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只覺得自己的右眼越來越熾熱,但是她整個人卻越來越冷。
從洛霄的角度看去,在貂蟬的眉心處出現了一輪在不斷變幻的月亮,按照一月三十天在從滿月到殘月一息一變著。
這還是洛霄第一次見到除了圣痕之外,出現在人眉心的痕跡。
貂蟬感覺自己的右眼熾熱到了極點,然后陡然化作了極致的寒冷,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徹底改變了,那是一個面如冠玉,豐神俊朗的男子,是貂蟬有生以來見到最俊秀的男子。
“原來這才是道主您的真容啊!”
洛霄望著貂蟬,她左眼依舊是黑色,但是右眼卻變成了繁星點點的星空,瞳孔化為一輪圓月在其中滴溜溜的轉著,自己身上的遮蔽星光仿佛在貂蟬的身上消失了。
“為什么只有女性才有這樣的能力呢?”
這個問題大概只有姬昭知道,貂蟬有些好奇的問道:“道主,您為什么不愿意和妾身在一起呢?”
貂蟬的屬性是不低的,在三國演義之中,她能頂著那么大的壓力,周旋在兩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之間,完美的完成王允交給她的任務。
要知道那可是董卓和呂布,多少公卿大臣甚至都沒有膽量在兩人身邊說話,從這里就能夠看出貂蟬心志堅定,而且頗有智慧,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花瓶。
她敏銳的感覺到了洛霄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于是問出了這句話,“難道是妾身不夠美嗎?”
雖然自己見不到了,但是作為她未來的兄長,洛霄的態度還是比較好的,笑道:“你是上天賜下的女子,你的美貌會為你帶來幸運或者災禍,需要庇護,我不是那個能庇護伱的人。
在過去的一千三百年間,諸如西子、姬靈均、王文君這些人都是托庇于洛氏,或許有一天你也能托庇于洛氏呢?
那才是你這樣的美人的托庇之地,我聽說女人的直覺很準,但是我希望你現在能夠將自己的直覺全部掐掉。”
貂蟬一怔,她實在是個聰慧的女子,隱隱約約之間竟然猜測到了洛霄的身份。
洛霄從席上站起,經過貂蟬身邊時停頓了一下,感慨道:“你以后覺得生活幸福美滿時,不要忘記帶著自己的夫君來為我上一炷香。”
洛霄走到院中,望著王允臉上激動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公,請讓小姐就在府中居住,十名侍女稍后就會來到府中。
讓小姐多學一些琴棋書畫,多讀些書,伯喈公不是在這里嗎?
就麻煩伯喈公為貂蟬小姐授課吧。
王公啊,你今天做的,算是救了你的一條命漢廷天命已失,你又在這里每日焦急什么呢?”
王允聞言瞬間愣在了原地,剛剛還激動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瞧的一清二楚。
洛霄沒在意,徑直離開,太平軍眾渠帥跟在身后離開。
翌日。
洛陽宮前,漢廷的公卿、朝臣以及太學之中的士子,甚至還有一些百姓,都聚集在這北宮的廣場之下。
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恐懼之色,以為洛霄是不想裝了,要把他們這些人一鍋端。
太平軍幾乎人人得到了高額的賞錢,現在正氣勢高昂,成列站在北宮之下。
等到廣場之中人來的差不多,太平軍得令之后,劍盾齊擊,高聲道:“肅靜!肅靜!”
廣場之上徹底安靜下來,洛霄這才從宮中走出,站在重重臺階之下,遙遙望著臺階下的人。
臺階之下的眾人同樣抬頭望著他,在太陽的映襯下,他身周出現了一圈圈的光暈,張角是站的最高的那個人,最高的人是誰呢?
豈不是天子嗎?
