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十幾日的時間已經過去,這些天以來,余列將自己關在了選定的靜室石屋中,閉關修煉。
一眾道吏所居住的地方,雖然位于白巢的最外圍,瞧上去粗陋的很,無甚特殊之處。但是道吏們住進來之后,頓時發現內里別有洞天。
僅僅靈氣一項,就已經是難得,白巢的靜室比余列在潛州道宮中所見過的,還要濃郁!
靜室中還有各種陣法,僅僅最基礎的,就有聚靈、提神、靜心之效果。
若是還想要效果更加好的陣法,可以花費道功,在巡查司中兌換,或是私下消耗靈石,讓司部中的道人前來布置。
除了居有所居之,擔任巡查吏員,也是有俸祿可以拿的,并且不低,末位道吏便是每月三十塊下品靈石,下位九十塊,中位一百二十塊,上位一百五塊!
此等靈石數目,相比潛州道宮而言,已經是三倍了,并且巡查司道人可不是靠著這點死俸祿來過活的,每出一次任務,便可以獲得道功等等,甚至還大有機會去敲竹杠、撈外快。
此外,巡查司也是有自己的藏經閣,諸多功法典籍皆可以通過道功來兌換,和一般的州城道宮并無區別……
可以說,若非巡查司的名頭不好聽,此地乃是險地,而并非是安穩修道的地界,以及死亡率頗高,比起潛州等道宮,它才更是一方修道妙地!
而余列這些天以來,他將自己關在了石屋中,足不出戶,便是在借助著靜室中的靈氣、陣法,打磨新晉修得的真氣。
須知沅朝世界一行,他所獲得的除了境界突破、得一妙術之外,其道行也是大幅度的增長。
并且其增長的程度,還遠超此前他和洛森、苗姆兩女雙修時的程度,修為從突破前的六十年,一口氣的增長到了八十年左右。
如此恐怖的增長,若是說與那桂葉落聽,對方肯定也是會大吃一驚。
但這對于余列而言,卻是在情理之中,因為他的突破乃是以五只七品上等的鬼物作為藥物,服食煉化而成。
五只道行一百二十年的鬼仆,僅僅讓他的道行增長了二十年左右。
這等效率已經是頗為浪費,讓余列想想都是心疼。
好在五只鬼仆的修為都相當于是白撿回來的,并不是他辛苦付出才養成。
這一日。
余列周身的氣機蒸騰,五色毒光盤踞在他的頭頂上,氤氳不定,無形的毒性散發,將石屋中的石桌石椅都是腐蝕得斑駁,威力駭然。
忽然,余列仰著頭,張口一吸,五色毒光就被他囫圇的吞入了口中,靜室中忽然一黯。
然后他又睜開眼,緩緩的吐氣。
一條五色奇異的光色,就從余列的口中吐出,撲出三丈不散開,猶如長蛇。
當快要接觸到靜室的石壁時,余列的心念一動,此毒光又化作為匹練,靈動的環繞在他的周身,如臂驅使。
好生的耍子一番,余列的目中露出滿意之色,再次張口一吸,將毒光吞服入腹中。
“不錯,不枉我靜坐多日,不僅道行穩定,通過消耗大量的靈石,讓真氣總數穩固在了八十四年,五色毒光也是被我徹底掌控,其既能彌漫在頭頂之上,范圍性的殺傷敵人,亦能從口中吐出,吐氣殺人!”
