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
余列在受了山陽子道士的吩咐之后,便點選了一批趕尸道徒,同對方巡游在方圓千里的范圍之內。
日暮時分,他冷著臉,踱步走到了一處山坳處,隨手就是一道風刃法術擊打而去。
卡卡,山石裂開,露出了內里偌大的空隙,一頭僵尸勐地就從中撲出來,腥氣大盛。
緊隨僵尸其后,還有著驚慌的呼叫聲:
“道友且慢,我也是潛州道宮弟子。”
來人叫出聲后,瞧見了堵在東門口的余列,眼眶睜大,又急聲道:“余道長,我是……”
但回應他的,卻是余列冷冷的目光,以及隨之又打出的一道風刃。
風刃落在洞中道徒的身上,頓時發出滋滋的聲音,一時切割不破,但余列面色毫無變化,隨手又是幾道法術打出,對方身上濃郁的靈光頓時就破開,其眼睛一鼓,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然后頭顱就掉落了下來。
掉落的人頭口中,還兀自叫到:“好快的法術!”
回應此獠的,是余列身旁一道身影閃現出來,對方手中捏著貼有符咒的玉瓶,口中喝到:
“攝!”
嗖嗖的,一道煙氣就從道徒人頭中滾出,被收入了玉瓶里面。
那人將玉瓶上的符咒反卷,蓋住瓶口,然后恭敬的奉送給余列:“道兄,此獠魂魄已收,請道兄保管。”
在這人的身后,還有著其他一個又一個手中、或袖子中也捏著收魂玉瓶的道徒,道徒們的臉上紛紛露出慢了一步的可惜之色。
這伙人正是被余列點派出來,輔助他巡游四方的人等。
余列隨手將玉瓶拿過,揣在了袖子里面,等著回山陽子那里稟報。
他皺著眉頭,又往洞穴中看了一眼,吩咐:“將洞中的尸骨,盡可能都收斂一下,帶回宮中交代一二。”
“是。”身后的道徒們趕緊的應聲。
余列吩咐完就轉身,要帶著一批人趕往下一處地點。
但是忽然有道徒出聲,叫住了他:
“道兄,僵尸已經擒下,如何處理?”
控尸的道人被余列先一步打殺了,僵尸失去控制,其雖然兇性十足,但缺乏智慧,沒幾下就落在了其他道徒的羅網中。
余列扭頭一看,發現毛尸身上的毛發已經發灰,兇性十足,即便是被墨斗網捆住,依舊是掙扎不停,讓幾個勒網的道徒面色微變。
余列聽著道徒們請示的話,頓了頓,反手又是數道風刃打出,叮叮當當的敲在了毛尸身上。
見風刃法術更加沒有效果,他眉頭微皺,當即身子閃爍,借著風力,勐地出現在毛尸跟前。
滋啦,余列的指尖伸長!
七品法術都難以破開皮毛的僵尸,被他當即就劃開了肢體,并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打殺得徹底,再難重活。
四周的道徒們微微一愣,不明白余列為何要將如此一具僵尸打殺掉。
而余列處理完畢后,他定住身子,一邊擦著手,一邊回應:
“此尸太過兇厲,且食用過道宮弟子,已是養廢,入了邪道,不可收養。現在貧道已經斬殺了,爾等自行處置就是。”
圍著僵尸的道徒們,瞬間從發愣中回過神來,臉上露出大喜之色:
“是,多謝道兄!”
“余兄處置公道,此尸同其主人虐殺宮中弟子,罪大惡極,絕不可留下。”
剛剛話沒說完被余列打殺了的道徒,赫然就是就近來劫掠道徒上癮,且屢屢謀害性命,以人養尸,屬于山陽子口中可殺人等之一。
至于對方的僵尸,因為余列的僵尸法術已經是進階,用不上這僵尸,他干脆就一并也打死,免得留下個禍害。
被打死的僵尸雖然無法再被豢養,但是對于其他養尸的道徒來說,其軀體又都是難得可貴之物。
余列聽著道徒們的呼聲,只是微微點頭,就身子閃爍,攜帶著一批人等離去。
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到夜半時分。
山陽子樹立在山頂的龍氣煙柱轟然震動,發出了鐘鳴聲。
野外的余列頓時松了一口氣,對身旁還剩下的十來人吩咐:“雜事已畢,回宮!”
