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擔心將道煞攜帶在身上,可能招來災禍,索性就先將此物選擇一個地點埋藏起來。
如此一來,他最多不過丟失了此等煞氣,損失一功勞而已,但是卻不會招來災殃。
其中那用來封印煞氣的符咒,還恰好就是他從石仁玉的囊中翻出來的。這幾道符,遠比余列自身攜帶的封禁符咒要管用,多半是對方專門準備,方便瞞著將道煞攜帶進白巢。
在使用此等符咒時,余列同樣是特意的將幾方符咒放在青銅酒杯中,洗練數遍,防止當中有額外留存的印記。
如此處理妥當后,余列不一會兒,就返回了羅邦城中。
此時半個時辰過去,羅邦城越發的殘破了,城隍一方也是越來越虛弱。
對方那渾身的金甲,已經是變得破碎,時不時就有金色的血水從半空中灑下,混雜著它的怒吼聲,猶如老天爺在哭泣。
城中的凡人們早已經是跪倒一片,惶恐不已,他們祈禱哀告著,希望桂葉落、城隍一行人收了法力,不要再大打出手。
但是事與愿違,桂葉落一方不肯罷休,城隍一方也是不肯投降。后者不僅沒有護著這些底層的凡人,屢屢想要將凡人們拿在手中,充當人質盾牌。
只可惜,它們遇見的乃是巡查司中人。
巡查司辦案,最大的特點就是百無禁忌,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滅族屠城只是等閑。
“吼!”那毛臉的羅邦城隍,顯出了原型,竟然是一頭似猴非猴、似猿非猿的奇怪妖物。
它厲喝著:“爾等皆妖道,皆當死去!”
桂葉落繼續和這廝纏斗著,面上的冷色不變,她譏笑吐聲:
“廢物!如此狺狺犬吠,有何作用,還不如趁早投降,或許巢中還會讓你多茍延殘喘一段時日。”
而就在桂葉落的旁邊,那隨著石仁玉一起參加這次任務的正式巡查吏——竹姓道人,這人面上卻是絲毫沒有笑意,反而越發的凝重。
若是有人留意他的目光,會發現此人時不時的就看向城隍廟的所在位置,還不斷的試探著靠攏過去。
若非是眼下正處于纏斗中,不可私自離去,這竹姓道人當是早早就奔去城隍廟中了。
此人之所以會如此,為得自然就是城隍廟地下的道煞。他所擔憂的,也正是那石仁玉都已經下去多時,為何現在還沒有回來。
“莫非,那家伙拿著物件,轉頭就回白巢了?”竹姓道人心中嘀咕不已。
此人一咬牙,當即佯裝不敵,吃了羅邦城隍一擊,打算掉落下地,偷偷的去尋那道煞。
啊的!
此人口中發出一聲或真或假的慘叫。
但是當他的身子在半空中翻滾時,一道身影閃過,剛好就截住了他。
“這位道友,可曾傷著了?”對方的口中還發出詢問之色。
竹姓道人一抬頭,本就凝重的目光變得更加郁悶。
因為這截住他的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
余列在周圍旁觀了些許時間,如今見著竹姓道人有所動靜,為免對方有什么算計,干脆就跳了出來,“幫扶”對方一把。
竹姓道人穩住身子,壓住心中的惱恨,面上強笑著道了句:“多謝余兄。”
余列答道:“你我皆是同僚,何須如此客氣。反倒是貧道得多謝道友一句,你和桂道友在此地纏斗那城隍如此之久,貧道來慢了,著實抱歉。”
一番假惺惺的寒暄過后,余列面色當即一正,呼喝道:
“既然貧道已經趕來,不如道友與我,再去助那桂道友一臂之力,速速降服此地邪神!”
竹姓道人聞言,眼底里露出不屑之色。
他雖然是在出發時才見到余列第一眼,但是也早就知道,余列和桂葉落才拜入白巢不到兩年,雖是正式道吏,但兩人修為都不高,一個初成七品下位,一個也只不過沾了點七品中位的邊兒。
不過竹姓道人也沒有拒絕,輕輕頷首,表示了同意。
下一刻,余列哈哈大笑著,就朝著前方呼道:“桂道友,余某來助伱一臂之力!”
不遠處,桂葉落聽見余列的話,面上大喜,頭也不回的就呼道:“余兄來了,我便放心了!”
