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有些冷了。
但沒有往年冷。
如今天下的大城中,薊城是最靠北的一座,背靠著燕山,帶著荒蕪的味道。
但沒人能忽視這里,在數百年前,這里是姬姓燕氏的國都,在數百年后,這里先后是燕氏和慕容氏的國都,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叫做燕。
漢末燕國憑借這百多年來的悍勇為天下先,使燕國成為秦晉齊楚外的又一個天下人心中的頂級王號,超越了韓趙。
若論薊城中的政治中心,表面上自然是皇宮,但實際上是太原王慕容恪的王府。
在剛剛新皇帝繼位時,先帝留下的旨意是“司徒、司空、錄尚書事”的輔政大臣,但是在繼位后,鏟除了另外一位陰謀作亂的輔政大臣后,慕容恪就總攝朝政了。
在對漢國、以及最重要的魏國河東戰事頻頻立功后,現在的慕容恪是“太尉、大將軍、司徒、司空、錄尚書事、都督內外諸軍事”。
他基本上在官職方面已經走到了頂,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恭謹的對待小皇帝,這種態度在燕國中簡直就是一股清流,被燕國人甚至其他國家的人稱為“小文王”。
這正是魏國準備用反間計的前提因素,慕容恪和皇帝之間的關系確實很微妙,連續不斷的篡權奪位已經讓如今這個天下的政治信任跌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程度。
漢朝三百年所建立的互信機制,基本上損失殆盡,洛氏離開中原之后,就連最后的保險絲也沒有了,以前天下還有一個能被信任的人,那就是代代累計有一千四百年聲望的昭公,但現在這個人也沒了。
太原王府,裝飾并不如何的豪華,就是非常正常的王府,尤其是和燕國其他的貴族相比,慕容恪這樣位高權重的王,居住的在很多人來說,甚至有些寒酸。
慕容恪自己不這樣認為,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條件已經非常好。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是一個相當完美的人,打仗幾乎無敵,至今為止除了小規模戰斗有失敗,大的戰役還沒有敗績,現在燕國能以一國之力威壓魏漢兩國就是他的功勞,如果按照系統評定,他絕對是軍事三90以上的天才人物。
最強悍的是,他在文治方面也很強,在私德方面也基本上沒有缺點,有這樣的人統治燕國,燕國能蒸蒸日上也就不算是奇怪。
就連洛有之這種眼高過頂的人也對慕容恪評價很高,說他是上馬為帥,下馬為相的人杰。
不過洛有之認為慕容恪唯一的缺點就是對下有些太過于寬容,這和洛有之的認知是不同的,他屬于對下比較嚴厲的那種人。
縱然夜色漸漸籠罩,但慕容恪的書房中,依舊是燈火燭亮,他依舊在處理朝政,一直如此,尤其是發生了魏國之事后,他第一時間就將慕容垂召回來。
第二日,天亮后,慕容垂和他的親信皆來到他的府上,這些人都是從太原王國而來,那里是慕容恪的封國,太原郡王則是慕容恪的完整封號。
慕容垂和慕容恪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高氏所生的兒子,慕容垂是燕國皇室中,唯一一個真正和慕容恪有血緣關系的人。
慕容恪對自己的這個弟弟一直以來都很是關注,但真正讓他驚為天人的還是第三次河東之戰,年僅十三歲的慕容垂,勇猛無比,而且小小年紀就能指揮一支千人的軍隊作戰,對戰場的嗅覺簡直如同天生戰神一般。
這讓他起了重點培養慕容垂的心思,甚至是培養慕容垂做自己接班人,以便在自己死后,能夠讓燕國繼續昌盛下去。
幾人進了王府后,就按次坐下。
慕容恪先發問道:“七弟,晉陽如何?”
晉陽一直都是并州的關鍵城池,是太原郡的郡治,再往前,那里是邦周趙國等的起家之地,位于兩個盆地之間,乃是位置要沖,左側是太行山,右側是呂梁山,還有汾河穿過,實在是上好的建都之處。
唯一的問題就是,河東不在燕國手中,這導致晉陽距離前線太近。
慕容垂抱拳道:“兄長,晉陽如今人口眾多,前些年遷徙的人口已經逐漸讓并州繁華起來,按照您的要求,在晉陽營造了一些行宮,還有官衙,不過兄長,您又不再晉陽主政,為什么要在晉陽做這些事呢?”
