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察覺到拘魂女身上的異動,立刻就將對方喚回到了身旁,仔細的查看起來。
光潔白皙的軀體陳橫在他的跟前,袒露無余。
細細觀察著,余列發現拘魂女目中的龍焰,確實是出現了變化,對方本人盯著丹爐中癲狂龍焰,也是生出渴求之色。
這讓余列心思頓定下:“那便如此,將丹爐中的龍焰,移植到她的眼中試試!”
反正移植的對象并不是他自己,就算是出現了什么問題,也不會牽連到余列自己身上。
并且癲狂龍焰這種東西,依照那杜姓鬼神所說的,此物是帶離不了龍庭世界的,一旦離開了此界就會立刻熄滅掉。
因此余列對于可能會浪費掉龍焰一事,并不太在意。在他看來,那宮殿中初王的頭蓋骨才是最為他看重的。
以及癲狂龍焰這種東西,只要再給余列足夠的不死者魂魄,他也能輕松的再燒出來。
又根據余列對于龍焰的了解,將龍焰種到拘魂女的體內,即便是失敗了,此物會浪費的可能性也極其小,更大的可能,是龍焰會吞噬了拘魂女,讓之再度壯大一些。
計劃定下,余列便立刻就開始了施展。
此地畢竟是紅巖城的地下,他剛才又不經意的打殺了那老嫗,得速速行動,否則時間耽擱的太久,可能就會發生變故。
砰的!
一方法壇被余列拿了出來,他游走在法壇之上,插上了一根根符紙粘貼的小旗幟,并將一方聚靈符咒給掏了出來,灑下靈石,讓法壇中的靈氣充盈。
移植龍焰這種東西,余列還從沒有做過。
此舉對于他而言,不亞于煉就一味難度甚大的丹藥,且還是第一次煉制,能否成功,他心底里是完全沒有底兒。
因此雖然著急,但是他也得將移植的步驟做得有條不紊,盡可能的妥當。
足足花費了一個時辰,法壇方才被他處理妥當,丹爐也溫養得合適,就連拘魂女本身,也是被他喂食了幾顆丹藥,將狀態調整到最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余列看著安靜跪坐在法壇上的拘魂女。
他思索一下,還是朝著對方開口解釋:
“汝不必慌張,吾將施展神術,增長汝之龍焰,汝目中的神明恩惠更甚,切記不可躁動!”
雖然拘魂女一直都頗有聽話,大半年以來,毫無不妥,但是面臨移植龍焰這等事情,且老嫗剛剛才死在兩人跟前,余列覺得自己還是得好好的給對方做一下心理疏導。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拘魂女聽見了他的話。
對方輕輕搖頭,將右手放在心臟位置,輕輕按下,目中露出恭敬和渴求之色,然后將頭顱低垂下,后頸露出,一副毫無抵抗,要徹底奉獻自己的樣子。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讓他啞然失笑,隨口道:“也對,龍焰此物,汝等皆是渴求,不必我來說明。”
但是余列并不知道的是,在拘魂女低下的目光中,孺慕之色多于對龍焰的渴求之色。
而且龍焰此物,對于龍庭世界的生靈們而言,雖然是意味著神明的恩賜,可神威如獄,此等東西又是如何能夠輕易駕馭的。
在拘魂女的眼中,其實也是充斥著恐懼的情緒,只不過被她深深的壓下,絲毫都沒有顯露給余列。
下一刻,余列不再啰嗦。
他即刻就取出一柄玉器尖刀,沿著拘魂女身上特殊的火焰痕跡,一寸一寸的勾勒符文,并將調和好了的朱砂靈墨,滲入到其中。
鮮紅色的血液從拘魂女的身上流下,宛如一朵艷麗的紅花展開,鮮艷刺目,給人一股驚季的美感。
余列來不及欣賞這一幕,他一手托舉著丹爐,在符文勾勒好了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催動著丹爐,將一絲龍焰釋放出來,落到拘魂女身上的符文上!