下一刻,一股更是凌厲的氣機,就從桂葉落的身上升起。
其頭頂凝結而成的樹形虛舞動,一根根修長的紙條,噼里啪啦的就往羅邦城隍拍打而去。
那六品位格的羅邦城隍受此一擊,口中當即發出痛叫。
桂葉落和這廝纏斗如此之久,不僅法力沒有耗空,反而還藏著更強的法力和手段。眼下她瞧見余列到來,自認為安危有了點保障,便徹底的放開了手腳。
否則的話,余列不出現,桂葉落不僅得提防著羅邦城隍,還得提防著身旁的竹姓道人等人,必須得多留幾手。
竹姓道人望著桂葉落身上爆發的氣機,眼皮跳動。
他數著桂葉落頭頂靈光的高度:“一二三……八、九、十!十丈五尺!此女竟然已經突破為了七品中位,且道行增長到了一百零五年?!”
道人施展法術時,身上真氣會不自覺的發散,靈光彌漫四周,每十年道行,靈光就高一丈。
吃驚了好一會兒,竹姓道人回想著桂葉落的身份,心情稍定。
“此女乃是道師后裔,丹藥靈材不缺,突破為七品中位是極為正常的。她多增長些真氣,也是正常,能理解、能理解。”此人自我安慰著。
話雖如此,可是一想到自己平常突破一坎、完成一番蛻變,時間花費至少也是以十年為算。
竹姓道人心間就頗是不平衡。
而這,他相比于尋常道人,其實也已是快了三倍。
“短短一年半,此女即可突破,若是能殺了她,奪其身家,那么貧道在六十歲之前筑基,都大有可能!”
正當竹姓道人心間蠢蠢欲動時,他忽然猛側頭,往身旁一處看去,眼眶再次瞪大了。
嗡嗡!是余列要助陣,不再隱藏,陡然顯露出了自己真實的修為。
九丈多一點高的靈光,也在他的頭頂洶涌不定,彰顯出他已是修得了九十年道行,且突破為了七品中位境界。
竹姓道人此刻都有些發懵了:“這、這人也突破為了中位?怎么可能,他拜入道宮時不是才突破為下位嗎……
僅僅一年半,此人就修得了三十年道行,且蛻變成功?!”
余列絲毫沒有在乎身旁這人,哈哈大笑著,洶涌的真氣立刻化作為一根無形的絲線,往前方那羅邦城隍猛擊而去。
今日這番斗法,正是余列彰顯一下自身修為、手段,提升點份量的好機會。
否則的話,他都已經晉升了,再藏著掖著,便是過于藏拙,容易被人看輕,失去被利用的價值。
桂葉落察覺到了身后涌來的雄渾氣機,她訝然的扭過頭,神識傳音道:
“恭喜余兄,修為又進一步!”
此女也是頗為驚訝,她本以為自己的修煉就已經極為迅速了,可沒想到余列更勝過她。
她除了驚訝之外,倒也無甚嫉妒,反而是露出喜色,連忙呼道:“余兄速速助我打殺此獠!”桂葉落無甚嫉妒,一旁的那竹姓道人卻是嫉妒之色騰騰升起。
不過很快,竹姓道人眼中的嫉妒之色,就變作成了驚色。
他愕然的望著那半空中的羅邦城隍。
“可!”只見余列一聽桂葉落的請求,當即應下。
他的神識之針,即刻猛擊向羅邦城隍。
“啊!”
羅邦城隍剛剛還和桂葉落斗得你來我往,即便桂葉落施展出全力,也只是略微落入下風。結果余列的神識之針打來,它口中的慘叫聲又起:
“你這妖道,這又是什么法術?”
余列遙遙望著對方,口中輕笑著回答:“無名之術罷了。”
緊接著,他又長吟道:
“然,今日殺城隍者,白巢余列是也。”
余列一掐訣,神識中蘊含的銜日金焰,嗖嗖的就顯露威力,狠狠的灼燒那羅邦城隍。
既然今日已經彰顯了修為,且要夸耀一番武力,那么手中金焰威力,也是可以略微顯露一二,更能提升他的威望和價值。
不過余列暗暗的也玩了個障眼法,他神識所化絲線上浮現出的火焰,并非是金色,而是黑漆漆的色澤,并帶點其他雜色。
他將毒光蘊含在了其中,以遮掩金焰的面目。
啊啊啊啊!