慕容恪解釋道:“如今我大燕都薊城,但這不過是權宜之計,這里實際上是不能作為一個大帝國都城的,位置實在是過于的偏遠,土地也不是特別的肥沃,我大燕若是想要爭雄天下,那就遲早要遷都,而晉陽就是為兄為我大燕選擇的新國都之地。”
慕容垂聞言更是奇怪,他年紀小,對政治又不是特別懂,但耳濡目染還是知道一些事的,疑惑的問道:“若是想要遷都,那為什么進攻漢國,然后將國都遷徙到鄴城或者邯鄲呢?
弟弟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鄴城和邯鄲是河北大城,曾經都是大國的都城,在當今世上也是最繁華的城池之一。”
慕容恪望了慕容垂一眼,笑著道:“既然今日你問了,那為兄就給你好好講一下,為兄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要記住,遷都不僅僅是選擇都城的問題,它實際上是伱選擇了一種未來國家的發展方向。
我大燕當初從遼東遷都到薊城,這是為了什么?
這是因為我大燕將目標從草原放到了中原,若是我大燕還在遼東,那我們現在就應該如同胡人那樣往西去,爭奪草原的霸權。
但是先祖們選擇了回歸中原,于是我們現在是中原國家,這就是選擇薊城作為都城的結果。
現在放棄薊城是因為進入中原的目標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燕國有了新的目標,在攻下并州后,我燕國有兩條路可以走,其一是和魏國爭雄,其二是和漢國爭雄,乃至于攻破冀州,直接將漢國趕到黃河以北。
以我大燕的實力,如果全力進攻漢國,擁有太行地利的大燕,是漢國不能抵擋的,他們將失去整個冀州,失去整個黃河以北。”
慕容恪說罷此言,慕容垂等人都驕傲的挺起了胸膛,這都是燕國鐵騎帶給他們的自信,燕國已經太久都沒有遭遇過失敗,越打越強就是形容燕國的。
慕容恪自信的笑道:“那你們知道為什么為兄選擇進攻魏國而不是漢國嗎?”
慕容垂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試探著說道:“是因為魏國比漢國更好打?”
慕容恪搖搖頭笑著道:“自然不是,是因為梁國,如果我燕國重創漢國,那就是將青州兗州等地拱手讓給梁國,擁有了這些土地的梁國,若是再奪下司州,那將是我大燕的生死大敵。
用漢國來牽制梁國,這是我大燕的國策,在我大燕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前,這個國策都不能變化,聯合梁國滅漢,這個計劃只能說說,卻不能真的去做,可以去表演的做,但不能真的把漢國滅掉。
如果漢國對我大燕有不軌之舉,那就教訓它一番,等到它明白大燕不可戰勝,就讓它去進攻梁國,削弱二國,僅此而已。
用冀州之南這條繩子來控制漢國,你們要記住這一點,七弟,你要記著。”
慕容恪這一番話讓眾人恍然大悟,慕容垂連忙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慕容恪接著說道:“既然暫時不和漢國開戰,也不準備進攻中原,那就不必在中原建立都城。
我的計劃是先攻克河東,徹底將昔年晉國的土地收攏在手中,然后遷都晉陽,在河東將魏國的軍隊打空,然后直接進攻關中,奪取三秦之地,擁有了八百里秦川,再加上晉燕舊地,這天下還有能夠阻擋我大燕的人嗎?
到了那個時候,進攻冀州,將漢國趕到黃河以北,甚至渡過黃河將漢國趕盡殺絕,再和梁國會獵于河洛之地,戰而勝之,天下便可大定,以北打南,勝勢在我。
遷都晉陽是第一次遷都,卻不是最后一次,長安乃至于洛陽,都會是我大燕日后的都城,這要看我大燕能走到哪一步,你們可知道了嗎?”
