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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在外而安、提前出宮

  紫燭子面對著余列,她的手掌上方,正有一只小飛蟲在嗡嗡的轉圈。

  此物正是當初黑水觀主贈送給余列的斂息蟲,又名瞌睡蟲,它能夠幫助余列隱藏氣息,讓七品道吏絕難發現。

  余列瞧見紫燭子的動作,哪里還會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可能早在攜帶著斂息蟲上山時,就已經是被紫燭子給識破了。

  “也對,此女乃是六品道士級別的人物,斂息蟲是觀主還是七品道吏時送給我的。此女想要識破出這蟲,應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余列腦中的思緒晃蕩,他朝著紫燭子一禮,言語說:“原來,師尊一早就知道了此蟲。”

  紫燭子輕笑著,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神色,面上冷冷一笑,吐聲:

  “自然如此,否則的話,你真當本道是個好人不成?你不過是個小小道徒,就算會點毒功,天賦尚可,但是本道修行近百年,見過的毒功人等不下于千余,比你優秀的也是不在少數。

  若是一見到優秀的道兒就收徒,早在你來之前,本道的門下就該有不少弟子了。”

  紫燭子這話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但其實她這些年以來,所見到的優秀毒道中人,還當真就屬余列最是符合她的心意。

  此女還一直懷疑,余列就是黑水子專門為她培養,送過來當徒弟的。現在之所以拿出這么一個說法,只不過是為了讓余列不要過于狂妄自大罷了。

  余列面上露出欲言又止之色,他此刻忽地想到,自己囊中還有一塊黑水觀主臨行前,特意送給他的令牌。

  那塊令牌瞧上去,材質不同尋常,明顯不是一塊簡單的令牌,但是余列又不清楚這塊令牌究竟有什么作用。

  眼下紫燭子既然已經挑明了身份,余列心中就生出了要不要拿出令牌,詢問對方一番的想法,如此或許還能更加的佐證他和黑水觀主之間的關系。

  但是話到嘴邊,余列還是忍住了。

  “雖然眼下我與此女已經交底,但交淺言深乃是不可取之舉。”

  除此之外,余列對于自家手中的令牌還是有點猜測的,他懷疑此令牌關系著黑水觀主留下的一筆資糧,或是師門傳承種種。

  既然紫燭子沒有主動提出這點,僅僅通過斂息蟲就確定了他的身份,那么他還是先留一手為好,勿要多此一舉,免得惹來了紫燭子的覬覦,憑白生出事端。

  對面的紫燭子打量著余列,只以為余列面上的異動,是因為驟然之間得知了這么多事情而神情恍惚罷了,并沒有太過在意。

  余列深吸一口氣,他收斂心神,再度發問:

  “敢問師尊,既然我之一脈在宮中有著如此過往,黑水子師伯在外也已經是反出了道宮,甚至是被道庭通緝了。

  那么我輩在宮中,究竟該如何身處,特別是朱嶗子眼下即將到來的發難?”

  聽見這番話,紫燭子將面上的笑意收斂,神情又變得正經。

  她沉吟一番,瞇眼瞧著余列:“根據本道所知,你是不是最近就要在城中舉辦宴席,廣邀賓客,以示慶賀了?”

  余列點頭回答:“回師尊,正是。”

  紫燭子面無表情的道:“雖然并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但是那朱嶗子,八成會在你舉辦宴席時,率領人等將你當眾擒拿下,捉到宮中拷問。

  且還有不小的幾率,會在場中留給你一定的時間,讓你將本道喚過去,或是逼你使出一些本道賜給你的保命之物,譬如上次那方令牌。”

  余列皺眉,他誠懇發問:“為之奈何?”