這一幕讓眾人都心中帶上了些許的恍惚。
洛霄召集洛陽城中的前漢廷公卿來到這里,是要商議謚號。
太平軍眾渠帥沒什么文化,雖然洛霄心中都有腹稿,但這件事還是需要這些漢廷公卿當托才行。
畢竟他的主要目的不是給這些漢廷的君臣身后名,而是完成自己政治目標的最后一個步驟,既然要送漢廷上路,那自然是要全套都蓋全。
洛霄的聲音從高高的臺上傳了下來,帶著些許沉凝的味道:“自素王上皇天開天辟地以來,有萬種創舉。
其中之一,名曰謚號,蓋追前人之功績,蓋定前人之過錯。
自有謚號,夏桀、商紂、周幽、周厲、周荒、漢戾,世人才知道有這樣的君王。
今日召集爾等前來,正是要商議漢廷末帝的謚號。”
謚號?
洛霄的話讓所有人都有些懵逼,除了商紂王之外,從來沒有過給前朝君王謚號的情況。
張角想要做什么?
眾人抬起頭來望向高處的張角,臉上沒有半分神情,就好像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然后那些對政治非常敏感的人就反應了過來,張角一直都想要標榜自己的正義性,認為自己是湯武革命,但是世人到底認不認可,那還是說不準的。
但是這世上沒有任何宣傳能比得上給先皇帝上一個惡謚,更有說服力的事情了。
一個擁有惡謚的皇帝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他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獨夫啊!
你不誅殺就是你的不對,怎么能怪罪于誅殺他的人呢?
如果先皇帝真的被上了惡謚,就算是太子辯真的在長安登基為帝,那也得捏著鼻子說張角殺得好!
那太平軍一下子就從天下皆敵的反賊變成正義的一方了,再也沒有比這個洗白更快的。
那皇帝到底會不會被上呈惡謚呢?
在場的眾人只要稍微想一想,臉色就變得煞白,最差的那幾個惡謚可能有點過分了,但是惡謚有二十多個,其中不那么過分的完全可以啊。
“謚號,上呈素王上皇天,這世上想必是沒有比謚號更公正的了。
我等太平軍起兵,天下眾說紛紜,或賊,或義,紛紛擾擾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但是后漢末帝的殘暴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這樣的人如果不能讓他的惡名上呈素王上皇,這難道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嗎?
今日在這里為他商議謚號。
那熊熊的火焰本道主已經點燃,只要在竹簡上寫下謚號就能夠上呈素王上皇天。
人間之人,總有親疏,總有別樣的心思,但素王上皇是公正的!
你們曾經都是漢廷的臣子,或者是身負才學的士子,對謚號想必是不陌生的,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可以說出來。”
廣場之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王允想到張角單獨對他說的話,心中只覺麻木,深吸一口氣然后出列,深深地望了洛霄一眼,這才咬著牙說道:“道主,允有話說,對大行皇帝,上謚號‘隱’,取‘不明誤國曰隱’之意,想必是可以的。”
“嘶。”
王允這話一出口,頓時就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不是這個謚號差,而是好。
大行皇帝肯定是沒有資格得到上謚的,一個亡國之君就算是比較有才能,沒有什么過錯才能得到一個中謚。
大部分的中謚都是帶著同情惋惜,或者就是平鋪直述讓人知道這皇帝的基本情況。
在這個時候,王允竟然敢給大行皇帝一個中謚,他竟然是個這樣的忠臣?
以前怎么沒有發現呢?
太平軍進城之后,這王允不是挺上趕著?
聽說還想要把女兒獻給張角,只不過沒想到張角是個不近女色的人。
王允只感覺自己心里苦啊,他雖然是忠于漢室的,但是并不是沒腦子,怎么可能在這種時候去得罪張角呢?
在眾人胡思亂想的時候,洛霄帶著寒意的聲音落了下來:“王公是天下知名的大儒,想必是經過了全面的考量,諸位還有其他的建議嗎?”
洛霄話中的不滿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來,自然沒人想要在這個時候再多嘴,紛紛低著頭,就擔心洛霄點他們的名字。
洛霄的臉上滿是寒霜,但是眼底卻帶著笑意,過了片刻,眾人才又一次的聽到張角厲聲道:“王允啊王允,你可真是賊心不死。
這天地之間自然有公道,隱字雖然不美,但又豈是獨夫所能夠享有的?
