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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欺凌、掠奪

仙籠第一百七十六章欺凌、欣慰  潛郡余家,身為祖上出現過一個七品道吏,現在族中也還有道徒存在的家族,雖然如今在潛水郡中不甚有名頭,但是府邸占地的面積仍舊頗為廣泛。

  靠著祖上的遺澤,余家內尚在族譜之中的族人,都不用同潛水郡中的底層貧民一般,擁擠的租住在低矮且密集的屋檐之下,而可以享受獨立的院落。

  甚至余家駐地當中的田地、園林、竹林、苗圃等布置,每年也能給余家帶來不少的收入。

  可是正如余列踏入余家駐地時所看見的,如今的余家,早已經是一年不如一年,外表勉強還光鮮,但內里已經是維持不下去了。

  諸如余田二娘這等余家凡人的生活,沒有一個著落了,就是證明。

  要知道余田二娘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凡人,但她膝下的三個孩兒卻是不同,除卻余列之外,對方其實還有一個孩兒當初也考取了道童,擁有道籍,是個道人身份。

  似余田二娘這等道人的親屬,其能夠給余家培育出道人子嗣,起碼上下三代是可以穩穩的留在族譜當中的,不會被剔除出去,其不說和家族共富貴,但是只要余家尚且存在一日,必定少不了他們一口吃的。

  結果現在的余家,竟然連道人親屬的錢糧都無法保障了,不管是落在外人的眼里,還是族人的眼里,十足就是一個大廈將傾,即將朝不保夕的前奏。

  此時,就在余家的正堂中,圍堵了近百號的人口。

  這些人口無一不是青壯,只有坐在幾把交椅上的人,面色或中年或蒼老,一看年紀就頗大了。

  青壯們的眼睛中含著憤怒之色,像是要噴出火出來似的,但是一個個的又將牙關緊咬,壓制著自己,不敢亂說話。

  反倒是正堂的中央,交椅上盤坐著的幾個中年或老年模樣的人,談笑自若著,僅僅有一個被青壯們簇擁著的中年人,其眉眼中帶著憂色。

  一個身著澹黃色道袍的老者,眉眼倨傲的呷了口茶水,開口:

  “諸位想好了沒有,黃某今日可是帶著誠意過來的,只要爾等同意,黃某必定就如數的賦予錢糧。”

  他說完一句,看向旁邊身著黑色道袍的愁苦中年人,問:“余族長,敢問您意下如何,考慮的怎么樣?”

  愁苦的中年人,正是余家現在這一代的族長。

  此人面容方正,雖然相貌已經是人到中年,兩眼虛浮,但是一看就知道這人曾經也是個俊秀之人。即便人到中年,他的肌膚也還晶瑩,虛浮的眼睛中也有神光在流轉,有見識的人瞧見都會知道此人是體內蘊含真氣,也是個道徒。

  而和他對話的黃袍道人,恰恰也正是黃家的一個道徒,只不過這人并不是黃家的族長,而只是黃家中的一個宿老。

  余家族長艱難的開口:“這、這如何是好,我余家就算是買田賣地,也不能買賣族人啊!”

  黃家宿老聽見,嗤笑說:

  “余族長說笑了,怎么就變成了買賣族人了,你余家人口可都是在族譜上登記了的,我等若是買賣,郡城也會過問。如今只不過是見你余家現在的景象,看在兩族姻親的份上,請余家中人愿意靜極思動的,去我黃家住罷了……

  年輕的子弟們看對了眼的,老夫親自做媒,保他們一對兒姻緣。孤寡獨居的,老夫也愿意牽根紅線,給他們續個良緣。”

  余家的族長雖然是個道徒,身后還有眾多的余家青壯簇擁,其中也有考取了道籍的余家道童,可是他聽著黃家老者口中的話,臉色漲紅,竟然都不敢站起身子拍桌子。

  余家族長只是尷尬的拱手,說:

  “如此羞辱人的話,閣下也當真說得出口。若是老族長尚且在的話,閣下還敢如此羞辱人嗎?”

  余家族長沒有拍桌子,黃家宿老反倒是勐地用手一拍,騰的站了起來,他冷眼看著余家族長,毫不客氣的說:

  “若是余老族長尚在,看在兩族關系的份上,老夫定是不敢如此不敬。可是你一個靠遺澤步入八品的道徒,老夫如何懼之?”