  紫燭子冷哼一聲,譏笑說:

  “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既然想要當眾折辱你我師徒二人,那么本道就給他一個機會。且看到時候,究竟是本道被他踩一腳,還是他被本道撕下臉皮。”

  言語一句,紫燭子讓余列附耳過來,又在余列的耳邊細細交代了一番。

  聽完紫燭子女道的交待之后,余列瞬間心中大定,且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反倒是紫燭子瞧見余列的面色如此振奮,她皺眉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此番之后,不論你是勝是敗,你都是踩著一尊道士上位了。

  此舉雖然能讓你在宮中城中的名氣更上一層,但也是貧道將你架在火爐上烤了,必定會招惹來此獠后續的打壓,宮中的其他道士也會視你為犯上之輩,排擠于你。”

  紫燭子交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余列面上的興奮之色散去,但是他心間并未過多擔憂,反而是立刻就道:

  “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此事無礙!

  大不了,事畢之后,弟子即刻就離開潛宮,開始周游世界之旅,正好能避開此間紛爭,十年過后再歸來不遲。”

  紫燭子面上輕嘆,但也是出聲道:

  “不錯,即刻就離開,在外而安,此舉確實是最好的解決法子。只是如此以來,你可能就參與不了數月后的收徒大典,你我師徒二人的名分,也就暫時得不到宮中承認了。”

  對于這一點,余列面上露出了黯然之色,他口中懨懨的道:

  “只能如此了。”

  但是內心里面,余列卻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雖然眼下已經與紫燭子交了底,余列發現自己是穩穩的上了賊船,但是不管是他和黑水觀主的關系,還是他和紫燭子的關系,眼下都是只有當事人雙方知道,并未公之于眾。

  一旦彼輩事發,真惹來了道宮道庭方面的雷霆打擊,余列還是有一線生機可以尋的。

  畢竟在官面上,他還不屬于彼輩的九族之列。可若是師徒關系被公之于眾了,一旦黑水子和紫燭子被株連九族,那他余列基本也就只能陪葬,或是當個明晃晃的道賊了。

  因此不參加收徒大典,對余列來說不僅不是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情,甚至是他眼下求之不得的!

  反正拜師該拿到的好處,紫燭子都會給的。

  而在道觀的庭中。

  紫燭子瞧見余列面上的黯然之色,她的心間卻是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情:

  “此子數年以來,雖然在山上頗有無禮之舉,但對于活計的確是屬于任勞任怨,勤懇行事。如今因為我,不僅連累得他被朱嶗子盯上,還逼得他急匆匆就要離開潛宮,去外界闖蕩……我有愧矣。”

  想要補償余列一番的心思,頓時在紫燭子心中升起。

  有關保命之物方面,她早就已經有所打算,至于其他方面的補償,卻是還沒有想清楚。

  于是思索一下后,紫燭子索性開口:

  “徒兒,不知你在宮中城中,可是還有什么吃的喝的,或是什么想要做沒有做的事情,現在可以說給為師,為師給你辦妥了。”

  余列聽見這話,眼睛微亮。

  他毫不客氣的,脫口就道:“有。

  弟子既要遠行,不如師尊就將那只酒蟲賜予弟子,也好方便弟子修行。若是不行,不如就借給弟子這幾日用用,能夠精進一些修為便精進一些!”

  霎時間,本是神色從容的紫燭女道,臉色一僵,她狠狠的瞪了余列一眼,心間愧疚之色頓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慍怒升起。

  女道當即就想重重的訓斥余列一番,甚至將余列吊起來打一頓。

  但是內里緣由,紫燭子也不便為外人道,她只得暗地里咬著牙,將怒氣吞下,冷聲說:

  “此事不可。你才剛剛突破,如何能再利用外物加速修行。

  庶子!莫非貧道前幾日才交代給你,要你好好打磨根基的事情,你忘得一干二凈了?!”

