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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火液酒葫蘆、燒肢煉丹

  輕易的打殺了酒糟鼻,余列的心神也是微微的恍忽。

  他暗自意識到:

  “此人雖然是下位道徒,但是斗法能力,以及機警的程度,別說和外城的那些道徒相提并論了,便是和黑水鎮中的道童們比較,也是不堪。其空有一身的真氣,只會煉制幾手丹藥罷了。”

  這讓余列意識到了居住在道城中的一個缺點,或者說弊端。

  那便是道城中除了宵禁時刻有點危險之外,內城律法森嚴,過于安全。生活在此等環境中,煉丹的可以一直煉丹,畫符的可以一直畫符,日子苦是苦了點,但只要擁有技藝,日常所需要的資糧,都可以通過交易來換得。

  如此環境,對于安生修煉的道人來說是極好的,無需戰戰兢兢。但是在此等安逸的環境中生活習慣了,真碰上了斗法,其真氣就算是深厚、法術就算是厲害,可不會使用,不熟練,依舊是個孱弱者。

  在余列思忖時,煉藥作坊中那或是違心、或是真心的呼聲,依舊是響成一片。

  余列便一邊琢磨著,一邊也是和這些人等交涉。

  過了片刻,出乎余列的意料,并不是工坊中執法的鬼神先趕到現場,而是身穿錢林商會道袍的幾個陰冷道人,率先進入了作坊里。

  幾個陰冷道人一來,就敏銳的將目光鎖定在了余列的身上,他們一個字都沒有問,就認出了余列就是兇手。

  來人的態度算不上多么的好,但等那大藥房的當值掌柜走上前搭話,和對方言語了幾句之后,陰冷道人們看待余列的眼神,頓時就變得緩和了不少。

  當中一個瞧上去最年輕的,走上前,沖著余列拱手說:

  “余道友是吧?此間的事情,還請單獨和我等幾人說說。”

  對方從袖子中掏出符咒施展,當即就隔絕出了一方問話的臨時空間。

  “還請將斗法的過程仔細說說,半點也不能隱瞞。否則待會鬼神過來了,若是發覺不對勁,商會也不方便再交涉。”

  聽見來人這番話,余列那原本還有點懸著的心,忽地就放松下來。

  他趕緊的回禮,對陰冷道人說:“余某明白,諸位都是老行家,余某必不敢胡亂的拿主意,定是聽諸位道長的!”

  那人見余列如此的識相,陰冷的臉上也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但一笑反而更冷,看上去活像是個白面鬼似的。

  當即的,余列就將自己二人進入工坊后的一干事情,都說給了對方聽。

  旁邊另外的兩個陰冷道人,在和當值掌柜交涉完畢,也是來到了余列身旁。

  詳談著,一伙人湊在作坊中,越來越像是熟人遇見了在閑談,到了后來都干脆將隔絕聲音的法術給撤掉了,省得浪費符咒。

  等工坊的鬼神終于來臨時,一伙人又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恭敬的在作坊門口候著。

  鬼神來臨后,情況并沒有出現變故,甚至還沒有等余列一伙人將準備好的證詞和證據奉上,那鬼神瞧見了依舊昏死在過道上的一桿道童,臉上已經是露出了冷笑:

  “好個小小道徒,煉個丹藥罷了,居然就敢煉到逼死道童的地步。哼!若不是爾等算是自家人清理了門戶,本神今日瞧見了,好歹也要參上爾等商會一次!”

  如此言語后,對方揮揮手,便有一只只面容僵硬的紙人落下,涌入作坊中,搜證據,審視,現場,看樣子頗是一副盡職盡責的模樣。

  好在余列有酒糟鼻先動手的確鑿證據,以及商會道人的維護,對方搜查的再是仔細,他也是“行的端做得正”,不用在意。

  于是一番繁瑣至極的流程后,天亮時分,余列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鬼神和商會中人都是讓他回家,等消息便是,僅僅是近期不可離開道城,甚至連出入外城的權限都沒有做出限制。