你這樣的漢室老臣還有多少呢?
不撞到南山就不知道回頭,不見到大河就不知道已經鑄成大錯,三百年來,從來未曾有被駁回的謚號,讓你們心中存在了些許的不敬畏。
你還要堅持給他上隱嗎?”
謚號駁回?
還真的沒人想過這件事因為三百年來的謚號評判都比較公正,至少上中下三個級別的謚號都是比較公正的。
如果現在謚號被駁回了,那會發生什么事情?
有些人只要想一想就感覺相當的炸裂,這豈不是試圖蒙騙素王上皇?
有人連忙低聲道:“王公,不能上隱這個謚號,大行皇帝沒有資格啊!”
下面瞬間有些許的聲浪傳來,洛霄臉上還是寒意滿滿,仿佛非常的不滿,但是實際上心情卻非常的不錯。
王允自然是他安排的。
實際上在謚號這件事上,他有兩種辦法。
第一種就是直接將這個中謚呈遞上去,然后由素王直接將這個謚號駁回,這種方法是最簡單又有效果的。
但是洛霄感覺用這個方法總有一種利用老祖宗的感覺,會讓人對老祖宗缺少一種敬畏,他對老祖宗是非常尊敬的,于是就排除掉了這個方法。
第二種就是現在這種,讓那些漢廷的前公卿自己提出來,皇帝沒資格上中謚,尤其是王允這個自己提出上中謚的人選又改變了自己選擇,就會形成強烈的對比。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就有好幾人對王允說不能給他中謚,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上惡謚。
而且還有一個隱藏的意思,剛才你都那么勇了,那現在再沖一波,反正你的名聲都毀的差不多了,再多一個反復無常的名聲也沒什么。
王允心中極度的惡心,想著反正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徑直朗聲問道:“既然諸公都覺得不應該給大行皇帝上中謚,那是要上惡謚嗎?”
想讓我一個人去抗這個事?
那你們是做夢!
道主說了,要讓公卿一起提出來,誰都不要跑,都給我為漢室盡忠,于是王允一個個的點名過去,這下眾人臉色都是大變,沒想到王允竟然做的這么絕,在這種場面之下被點名,想要含糊其辭都不可能。
“靈怎么樣?”
給的太差了,實在是敗人品,畢竟是曾經的舊主,而且又不是自己親手誅殺的,這是給太平軍背書。
靈看起來沒有那么差,但其實和桀紂幽厲的區別就是一個是指著鼻子罵,一個是拐彎抹角的罵,桀紂幽厲是罵他不是個好人,靈則是罵他不干人事,就不是個正常人。
“道主,這是經過一番商議之后,諸位大儒學士給出的結果,末帝德行敗壞,不為他上惡謚,實在是天下的遺憾啊!”
漢室公卿做完這一件事后,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氣竟然順了,這還糾結什么?
太平軍進洛陽的時候沒反抗,皇帝死的時候沒自殺現在還主動給皇帝上了惡謚,有人說他們是漢室的忠臣真的會有人相信嗎?
除非能再造漢室,然后還政劉氏,否則什么事情都洗不白他們了。
洛霄捧著那枚竹簡來到了祭祀素王上皇的火焰之前,“上秉素王上皇天臣張角,漢廷皇帝謚號,進呈!
請素王上皇檢閱。”
說著將竹簡直接放到了火盆之中,火焰瞬間吞沒了竹簡,短短時間之內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一縷青煙直直的往九天之上而去。
直到火焰熄滅,沒有任何變故發生。
洛霄轉過身去,許多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素王果然認可了這個謚號,“素王上皇認可,漢靈帝,誰還為獨夫說話?”
洛霄的聲音很高,從臺階之上一直傳遍宮墻的角落之中,回響著,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靈帝有厭,天下士民,每念靈帝,令人憤毒,不恤百姓,不敬天命,于時爵服橫流,官以賄成,又錮群望,以致太平群起,京室一空,豈不痛哉!——《后漢書·靈帝本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