他的面色振奮。
現有八十四年道行,雖然火候還未能除去,但是也只差六年,就足以讓他再進行下一次蛻變,步入逐日追風境界。
而五色毒光之用,更是遠遠的超過了他所修煉的毒焰、游身劍幾種法術,堪稱拿手本領。
欣喜著,余列又張開口,小心翼翼的從舌底取出酒蟲,再三的檢查了這個小寶貝沒有被毒光誤傷后,方才將之置入自己的頭發中。
只見他身上的氣息一變化,八十四年的道行層層跌落,一口氣的降低了二十年,只剩下六十四年。
此等道行對于剛突破的余列來說,不多不少,頗是合適。
即便他之前在沅朝世界中,突破后和那桂葉落、木狼子都打過照面,但當時他突破不久,氣息虛浮,又消耗過不少的真氣,兩人也應該拿捏不準他突破后具體的修為。
靜室中,余列在收拾好自己之后,并沒有立刻出關,而是準備再接再厲的,利用金焰將自己的陰神好生灼燒一遍,去掉其中的火氣。
但是他并沒有再能安心的修行下去,沒過一日,靜室的外面就有嘎嘎的聲音響起。
余列眉頭微皺,睜開眼睛,撤掉靜室陣法,一道黑影立刻就從外面飛來,正是鴉八。
這廝被余列放養在外廳,負責看門,也負責護法之用。
一人一鳥心念可通,余列的神識和鴉八一碰,就知道是來了什么事情:
“木狼子相召?莫非是有任務了?”他眼皮微跳,心中頓時輕嘆,極為抵觸。
這便是身在巡查司中的不好了,上下等級森嚴,若是有上級相招,即便底下吏員正在突破的關頭,也得趕緊的收功,出來聽候命令。
否則的話,上級若是一個不爽,治你個貽誤軍機的罪過,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余列即便身具仙功,自忖在木狼子那里有點地位,他也不敢怠慢,急忙就換好衣物,披上對方賜下的黑袍,匆匆的往靜室外面走去。
等到余列出門時,桂葉落等人已經聚攏到一塊,相互議論著木狼子相召可能所為何事。
桂葉落見余列到場,見了一禮:“余兄。”
其他的道吏也是紛紛見禮,以職務相稱:“見過左使大人。”
“諸位道友好。”余列帶著微笑,一一回禮。
這些時日以來,桂葉落等人雖然也在閉關休養,但是他們并不似余列一般,有突破后打磨真氣的需求,期間都走出過靜室,已是相聚數次。
半月不到,這些人就已經逐漸習慣了以桂葉落唯首是瞻。
于是在桂葉落的一聲吩咐下,十三人連忙就沿著白巢上的道路,往白巢深處走去,都是步行。
眾人可不敢胡亂施法飛起,根據道箓中記載的信息,不少新入巡查司的道吏就是并沒有死在出任務上,而是死在了白巢中各種各樣的禁忌、拘靈怪的手中。
此尊白巢,其不僅僅巡查司的一大駐地,也是一大監牢,也是一大法寶,甚至可能是活的,會吃人!
不多時,眾人來到了白巢深處,四周光線黯淡,彎彎繞繞極其之多。他們嚴謹跟著木狼子發出的命令,半步也沒有胡亂走。這才好歹沒有在集體出門的第一天,就鬧出死人的笑話。
一方更是幽冷的通道出現在了眾人的跟前,前方就是木狼子召集眾人的所在。
沒等眾人踏入到內里,他們的耳中就響起了怪異的聲音,其聲色痛苦,似象啼、似虎吼,僅僅是聲音,就讓眾人的魂魄微顫,散發出危機感。
有點見識的人,臉色都是微變,暗道:“這是……龍吟?”
其中的余列,更是眼皮猛跳,因為這聲音他很是熟悉,其正是潛宮中龍船道師的聲音。
此前龍船和尸寒子、桃州道師爭斗時,同樣是發出過慘叫。
而現在,余列聽其聲音,發現龍船的痛呼比當初在異域大戰時還要凄厲,并帶著種種求饒的可憐。
這讓余列下意識的懷疑,是不是他認錯了,但是他立刻就想到龍船道師確實是就落在巡查司的手中,且在他離開潛州時,依舊未能回宮。
在一眾道吏胡思亂想時,通道深處傳來木狼子不耐煩的話聲:
“既然來了,還在外面愣著作甚,快快進來。莫非,是想要本道出門迎接爾等?”
一眾道吏口中連忙呼喝:“不敢不敢!”
“道長恕罪!”
余列也壓下心中別樣的思緒,走在最前頭,和桂葉落一起快步的踏入通道中。
轟的!
本是陰冷的監牢所在,一股灼熱忽然直撲上眾人,讓眾人仿佛移形換位,來到了火山口之中。
進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根銅柱,其安插在通道的深處,極為龐大,深不見底、高不見頂,銅柱呈現赤紅色,滾燙無比,而上面正用鎖鏈捆綁著一頭巨物。
巨物的鱗甲脫落,身上血淋淋,泛著金色的血水落在銅柱上,不斷的發出滋啦聲音,被蒸發干,導致四周彌漫著濃濃的腥氣、焦灼氣。
它長著一顆蛟龍頭顱,須發蒼老,正是潛州道宮的龍船道師!
