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和苗姆兩人立在余列的身旁,瞧見余列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一個道行二十多年的老道徒跪倒在地,只能口中叫囂。
她們兩個的眼中都是神色閃爍,為之驚愕。
“這便是道宮弟子之威么!”
苗姆在心間暗暗想著:“即便只是剛拜入道宮中,僅僅身上這一層皮,就足以讓他人俯首。”
綠袍道徒面色驚疑間,他望著立在大堂兩側的小道童們,想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于是以目光看向眼熟的幾個道童。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堂中道童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頭顱低垂,壓根就不敢抬頭,更別說和他以目光交流了。即便是可以,也沒人敢卷入道徒間的紛爭。
綠袍道徒的小動作還讓余列瞧見了,余列手中親自打出一方符咒,落在綠袍道徒的身上,進一步的拘禁了對方的五感。
綠袍僅僅最后聽見一句話:
“道友不安生,便請禁閉一番罷。”
綠袍失聲就要叫出:“爾敢!”
但是他口鼻已經被封住,壓根就不出聲,只能像是一尊石人一般,穩穩的跪坐在余列的交椅旁。
堂中瞬間很是安靜,只剩下一道道急促不一的呼吸聲響著。
余列則是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待起下一個即將步入到店鋪中的道徒。
一盞茶過去。
又是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屏風后,對方身量枯瘦,剛踏入店鋪中,就察覺到了不妥,于是駐足立著頓了頓,然后才轉過屏風,看向堂中的余列等人。
此人身穿月白色的道袍,模樣中年,實際年紀已經七八十了,正是店鋪中負責賬目的白袍道徒。
對方也是三人中修為最高,背景最深的那個,是為上位道徒,道行三十年已滿了,還是個具備道士傳承的家族中人。
好在此人年紀頗大,早就過了一甲子之限,幾乎沒有潛力成就陰神。
白袍道徒盯著鋪子中三堂會審般的景象,童孔縮了縮,特別是瞅了眼已經跪坐在地上的綠袍道徒,他立刻就弄清楚了情況。
這人面色變換著,臉上擠出笑容,道:“店主今日稀客,一大早的就來上工了。怎的也不知會某等幾個,也好招待一番店主。”
余列見來人面色不變,話中還隱隱嗆聲,顯得對方才是店鋪主人似的。
他眉毛挑了挑,但是懶得多言,直接敲了敲手中的賬目,喝到:
“爾等的事情犯了,是需要貧道親自出手,還是自行約束法力,跪下聽令!”
白袍道徒聽見余列如此喝聲,面上露出慍怒,他言語道:
“嘿、閣下好大的官威。一個黃口小兒,也敢如此頤指氣使?
我且告訴你。你的背景,貧道也已經弄清楚了,你只不過是個運氣好,從鄉下而來的泥腿子罷了!”
“真當入了道宮,就可以作威作福?”此人面上冷哼。
余列聞言,將手中的劍器一拍,道:
“看來閣下,是要選前者了?”
他身旁的苗姆和洛森兩人,都是面色凝重,露出如臨大敵的樣子。其中后者,還隱隱含著點擔憂。
因為白袍道徒的修為,可是余列三人加起來才抵得過,差距實在大。
白袍道徒目光閃爍的盯著余列一行人,琢磨一番后,面上忽然露出冷笑:“貧道為何非要聽你的話。”
白袍道徒的身形暴退,立刻往店鋪門外退去,口中還喝到:
“店主,咱們道宮中見。到時候,不知你是否還能如此的跋扈!”
此人是見機不對,打算退走,壓根就不想在店鋪中和余列發生沖突。
其打算的是出門后,直奔族中,尋得認識的人作靠山,化解憂患。
洛森和苗姆兩人瞧見,身形紛紛動彈,脫口呼道:“賊子休走!”
她們也是清楚,一旦不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事后的情況極可能會生變,想從對方口中敲出來更多的好處,可就難了。
余列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
他雖然是繼續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中,身子動都不動彈一下,但是頂上卻是有道箓一閃而過。
只見余列輕輕開口,吐聲道:“敕令,禁!”
嗡嗡!
一股聲音響起,丹藥鋪子周遭立刻有靈光涌現,陣法升起,將整個鋪子團團圍住,上下四方,連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
白袍道徒退的再是迅速,當他的趕到門口時,也是被陣法給擋得死死的。
此人倒也是果決,立刻就鼓起身上的法力,狠狠的往陣法屏障打去,使得靈光迸濺!
