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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肉身異樣、問道龍船

  時間過去不知道多久。

  余列所在的石屋中,持續不定的低吼聲音終于停止,只見他赤著身子,躺倒在石屋里面,四周殘破一片。

  余列的雙眼猛地睜開,魂魄蘇醒,目光跳動。

  他騰的就坐了起來,然后皺著眉頭看四周,口中低聲:“這是靜室?”

  環顧一眼,他方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并非是靜室,而是靜室之外的石屋,是平常待客、歇息等的地方。

  咻得,一席道袍在余列的身上裹起,他又恢復成了道人模樣。

  只是他皺著眉頭,走到石屋鏡子的跟前,照了照面孔,發現自己的臉頰枯瘦了很多,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癲狂了不少。

  余列直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總感覺自己的身體中,還有另外一個存在似的。

  但是余列返觀內視,反復的打量自身,并沒發現魂魄意識出現了分裂,唯一的問題是,他感覺腹中好個饑餓,十分想要沖破石屋,去外面將那木狼子、斗木獬捉來,大嚼入腹,吞吃掉!

  如此念頭出現,余列眼中的自己,面孔頓時開始扭曲,一層層細密的黑色鱗片,在他的體表生出,他的骨骼也是變得隆起,指甲變成利爪。

  幾個晃眼,他就不再是純正的道人模樣,而變成了一只無角的蜥蜴人似的。

  此等情況并沒嚇到余列,他的本命皮書就能讓他變成另外一種生靈,蛇魚、恐蜥、狗頭人等等,他都變化過。

  但余列很是疑惑,他竟然感覺現在的模樣和狀態,才更加適合他!

  肉身中也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讓他放棄雙足直立,而變成四爪離地,猶如蜥蜴一般匍匐而動。

  嘶嘶嘶!

  余列的骨骼也是自行的抖動,一蓬蓬的霧氣,就從他的身周出現,將石屋渲染的猶如云中。

  云霧出現后,舒適的感覺在余列心間更加強烈,讓他很想將身上剛披上的衣服給扒下來。

  不過余列目中狠厲,他當即收斂真氣,更加兇厲的看著鏡子中猙獰自己:

  “給我定!”

  其將內心中的股股沖動,給強行鎮壓了下去,并且將四周的霧氣也是散去了。

  石室中再度平靜,余列的相貌也是恢復成了道人模樣。

  只是他的內心依舊是癢癢的,骨骼里面也是癢癢的,想要再變成怪物。

  余列皺著眉頭,立刻伸手一召。

  嗖的,石屋中布置的一張符咒,忽地就飛到了他的跟前。

  這符咒是他布置在石屋中,監視屋內屋外的,其能夠留存影像和聲音,方便他在閉關后,也能對石屋內外的情況有所了解。

  很快的,幾日前發生的一幕,就出現在了余列的眼中,他清楚的看見鴉八聽見靜室中的動靜后,就跳到靜室門口,試探著敲了敲。

  然后不多時,一條猙獰的鱗甲兇物,就從靜室的中破墻而出,在環顧四周后,開始追殺鴉八。

  此猙獰兇物渾身漆黑,似蜥蜴似鱷魚,余列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了。

  “騰云駕霧之變,竟然會出現這種狀況,會不會是我大補過頭,體內的妖氣過于濃郁了?”

  他皺著眉頭細細思索,當即原地盤膝而坐,梳理自己的肉身和陰神。

  很快的,余列便確認自己的此番騰云駕霧之變,已經是徹底完成。

  他體內的真氣出現了質的變化,有往另外一種更高層次演變而去的趨勢,還有他的陰神,也是從中得到收獲,質地大大超過閉關之前程度,陽性正在迅速的提升。

  一旦陰神質地提升至頂點,便代表著他筑基的基本條件具備了。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他的道行還是只有一百二十年。

  此番雖然利用了騰蛇骨髓,且蛻變完成,但是七品上位之后,道人體內的道行便已經無法增長,固定在了一百二十年整。

  唯有完成筑基境界的第一般蛻變,安爐立鼎成功,道人的道行上限才能得到提升,打破一百二十年的限制,繼續往上增長!

  “咦!”

  忽然間,余列又察覺到了異樣,他驚訝道:“似乎我之道行,并非只能限制在一百二十年,隱隱還能繼續提升?”