  而且雖然是讓余列回家等消息,但是作坊中的事情基本上是塵埃落定。

  根據當值掌柜打聽的,余列是無功也無過,那酒糟鼻是死的應該,至于另外那兩個也吃空餉的道徒,除了道城懲罰之外,還得由商會中人細細的處置。

  這兩人的具體處罰雖是未定,但少說也得是大出一口血,吃了的都得吐出來。

  不過這些事情,就暫時和余列無甚關系了。

  一干事情了解,他快步的就回到了潛水旅店中,先為自己辦理退租的事情,又給旅店中苗姆留信一封,告知了對方一下籠屋地址。

  然后余列急匆匆的就搭乘著地行蟲,再次的返了籠屋。

  今日的籠屋中恰好沒有人,他便收拾收拾了心情,進入到日常的修煉和打磨狀態中。

  接下來的幾日,余列一直待在籠屋中。

  他原本還琢磨著,自己和嫂嫂洛森同處一室,應該如何注意分寸。結果一連幾日的,那嫂嫂洛森都沒有回到籠屋中,也不知是返回工坊中去做工了,還是另外尋了個地兒借酒消愁。

  不過如此一來,整個籠屋歸余列一個人享用,靈氣充盈,又沒有其他人的干擾,正適合他獨修。

  一直到作坊事發五六日后,余列接到了那當值掌柜的一封傳音符,方才從此種獨修的狀態中脫離而出。

  當值掌柜在來信中告知余列,作坊的事情已經徹底定性,且讓余列放心,他依舊是無甚過錯。

  除此之外,對方還著重提及首烏供奉的煉丹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所需的人手變多,讓他盡快來工坊中候著。

  前者是在余列的意料之中,后者則是讓他感到驚喜了:

  “這首烏供奉倒是信守諾言,沒有拖個十天半個月的。”

  幫首烏供奉看爐子,正是余列當初應承下的事情,此事可以讓他觀摩首烏供奉的煉丹。

  而一等看完爐子后,首烏封爐,大藥房中的地火空出來,也就輪到他和苗姆二人借用地火煉體了。

  當即的,余列就將傳音符收好,開始為幫對方看爐燒火做準備。

  他先是將上一次從工坊中取來的一應燒茅打鼎的器物取出,熟悉了一番,然后忽的,又是將腰間的一尊黃皮葫蘆拿出,放在手中好生的摩挲,溫養熟悉著。

  話說在打殺了酒糟鼻之后,余列沒有獲得懲處,但也沒什么功勞,就連酒糟鼻身上的儲物袋,也是被商會也收繳了過去,不算余列的戰利品,而是要用于抵償對方侵吞的商會資產。

  好在余列當時手腳利索,直接將葫蘆給掛在了自己腰間。

  這一尊黃皮葫蘆,商會和鬼神都沒有要給他收走的意思。

  而黃皮葫蘆落到余列的手中這么多天,早就被他用青銅酒杯給妥善的消去氣息,煉化成了自己的東西。

  他也驚喜的發現,酒糟鼻此人雖然斗法能力差勁,為人差勁,但是對方腰間的這一尊黃皮葫蘆,確如作坊道徒提醒的那般,是個好東西!

  論品級,此物比余列還要高一等,其貴為八品下等的血器,內里空間甚大,有如一屋,可以作為儲物法器使用。

  只不過這一口黃皮葫蘆只是能夠儲存氣液一類的物件,不能用來裝尋常的固體物件。

  但這葫蘆的妙處也恰恰在這點,其名為“火液葫”,乃是利用金皮銅火葫蘆煉制而成的,最是耐火。

  雖然是用來裝攝東西的,但材質優良,道人偶爾還能拿它當個應急用的丹爐來使用。

  并且此葫蘆保留了一定的成長活性,道人經常的溫養,并在內里裝攝品質優良的靈液,特別是火屬性的靈液,是可以繼續的提升葫蘆品級的,耐用性極強。

  按照作坊兩個道徒透露的,酒糟鼻的這口葫蘆便是對方溫養了多年,從一口八品末等的葫蘆溫養得來,幾乎算是對方的命根子了,日日都揣著。

  此等血器葫蘆落到了同為丹道中人的余列手中,也恰是落對了地方。

  只不過余列打算的,卻并非是要如酒糟鼻那般好生的溫養葫蘆,他可不打算培養這個二手器物。

  籠屋中,只見余列目光閃爍:

  “此葫蘆耐火,此番接觸地火,正好可以嘗試著用葫蘆收取。若是可以,今后不僅方便了我平常的修煉、煉丹,等到進行道宮考核時,或是也能作為一番底牌……”

