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子幾人,默契的并沒有談及余列剛才在和那殘魂的對峙中,是否獲得了什么好處,而只是將目光對準了彌漫在四周的精血、血肉。
一番簡要的交談之后,黑水子率先出聲:“此地那殘魂遺留的好處多多,但是我等因為修行道路各不相同的緣故,各有所需,最好還是分出個輕重緩急出來。”
他沉吟一下后開口:
“諸位,本道修行的乃是蠱蟲血肉一道,因此那仙人胚胎的血肉,還請讓貧道先取用一些,至于那骨骼、臟器、還有血水等物,則是可以最后剩下的給點我。”
黑水子環顧著四周,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剛才收入囊中的東西,都給重新掏了出來,還道:
“對了,還有那丹蚯蛆的尸體,現場有兩條完整的,且分我一條。”
對于此人的需求,其他人都沒有意見,也是各自出聲,說出了自己所需要的。
鐵劍蘭顧看向那尸寒子,似乎和對方用神識交流了幾句,然后出聲:“仙人骨骼一物,還請諸位多讓給我一些。”
桑玉棠則是將那仙人心臟的外殼,給索要了過去,似乎上面存在著一方玄妙的陣法、天生的符文等物,頗是值得她研究研究。
三人都確定了最需要的物件后,便將目光投向了余列。
眾人當中,反倒是在這件事情里功勞最大的余列,沒有提出要求。
至于那尸寒子,彼輩只是一縷殘魂,滿地的好處即便是全都給他了,他也消化不了多少,其自己就回絕了瓜分。
余列落在一旁,他本來也想要去瓜分那仙嬰的骨骼,用于煉制自家鬼爐的。
但一想到鬼爐中已經是有了幾塊仙骨化石,且那仙嬰終歸并非是真正的仙人,其遺留軀體的骨骼也并未成形,多是軟骨,和鬼爐所需要的骨骼并不恰當,他便按捺住了想法。
“話說,鐵劍蘭索要仙嬰之骨,莫非也是要煉制本命劍器嗎?”
余列在心間暗想著,他手中用于培育鬼爐的法子,可就是從尸寒子手中流出來的。
于是猶豫幾下,余列便順水推舟的,任由三人先選擇了。
此時瞧見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面上輕輕一笑,便只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只見余列拱手道:
“貧道沒有什么特別需要的,僅有一件事,那便是胃口甚大。諸位道友且先在此地,盡情的凝練功法,熬煉寶物,能夠收取的,就都盡管收取了去。”
他頓了頓:“至于剩下的,余某就不客氣,統統都要收下了。”
聽見這話,黑水子等人的眼皮忍不住的跳動了幾下。
要知道附近的精血數量可是眾多,恍若一山,余列居然敢說要將之全部吞下。
即便是尸寒子,也是盯著余列猛瞅,心間嘀咕:
“這小子,手中到底有什么寶物,竟然能夠裝下這么多的東西!即便他有紫府秘境,但是依據他的道行來看,也是不足啊。”
三人一魂,并不知道余列的紫府面積多達三十里,他們按照道人的道行和紫府面積掛鉤而做出了猜想。
心間雖然嘀咕著,但是幾人并無異議,其中那鐵劍蘭和桑玉棠兩人,還頗是感激的多看了余列幾眼,以為余列的如此舉動,是想要方便大家伙。
須知仙人心臟、仙嬰軀體雖然龐大,但是其也并非每一寸的價值都一樣,最先挑選的人,自然是容易將最為精華的部位挑了去。
于是黑水子三人還不約而同的,暗地里傳音給余列,問他是否真的別無所需,以及讓他不要礙于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可以商量著來。