慕容垂僅僅是聽著,就感覺頗為震撼,滿是崇拜的望著慕容恪。
自古以來,能夠為一個大勢力做頂層規劃的人,是最杰出的人才,能夠看到大勢的人,是最強的謀主,而慕容恪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僅僅是個戰神。
慕容垂重重點頭道:“兄長,河東之戰帶著弟弟去吧,我要繼續學習兵法,日后為我大燕沖鋒陷陣,率領著大燕鐵騎打了太陽下的所有疆域。”
聽完了慕容恪先前的話,幾人自然都知道慕容恪是要繼續發動河東之戰,擊垮魏國。
慕容恪緩緩說道:“河東之戰前前后后打了三次,其實在第二次的時候,我就能將河東全部攻下來,但是最后我卻撤軍,又打了第三次河東之戰,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幾人搖搖頭,唯有慕容垂眼中發亮,朗聲道:“兄長,我知道,您是為了將魏國士卒盡可能的殺傷在河東,因為河東距離我大燕的土地更近,糧草更加容易運輸,在河東作戰相當于本土作戰。”
慕容恪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懂自己,而這些跟隨自己這么多年的老將卻沒有反應過來。
他望著慕容垂愈發的滿意道:“七弟,你真是個天才,以后的大燕或許就要靠你來支撐了。
沒錯。
我就是為了在河東盡可能的消耗魏國的實力,與其攻下河東后,在關中勞師遠征,冒著被斷糧的風險在關中作戰,還不如就在河東大戰。
魏國實力強大,他們是不害怕我燕國的,這三次河東之戰,魏國一直在和我大燕野戰,第二次河東之戰,我認為魏國的實力削弱的還不夠嚴重,魏國最精銳的禁衛以及虎豹騎,并沒有受到重創,所以我撤軍等待第三次大戰。
第三次大戰,魏國禁軍死傷慘重,實力已經削弱了很多,現在我決定發動第四次河東之戰,這一次魏國應當不會再和我軍野戰,他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但即便是攻城戰,也正在我們的目的中,依舊能夠將魏國最后的精銳消耗在河東,這一戰奪下河東,逼迫長安,迫使魏國西遷。”
幾人都知道,魏國是不會和燕國再打野戰的,肯定是據城而守,但即便是據城而守,對魏國來說守哪座城都一樣,但對燕國來說不一樣。
進攻河東對燕國的損耗相當的小,進攻關中損耗則相當的大,慕容恪的目標是盡量用小的代價,來對魏國造成大的損失。
“魏國中現在政治變亂,對我大燕來說也是一種重大的利好,真可謂是天賜良機,唯一所憂慮的就是梁國可能會乘此機會進攻蜀地,若僅僅是進攻蜀地倒也還好,就擔心他們直接進攻河洛。
若是讓梁國奪取了河洛,那我燕國就要提前和梁國接壤,那就不可避免的要敵對了,我擔心影響冀州戰事。
不過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之事,魏國在河洛還是有龐大實力的,梁國不一定能夠得手,我大燕先拿下河東再說。
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比較憂慮,那就是魏國宗親弒君之事。”
慕容垂一驚問道:“兄長,已經確定是宗親弒君了嗎?”
慕容恪搖搖頭道:“自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八九不離十,魏國一直在極力的否認,那肯定就是真相。
這件事傳到了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現在我大燕也是大封宗親,這對我大燕不是好事,現在太后就準備大力啟用外戚和那些士族,這明顯是受到了魏國之事的影響。”
這世上沒有孤立的系統和個人,任何人的舉動都有可能會對千百里外的人和事產生影響。
人對命運和大勢的影響是因為身份的不同而不同的。
皇帝明顯就是這其中最大的一個。
曹髦的死,無論愿不愿意,他都會最大限度的去影響其他國家,梁國蕭衍有洛顯之在,都有些擔憂宗親權勢過于大了,燕國中就更不用說,同樣開始防備宗親,這些人恐怕都要恨死曹承嗣和曹林了。
但事情已經發生,只能解決,問題就是現在慕容恪都沒有找到什么好的解決方法,他在燕國中的地位本就非常的曖昧,他是宗親,但又不是宗親。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慕容承光的兒子,但他本就姓慕容,又被慕容承光和先帝從小養大,又有慕容恪這個弟弟,所以才能夠被封王爵。
慕容氏宗親是把他當作自己人的,但他自己心里給自己劃著線,那就是做洛文王那樣的臣子,一輩子鞠躬盡瘁就可以了,他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在這件事上,他實在是不好說話,否則就會被人攻訐,他雖然大權獨攬,但在燕國中,還是有相當多反對派的。
慕容垂能感覺到慕容恪眼角余光一直望著自己,有些奇怪。
等到關于河東戰事聊完之后,慕容恪便下了逐客令道:“時候不早了,諸位還請回府,待合適的時間,我會進宮讓你們見皇帝和太后,然后帶兵去河東,七弟留下,你嫂子給你做了一些家用的東西,中午吃完飯后,你都帶回王府。”
幾人告辭,慕容垂正要問,卻見到慕容恪沉著臉道:“七弟,你知道抑制宗親這件事,很大一部分就是沖著你來的嗎?”
