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角是他從梅妃那里收來的戰利品,后者曾利用蜃角變幻身形,潛入逍遙宗采摘明燈盞。
他把這段往事一說,蜃妖就生氣了。
「這種用法,實在太粗糙了!」朱二娘代它開口,「僅僅為了以假亂真,她就浪費了一只仙人蜃角!」
賀靈川插話:「那位蜃仙是什么外形,你知道不?」
「光看這只角,是看不出來的。」
「好吧。」賀靈川聳了聳肩,「我想請教蜃角的用法。如何用它布置幻陣?」
「你想困住敵人?」這是蜃妖幻術的常規用法。
「不,我只想用來唬……哦不,迷惑人。」
「用蜃角做這個?」蜃妖點評,「大材小用。」
不過既然賀靈川問到它的老本行,蜃妖就教得很仔細。
最后它告訴賀靈川:「最高深的蜃術,連擁有元力的人都未必能看透。」
賀靈川啼笑皆非:「我的蜃術可不高明,有什么辦法讓人看不透么?」
他就是個門外漢,臨時來學一手把式,跟「高明」二字毫不搭邊。
「你用出來迷惑人的東西,就得是真的。」蜃妖接著道,「還有,人類很難用好蜃角,最好配合其他法器。」
「……」這個邏輯就很絕,「你是說,我為了造假,得用出真東西?
「是啊!」蜃角的回答很肯定,「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話么,假作真時真亦假。反過來也沒錯,真作假時假亦真。」
賀靈川按了按太陽穴:「行吧,待我好好想一想。」
他又問了許多細節,這才告別蛛妖姐妹花。
回到索丁島,賀靈川細細思索蜃妖的話,才派人找來李明容。
他先把受損的折撩刀交給李明容修補,才接著問:「聽說你也擅長做布景類法器?」
法器種類繁多,用途也是五花八門。賀淳華的妻子應夫人造園林山水,就會用到布景類法器,以求云霧飄緲的效果。
當然,為了省錢不常打開。
「東家需要什么效果?」
「越恐怖越好,越嚇人越好。」賀靈川拿出蜃角遞給他,現學現賣說明用法,「要有氛圍感。」
恐怖、嚇人?李明容想了想:「您從閃金平原拿回一件‘玲瓏塔",上頭好幾個神通都已經失效,但它還能渲染環境。與這蜃角搭配使用,或許能收奇效。」
「好極。」賀靈川拊掌笑道,「你跟我走一趟閃金平原吧,恐怕有許多兵甲法器都需要你現場調試。」
既然大老板提出了出差的要求,身為打工人的李明容也只能愉快地答應了。
接下去幾天,賀靈川都在處理公務。
他離開數月,攢下來的工作堆積如山,他就算不眠不休五六天也料理不完。
期間,他還得抽空視察群島的各項工作進度、檢查手下的工作狀態、公布新一批的人事任免……
他這當領導的幾個月不在崗,手下人難免懈怠,這時就要好好整頓一番。
比如先前在仰善群島惹事的幾個刺頭兒都被攤派了新的任務,即是前往閃金平原,為群島和賀靈川的計劃打前鋒。
這是對鬧事雙方的小懲大戒,嶸山人和佰隆人心知肚明。
忙忙呵呵十天,賀靈川處理完仰善事務,就重新啟程,再赴閃金平原。
這回,他帶了不少人過去。
船行五日,海上風平浪靜,偶有白鷗停在甲板,找海客討點殘羹剩飯。
在仰善的大船上,萬俟豐走下甲板,見到堂弟萬俟良和幾個族人聚在桌邊賭牌,于是 走過去道:「阿良,送一副黑甲去艙尾,第二個房間。」
「哦,好。」萬俟良口上答應,但光顧著盯牌,頭也不抬。
「現在!」萬俟豐飛起一腳踢在他后丘上,差點把方桌一起踢翻。
萬俟良一個踉蹌爬起來:「是是,這就去!」
「進去以后別碰任何東西,送甲之后馬上離開,不要停留。」萬俟豐交代完,轉身離開。
萬俟良揉揉自己后丘,堂哥這一腳毫不留情啊。
跟他一起打牌的族人笑道:「阿良,你前幾天跟嶸山人打架,這是族長懲罰你哩。」
萬俟良嗤之以鼻:「送個甲就是懲罰了?」
「你也不看看送去哪,艙尾第二間啊!」
「第二間怎么了?」萬俟良一臉茫然,「有鬼嗎?」
他們搭乘的可是仰善群島新造好的大船,據說兩個月前剛下水,哪來的鬼?
現死都來不及吧?
「不啊,那是董先生的實驗艙。」同伴道,「董先生睡在艙尾最后一間,做試驗在艙尾第二間。那是全船禁區,連島主都下令生人勿入,除非奉命。」
「董先生啊?」萬俟良心頭咯噔一響。董先生是島主的好友,也是個怪人,據說他成天都在陰暗的屋子里,做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打交道的死尸比活人還多。
另一名同伴也湊了過來:「董先生的實驗室里全是各種怪物。前天阿梓進去送飯,看見墻角蓋著一塊黑布,一時好奇去揭——」
他說到后頭,聲音越壓越低,然后「嘩——」一聲大叫!
其他人被他嚇得往后一仰。
「對對,他的反應就跟你們一樣!」這人笑不可吱,「差點嚇尿!」
在得到一頓胖揍之前,他飛快接下去道:「但危險也是真地危險,黑布底下蓋著一只怪物,長著人的身體、蠍子的尾巴尖!而且、而且那東西是活的,他揭布的時候,蠍子也往他胳膊上扎了一針!」
「阿梓的手臂立刻腫得像水桶一樣粗!還好董先生趕了過來,及時幫他解掉劇毒。」他舉起左臂比劃,「據說再晚個三十息,毒性攻入心臟,就真沒救了。不過毒雖然解了,但阿梓還是痛得要死,這兩天都睡不著覺。董先生說他亂碰實驗體應該受罰,不許他吃藥鎮痛。」
邊上的族人長長哦了一聲:「怪不得看他這兩天無精打采。」
萬俟良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縫合怪,又不能到處亂跑,有什么可怕?」
「董先生的艙房里多的是怪物。誰曉得現在那塊黑布底下,又藏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