面對三人的反復詢問,余列都是心間搖搖頭,客氣的回絕了。
他確實是有特別需要的東西,那便是丹蚯蛆一物。
但是巧合就巧合在,現場一共有六頭丹成級別的丹蚯蛆,其中四頭都已經被打成了碎塊,黑水子不需要,可以統統的歸為余列所有。
因為余列提煉罡氣,用血肉碎末即可,甚至煉化的效率還更快一些。
而且黑水子只需要一條丹蚯蛆全尸,剩下那一條,也足夠余列細細的鉆研一番了。
瓜分完好處后,四人之間喜氣洋洋,他們連忙游蕩在現場,開始了專心致志的撿拾寶物。
當有人尋見了并非自己所需,而是其他人所需要的東西時,還會將之主動的讓給其他人。
至于余列,他則是盤坐在中央地帶,放出了鴉八,充當自己的爪牙。
黑水子等人不需要的,統統都交給鴉八,讓之銜入余列的紫府當中。
一幅有條不紊的景象,出現在了血海深處,四人之間頗是和諧。
約莫大半日的功夫后。
黑水子三人都是袖囊裝滿,滿臉紅光的返回了余列的身旁。
他們朝著余列拱手后就,都盤膝坐下,開始沉浸在修行當中,吸收自己的好處。
這幾人可不像余列擁有紫府。
對于他們而言,只有吃到了肚子里面的好處,才是真正屬于他們的。否則的話,等到秘境結束后,保不齊仙宮中人就會前來索取或暗示,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這幾人得抓緊時間,盡快的將手中寶物煉化、參悟,省得最后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好,血海深處的靈氣濃度,也是幾人從未見過的濃郁,外加上還有四周逸散的仙人精血,此情此景,可以說是極其適合幾人閉關參悟。
黑水子幾人修行,余列則是在等待了小半日后,便開始了自己的鯨吞牛飲之舉。
一道紫府的口子,出現在他的身前,其施展了法術,仿佛鯨魚吞吃魚蝦一般,將四周的血水一陣陣的吞服紫府中,保留精華,其余則是反“吐”出去 呼、吸!
呼、吸!
其動靜之大,讓盤坐在四周的黑水子等人,不得不和余列拉開距離,免得被干擾了。
那本是退回了鐵劍蘭腦海中的尸寒子,也是忍不住的再次跳出,狠狠的打量了余列幾眼。
此人意識到,余列剛才并非是要說大話,而是真個要將所有的好處,全都收入其囊中。
甚至尸寒子想到,若是可以的話,余列多半連整個血海都想吞入進去。
確實如尸寒子所想的,余列吞吐著四周的精血、血肉,心間頓時升起了想要將這一方血海秘境,也煉化進入紫府的念頭。
想到就做,他當即開始檢查紫府當中的無名陣法,當發現無名陣法在吞吐鎮壓了大量的仙人精血、仙嬰血肉后,其威能反倒是上漲了,并無吃力或是要窮盡的意思。
這讓他欣喜,便將意識又落在了化靈池中,開始觀察著那血海殘魂的變化。
想要吞掉整個血海秘境,余列自己是摸不著頭腦、無從下手的,必須得從血海殘魂出發,想辦法的從對方魂魄中撬出來一點東西。
很快的,一陣陣哀嚎聲、嘶吼聲,出現在了他的意識中。
余列再次的發現,化靈池對于純粹的魂魄之物,果真是能將之克制得死死的。
那血海殘魂被消化起來,其速度比靈石、藥材等物要快得多。
僅僅一日功夫,對方的殘魂就已經被磨滅過半,當余列的意識探入過去時,其意識都已經混亂,只是剩下對余列的滿腔恨意。
這倒是讓余列一時間有些為難了。
他可是想要從殘魂的口中撬出東西來,現在對方的意識都混亂了,更加的癲狂,如何還能交流?