“啊?”
慕容垂整個人都傻眼了,這關他什么事?
慕容恪微微嘆道:“是因為我的緣故,你知道我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所以太后他們對我還算是放心,但是對你卻不是如此,你是我的親弟弟,又是父親僅剩的三個親生兒子之一。
我現在又掌握大權,他們都知道我不會篡位,但是卻擔心我給你鋪路,擔心你以后會搶奪皇位,尤其是發生了魏國這件事后,他們就愈發的擔心,而且你知道的,我們的母親進了高氏的族譜,有其他人一直在挑撥這件事。”
慕容垂對這方面是真的有些不敏感,有些愣的問道:“這和母親又有什么關系?”
慕容恪前面說的很清楚,他還是有些明白的,無非就是他的兄長權力太大,甚至都能夠換皇帝,自己又是兄長的親弟弟,于是有人擔心。
但母親這方面,他不懂。
慕容恪解釋道:“我們母親本就是渤海高氏的支系,這些年因為我們兄弟的顯貴,于是渤海高氏就將母親認了回去。
母親為了讓我們兄弟二人有母族的助力也非常樂意,這些年為兄麾下的那些士族都是和高氏有關系的,否則那些士族高門哪里有那么容易愿意奉為兄為主呢?
這些事情落在皇帝的眼里,就有些不太好了,我大燕一直以來對士族都帶著排斥,直到現在還沒有太多的高門大閥進入真正的高層。”
慕容垂有些疑惑道:“我大燕以弓馬打天下,為什么要和那些士族合作,我們可以自己讀書,讓自己的子弟得到富貴啊。”
慕容恪聞言沒好氣道:“萬萬不可有這種想法,大燕子弟自然是要讀書的,但士族一定要用。
你記住想要奪取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人,讓自己的朋友變得越來越多,讓敵人的朋友越來越少,這就是圣人說的得道者多助的道理,得道不重要,多助才重要,多助自然就得道。
現在我大燕只有幽州、并州、半個冀州,現在的官員還能夠治理,如果我大燕吞并了河東以及關中后,難道還能夠用刀子去每一個村子、每一個鎮子里面逼著那些老百姓交稅嗎?
難道你要讓那些只知道殺人的士卒去管理地方嗎?
只有讓士族去管理,我們才能夠從每一個百姓身上把稅收上來,不交稅的百姓,那是我們的百姓嗎?
一個王朝國家的強大,不是廣袤的土地,不是那荒無人煙的土地,而是生存在土地上的一戶戶百姓,一戶戶能夠交稅的百姓,沒有士族幫忙治理,那些百姓就不是百姓,而是會白白浪費錢糧的無底洞。
萬萬不可輕視士族,你記住了嗎?”