羅邦城隍的慘叫聲,頓時不絕于耳。
一縷縷漆黑帶紅的火焰,或濃或淡,化作為絲線般捆在了它的身上,且其眉心位置,更有一根針在賣力的鉆入。
“這又是、什么手段?”
竹姓道人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
“城隍者,可都是六品鬼神。生前乃是一道士,彼區區一個道吏,還只是中位,如何就能打殺城隍?”
不僅僅竹姓道人愣住,四周其余的巡查吏等等,不管是桂葉落一方的,還是竹石二人麾下的,彼輩聽見了城隍接連的慘叫聲,全都抬起頭,目光刷刷的落在城隍和余列身上。
桂葉落得到余列的幫助,也是美眸放光,驚訝的望著余列。
她稍微有點見識,從余列的法術中察覺到了一點端倪:“余道友這法術,瞧上去有點像是伏火教中人修煉的,莫非他是修煉了什么厲害火法?”
眾目睽睽之下。
余列登臨了羅邦城隍的頭頂,俯視著對方,拈手一掐。
一根黑紅黑紅的火焰之針,猶如錐子一般,在他的手中成形。
他的額間也是張開了一只肉眼,瞪大渾圓,血絲布滿,窺視著那羅邦城隍。
余列呼喝:“桂道友,且再猛擊此獠,待它露出空子,我尋覓得之,可一擊打出它的神箓!”
羅邦城隍雖然只是陰神之軀,現在也無法動用龍氣來對付余列一行人,又被銜日金焰克制,但是它畢竟是六品層次的生靈,金焰對它無法做到徹底的克制。
城隍吶喊著,瘋狂的晃動身軀,它悍然以手剝落自家陰神,將纏繞在體表的黑紅火焰一片片扯去,眼瞅著就要掙脫余列的束縛。
“好!”桂葉落聽見余列的的呼喝,一口就應下。
她柳眉一豎,頭頂上氣機所化的樹形更加具體,葉片上都有脈絡出現。
一根根真氣具現的紙條出現在了羅邦城隍的體表,嗖嗖刺入對方的神軀,枝條涌動,還在吮吸著對方體內的真氣。
羅邦城隍怒吼:“妖道,當死當死當死!”
它露出尖利的犬牙,朝著余列咆哮,口吐金光。
而就在這一剎那,余列尋覓見了此獠的身軀中的神箓。
他冷笑著,不疾不徐的將手中拈著的神識之針,搓動著插入到了自家的額間目中。
神識之針如有實形,讓余列的額間流下血淚。
他面目猙獰,微闔雙目,瞪大了第三只肉眼,朝著羅邦城隍狠狠的一瞪!
一道虛影當即就從余列的額間目中激射而出,猛打在了羅邦城隍的腦殼之上,將對方口中吐出的金光打得一偏。
且神識之針打中的位置,還恰好就是對方體內神箓流動所在。
額間目乃是余列道徒階段就修煉的法術,作用依舊不小,它不僅可以加大余列的目力,還可以讓余列尋覓敵人的弱點。
眼下羅邦城隍被桂葉落捆住,正好弱點大開,便被余列輕易尋見了弱處。
一聲不甘的怒吼聲,在整個羅邦城池的上空炸響:
“不、不……”
只見那城隍巨大的神軀,緩緩龜裂,它那本是高大的身形,也像是一只龍蝦一般蜷縮著。
此獠掙扎的伸出手掌,想要抓向跟前那桂葉落,好歹拖死一人。但是當它的手掌快要觸及時,騰騰的火焰就在它的體內燃燒,并自它的七竅中泄出,彌漫全身。
饒是如此,城隍依舊伸爪。
桂葉落此刻蒼白著臉,定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羅邦城隍,瞳孔驟縮。
她雖有秘寶,但體內的真氣已然是消耗一空,正處于體虛中。
好在她的身子猛的向后一跌,避開了城隍死前的反撲。
不知何時,余列就已經落在她的身后,將她一拽,正好救了她一下。
砰的!
“不……”
羅邦城隍的手掌炸開,軀體也崩毀,化作為了滾滾的龍氣,驟然彌漫方圓數十里,還凝結成了金色的血水,撲地而下。
在最后的不甘聲中。
竹姓道人、數十見習巡查吏,以及城中殘存的大大小小鬼神,都淋著金色血水,面色發懵。
“區區道吏,竟然真的打殺了此地城隍……”
“巡查司中人,果真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