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骨頭罐子出現在余列的眼前,他一時間還感到有些陌生,但是等細細一瞧之后,發現此物赫然就是他從前的那尊白骨蓮花丹爐。
上面描繪著一張張鬼臉骷髏,模樣的變化不大,但是其品質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余列一入手,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立刻就涌上了心頭,僅僅幾息間,他的真氣在丹爐當中吞吐,就勉強可以使用此物了。
余列欣喜的道:“這是,法器嗎?”
紫燭子點頭又搖頭:“此物乃是從你手中借用而來,本是由你精心培育而成,為師僅僅是借用,自然是不能徹底的霸占。
這些年以來,為師鉆研那尸寒子的功法,略有所得,便一并的使用它口述的一方秘法,幫你祭煉了一番此物,只差一線,即可晉升為六品法器。
正好伱也可以使用此物,同本門秘法的相互搭配,使之大展神威。”
紫燭子話音一落,一道神念立刻就從白骨丹爐中涌出,進入了余列的腦海里面。
神念徐徐展開,演變成了一方祭煉法器的秘法,并且按照法訣中所敘述的,此法可以直指丹成,甚至可以丹成上品,締結長生之果!
余列呼吸一亂,道:“此法何名?”
紫燭子道:“此法本是那尸寒子所在的宗門,太陰劍宗內的真傳秘法之一。但是很可惜,和本門的神通秘法一般,僅僅算是半部。
為師使用各種手段,都無法從尸寒子的魂魄中逼迫出完整的內容,稍加過激,其魂魄就會瀕臨崩潰。因此傳給你的這一方秘法中,僅僅有煉法,而無劍法,暫且喚作《養劍丹法》吧。”
她頓了頓,臨時取了個名字,并交代給余列:
“此法為師已經推演數次,并請仙箓斧正,還令門下之人修煉過,并無差錯。但是它終究殘缺,即便我輔佐以潛宮的數百經典修補,也僅僅算是令它可堪一用。并且雖然是劍修傳承,但難保今后不會被那太陰劍宗克制。
因此今日傳授給你,你只可用它來祭煉丹爐,豢養靈鬼,切記絕不可用來作為根本法訣!我山海界仙道,步入六品后唯一的根本大法,便是《四九玄功》,務必不可死守除此之外的任何一部功法!”
余列聽見這話,立刻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在當今的山海界,六品之前,道童道徒道吏,每一個境界都會有相應的根本功法,導引術、呼吸法、觀想法。
但是在進入六品后,山海界的道人們便普遍的不再去修煉那些能直通丹成或煉神的功法。
因為六品以后的境界,三十六次蛻變已經將大的框架定下來,界內任何一方功法,都比不過這一部由無窮道人、萬千神仙所敲定的羽化飛升之法。
余列現在晉升為了道士,他從今以后的修行,便是積攢真氣、打磨體魄、尋找藥物等等,無須再具體的沿著某一門功法去修煉。
諸如《役鬼封神》、《養劍丹法》這等傳承,對他而言都只能算作是法術,而不可作為根本功法。
如果說,非要在《四九玄功》的基礎上,再更加具體的找出一條修煉路子,以便于和其他的山海界道士有所不同。
那么也只能由余列根據他所悟得的“道理”,自行走出開辟。
以上這一點,也是山海界道人們,視自己為仙道繼往開來之群體,當今仙道真正的傳人,并蔑視古修的最大原因所在。
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紫燭子見余列曉得,她面上的笑容再度泛起,隨即就輕輕的擺手:
“好了,最后的一點東西也已經交代完畢,你且下去好生揣摩吧。若是有煉法所需要的東西,趁著這三十日,你可以在宮中隨意取用,畢竟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余列將手中的丹爐收入袖中,再次稽首,方才慢步退去。
等他走出紫晶道觀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尸寒子那縷殘魂,不知去何地方了。
余列站在道觀門口,又將白骨丹爐掏出,細細的把玩了一下,依舊沒有在內里發現尸寒子殘魂的痕跡。
他沒敢耽擱,當即傳出一道神識飛入道觀中,道:“敢問紫師,尸寒子殘魂可還在爐中?”
未過多久,紫燭子的回應便飛出:
“不在,汝之丹爐,只剩劍胚,不剩他物。”
得了這樣一句回應,余列也沒有太在意什么,反倒是松了口氣。
紫燭子取走了尸寒子的殘魂,指不定就是用在了修煉過程中,又或者有了其他的處置。反正他當初已經交代過紫燭子,讓她不要將對方玩死了。
雖然就算是玩死了,余列曾在道心誓言上耍過手腳,當年又是被迫起誓,也不至于會耽擱道途。
眼下,尸寒子的魂魄離開了丹爐,余列也就不用再擔心這廝會藏于丹爐中,窺視自己的秘密,甚至暗害自己了。
他抱著丹爐,身形嗖嗖的,便徹底離開了紫山,往地面山門中的小院飛去。
當余列回歸自己的小院時,已經是距離大戰近一日的時間。
潛宮有法術、有鬼神,他和灰骨大戰的痕跡,在一日不到的功夫里面,就已經被抹除復原。
只不過很多被波及損毀的建筑宮殿,都是直接被拆掉了事,尚未重建,因此顯得許多地方空蕩蕩的。
其中四周最是空蕩的,就是余列的小院。
一些在斗法中,并沒有被波及到的院落,赫然也是已經被拆走遷走。方圓十幾里范圍內,唯有余列的這一座小院在,再無其他鄰居。
并且余列落到門口,他還隱隱感覺,院子四周靈氣的濃度,比之從前更上了一個臺階。
當余列從紫山上走下時,許多關注著他和紫燭子的道士們,也立刻就得知了消息。
“只相談了一日不到,看來這紫燭子,確實是打算三十日后,開壇結丹。”
“嘿、三十日后就結丹,也不知該說她有膽色,還是該說她沒有頭腦。”
一句句議論的聲音,在潛州道宮的各處響起。
而在潛宮地底,灰骨所在的埋骨之所。
它的頭顱中猛地跳出鬼火,好似人睜開了眼睛一般。
只見它頜骨晃動,冷笑著:“桀桀、想要安安穩穩結丹?
