兒我自己去。”

  單道童開始盤算著,等下自己該如何的熘進丹房當中,去給余列送個上任賀禮。

  另外一邊。

  余列帶著一眾人等,在丹房前下了虎,又領著人往藥方堂走出。

  在他的身后,還有足足三十四口人,無一不是毒口道童,其中有下山后回鎮子的,有年紀大了,壓根就沒有下山的,后者很少。

  一邊走著,余列也是和胡老商量起著事情。

  他打算一口氣的,將整個毒口道童,都搬到藥方堂當中。至于不想去藥方堂,想在毒口中混個小頭頭當的,也隨對方去。

  胡老和蘿卜頭幾人聽見這個消息,雖然早就在幾人的預料中,但是幾人對視幾下,依舊是興奮的很。

  “余哥兒英明!”

  至于其他的毒口道童,聽見談話之后,更是喜出望外,露出難以想象的驚喜之色。

  須知藥方堂和炮制堂比起來,那就是一個清貴之地!

  其中雖然也有危險的活,比如試驗藥方等。但是他們可都是堂主的班底,過去了就算混不到小頭頭職位,最起碼人人都能得個安逸的活計。

  因為大點兵的緣故,藥方堂中最是清貴的蘿卜坑職位,也死了幾個,指不定他們還有機會占大便宜呢!

  “藥方堂,我的天!”、“這次大點兵中的收獲,看來還是頭兒賞賜下最大!”

  一時間,毒口道童們面色興奮,嘰嘰喳喳的,就差彈冠相慶了。

  只有老胡頭在欣喜過一陣子后,他看了眼四周,忽然壓低聲音,對余列說:

  “哥兒,聽說藥方堂中人本來就少,咱們毒口三十幾口人,安排的過去嗎?毒口的人若是都被抽走了,佘堂主那里……”

  余列聽見老胡頭的話,平靜出聲:“放心,我自有考量。”

  他忽然似笑非笑的問:

  “胡老,話說藥方堂的人,知道我今日出關嗎?”

  老胡頭的臉色頓時噎住,但是瞅了瞅余列的臉色,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得到老胡頭的回應,余列臉上露出笑容,說:“這就對了嘛。”

  他臉上的笑容很平常,但是口中的話,若是讓藥方堂的人聽見了,能嚇得面色發灰。

  “藥方堂中要是沒有位置,那就讓他們讓出來就是了。貧道就不信了,偌大的一方大堂口,人數再少,會連一處小口的人都安置不下來!”

  余列隨口又道:

  “正好多換下幾個,再送到佘堂主那里去拔毒,幫助毒口充實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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