不斷的有火焰舔舐在龍船道師的筋骨上,已經是將它頭頂上的龍角都燒得裂開,眼睛也是灰蒙蒙,帶著血跡,似乎老早就被熏瞎了。
余列望見這一幕,心中駭然,好在他及時就壓下了更多的情緒。
再加上四周其他的道人,瞧見如此龐然巨物后也是都表現的很吃驚,這讓余列在一眾道吏中顯得并不顯眼。
還有那桂葉落和雀生虎兩人,他們似乎也認出了龍船,臉上的吃驚程度還遠遠超過余列。
兩人都暗吸了一口涼氣:“這、這是那潛州的道師?”
“此等丹成中人,落在了這巡查司中,竟然也是過的如此凄慘。瞧模樣,就算它還能走出去,起碼也是個元氣大傷,壽命折損的下場。不過,不是聽聞巡查司并沒有找到此人的罪證嗎……”
桂葉落和雀生虎心間除了驚駭之外,兩人的心情也是怪異。
他們身為金丹后裔,十分清楚龍船為何會被抓,原因正是上一次的異域試煉之事。
而試煉之事,潛州一方只不過是被他們桃州給坑害了,結果反倒是被坑害的龍船道師,被巡查司抓捕,落得了眼前被拷打囚禁的下場。
他們心間恍惚道:“難怪宮中的桃師等尊者,迄今為止都尚未回宮……這巡查司,端的是毒辣蠻橫啊!”
此兩人以及余列,眼下都是再一次認識到了巡查司的蠻橫程度。
而就在眾人的跟前,那監管著龍船道師的道人,正是眾人的頂頭上司——木狼子。
此人身披黑袍,終于在眾人面前露出了相貌,他雙目猩綠,臉色晦暗,面頰生有似狼毛般的胡須,鷹顧狼視,身子不動但是頭扭過來,冷冷的打量著眾人。
木狼子露齒笑著:
“來的正好,本道遵從大師兄之令,炮制此獠,雖制作出了炮烙之刑,銅柱烈火可自行的日夜灼燒其筋骨血肉,但是此獠性子剛烈,除了哀嚎之外,便再無他話。”
木狼子一揮袖袍,呼道:“今日召集爾等前來,便是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爾等都是我的人,雖無師徒名義,但也算是弟子,且幫本道好生炮制此獠!”
這話說完,將余列等人都是驚了個好歹,他們看了看那銅柱上龐大的蛟龍,又看了看互相,不知該如何開口。
再沒有眼力的道吏,也是一看知道龍船肯定是六品以上、甚至是超過六品的生靈,而他們一群小胳膊小腿的,上前去,對方恐怕只需要微微掙脫鎖鏈,就可將他們給壓死震死。
余列混雜人群中,他微微低著頭,沒有吱聲,盡可能的收斂著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偏偏的,那木狼子環顧眾人后,目光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此獠臉上帶著笑意:“余列,本道最是器重你,今日就由你來下第一刀。”
余列身子微僵,但是不敢不應,他上前走出數步,拱手示意,正琢磨著該如何婉拒,或是怎樣裝模作樣的折辱龍船,結果那木狼子朝著他招手,示意他再往前走。
余列走到了木狼子的跟前,便聽見對方和煦的說:
“這批道兒中,本道最是器重你,今日便來教教你如何炮制此等泥鰍黃鱔之物。”
木狼子指著龍船,道:“凡蛟龍之種,其筋脈為貴,名之為龍筋、龍脈。龍筋崩斷,對蛟龍的后果來說,不亞于人體脊椎斷裂,更甚于斷肢。因此只需抽其筋,截其脈,就可令蛟龍之屬,終生殘廢,縱使其力氣萬萬,也將難以使出百分之一。”
此獠似笑非笑的看著余列:
“今日就由你來抽了這老泥鰍的龍筋,送與大師兄,以作束發之用。”
饒是以余列的心境,聽見木狼子讓自己去抽了一尊丹成蛟龍的龍筋,且對方還是庇佑過自己的龍船道師,余列也是忍不住的眼皮跳動,咽了咽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