做你的春秋美夢!”
灰骨抬起手,從眼眶的鬼火中取出了一縷火焰,它的神識灌入其中,慘綠的鬼火立刻就變化,形成了一張傳音符。
“眼下潛州的龍氣許進不許出,本道只能通過此法來為你們通風報信了。
白巢!你可不要讓本道失望,這機會不容錯過。
你我聯手,若是能將那潛宮余孽打死,到時候各自分上一杯羹,有著丹成血肉作為養分,本道不僅免去一尊大敵,傷勢也可以徹底恢復,無須繼續躺在這地底茍延殘喘了,做你道庭爪牙又如何?!”
陰冷的笑聲,在地宮中回蕩不已。
這道慘綠的傳音符,也以極快的速度從地底飛出了潛宮,先飛至道城之外,再朝著白巢巡查司的所在直撲而去。
但是灰骨所不知道的是,即便它耗費元氣,傳出了如此一張隱秘的傳音符。
就在此符離開道城時,高懸在罡風層中的紫燭子。
她的眼皮微動,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冷笑,并且其微闔的眼簾中,似乎還透露出幾絲期待之色。
“白巢是么?你可不要不敢來啊!”
紫燭子口中低聲,殺機涌現。
旋即,她按捺下了這股殺機,徹底進入坐定狀態的當中,為三十日后的結丹而準備。
時間一日一日的流逝。
余列在離開紫山后,返回院子中,和洛森苗姆兩人好生交流感情后,便也走入地下靜室,開始了閉關。
在他閉關的這段時間中,洛森和苗姆成為了幫助她搜刮取用靈材的幫手。
紫燭子所言的那句“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十分合余列的心意。
若非宮中的道士們,只是耳聾,并非死了,他都想從宮中寶庫內,取出能夠筑基的靈根血脈,送給洛森兩女。
這一日。
他盤坐在靜室中,意識正化為人形,藏在紫府中。
只見一件件靈物,正在紫府化靈池的上空沉浮,一一被洗練干凈,然后被余列煉化進入他的那尊白骨蓮花爐中。
獲得此爐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將它重新認真的祭煉一番,將它的品級徹底提升為六品。
這幾日以來,他先是以化靈池,洗去了紫燭子冶煉過程中,可能在其中留存的雜質種種,又將紫燭子送給他的那尊六品紫銅爐,也煉化入內。
眼下經過九日九夜的窖封,只差再將剩下的幾方五行五毒靈物,通過開爐秘法,打入丹爐中,洗爐開爐,便是祭煉完畢了。
余列緊盯著白骨蓮花丹爐,口中輕輕一喝,劍指一點:
“敕令,五鬼化形,五藥入內,胚胎孕育,締結吾寶!”
嗡嗡!
五只被余列煉化的鬼奴,分別咬著一份靈物,齊齊涌入了丹爐當中。白骨丹爐明明沒有蓋子,但內里哐當哐當的作響,發出激鳴聲。
余列口中再次默念《役鬼封神》、《養劍丹法》兩門法術的咒語,依照紫燭子所說的,將此兩者合而用之,化作為自己的兵馬壇子,統合氣機,互相滋養。
終于,九個時辰之后。
原本勉強算是一座蓮花形狀的丹爐,其花瓣融化,粘連凝固,模樣十分驚奇,好似一方鬼臉百罐、又好似一顆枯萎的蓮蓬,周身鬼氣森森。
其不像是丹爐,而更像是孩童隨意捏出的骨灰壇了,似哭似笑。
好在它的外表雖然丑陋,但是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從中幽幽升起。
一縷縷黑氣也飛出,當中有數百張鬼臉誕誕生,彌漫周邊數百步,絕非一方魂器可以媲美的!
余列的意識化身嗖的一閃,托舉著此爐,他口中喜悅的道:
“六品法器,已成!”
且白骨丹爐不僅僅是晉升為了六品末等法器,在和五只鬼奴契合、被數種靈物滋養后,又得到了那一尊紫銅丹爐的融合,它只差一線,即可升入六品下等法器之列,比余列先一步達成。
余列好生的端詳欣賞一番之后,他望著四周的成群結隊的鬼臉,心間暗道:
“此爐已成真正的法器,又是和本門的役鬼秘法相通用,不如便喚作為……百鬼夜行爐?”
這名字一落,森森白骨丹爐上的數百張鬼臉,它們仿佛活過來一般,呼嘯不定、蠕動掙扎。
更多的鬼臉,從爐子中涌出飛出,盤旋不定,鬼哭狼嚎。
嗡嗡嗡!
“百鬼夜行、百鬼夜行!”
五只最大的鬼奴也浮現,它們每一只的氣勢,無限逼近六品,口中同聲呼嘯不斷。
余列看著這般氣勢,口中大笑道:
“哈哈哈,好寶貝!
今日百鬼夜行,他日再容納上,千鬼、萬鬼,甚至萬萬鬼。
日行夜游,遮天蔽日,護我長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