  余家族長聽見了,臉色更是漲紅,他也騰的的站了起來,但口中依舊是說不出狠話。

  僵持了一陣子之后,余家族長看著對方冷厲的目光,竟然訥訥出口:

  “您看府上還有什么東西,能讓您看如眼的。有看上的,咱們兩族可以簽訂一個契約,只要你們年前如實的付給錢糧,來年變賣的時候,必定是你黃家優先。”

  可是這樣一句話,更是惹來了黃家宿老的嗤笑聲:

  “余族長,你祖上還能有好東西留下?可不要誆騙老夫了。你我兩族貴為姻親,余家的情況究竟怎么樣,我等豈能不知道。

  為了讓貴公子在潛州道城中好生的修習,你族中的靈木苗圃、蘊靈魚池等等,早早的就已經抵押給了我黃家和其余的家族,現在還能有個啥子剩下?”

  說著,黃家宿老的面色卻是又緩和下來,溫聲:

  “不過余族長也是有點遠見,如此努力,當真是把貴公子給捧出來了,三年就成為了道徒,夠得上道宮的入學標準,非是郡城中人,而可成為州城道人了。”

  此人輕嘆著:“州城之貴,居住不易,但是那也是學道的上等之地。聽聞貴公子成就道徒之后,誓言也要留在州城中,以步入道宮成就道士為己任,不肯回這潛水郡了。

  果然是少年人有大志向!

  只是如此一來,爾等余家沒了后繼之人,等余族長也年歲耗盡,或是隨著貴公子去往州城中享福了,這偌大的余家,豈不是就要除名了?”

  黃家宿老的言語,變得循循善誘起來,流露出關懷:“現在將余家族人遷入我黃家的宅邸中,正是為了你族的血脈考慮啊。若不是你我兩族通婚日久,族中還有你家的子女當說客,我族怎會如此?”

  恰在這時,一個恬澹的女道,也走出來,她跪坐在地上,朝著余家族長拱手,帶著泣聲說:

  “族長,黃老所言正是,我余家都已經淪落到如此境地了。您何不放我族人一馬,如小女這般在黃家中相夫教子,是個極好的選擇。難不成,您真個以為族中的大家伙,都是對此抵觸不成嗎?”

  余家族長聞言,瞪大了眼睛,他看著說話的女道,認出了對方,說:“你是余田二娘的女兒,排行老二,余田二妹?”

  跪坐著說話女道,帶著泣聲的點點頭。

  余家族長見是自家嫁入到黃家的人,在給黃家說話,頓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特別是他環顧著四周,發現果然如這女娃口中所說的,那些個義憤填膺的余家青壯當中,其實也存在著為數不少的面色晦暗之輩,他們似乎并不抵觸要去黃家過日子,少部分人甚至還有點期待的樣子。

  猶豫著,余家族長口中喃喃:“就要過年了,若是沒了錢糧,族中的大家伙著實難熬……”

  眾人眼瞅著余家族長似乎就要松口了。

  可是突然間,又有一人從余家人群中走出,朝著那跪坐在地上的女道呸了一口:“二妹,你好個不要臉啊!”

  此人面容生的方正,模樣憨厚,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干活的好手,但是他身上沒有披著道皮,并非是道童,僅僅是個凡夫俗子,頂多是會幾手武藝,地位是遠不如道人的。

  跪坐的女道俏麗的臉上,被呸好大一口涎水,她面色驟變。

  但是女道一抬起頭,臉色變換著,最后口中只是訕笑著道出:

  “大哥。”

  方正漢子大聲喝到:“你還認得我這個大哥?你可知道黃家這是要將我余家嚼爛掉,家底家底被掏空了,如今居然還打到了咱家族人的頭上了,你可是還記得你姓余!”

  女道繃著臉著,故作從容的言語:

  “大哥說笑了,小妹一直記得,我這是為了大家好。

  入了黃家有何不好?似小妹當年嫁過去,僅僅六七載,現在就已經是上位道童了。若是再積累上十年八年,有黃家的幫助,指不定小妹還能成為道徒。到時候有小妹在,黃家只會更加善待我等血脈。”

  她言語著,輕笑的看著方正漢子,反問:“不入黃家,我等今后如何為之,自討苦吃,害了后人么?”