對方的身后,響起余列輕飄飄的聲音:
“畏罪潛逃,襲擊店鋪,罪加二等!道友,汝想得個死罪么?”
狠狠的拍了幾下,白袍道徒赫然發現以他三十年的道行,別說擊穿店鋪陣法了,居然連一道縫隙都沒能打出來。
此人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至極。
須知丹藥鋪子位于偌大的工坊內里,陣法靈氣和整個工坊都相連,別說白袍道徒一人了,就算是他、綠袍道徒,還有另外一個紅袍女道徒,三人加一塊用力,也休想短時間破開陣法。
并且一旦強行擊破陣法,立刻就會引動工坊中的鬼神們,追索而來,彈壓現場。
啪的!
白袍道徒口中冷哼,他轉過身子,袖子狠狠的一甩動,將門口處的屏風掀飛,打爛了不少堂中木架。
他面色變換,眼中露出嫉妒之色,低聲道:“好個道宮弟子,我在店中待了三十年之多,雖然知道店鋪里存有陣法,但只知鬼神可以調動,卻沒想到你個剛入道宮不久的,就可以隨意調動。”
白袍道徒不甘的道:“彼輩與我輩,果真云泥之別也。”
余列聽見這話,面上倒是露出了輕笑:“道友何故露出如此作態。
汝之富貴,不也是依托道宮而來?汝視店中道童,不也是猶如奴婢?”
他拍了拍手掌,道:“休說廢話,閣下究竟是選擇束手就擒,還是要負隅頑抗!”
余列說道出后四個字時,面上雖然是帶著笑意,但是話聲冷的很。
這讓白袍道徒聽見了,很是驚疑不定。
身在道城中,即便是道宮弟子,也是有規矩要遵守,不得無故斗法,先出手者有罪。
可是余列現在是拿身份和規矩在壓白袍道徒,對方除了動手,就只能束手就擒。
在白袍道徒猶豫之間,余列三人皆是將手中的器物掏出,身上的真氣洶涌。
白袍道徒面上露出掙扎之色,他的真氣更是起伏不定,其人目中怒火中燒。
但是恨恨的瞪了余列幾息后,這家伙忽然低下頭顱,艱難吐出:
“貧道,愿聽候處置。”
這話說出,洛森眼中露出欣喜。
但是苗姆和余列兩人,依舊是輕瞇著看對方,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防止這廝耍詐。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三人視線中的白袍道徒身影閃爍,陡然間消失,隨即竟然有三道人影,勐地朝著三人直撲而來!
白袍道徒抬起了頭顱,眼中露出厲色:“想靠規矩壓我,你算老幾!只需擒拿下你,不傷你之性命,再找好門路,即便你是道宮弟子,也拿我沒法!”
這家伙不愧是三十年道行的上位道徒,其舉動迅速,反應也是余列等人的數倍。即便余列、苗姆依舊心存警惕,也僅僅是勉強驅動器物、升起法術,然后就被對方突入到跟前了。
其中洛森因為剎那間松神的緣故,連法術都沒有用出。
以及白袍道徒不知使用了何種法術,余列三人跟前皆是有著一道人影,讓他們不能合力在一處。
在洛森的驚駭中,撲到她跟前的白袍身影,撞上了她的護體靈光,彭的化作成灰飛,無甚殺傷力。
苗姆手中的法術倉促打出,在身前一步將對方也打成了灰飛。
唯有余列跟前的,他一道劍器激射而出,響起鏗鏘聲音,被狠狠的彈開了。
白袍道徒撲到,和余列距離僅僅兩步,對方一揮袖袍,月白色的光芒涌出,洶涌落在余列的身上。
白光寒冷,對方語氣更是冷冷道:
“店主,且嘗嘗貧道大成境界的法術,寒月吹風術,此術可侵肉蝕骨,若是店主及時自囚,貧道還可收住法術,與你把酒言歡!”
但實際上,白袍道徒目中兇光大作,心間已經是存有要狠狠給余列一個教訓,甚至是重傷余列的想法。
如此一來,事后再立馬打點一番,白袍道徒不僅可以逃脫被余列敲打壓榨的下場,還可能反過來將余列給排擠走。
白袍在心中暗想到:“你是道宮弟子又如何!道人間的規矩,法力才是最大。”
只是他卻不知道,余列也是清楚這個道理,且打算更甚于他。
呼呼!
