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危急,余列的腦海中當即就蹦出了數個和白巢巡查司不甚對付的州部。
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合歡宗所在的州部,此州距離白巢甚遠,余列數年前的目標,也是趕去合歡宗。
問題是,雖然合歡宗和道都相比,路程較近,但是此去迢迢,依舊是百萬里的路程,余列還是擔心自己中道崩殂,死在半道上。
至于剩下的兩個,便是桃州和潛州了。
此兩大州部,前者在近些年來,被白巢司屢屢勒索,余列經常就會從桂葉落的口中,聽見雙方勢同水火的消息。
若非桃州目前道師凋零,它們恐怕早就打上白巢了。
而潛州,則是龍船道師都被白巢給囚禁了,雙方的關系更是不好。數年以來,許多被派往潛州的巡查吏,甚至是巡查道士,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只是也因為潛州中的道師凋零,余列的師尊紫燭子正在挾持仙箓進行閉關,潛州方面處于閉關鎖國的狀態,無法主動報復。
面對桃州和潛州的選擇,余列心間僅僅遲疑了剎那,便不再猶豫,想好了去處:
“決定了,打道回府,先回我潛州中貓著!”
他掐指算了算,發現距離紫燭子當初和眾人約定的三十年閉關時間,還有二十年左右。
時間雖然還長,但余列如今也已是筑基成功。
筑基后,道人的壽命悠長,肉身可活三百年,每一小境界之間的道行差距也是再次翻倍。他還需要再修得六十年的道行,即總道行達到一百八十年,方才能夠開始凝煞。
二十年對于現在的余列而言,已經不再算是過于久遠。
余列完全可以在潛州中,找一處地界貓著,貓它個二十多年,到時候再到潛州道城中打聽消息。
若是紫燭子成功的丹成上品,他就有大靠山了,別說白巢道師現在只剩下一條陰神了,便是其肉身健全,紫燭子也能硬頂回去!
余列心間暗忖著:
“并且現在的潛州中處于閉關鎖國的狀態,即便州部中有內奸諜子,只需要我隱蔽,不主動去觸碰龍氣,龍氣就不大可能來叨擾我。相比于在其他的州部,潛州無疑是更容易藏匿的。
此前我又擺明了車馬,想要去道都中參加第三輪陰神大比。現在我突然殺回潛州,即便白巢方面考慮到了這點,也不會分出太多的人手來潛州捉拿我!”
種種盤算中,余列陡然間發現,果然還是滾回老家潛州,對他來說最為合適。
一旦要入了潛州,白巢一眾就絕難再通過龍氣,來對他進行定位!
只不過其中也還存在著一個問題,那便是在潛州中躲藏二十年,即便他的囊中儲存了不少的靈石資糧,卻也管不了這么長的時間。
到時候,他的修為必然大幅度緩慢,會耽擱上近二十年的時間。
余列皺眉思索著,眉頭忽地就又展開了。
他摸了摸兩側的袖袍,面上啞然失笑。
他卻是差點忘了,自己左邊的口袋裝著尋寶鼠,右邊的口袋裝著青銅酒杯,前者可以為他尋寶找食,后者則是更加了不得了!
一尊丹成上品的道師肉身,不說從它身上切點肉,哪怕是切點指甲蓋下來,那對于筑基末位的道士而言,那也是上等的靈物,甚至能用于煉制結丹的靈藥。
一旦將白巢的肉身算作資糧,余列現在可以說是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修煉用的靈氣靈藥!
只不過,真要將如此一具丹成上品的肉身化掉,讓旁人知曉了,定會大罵他敗家子,買櫝還珠。
余列冷笑琢磨著,精神忽然緊繃,他猛地回過神,望了頂上一眼。
是有人又穿過了他所在的區域。
呼呼。
余列的周身當即就蒙上了一層迷霧,手中也掐起了酒蟲。
此蟲因為幫余列橫渡罡風層的緣故,蟲身中的靈力早就是消耗不少,需要好生的恢復恢復。但是現在正處于逃命中,余列顯然是沒有那個時間讓它去恢復,只能更加用力的壓榨它,好減輕自己暴露的可能。
嗖的!
余列的身形再次的隱沒在了叢林中,并且調轉方向,朝著潛州所在直奔而去。
時間迅速的流逝。
大半個月后,在潛州地界的邊緣,無名的土坑處突然一陣的抖動。
一團白花花的東西突然從中冒出,它雞賊的左右看了數眼,方才整個身子跳出,在外面嚶嚶嚶的叫喚。緊跟在它身后的,則是更大的一團白花花之物。
余列帶著霧氣,一從土坑中冒出,其神識掃蕩四周,口中還呸呸呸的吐出砂礫。
他低聲暗罵道:“你這家伙,究竟是想坑死道爺,還是想帶著道爺活命。”
在逃向潛州的一路上,余列發現隨著時間的增加,白巢一眾對他的定位所在越發的清楚,范圍都快縮小到千里范圍之內了。
更可怕的是,他當時還恰好的在翻越一段荒山戈壁地帶,若是繼續飛在半空中,指不定就要被白巢親眼瞧見,抓回巡查司。
為了保命,他只能選擇土遁,即在土里刨坑,夜里才敢跳出來在外面飛。
因為自身不擅長土遁的緣故,余列便將尋寶竹鼠給請了出來。結果這廝隔三差五的,就會把他引到流沙地段,埋了他足足九次!
