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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去留大半、巨鵝吞人

  莫名的聲音響起,在仙箓祭壇上方頓時引起喧嘩,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即便是完全不清楚“求生考核”究竟是什么情況的道徒,也是立刻就清楚了,臉色大變。

  過半的人,眼中都是露出了驚疑不定之色。

  并且當即的,就有道人趕忙的收拾起身上的東西,朝著旁邊的人呼道:“讓讓、讓讓!且容貧道借過。”

  他們動身的方向不是其他,正是仙箓祭壇之下。

  道宮的考核并非是報了名,就一定要參加,也是可以直接曠考的。只不過任何道人,一生都只有三次曠考的機會,無論任何原因,若是三次報名而不至,就與道宮無緣了。

  第一批動身的道人,落在報考眾人中十分的明顯。

  而那一道響在眾人腦海之中的聲音,在誦念三遍之后,也就停止了誦讀,似乎就是在專門的等著祭壇上意志不堅定的道人退去。

  余列落在其中,還眼尖的發現,第一批就退走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紀偏大的,特別是包含了先前在祭壇上吆喝做買賣的所有道人。

  很明顯的,這群人前來參加道宮考核,壓根就沒有抱有多大的信心,如今一聽見考核艱難,便都退走了。

  在這群道人的影響之下,祭壇上的年輕道人們,面上的驚疑之色甚大,部分膽怯的也退去了。整個祭壇上的道人數目,瞬間就消去了三成!

  原本還有些擁擠的祭壇,忽地就變得寬松了些,眾人都可以透透氣了。

  只是大家眼下也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一點。當該走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喧嘩的現場稍微變得安定些,現場有道人鎮定下來,大聲呼道:

  “敢問道宮,此番歷練的異域世界,是哪一方?”

  “還請道宮告知我等歷練地點!”

  不少的道人落在人群中,都像是公雞一般,引頸大叫。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整個仙箓祭壇上,除卻他們這些參考的道人之外的,便再沒有其他的道人在場,無人可問。

  祭壇外用來維持秩序的鬼神們,也只是像石凋木偶般,僵立閉目而定,遠遠落在祭壇之外懸空。

  現場的呼聲越來越大,余列自個也是對于這一輪考核所要去的異域世界感到好奇。

  若是選定的異域世界實在是危險,他也是寧愿放棄掉這一次考核的機會,留住性命的。

  “嫂嫂說的對,考核雖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即便有道宮的招牌保證,可要是萬一在考核中出現了差錯,那便是懊悔也沒法的。”

  余列在心中冷靜的梳理著:“況且,即便一場考核的折損率不高,控制在一成以下。但人可以不死,卻并不意味著就不會留下后遺癥。”

  這一點是余列在得到了嫂嫂洛森的提醒之后,慢慢意識并極度懷疑的一點。

  須知在成就六品道士之前,道人無論是肉身還是魂魄,都是輕易折損不得。即便仙道詭異,奇術眾多,可要是先天肢體有所殘缺,也是難以修補,會讓道途增加不少的波折。

  那女道苗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對方僅僅是斷了一臂,就讓她的潛力折損,從一個天資不俗的人淪落到尋常道徒,逼得她連性情都改變了,不得不收斂性子,殫精竭慮。

  參考道人們的呼聲變大,到了最后,現場的道人開始齊聲復誦:

  “恭請道宮,告知考核地點!”

  聲音嗡嗡,震耳欲聾。

  甚至隱隱的,余列等人在復誦的間歇,還遙遙的聽見了其他方向在傳來的喧嘩聲音,好似某地也有人再一起大聲呼喝一般。

  這種情況是可能的,道城雖然大,但是內城卻不大,道宮山門所在的區域更是不大。再加之每一方祭壇上,所登上的道人都是數以萬計,都有法力,齊聲復誦,聲音是能夠響動半個內城的。

  復誦聲音大作,落在眾人頭頂上如太陽般金燦燦的仙箓,輕輕的晃動,好似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之撥動了。

  這時,終于又有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腦海中:

  “敕令:此番考核,凡通過者,無論跟腳,皆可入道宮中。”

  這一敕令聲響起,讓現在的不少人面色都是微微一變,神色各異。

  眾人等著仙箓中再傳出聲,仙箓卻再次恢復了靜止狀態,不再動彈,并沒有再答眾人的問題。

  祭壇上安靜的人群,立刻就又晃動起來,又有一批道人腳底抹油了般,趕緊的往祭壇下方走去。

  第二道聲音雖然沒有正面的回答眾人的話,可是也側面的證明了,接下來的考核地點不會是什么好地方,必定是兇險無比。

  如在余列的身旁,那一對胖瘦父子倆中,肥壯的父親就口中喃喃說道:

  “道宮考核,雖然明面上沒講究跟腳,可實際上,卻是格外的重視。道城土著考入道宮者,遠遠勝過非道城土著……如今道宮直接發話,只要通過考核就能過關。如此看來,此番考核必定是不簡單!”