十來個道徒也是松氣呼道:“是。”
不多時,余列攜帶著人等返回,面見山陽子:
“回道長,弟子來遲,還請道長降罪。”
山陽子此刻悠悠睜開眼,笑著打量了一下余列,說:
“替貧道辦事,辦的又妥帖,何罪之有?爾等且安心站著,貧道這就帶著你們回宮。”
下一刻。
山陽子緩緩起身,他身下的四條羊腿伸直,承載著他在空中凌空漫步。
此人捋著胡須,口中吐出了一道道金色的氣息,化作為金風,盤旋著落在了身下山頭處。
在余列等人駭然的目光中,轟隆隆,腳下的這座山巒竟然晃動,卡卡作響。
隨即他們就聽山陽子口中大聲呼喝:
“起!”
轟隆!整座山頭晃動,在山陽子呼喝之下,被金風從中切開,然后緩緩的上升,與大地分離。
如此一拔山的舉動,讓余列等人目中的駭然之色更甚。
雖然山陽子的拔山之舉,并不是齊根切掉,而是更靠近半山腰就切下。
可不管怎么說,如此一座山頭,其泥土沙石,重量都是以萬斤為單位來計量的,萬萬、十萬萬、百萬萬……具體有多重,余列等人并不知,但絕非人力可舉起。
“哈哈哈!”大笑聲從山陽子的口中響起:
“隨吾回宮!”
余列等人立刻發現身下的山頭在迅速上升,并往潛州道宮所在的方位飛去。
這讓眾人面色動容,并發現山陽子已然消失在了山頂上。
有幾個道徒靠近山頭的邊緣,大著膽子,探頭往下看去。
他們立刻發現,整個山頭正背負在一頭巨大無比的山羊背上,對方四蹄子跨動,踏空而行。
“山陽子道長在山下!”幾個道徒失聲大呼。
余列站在人群中,他也回過神來,目色恍忽:
“此便是六品道士之威?與之相比,七品道吏的法力、威力,就像是小兒輩在戲耍一般。”
當初在異域營地中,青瓦子和無厘子兩人雖有斗法,但因為彼輩是在營地中,都沒有放開手腳,威勢不明顯。
如今山陽子的法術一出,頓時就讓余列等人對六品道士的法力法術有了直觀的了解。
震驚之余,余列的心間也是生出了一股昂揚之色,暗道:
“六品道士如此,他日我亦可為之!”
有銜日金焰煉魂在,手中還有從尸寒子身上剝下的劍胚,余列自信只需要出游一番,長長見識,回來后就可以望一望六品道士境界。
并且余列也清楚,似山陽子這般偉力的道士,其在道士中大概率是不多見的。很可能這山陽子是可成金丹之輩,其底蘊深厚,非是尋常道士可以比較。
而余列也自信,等他成就了道士,絕不會差山陽子多少。
在余列等人思緒翻滾、心潮澎湃中,山陽子背負著山巒,期間走走停停,但也只費了數日光景,就到達了潛州道城。
回城之后,山陽子登上一方仙箓祭壇,將身上抖落一番,余列等人就被抖到了祭壇上。
接下來無須對方的照看,宮中立刻就有鬼神等存在涌上,各自點清道徒,登記造冊。
山陽子也是笑著勉勵了眾人一番,便托著抓來的山頭,飛入了宮中深處。
一番雜事處理完畢。
余列原本打算先隨著洛森、苗姆兩人回到院落中,好生的歇息一番。
可他回想著山陽子拔山之舉,心中著實是向往。
余列心中一定:“雖然距離成為道士,我還欠缺不少的功夫。但是我如今已經是道吏境界了,是時候去更正一番道箓……先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七品道吏吧!”