與此同時,布置在法壇周遭的靈氣也是律動起來,濃凝結在拘魂女的身上,使得對方即便沒有真氣,也能將體表的符文自行催動。
一股拘禁之力,出現在了拘魂女的體表。
緊接著,一絲絲的火焰落下,當即依附在了她的肌膚上,緩緩的蔓延開來。
“啊啊!”劇烈的痛苦聲,頓時出現在法壇上方。
當癲狂龍焰落下的那一刻,拘魂女就宛如被烙鐵狠狠的烙下了一般,皮開肉綻,并且這種痛苦是深入骨髓的,讓她想要忽略的無法忽略。
與之相比,余列剛才在她身上刺墨勾符的舉動,簡直就像是在撓癢癢一般。
聽見痛呼聲,余列眉頭微皺,他抬眼看向拘魂女,手中的動作微頓。
余列思索起來:“這癲狂龍焰對魂魄有特殊效果,可以消魂蝕魄,但是對于血肉,卻是沒有多大作用的……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當初杜姓鬼神將龍焰拍到余列頭頂上時,余列只是感覺靈臺中涌入了源源不斷的火元之氣,并無多少痛苦。
再加上剛才拘魂女抱著丹爐,并無異樣,余列便以為龍焰確實不會對肉身有太大的灼燒,即便有,對方應當也是可以承受。
正是考慮到這點,他才打算從拘魂女的體表位置,將龍焰緩緩的渡入到拘魂女的雙目中。
結果現在步驟剛一開始,拘魂女就慘叫起來,頗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當拘魂女忍不住的抬起頭,看見余列皺眉時,她眼神一顫,咬著牙,將深入骨髓,不、準確的說是深入魂魄上的痛苦,硬生生的給壓下了。
拘魂女對著余列歉嫣然一笑,眼神低垂,歉意的又將頭顱低下,示意余列繼續。
如此一幕讓余列有點猶豫,但是他想了想,還是選擇了繼續進行。
不過他的手法,也是更加的輕柔,還撫摸著拘魂女的腦袋,口中生澀的道:
“很快,忍一忍,便可。”
一縷縷癲狂的龍焰,費時三盞茶的功夫,被余列全部傾瀉掉,布在了拘魂女的身上。
霎時間,拘魂女跪坐在法壇中央,自身宛若變成了一團篝火,散發出金光紅光!
在此過程中,果然如余列所料的,癲狂龍焰并沒有對拘魂女的肉身造成太大的傷害,對方雖然痛苦,但是體表傷勢不大。
僅僅是一縷縷火焰,正在像是蛆蟲和蚯引一般,不斷的在她身上傷口處翻滾蠕動,鉆入鉆出。
火焰升騰中,拘魂女體表的血管僨張,宛如此前認主一般,脖頸、面部,都升起了蜘蛛網般的血絲,一寸寸的涌動,最終匯聚于她的雙目。
她目中的火焰,變得愈發著旺盛。
啊啊!
拘魂女呻吟著,她身上開始出現熱力,跪坐的血器法壇竟然直接就被燒得熔化了。
這一幕沒有讓余列感到心疼,他反而目中的期待之色更是濃郁。
因為在癲狂龍焰的攀附之下,對方的血肉都變得近乎透明,顆顆臟器曝露,散發出玉質的感覺,余列現在可以近乎肉眼的透視拘魂女的體內。
滲入對方體內的龍焰,正在匯聚于她的腦殼中!
忽然,余列布置在四周拘禁龍焰的手段,徹底失效了。
頓時再沒有外來的輔助,幫助龍焰貼合在拘魂女的體表。
好在眼下拘魂女也是并不需要額外的符文或者法術的輔助,因為幾十個呼吸之間,對方眼中的火焰已經濃郁到了極致,從金紅的色澤往黃金色澤演變。
對方的呼聲高昂,痛苦之色不減,但是她的元氣也是充足,絲毫不見虛弱。
余列觀摩著種種,心神頓時振奮:
“這是要成了!?”
他踱步走在拘魂女的身旁,屢屢的想要走上前查看一番,但又及時的按捺住了。
一直等了百息功夫,拘魂女跪坐在熔化成鐵水狀態的法壇中,身上的火焰依舊是沒有熄滅,不知道還要持續多長的時間。
索性余列也落座在一旁,盤膝打坐,吐納恢復剛才消耗的法力。
眼下時刻,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對方能否成功,全看龍焰的性質究竟如何、可否被生靈吸收,以及拘魂女自身的造化怎樣。
時間流逝。
結果余列這一等,便是足足等了三個日夜,折合三十六個時辰,已經要和他突破用時差不多了!