  他的肉身中傳來一股沖動,企圖讓他將陰神融入到肉身里面,似乎只要陰神一融合,肉身的道行限制立刻就會被打破,往更高的道行年數直沖而去。

  這股沖動,和剛才想要讓余列變成妖物的沖動,極其類似,源自肉身本能!

  他驚訝過后,當即皺著眉頭,也將這“突破”道行的沖動壓下。

  如此尋思一番,余列雖然感覺身子沒有出現問題,并無走火入魔的跡象,可是他的眉頭擰得是越發的緊,心中也惶惶然。

  “糟糕了。根據道書上的說法,我輩修道中人,求的是個性命雙修,肉身陰神一把抓。

  如今可是我蛻變過頭,肉身竟然想要將陰神吸收掉,出大問題了?”

  他站起身,在殘破的石屋中走來走去,憂心不已。

  從小小道童開始,他余列受著諸般苦楚,求的可是鑄造一方上等的道基,輔助自己結丹、乃至成仙。

  如今距離筑基只差一步之遙,身體卻出現了如此問題,實在是讓他懊惱。

  他甚至開始后悔:“早知如此,或許求得個‘離地騰空’之變即可了,簡單便宜,還不用受這么大的痛苦。”

  尋常道人的離地騰空之變,在陰神上做功夫即可,無須像他這般,從肉身開始,肉身陰神都有所涉及。

  懊惱了一番,余列立刻心生一計,他既然不知道自個的肉身眼下是什么情況,那么找人問問便是了。境界高過他的道人,多半能給他解惑解難。

  不過在余列的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人選并不是那木狼子,也不是那大師兄角木蛟,而是被關押在監牢中的龍船道師。

  前兩者都不算是好東西,余列若是輕易的透露自身狀態,指不定解惑不成,反倒是會惹來嘲諷。

  只是嘲諷其實也還可,可一旦惹來覬覦,對方兩個貪圖靈材,也想將他結果掉,那他在白巢上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反觀那龍船道師,對方不僅僅和余列有舊,當初抽龍筋時,對方也沒有為難余列,妥妥的一個敦厚長者。

  且對方乃是龍類道人,余列此番蛻變,采用的恰恰也是龍種騰蛇之物,其所出現的問題,正好和龍船道師對上了!

  余列目中躍躍欲試:“龍船道師乃是金丹中人,且是我目前唯一能夠接觸到的五品道師,選它準沒錯!定能解我疑惑!”

  他立刻就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去監牢中見見龍船道師。

  忽然,當余列走入靜室中收拾,他發現靜室里面也空蕩蕩的,終于意識到了一點不妥。

  其眼皮微跳:“那傻鳥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暗忖著該不會是自己昏迷時,肉身過于饑渴,將那傻鳥給吞吃了吧。

  好在當余列的神識在石屋、靜室中挖地般的翻找,玉質葫蘆中的動靜,出現在了他的感知中。

  只見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躲在葫蘆里面,不是那傻鳥又能是誰?!

  余列心間驚喜,他大松了口氣,連忙走上前,摘下葫蘆,晃了晃。

  他也懶得罵這廝躲在葫蘆里面,會臟了自己的靈材,而是輕呼:

  “你這家伙,還算有點小聰明。”

  余列將鴉八從葫蘆中倒了出來,打算喚醒這廝,安撫安撫它。

  結果鴉八團成一個毛球,滾出來后,睡的那叫個四仰八叉,身上還沾著濃濃的異香,正是騰蛇骨髓的香氣。

  余列再看了看自己的葫蘆,眉頭擰了起來。

  葫蘆中剩下的那些騰蛇骨髓,赫然是點滴都不剩了。

  再看鴉八圓滾滾的肚子,顯然是這廝藏在葫蘆里面,嘴饞,一口氣的將藥材都給舔食掉了。

  余列頓時暗罵:“你這饞鬼托生的家伙,連這東西也敢隨便吃!”