一刻鐘之前,余列因為真氣的消耗甚大,流沙地帶過于兇險,連身上的防護法術都擠碎了,狠狠的吃了幾口沙子。
若不是他的肉身頗為強悍,其上氣不接下氣中,可能都無須白巢動手,自己就把自己活埋了。
尋寶竹鼠聽見罵聲,扭頭看了余列幾眼,它輕輕一抖,身上的沙粒統統都掉下,其毛色不僅不臟,反而像是洗了個澡似的,锃光瓦亮。
它搓了搓爪子,身形迅速閃動,蹦跶出幾里后,又開始刨坑。
這是在吸取了上一次被余列找到老巢的教訓后,尋寶竹鼠每遁出百里,就會中斷掘土作業,跳到地面上,跑出數里,再找個地界挖洞,免得又被人輕易的尋著坑道追上它。
之所以帶著余列一連的陷了九次流沙,也是這家伙機靈又偷懶,主動的就往流沙地帶跑。
因為抵達流沙地帶后,它就不用再跳到地面重新掘土開洞。
余列瞧見尋寶竹鼠的動作,口中罵歸罵,但還是老老實實晃動身軀,跳入了坑洞中,并又遁出陰神,妥帖的為這廝擦屁股,將地面的一應痕跡掃除干凈。
如此謹小慎微之下。
一人一鼠在潛州和另外兩州的邊界位置,左探右看,來來回回試探了好幾日,終于在某一天跨過了潛州邊界,并往前挺進,一口氣的往內飛了近千里。
這一日。
余列大舒一口氣,他不再跟在尋寶竹鼠的屁股后當“土耗子”,而是大搖大擺的站在山頂上,仰看四周。
觀了大半夜的天象,余列的目中都沒有再出現成群結隊的白巢道士。
他的面上驚喜無比:
“甚好!回歸潛州果然是正確的選擇,無有了當地龍氣的幫助,那群黑烏鴉果真是無法對我進行定位。”
他扭頭看著四周,在其眼中,潛州地界的龍氣和其他地界截然不同。
龍氣雖然依舊籠罩四方,猶如穹蓋,但是性質懶散許多,仿佛是冬眠了似的,僅僅護衛著四野,而不主動的去侵染四方。
余列欣喜著,手中也是傳來了一聲細瑣的咔響。
他低下頭,手掌攤開,一只小蟲出現在了其掌心中,其已然是身形枯槁,身體上的紫色意味徹底淡去。
此蟲正是蘊含了紫燭子法力的酒蟲,在經過一路上時刻不停的斂息后,它今日徹底的被榨干,內里法力消弭殆盡,今后連輔助余列修行都無法做到。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筑基中人,此蟲本就只能幫助六品以下的道人修煉,在余列筑基的那一刻,它就已經對余列無甚大用。
余列可惜的摸了摸酒蟲數下:“著實是辛苦你了。”
他嘆了口氣,仍舊是將酒蟲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頭頂上,打算用自己的真氣好好溫養它。
此蟲建有大功,且吃苦耐勞的,可比那尋寶竹鼠要聽話。縱使其失去了法力,但只要生機尚存,余列也要讓它壽終正寢,不負蟲生。
收好酒蟲后,余列將抽空在四周敲敲挖挖的尋寶竹鼠也拎起,塞進了袖子。
接下來,他沒有再往潛州的內部深入,而是游走在潛州的邊緣區域。
這一舉動,既能防止有人暗地里了追上他,也能讓余列四處瞅看,為自己找個方便閉關的場所,若是情況不對,還能跨越潛州離去。
如此一游走,他便是又耗費了月余的時間,將整個潛州都快走一圈了。
忽地有一日,當走到一地后,他隱隱的覺得四周的景色眼熟,吸引著他往內里深入幾百里。
等余列飛至一座山峰上,頓足半晌,正打算扭頭離去時,其頭發中的那只小酒蟲,明明生機早就枯槁了,此時卻忽然振翅而起,朝著某一方向晃蕩飛去。
余列訝然出聲:“你這是何意?”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邁開步子,跟隨著小小的酒蟲往前行進。
數百里后,一人一蟲穿過了蒼莽的山林,轉過一彎,余列的目中豁然開朗。
只見前方有荒漠、有亂石、有黑水,還有重重的險峰懸崖。
一派修筑在懸崖之上,沿著黑水而布的石屋建筑,出現在了一人一蟲的眼中。
山色隱沒在江霧中,層層疊疊,好似鬼氣森森,屢屢傳來嘶吼聲。
啪嗒。
小酒蟲在飛到這里后,它在余列的跟前轉了個圈,內里的生機徹底消失,掉落在了余列的掌心中。
余列低著頭,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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