這讓余列連忙將之從化靈池中撈出,免得它被徹底的煉化了。
當即的,一團血光被其真氣托舉著,緩緩的從池中冒出。
結果這團血光徹底冒出后,它所做出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猛地朝著余列的意識所在撲來,要將余列吞食掉,一如先前奪舍神奇子時。
只是余列現在僅僅是分神落在它的跟前,即便被吞,對方也無濟于事,不可能奪舍余列。
而且紫府中還有著無名陣法的存在,正是有此物,余列才敢著急忙慌的就將血海殘魂撈出來。
紫府中。
余列僅僅是一個冷哼,那血海殘魂就被定在了半空中,任憑此獠如何的掙扎、嘶吼,都無濟于事。
甚至還因為此獠剛才想要吞掉余列,其殘魂打開,余列心一狠,便將自己的神識探入其殘魂之中,看能夠將之殘魂撕扯下幾塊,或是趁機將此獠搜魂。
結果還當真讓余列找到了無須拷問對方,就能從對方身上獲得自己想要東西的法子。
其正是搜魂之法。
有著無名陣法的鎮壓,化靈池的消融,血海殘魂再怎么強悍,也會被余列緩緩的撬開。
只不過因為搜魂一事在山海界中已經是無用,相關的法術也早就有沒有多少人會去嘗試,反倒是刑罰之術在發揚光大,開發出了多種法術。
因此余列還真的不太了解搜魂法術,他得現場的,一一在血海殘魂的身上試驗。
而在搜魂中,其對自身的神識損耗,自然也是極大的。
但是有仙煞神罡的幫襯,還有海量的仙人精血作為給養,余列完全耗得起。
于是慢慢的,此一尊上古時期的殘魂,龍游淺水遭蝦戲,淪落到余列的手中,居然真個被慢慢的撬開了記憶,搜刮一空。
這一日。
余列的盤坐著,腦中復雜,面上一時恍惚。
他赫然是攻破了那血海殘魂的所有記憶,對此地的血海,以及這殘魂的來歷,都有了十足的了解。
果真如尸寒子所透露的,這一片血海,乃是由一具古巫所化,其身前的境界,絕對是超過了當今仙道的二品地仙。
因為那古巫,當年便是和仙秦年間的一尊天神爭斗,繼而被打散意識,隕落在了天庭中。
天神者,生而神明,乃是先天神靈,不依香火,不依山川河海,而是與天地并生,與日月齊壽的存在。
天仙一詞,有傳言就是從“天神”一詞演變而來的。
古巫生前能夠和一尊天神相爭,其自然是遠遠超過了二品地仙,甚至有可能實力已經是夠到了一品天仙的地步。
只可惜的是,這一尊古巫具體的名號,余列并不知道。對方死前的種種畫面,雖然有,但模糊至極,僅僅殘留了丁點。
以及究竟是歷史上的哪一尊天神動的手,余列就更加無從知曉了。
這是因為這道血海殘魂,其實并不是古巫的殘魂。
準確的說,古巫一物,壓根就沒有魂魄。
彼輩乃是純粹的先天不死之身,自地殼中孕育而生,沐浴金鐵巖溶而活,呼吸吞吐的皆是地心煞氣,乃是山海界中的血肉仙道,或者說武道的鼻祖。
而現在落在余列手中的殘魂,其僅僅是那古巫臨死前的一絲不甘心,混雜著天庭中被其打散的天神神念、眾生死氣等等,而形成的邪祟執念。
余列梳理到這些,心間輕嘆:
“居然僅僅是一份執念。”
輕嘆著,他的心情還有幾分怪異,暗想著:
“算起來,這份執念還并不是血海秘境的唯一主人。此地真正繼承了古巫之血統的,居然是那些丹蚯蛆。”
有關丹蚯蛆的來歷,余列通過搜魂也明白了。
丹蚯蛆者,其真正的名諱,名之為“虻”,并非是當今道人所認為的那般,乃是古巫尸體腐化后,于其血肉中誕生的獨特蛆蟲。
“虻”之一物,乃是和古巫相伴而生,有點類似于寄生蟲,或者說伴生蟲,是幫助古巫處理龐大軀體中的一些微小之事的存在。
至今還在流傳的道書中有言:
“虻之忿怒,猶如古巫一喝,可崩山,可煮海,滅盡生靈……”
也就是說,此物不僅和古巫并生,居然還繼承了古巫的幾分實力,能施展出古巫偉力,比起那路邊不知由什么東西組成的執念,它才更像是古巫血海的主人。
余列得知這點后,心間還不由想到了一點:
“莫非,那六條丹蚯蛆之所以要和那仙嬰糾纏,并非只是為了血食,而更是在維護血海,防止邪祟復生?”
除去以上隱秘之外,邪祟執念和丹蚯蛆,或者說“虻”,兩者還帶給了余列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