  對方言語,望著周圍正往祭壇下退去的道人,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低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我們也退去,就當今年來長見識了。”

  但是此人的兒子,臉上卻是露出一抹堅毅之色:“爹!如此說來,這次考核也恰恰是我等之機會,只要過關,就可以入宮!”

  言語著,肥壯者見兒子如此堅毅,他面上的猶豫之色雖然還在,但也是一咬牙,點頭:“罷了,既然吾兒堅持,爹就陪你一遭。你我父子倆同處一輪,也是難得,爹正好在考核中護著你一點。”

  除了這一對堅持留下參加考核的父子之外,余列的身旁,有原本相談熱烈的友人,忽的分道揚鑣,有原本看上去情投意合的男女,頓時就形同陌路。

  在此等關鍵的選擇之下,眾人或留或去,選擇各異。

  而余列落在其中,望著不斷流逝的參考人群,他面上也是猶豫,但是身子晃了晃,最終還是站定在了原地,沒有登下仙箓祭壇。

  今年乃是他即將年滿十八的一年,若是錯過了這一遭,今后每隔一年,想要拜入道宮中的難度就會更上一層樓。

  而且有過今年的退縮之舉,他年縱使是合格了,也可能增加被那道宮給刷下去的風險。

  這一點并非是余列瞎擔心,而是嫂嫂洛森在筆記中著重的提及了的。對方告知余列,縱使是在考核中已經無望,但也千萬要穩住道心,不可肆無忌憚、更不可明面上行陰險害人之舉。

  當然了,另一個讓余列選擇留在了原地的一個原因,便是祭壇上的道人離去不少后,仍舊是還有一半的道人站定在祭壇上,沒有離去。

  余列掃視著,心中判斷到:

  “單單此處祭壇就尚有近萬人,考核縱使危險,但這多人淪落異域,道宮當是也會提供一定的保障。我且隨大流,博取一把!”

  余列是如此樂觀的想著的,但現場有些道人卻不是這般琢磨的。

  不少原本沒打算下臺的道人,瞧見僅僅兩句話之間,參考的眾人就嘩啦啦走了一大半,心神不得不慌張也邁開了步子。

  去留不定間,高高懸掛在祭壇上空的仙箓符咒,恒定不動,此物仿佛一只澹漠的眼睛般,靜靜的注視著眾人。

  等到時間徹底的來到午時三刻之時,祭壇的上方忽地就有一道輕笑聲響了起來:

  “哈哈,甚好!此處尚有近半人留下的,貧道也好交差了。”

  這道輕笑聲和剛才那男女莫辨的聲音不同,充斥著一股戲謔和人味兒。

  對方還呼喝到:“午時三刻已到,還想要下去的,便快快滾下去,否則到時候后悔也難。”

  這話聲響起,當真有幾個在祭壇邊上磨蹭的道人聽見了,噗通就跳了下去。

  而選擇留在祭壇上的道人們,循聲看過去,發現不知何時,一個騎著“白鶴”的道人,出現在眾人的上空,正環繞著仙箓而飛動。

  那“白鶴”的羽翼寬大,環繞飛行著,發出尖利的鶴唳聲,其長著一口細密的牙齒,讓余列隱隱感覺有些眼熟。

  鶴上道人身披月白色的道袍,容顏如稚子,發蒼白,口朱砂。

  他手中持著一柄白玉如意,呼道:“貧道白鵝子,諸位道友,請隨貧道來,帶爾參加考核!”

  呼聲響起,在場道人聽見了,爭相拱手:“參見道長!”

  “見過道長!”

  其中如余列一般有點見識的,在聽見了“白鵝子”三個字后,先是一愣,瞅著對方所騎的“白鶴”,滴咕想到:“此靈禽是鵝而不是鶴?”

  緊接著他們就意識到,來人當是一名六品的道士!