  他倒不是在意騰蛇骨髓徹底用光了。

  此一葫蘆骨髓,余列在自個蛻變時,他貪圖效果,已經是盡可能的將之灌入到了體內,差點就要從孔竅中溢出來,撐壞他的骨頭。葫蘆中還剩下的,是他實在是用不得了,還掛在葫蘆壁上的一點骨髓靈液。

  可即便是這么一點,此等靈材乃是屬于五品生靈的,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處理,極其無害,其也不是鴉八這傻鳥能盜用的。

  須知這傻鳥,它只是區區八品,連七品都沒有入,妥妥的小妖。

  余列擔心這家伙就此一覺不醒,煉化騰蛇骨髓不成,反倒是被騰蛇骨髓給煉化了。

  果不其然,傻鳥鼓著肚子躺著,渾身蔫蔫軟軟的,好似已經死掉了一樣。

  余列將神識探入它的體內,便發現此鳥的肉身內正在劇烈變化,骨髓奇異的靈力在鴉八的血肉經絡中橫沖直撞,而鴉八那點可憐的妖氣,則是被逼到了角落,連臟器都不能完全護住。

  唯二值得的慶幸是,此鳥當初同余列一般,換過心竅,其心竅雖然沒具有不壞之能,但也是活性非凡,遠超尋常妖獸,耐用的很。

  以及這廝是用嘴服用的骨髓,并非和余列一般是將骨髓注入了骨骼中。如此一來,骨髓是通過腸胃臟腑進入了傻鳥的體內,諸多效果再次被削弱,它不至于和余列一樣,肉身發生太大的變化。

  簡言之,傻鳥并不至于爆體而亡,死或不死都有可能。

  余列思忖一番,當即就將真氣渡入它體內,護住了這廝的腦部、五臟六腑,以盡可能的延緩骨髓侵蝕其鳥身的時間。

  至于之后,就只能聽天由命,看這傻鳥能否挺過去了。若是不能,余列頂多在其性命消亡的最后一剎那,用符咒冰凍其身,以待將來他手段高超,或是遇見高人了,再去解決。

  摸了摸鴉八,余列默默的又將這廝收入玉質葫蘆中,收在了袖子里面。

  他抬起頭,口中輕嘆:

  “讓你貪吃。希望龍船道師能夠幫我一解疑惑,若是我之身體的異樣能夠解決,或許到時候,也能想出辦法救救你的鳥命……”

  下一刻,靜室中的所有痕跡,都被抹除。

  余列的身子閃爍,當即就出了石室,往龍船所在的監牢飛去。

  很快的,余列的身影出現在了龍船所在監牢之外。

  他還是初入白巢時,才來過這地方,好在道人的記憶力驚人,一干路線他都記得,不必去詢問他人,以至于提前驚動到了木狼子等人。

  穿過重重甬道,余列的目中再次出現了巨大的銅柱,一股熱力也朝著他涌來。

監牢中尚有道吏在忙活著,他們啪啪的抽動鐵索,鞭打聲音不斷響起,并有血肉焦灼的氣味彌漫  巨獸的低吼聲也是陣陣,只是相比于三年前,這聲音虛弱了很多。

  在這三年以來,白巢對龍船的拷打一直都沒有結束,且還是木狼子麾下的道吏在負責。

  因此余列一進來,他環顧四周,什么也沒說,直接呼喝:“貧道辦事,諸位道友出去一下。”

  牢中道吏們都一懵,手上動作愣住,可是當瞧見余列頭頂上的黑道箓,且聽出了余列的聲音,這伙見習巡查吏當即就應聲:

  “是,使者您忙。”

  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紛紛躬著身子離開了,還將監牢大門幫余列關好。

  余列冷著臉,他在大門處布置下阻擋和預警的法術后,臉色才微松。

  其踱著步子,走到了監牢中探出的鐵橋上。

  鐵橋也烈焰烤的通紅,凡人若是在此行走,沒幾步就會化作灰燼。

  走到鐵橋盡頭,盤踞在銅柱上的龍船道師,終于出現在余列目中。

  經受了三年的炮烙之刑,龍船比之從前更是憔悴虛弱,且骨瘦嶙峋,若非它口中還有低沉的哀嚎聲,看上去恍若一條死去的龍骨。

  余列目中露出不忍之色,暗想著:“龍船道師若能助我解惑,有朝一日,必來救它一救。”

  忽然,一股兇意出現在監牢中,讓他面色陡變。

  只見是龍船陡然睜開了眼睛,其干癟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余列,殺意大盛,似乎就要一口咬出,將他當作送上門來的食物吞吃掉。

  好在龍船雖然虛弱,但是還沒糊涂,它及時認出了余列,恍惚的探出神識,傳音道:

  “是……是你啊,潛宮弟子。”

  余列顧慮監牢中有監視,并未行禮,僅僅傳音,恭敬說:

  “弟子余列,拜見老道師!”

  正當他要說出自己的請求時,一道驚疑聲,在他的腦海中猛的炸響:

  “尻!你這小子,怎他娘的已經筑基了!?”

  余列一懵:“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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