  余列面色黯然。

  紫燭子哼了哼,拂袖就想離去,但還是按捺著心思,又道:“換個事情。”

  余列見狀,只能左思右想,立刻想到了一事,他行禮請示:

  “回稟師尊,弟子在宮中還有一二好友,她們與弟子私交甚密,恐也會被弟子牽連。如今兩人都只是道徒,還請師尊在弟子外出的這段時間,庇佑一番。”

  紫燭子面色放松,答道:“此事容易,說說他們的姓名。”

  余列見她一口就應下,心間微喜,當即就將洛森和苗姆兩人的姓名身份給說了出來,還提及了潛水郡的余家一事。

  紫燭子驟然間聽見是兩個女道徒,且眼下還和自己這弟子同住一屋,她的眉頭微挑,臉上變得沒好氣,道了一句:

  “沒想到你這小子,瞧上去濃眉大眼的,暗地里的花花腸子卻真不少。念著你這家伙還算有點情義,且那兩個女娃也是倒霉的份上,貧道允了。

  至于余家那邊,依據山海界中的規矩,除了道庭之外,所有道爭皆不可涉及家族。你只要不過分的在意家族那邊,暴露了軟肋,當是也無人會大老遠的過去,只為了出氣泄氣而牽連事端。當然了,貧道也會暗中留意一二的。”

  話說完,女道就擺了擺手:“你且下去罷,本道乏了。”

  見女道雖然是面色不愉,但事情都應下了,余列就算還是為無法得到酒蟲而感到可惜,他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余列不敢再叨擾女道,只能連忙說:“是,弟子告退。”

  行禮過后,他倒退著行走數步,方才低著頭,轉身離去。

  等出了紫晶道觀,余列面色依舊鎮定,可等喚出鴉八,騎跨上去后,受著風一吹,他頓時感覺渾身都涼颼颼的。

  這時余列才意識到,他的后背早已經是滲出一層冷汗,濕透了。

  余列騎在鴉八背上,等又離開了紫山,方才低聲道了一句: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面對被卷入了道士層次的紛爭,且上頭更有道師級別人物的情況,就算他應對尚可,可內在著實也是膽顫心驚,生出了重重的無力感。

  一直等回到宮中小院的門前,余列的面色依舊是陰晴不定。

  而此時的家中,洛森和苗姆兩人正好都在。她們正在庭院里面,搭伙檢查著前些時日的禮品名單,以及制備著不日宴請的請柬等雜事。

  兩人聽見開門聲,都是立刻的抬頭。

  她們不知緣由,瞧見余列回來,臉上都只是歡喜,紛紛欠身一禮:

  “哥兒快快過來瞧瞧,我和妹妹置辦的名單可是還有缺漏的?”

  余列強笑著點頭,走過去一瞧,隨便掃了一眼,便行禮說:“妥當的很,辛苦二位了。”

  請柬名單上的姓名職位等事項,都是清晰完備,每個賓客被安排的酒樓層數,座位次序等也是都有講究。很顯然,洛森和苗姆兩人在此事上,用了不小的心思。

  兩女都松了一口氣,言笑晏晏著:

  “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倆再檢查一遍,待會就去送請柬。”

  “此宴可是郎君在宮中第一次廣邀賓客,此是干系重大,今后這些客人,可就都是郎君的人脈了。

  對了,郎君你在黑水鎮中的舊識,我和姐姐也一并的邀請了,并特意注明了不收禮金。”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歡喜的說著。

  此時此刻,小院中草木蔥郁,天氣清朗,倩笑聲不斷。

  不論是洛森還是苗姆,兩人的臉上都是充滿了對于將來日子的期盼。

  唯有余列瞧著一長串的賓客名單,臉上雖然是輕笑,但是挑著名單,實則心間冷笑暗想:

  “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不知此宴過后,此這單上究竟能有幾人有膽色,還敢繼續與我保持聯系。”

  不過就算是事后,名單上一個人都沒有了,余列對此也毫不在意。

  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必須保持上升勢頭,持續的增長法力,提升境界!

  須知此等宴席,本就是他以法力贏來的,只需翌日他的法力尚存,強橫歸來,到時候這些“朋友”自然是一個都不會少。

  于是余列向著洛森、苗姆兩人告退,隨即就回了自己的房中,開始調息養氣,并參悟紫燭子賜下的五毒法術。

  此刻在他的心間,充斥著想要變強蛻變的欲望。

  若他也是道士或道師,彼朱嶗子和灰骨兩個,皆不過冢中枯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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