  因為按照道庭規定的,只有六品道士者,方才能擁有真正的道號,冠名一個“子”字。

  六品以下的,即便是取了正兒八經的道家字號,也僅僅算是一個諢名。

  白鵝子出現,仙箓祭壇的四周頓時狂風大作,讓近萬的道徒都是感覺腳下虛浮,飄飄乎,要隨風而起了。

  對方騎著仙鶴般的大鵝,甩著袖袍,口中哈哈大笑:“去也、去也!”

  如此一幕,讓包括余列在內的眾人,都以為對方這是要施展大法力,令現場的近萬人齊齊拔地而起,隨風步入對方所謂的考核入口。

  不少人目中向往:“六品道士,竟有如此大的法力!”

  “此道士,吾必要當之。”

  但是下一刻,對方所乘坐的大鵝張開了口齒,身形在半空中變大,幾個眨眼就猶如一幢宅邸一般大了,肥壯龐大,遮天蔽日,將正午時分的太陽給擋了個嚴嚴實實。

  陰影壓下,更讓眾人驚駭的是,此巨鵝將粗長的脖頸低下,口齒繼續大張,內里喉嚨猶如深淵般,發出呼呼的風聲。

  “這是何意?!”本就腳步虛浮的道徒們,心中詫異。

  不少人腳步一個踉蹌,忽地就像是倒栽蔥一般,囫圇的一頭往巨鵝的口中飛去。

  風聲呼呼!

  巨鵝朝著祭壇上的眾人吸氣吞食。

  僅僅一息,數百個道人就飛入了巨鵝的口中,速度飛快,而對方的肚子絲毫不見鼓起來。

  那些原本興奮的道人,面色陡變,又驚又疑。

  即便是如余列這般見識過大場面的道徒,也是目中露出猶豫之色,望著巨鵝的喉嚨,不知該不該進去。

  但是他們也沒得選擇,等到數千人被吸入進去后,那站在鵝頭上的白鵝子,拿著手中的白玉如意敲了敲巨鵝的腦袋,呼道:

  “慢了、慢了。”

  當即,那巨鵝不再只是吞吐呼吸,而是抄著鵝頭,頭顱閃爍般朝著眾人咬過來。其中或許巨鵝的力度沒弄好,咬住了人,現場還有道人的慘叫聲疊疊響起。

  余列等人不敢猶豫,連忙主動就投入向巨鵝的口中。

  于是幾息后,分布著近萬人的祭壇上,再無一人,僅僅剩下滿地的雜物,以及一頭宅邸般巨大的猙獰白鵝。

  鵝上的道人朝著祭壇輕輕吹了一下,就掃清了祭壇,然后又敲了敲白鵝頭顱。

  唳、唳!

  鶴唳聲再度響起,由大變小。

  巨鵝恢復了牛馬一般大,它托著道人,在半空中打著圈兒。

  只見那懸定在半空中的仙箓再度晃動,有一扇門戶在其中隱隱浮現。

  騎著白鵝的道人盤旋著,立刻飛入了其中,偌大的仙箓祭壇就此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僅有那些選擇登下了祭壇的道徒,在祭壇的底下仰頭望著,面色驚疑,不知臺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是避過了、還是錯過了?

  而余列等人在進入巨鵝的腹中后,頓覺身子顛倒,左搖右晃,耳中有尖叫聲、有慘叫聲,還有呼朋引伴的招呼聲,雜亂不堪。

  其中余列不等自己站穩,他就趕緊的給自家身上又加持了一道符咒,還將嫂嫂送給他的日金符,也給緊緊捏在了手中。

  就在剛才經過巨鵝的口齒時,余列的運氣不好,是從巨鵝的利齒間劃過的。

  得虧他先前就眼見不對勁,先在身上加持了一張護體符咒,再加上他的肉身也結實,否則可能就和那些慘叫的道人一般,直接被巨鵝利齒的給劃得腸穿肚爛、肢體折斷了。

  黑暗中,漆黑不見五指,似有詭異的霧氣籠罩著。

  道人們繼續的在巨鵝肚子中翻滾打轉,意識也開始模湖,不知時間流逝。

  但是慢慢的,就有一點點金光,像是螢火蟲、又像是星辰般在這漆黑中點亮,密密麻麻,怪霧也壓不住。

  此光亮是從近萬道人的額間燃起的。

  眾人靈臺中的道箓都是自行浮現,有龍氣涌入流出,互相勾連。

  只見一行字跡,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眾人的道箓中:

  敕令!

  大界以西,有芥子焉,其界渺小,飄零而至,道士不可入。

  界中有獸,餐食人魂,饗奪香火,自號龍庭,謗仙滅道。

  特此降仙扶道,伐山破廟,以正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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