也幸好在此過程中,一直都沒有其他的道徒趕過來,也沒有可怖的怪物涌入到此地。否則的話,余列當真不知該如何去留。
在三個日夜的灼燒中,拘魂女最終化作為了一具石凋般,不僅口中呼聲停歇,連呼吸也是停止了。
好在對方兩只眼睛中的火焰,還在洶涌著燃燒,證明著她并未死去。
此時拘魂女眼中的火焰,在得到了濃郁的癲狂龍焰灌注后,已經是從金紅色澤徹底的演變成了黃金色澤,看上去耀眼至極。
當余列凝視對方時,隱隱會感覺自己像是在凝視著清晨的太陽。
忽然,跪坐狀態的拘魂女動彈,一陣瓷器破裂的聲音響起。
當她再度站起來的時候,一頭金燦燦的頭發甩落,渾身如破繭一般,有片片的繭殼落下,并迅速化作為灰飛。
余列抬眼,目中恍忽,宛如看見了白雪皚皚,并有火一般的金發在燃燒。
一股高貴和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出現在了拘魂女身上,讓人不敢直視。
同時還有一種琢磨不透的氣機,也是從對方身上冒出,讓余列拿捏不準對方現在的實力如何。
好在讓他大松一口氣的是,白膚金發的拘魂女一醒來,就赤足走到余列的跟前,謙卑的單膝跪下,并將頭顱落到了余列的手下,極盡卑微。
余列瞇著眼睛,他穩住心神,伸出枯藁如雞爪的手掌,撫摸起對方的頭顱 順勢的,余列也是將真氣當即渡入到拘魂女的體內,企圖查看對方在吸食了癲狂龍焰后,究竟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結果他的真氣一渡入,一股灼熱感就自行就在拘魂女的體內出現,將他的真氣給煉化掉了,讓他難以探查。
好在余列身為對方認過主的主人,拘魂女體內的龍焰沾染過他的氣息,灼熱感沿著真氣返回,并沒有對余列造成影響,僅僅燙了一下似的。
索性的,余列直接開口,用此界語言問:“龍焰于汝,有何益處?”
他還親自的上手,在對方身上摸骨把脈,檢查著對方身體的變化。
拘魂女聽見余列的問話,也是配合的吱吱呀呀,在塌陷的法壇上比比劃劃。
不檢查不要緊,一檢查結果嚇了余列一跳。
因為他發現眼前這拘魂女,骨骼竟然變得十分之清奇,血肉也晶瑩,和此界的生靈頗是不同,劃開對方的手指,其所滲出的血水也是泛起金色,粘稠如金液。
如此狀況,若是換算成道人來看,性命層次至少也是和伐毛洗髓的上位道童相提并論,并且是上位道童中的上上等血液!
“這癲狂龍焰,竟然還有淬煉體質的功效么?”余列檢查著,心中驚訝。
隨著更加細致的檢查,他又發現拘魂女除了體質發生變化之后,力氣等方面暫時還沒有太大的變化,不算夸張。
但這也讓余列在腦中開始計較:“要不要……我也試著被這癲狂龍焰燒上一回,看能否提升資質?”
只是杜姓鬼神有言,龍焰雖然可以用于淬煉,卻也有毒,十年僅僅可以淬煉一回,還得是道吏層次才可動用。
余列現在既不是道吏,也不是此界的生靈,完全拿捏不準被癲狂龍焰燒身的后果如何。
忽然,嗡嗡一聲響動。
現場有動靜出現,吸引了余列的心神,讓他的思緒從龍焰上暫時跳開。
只見那拘魂女無須余列的吩咐,自行走向頭骨宮殿。
這一次,對方輕易的就走了進去。
她輕輕穿過宮殿的屏障,金色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僅僅是使得她更加圣潔發光,白膚勝雪,朗如明日。
并且在余列的注視中,拘魂女捧起宮殿中的黃金頭骨,就走了出來,其間沒有出現任何岔子。
她最終半跪在余列的跟前,將手中頭骨碎片獻上。
看著近在遲尺此物,余列的呼吸頓時沉重。
初王頭骨,成功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