  他在籠屋中沉吟許久,方才收好葫蘆,又在籠屋中給嫂嫂洛森留下書信一封,然后趕往了工坊。

  一番兜兜轉轉,當余列再次的踏入到首烏供奉煉丹的房間中。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首烏供奉名義上是要拿他做苦力,但實則是給了他一個小機會。

  因為偌大的丹房中,除卻首烏供奉和余列之外,便再沒有其他的道徒,空蕩蕩的。而對方身為一位七品道吏,又身居大商會的煉丹要職,是絕不缺乏苦力道徒的。

  “來了。”沉悶的呼聲在余列的耳邊響起。

  三層樓高大的銅鼎上,虬曲膨脹的藤蔓,將銅鼎死死的糾纏,使得原本漂浮在巖漿上的銅鼎,變得像是被凍住了似的。

  此時的首烏供奉,已經是徹底失去了人形,僅僅一張人臉斧鑿般的刻在虬曲的藤蔓上。

  它睜開怪異的肉眼珠子,盯著余列,呼道:“來了就干活,燒火!”

  余列站在巨大銅鼎下,當即應諾:“是!”

  不過他瞅看著著銅鼎的腳下,卻沒有發現可以調節地火的機關,也沒有看到可以用來添加的“柴火”。

  余列環顧四周,墻角同樣是空蕩蕩的,整個煉丹房中除了銅鼎、鐵索龍頭,以及他們兩個道人之外,再無其他。

  正當余列要出聲詢問時,銅鼎上的藤蔓枯木蠕動,伸展到了他的跟前,并有悶聲響起:

  “地火不焚尋常物,砍下貧道的枝節和根須,加入池中。”

  余列頓時一愣,他看著伸到跟前的藤蔓,比劃了一下,示意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結果首烏供奉大笑:

  “哈哈!讓你動手你就動手,還愣著作甚!”

  于是余列不得不再度拱手:“得罪了,道長!”

  他隨手就從袖子中掏出了一柄鐵斧頭,噼砍向首烏供奉的根須。

  伐木丁丁的聲音,頓時就在煉丹房中有規律的響起。

  但是僅僅砍下些許的碎屑,余列就發現手中的鐵斧頭有了缺口,并且他也越發的感覺自己不像是在砍木頭,而更像是在打鐵。

  于是他干脆的棄掉了斧頭,從袖子中喚出了自家的草劍,狠狠的削砍在首烏供奉的根須上,法術加持下,如此才像是在砍木頭,可以切入到根須的肌理之中。

  首烏供奉那斧鑿的人臉上,也是微瞇起了眼睛,口中呼道:“對對,就是這個力度,甚是舒服。”

  余列在這頭精怪的跟前敲敲砍砍,活像是在給對方撓癢癢、剪指甲一般。

  而砍下的根須、碎末掉入到巖漿池子中,也像是火上澆油一般,立刻就激發起一道道火柱,巖漿池子開始冒泡沸騰。

  若非余列修煉的功法和一門法術都和火沾邊,肉身耐火,在此等熱度之下,他必然是堅持不下去。

  隨著從首烏供奉身上看下的枝節變多,丹房中的熱度越來越強,定住的銅鼎開始顫抖,上方也逐漸傳響起首烏供奉的痛叫聲,就是不知是它快被烤干了,還是余列開始砍痛它了。

  但是此獠叫出的話,依舊是:

  “加火!加火!再熱點,不熱不足以成藥!”

  余列聞言,索性也就更加埋頭的在對方身上噼砍。

  呲呲!

  一股股金紅色的汁液,在首烏供奉的傷口處不斷冒出,將丹房濺落的滿地都是。余列更是滿手金紅,在巖漿火光的照耀下顯得血淋淋,還散發出妖異的靈光。

  他日夜都沒停止,一口氣的,將首烏供奉的三分之一肢體都給剁下,扔進了地火巖漿池子中。

  首烏供奉的聲音虛弱,口中卻是依舊叫道:

  “添柴添柴!熊熊地火,焚我殘軀,得煉秘藥!”

  此獠斧鑿的五官變得扭曲,欣喜而癲狂,神智已然偏激。

  余列繼續賣力的砍柴,片刻也不停歇,看起來十分老實。

  只是暗地里,他偷偷摸摸的,忽的就將一兩截比金鐵還堅硬的枯枝,給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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