  聽見女道狡辯,方正漢子怒氣反笑:

  “呵!好個為了大家好。既然如此,旁的不說,你可知咱家阿娘若是入了黃家,會是個什么結果?”

  他指著女道的額頭,大聲:“某可是打聽清楚了,咱娘就因為生了我這個不成器的,你這個成器的,還養出三哥兒,一門兩道童,在黃家閑漢那里可是搶手貨。

  就算是一大把年紀了,也有人要取了咱娘生子。即便是生不了,哪怕她去當個婆子,養他黃家的下一代也是極好。”

  方正漢子厭惡喝到:“你還當咱娘是娘嗎?!”

  這聲音響當當的很,讓正堂中的不少人,看待女道的面色都是厭惡了。即便是那黃家的幾個人,也都是微微瞇著眼睛,沒有站出說話。

  這黃家人也是樂于看著女道如此的模樣,似乎這樣一來,女道無疑是會更加的依附于他們黃家,不顧娘家。

  那余家族長聽見堂中的呵斥,一時間長吁短嘆的:“造孽啊、造孽!”

  他喃喃說:“若是我余家有能人,也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了……”

  余家族長的話說完,門口忽然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傳來了一陣冷笑:

  “怎的,偌大的一個余家,當真是連個能人都沒有了,竟然被人欺凌到了如此地步?”

  這聲音,比方正漢子剛才的怒喝還要大,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循聲看過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道人,正從堂屋之外踏步而來,他的手中還攙扶著一個老婦人。

  眾人盯著年輕的道人,發現并不認得道人的模樣,僅僅剛才說話的那個方正漢子,以及跪坐在地上的女道,感覺來人有幾分眼熟,覺得對方的五官熟悉。

  但是來人走路生風,儀表堂堂,渾身充斥著一股道氣,讓方正漢子和地上的女道都不敢吱聲,怕認錯了。

  可是等他們再看向被余列攙扶著的老婦人,兩人的神色都是一愣,脫口而出:

  “娘。”、“阿娘!”

  從堂外走進了的人,赫然就是余列和余田氏。

  其實他倆并不是剛剛才趕到,而是一早就已經是站在了正堂之外,旁聽著。

  只是堂中的人口眾多,談話交流聲,乃至于呵斥的聲音都是極大,再加上余列動用著自家的瞌睡蟲,主動的收斂著身上的氣息,這才沒人注意到正堂外有人站著。

  認出了自家的老娘,方正漢子和余田二妹兩人再看向余列,臉上都是愕然和精彩。

  “是你么,三哥兒?”

  “余三哥兒?”

  除了和余列朝夕相處過的兩人之外,堂中也有一些當年和余列從小玩到大的族人,或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者,他們結合著余田氏和她的兩個子女的反應,也認出了余列。

  一陣滴咕聲音,頓時就在正堂中響起來:

  “余三哥兒這般大了啊!”

  而余列瞧著堂中眾人的反應,他從容不迫的打了個稽首,呼道:“貧道,見過諸位!”

  在他稽首的同時,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攙扶著的余田氏,發白的兩眼中爆發了一陣別樣的神光。

  因為剛才聽見了堂中一兒一女的對話,余田氏臉上本是充斥著的悲戚感,瞬間都被驚喜給壓下了。

  她緊緊的抓著余列的袖袍,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就站在身旁的修長道人,可是目中卻是模湖一片。

  余田氏口中喃喃道:“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她的臉上又是驚喜又是欣慰,還摻雜著自責,百感交集。

  忽然,余田氏的面色又一怔,急忙的扯著余列,要將他拉扯出正堂,口中還急聲:

  “諸位認錯了,這位道長非是三哥兒。三哥兒正在黑水鎮中學道,安分守己的很。

  大家伙的勿要因為老婆子的緣故,就認錯了人,給這位道長惹上麻煩。”

  余列被余田氏拉扯著,聽見對方的第一句話,眉毛微挑。但是等聽見了對方后面的話,他本是輕快怡然的眼神,頓時變得復雜無比。

  余列張開口齒,嘴皮蠕動,主動叫了一聲:

  “二……娘,是我。”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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