慕容垂從來沒有見過慕容恪這幅模樣,連忙點頭道:“兄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要尊重讀書人,要尊重士族。”
慕容恪拍拍他的肩膀道:“倒不是讓你低聲下氣,這大燕終究是我慕容氏的,他們不過是給我們做事的,做得好了就賞賜,做的不好,無論是殺,還是懲罰,都由我們來決定,這是一種合作的關系,當然是由我們主導的合作。
只要給予這些士族想要的,就可以了。
這些士族威脅不到我們,真正會威脅到我們的還是皇室內部的傾軋,這才是要命的東西啊。
因為莫須有的東西去懷疑本來忠誠的宗親,實在是太過于荒謬,但這就是皇帝的思維啊,無可奈何,你要小心一些,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你遭受無妄之災的。”
慕容垂只覺頗為晦氣,自己還什么都沒做,結果就被懷疑了,這讓他立刻就明白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然先賢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只是看什么時候能夠遇到這些話的應用時刻。
慕容垂有些垂頭喪氣的問道:“兄長,那我還能和你去河東嗎?若是我再在河東立下什么功勞,那可怎么辦?太后會不會更加的懷疑我。”
慕容垂畢竟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這話自然是有些賭氣的心理,若不是慕容恪在這里,他甚至都能直接去找太后對峙。
慕容恪沉聲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僅僅要去,我還要你好好學習,以后成為我大燕的戰神,你有這方面的天賦,我就絕對不會埋沒你。
現在我活著還能庇護你,足夠保護著你成長起來,我也不比你大幾歲,只要有我在,我就能一直護著你以后我在朝中主持政務,你在外領兵打仗,我們兄弟二人,一起支撐燕國。”
慕容恪的這番話立刻讓慕容垂又興奮起來。
“是啊,兄長你就比我大幾歲,有兄長在,沒人能傷的了我,那我好好學,爭取盡快能夠代替兄長在外出征,替兄長分擔一些壓力。”
慕容恪的確是相當累治理政務本就是相當耗費精神的事情,他還要親自主持戰爭,這又是一項頗為消耗人的事情,兩件事情疊加在一起,慕容恪甚至有嘔血的時候。
若是慕容垂成長起來,能替他分擔對外征戰的事情,他能輕松許多,或許就連壽命都能長一些。
慕容恪進了燕國的皇宮,他自然是經常來這里的,皇帝今年已經十二歲,算是初步脫離了什么都不懂的年紀,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太后是個頗有些強勢的女人,對慕容恪是有不滿的,曾經有人想要挑撥她和慕容恪的關系,最后是皇帝相信慕容恪,才算是攔住了太后動手。
不過這些年隨著慕容恪威勢愈隆,太后對慕容恪的不滿或許是消失了,在魏國這件事之前,再也沒有說過什么話。
慕容恪依舊恭恭敬敬的給皇帝和太后行禮。
皇帝依舊帶著些許稚氣略微有些尖的聲音響起,“叔父,此番進宮可是有要事來稟報嗎?”
太后在皇帝之后問道:“太原王,予前次所講之事,為何不見前來稟報,魏國之事,太過惡劣,我大燕之中絕不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要好好查探諸王以及宗親,絕不能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身居高位,不要徇私,辜負陛下的信任。”
慕容恪先是向皇帝道:“陛下,臣此番進宮是為了向您匯報河東政事,在第三次河東之戰結束后,臣就一直在準備第四次河東之戰,如今各種準備都已經完成,只等一聲令下,我大燕兒郎就會為陛下您奪取河東郡,進而攻進關中了。”
皇帝對此有什么意義自然是不懂的,但聽到打仗還是知道這是大事,于是道:“那就全權交給叔父,朕就在宮中等到大軍凱旋的消息。”
慕容恪又向太后施禮道:“太后,臣已經按照您的要求開始排查宗親,暫時沒有發現什么不妥之處,或許是因為魏國曹氏本就有混亂之局,于是才有今日之禍,我慕容氏則多是優秀之人,所以不曾見,臣會繼續查探,若是有什么發現,定會第一時間稟報太后知曉。”
太后當然知道這么查是查不出來什么的,她的目的本來也不是如此,于是緊接著說道:“天下之重,首在陰陽協和,朝廷之治,亦如此,宗親過重,于國無利,魏國殷鑒不遠,予以為,應當多拔擢親近之人,共掌機要,太原王要用心啊,如此多的大才不能用,這是你的過錯。”
這就是太后要讓慕容恪提拔除了宗親外的人才,只有慕容恪這種身份的人,才能做這件事,他聞言連忙下拜道:“臣遵命。”
慕容氏自造極以來,稱尊東夏,其子孫俱英朗雄杰,發在童孺,天之所興,其誰廢之!——《北史·燕本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