于是他當即就向著洛森、苗姆兩人告罪一番,然后徑直的奔向宮中道箓院所在地點。
等余列趕至道箓院,一派幽暗的景象頓時出現在他的眼中。
此刻是夜間,道宮中的堂口衙門一般只在白日做工,夜間則歇息。
道箓院正是其中一個,所以夜間格外寂靜,大門緊閉,路上也無道徒來辦事,僅僅是有零星的道徒在值班打理。
余列來此卻是并不在意,他走到大門口后,腳步輕輕一晃,就跳上了屋檐,然后沿著屋檐往道箓院的二樓走去。
他這不走正門的舉動,不僅沒有驚動到宮殿的陣法,反而隨著他的走動,一簇簇的燈籠隨之點燃,屋嵴化作為了臺階一般,將他引導入內。
二樓的道箓院幽深,余列入內沒走幾步,一捧鬼火突地就閃出。
面對鬼火,余列當即定下,打了個稽首:“晚輩余列,見過尊神,因是初次登上二樓,還望尊神能指引一番。”
那鬼火當著余列的面,扭曲變化,當即變成了一個提著燈籠的老叟模樣,燈籠中綠油油,燒的依舊是鬼火。
對方打著哈欠,瞇縫著眼看余列,口中都囔:
“已經修成陰神了?隨我來、隨我來。”
在老叟的引導下,余列來到了一處堆放牌位的地方。
牌位眾多,密密麻麻的堆積著,個個有名有姓,只一眼,余列目中的牌位數目就超過了千位,還一直堆積到了幽暗不顯的宮殿高層,讓人并不知具體的數目有多少。
如此景象讓余列眉毛微微一挑,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宮中的靈堂。而堂中的這些牌位,都是宮中死掉了的前人烈士。
老叟帶著他過來,或許就是要讓他觀摩觀摩,感悟學習一番。
但是忽然,老叟從袖子中摸出了一方牌位,其上空白,沒有名字。
對方拿著牌位摩挲,敲打了一番,然后就遞給余列:
“咯,這是你的。且用你之真氣,寫上姓名,并將神念留存在牌牌中,加上烙印。弄好了之后再叫我,我到時候找個空位給你插進去。”
“這是我的?”余列微微愣神。
雖然在來之前,他就和旁人議論了一番晉升七品的事情,但是一眾道徒們的見識都短淺,沒有人親身經歷過,所述所講都只是道聽途說 如今道箓院老叟的舉動,便出乎了余列的預料。
不過余列沒有推辭,他恭敬的接過牌位,只是以目示意老叟,表達自己的疑惑。
老叟瞧見,卻只是努嘴看向堂中龐大入山的牌位堆,然后身子一晃,忽地就化作為了一團慘綠的鬼火,左右飄蕩,遁入了牌位堆中。
此時的余列,也方才注意到跟前牌位堆上,不斷的有鬼火閃爍,一簇接一簇,其顏色多種多樣,靈光此起彼伏間,好似在呼吸一般。
這又余列回想起了從旁人那里聽來的一則傳聞。
他暗道:“莫非是神位牌?得之,能讓道徒在死后,比之尋常的道吏更容易成為鬼神……”
這乃是好事,而且如今也是在道宮中,堂內龍氣密布,時刻有不下于十道神識在堂中掃來掃去,觀察著余列。
于是余列也就壓下心中雜念,如老叟所吩咐的,用手指在空白的牌位上書寫自己的姓名。
他本以為這是一個極為簡單的事情,結果手指剛一碰上,目色就微變。
因為這方看起來尋常的木質牌位,質地堅硬無比,以余列能夠撕開古修僵尸的指尖,一時間也是打滑,發出刺耳的刺啦聲。
木牌還傳出了一股吸力,自行的將余列體內的真氣攝去,饑渴的很。
余列只得連忙收斂心神,鼓著氣力,一筆一劃的在牌位上書寫。
滋滋鏗鏘。
等到余列體內的真氣消耗近九成時,臉色都微白時,他才書寫完畢。
不等松氣,余列連忙就又將神識彌漫而出,把神念牢牢的烙印在牌位中,留存氣息。
嗡嗡!
這兩步做完,他手中的牌位瞬間就震動,自行就從他手中跳出,懸浮在了堂中。
這時一聲輕咦聲響起,有鬼火跳出,裹住了余列的牌位。
“本以為你這家伙懵懵懂懂的前來,是個剛突破不久,就急著過來晉升的。沒想到并不是啊,一口氣就寫好了神牌。”
說話的正是那老叟,它卷著余列的牌位,變成人形出現。
老叟站在余列的跟前,一手捧著牌位,一手搭在了余列的肩膀,呼道:
“既然如此,且隨老夫來,這就帶你入宮中的鬼市,熟悉熟悉路、認認門。”
一股吸力立刻從鬼神老叟的手中傳來,讓余列的靈臺震動,魂魄都被對方一把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