法術結果讓白袍道徒失望,月白色的光芒落在余列的身上,將護體靈光激蕩而起。
余列身上的靈光強勁,金光閃爍,是品質不低的七品護體符咒,日金符。
不過符咒者,一旦消耗完內里的靈力,就會變成灰盡。
白袍道徒見狀,目色定住,將三十年的法力傾瀉而出,企圖立刻燒干符紙上的靈力,讓余列沒有間隙逃走或更換符咒。
但是余列站在月白色的光芒中,面色依舊是平靜,他絲毫沒有因為落入敵人的法術中而驚慌。
反而余列瞧見白袍道徒和自己貼合的如此緊密,傳音道:“閣下主動靠近,倒也省卻了貧道一番功夫。”
“什么?”白袍道徒驚疑。
在此人的眼中,余列面上詭異的露出笑容。
轟!余列法訣掐動,一道黑焰就在他的手中升起,然后他掐著訣,往跟前的白袍輕輕拍打而去。
瞧見這一幕,白袍眼皮跳動,他定住了身子,并沒有后退或者躲避。
在此人看來,區區下位道徒的法術,即便是大成級別,也無法擊潰他身上的護體符咒,甚至連質地精良的法袍都打不穿。
反而是余列出手的這個空隙,讓白袍道徒認為,正是他速戰速決的好機會!
于是此人鼓起真氣,張開口齒,目色泛白,吸氣呼嘯,準備打余列一個狠的。
但是當余列的手掌拍打在了白袍道徒的身前,漆黑的火焰雖然被對方的護體靈光擋住了,可是火焰升騰洶涌間,將對方的周身裹起來,宛如火蓮,遮蔽視線。
火蓮之中,一線金光,閃爍而過。
金光游走入內,白袍道徒的護體靈光輕易就被擊穿出一個孔洞。
“什么?!”黑焰中驚恐的呼聲。
僅僅一個呼吸間,威壓余列三人的白袍道徒,蹬蹬的向后退去,對方身形晃動,口中的慘叫聲大作:
“啊啊啊!”
在眾人的目光中,白袍道徒身上的靈光也維持不住,勐地破裂。
余列打出的黑火附著在對方的體表,更是洶涌的燃燒,將之化作成為了一個火人。
這時,現場方才有余列的笑聲響起:
“道友,也請嘗嘗貧道大成境界的火法!”
但不管是四周膽寒的道童,還是洛森、苗姆兩人,聽見了都是心中驚愕:
“這是何情況?”
他們一時間理解不了,為何道行三十年的上位道徒,和余列一個道行十一年的下位道徒比拼法術,居然是前者不敵,并且連一回合都堅持不了。
“饒命!救我……”
慘呼聲在堂中繼續大作。
洛森、苗姆兩人聽見,面上的驚色逐漸變成喜色,目光不住的在余列身上和白袍道徒身上瞥動。
反倒是余列聽見白袍道徒還在慘嚎,他微皺眉頭,心里暗道:“這廝居然還能慘叫,而沒被銜日金焰燒死。看來我和此人的道行差距確實是甚大,真氣質量和數量都遠不如他。”
立刻的,余列身形閃爍,撲到了白袍道徒跟前,鼓動真氣,團團打入進去。
漆黑色的火焰,在堂中進一步洶涌,宛如厲鬼張牙舞爪,內里暗藏著的銜日金焰也是變強。
白袍道徒落在其間,慘嚎聲更加凄厲,發出了痛至魂魄的哭嚎。
在外人所看不到的內里,一線金色的火焰附著在了白袍道徒的魂魄上,肆意的侵蝕燃燒,即便是對方的道箓浮出,也在被緩緩的燒化掉。
終于,又十個呼吸后。
白袍道徒的身子撲倒,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已成焦尸。
其腦中的魂魄,也是像泡沫般破滅,死的不能再死,僅剩幾滴魂油。
余列感應到了對方腦中凝聚的魂油,他并沒有取出魂油,而是繼續令毒焰侵蝕進對方的腦殼中,將魂油也化作燃料,一并的燒掉,徹底的毀尸滅跡。
等到毒焰終于熄滅后,堂中石木地板上僅剩一道人形的痕跡,深深烙印在其中,四周還殘留油漬。
這時,余列轉過身子,云澹風輕般的看向身后的一眾道童人等。
他輕輕頷首,呼道:
“店中罪犯,負隅頑抗,貧道不得不出手,一不小心打殺了。
諸位童兒,汝等可作見證乎?”
尸灰飄蕩,其在余列的衣袍后滾動不已,如柳絮浮空。
一眾道童瞧見了,皆是牙關咯咯,身形戰栗,想言而忘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