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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神通不敵天數大變故

  官衙堂中,威嚴肅穆,洛顯之坐在上首。

  堂下有幾人被拿著,其中兩人是方士,還有一個就是當初交易的商人,以及告發太子的宦官,皆滿臉惶恐,邊上有幾人在看,洛顯之也不繞圈子,直接問道:“說說吧,你們為什么構陷太子?”

  構陷太子!

  這話一問出來,堂中幾人就是一哆嗦,堂下四人更是顫顫巍巍的哀嚎道:“令君,冤枉啊,小人如何膽敢構陷太子?”

  幾人不住的磕頭,如搗蒜一般,臉上皆是恐懼到極點的顏色。

  洛顯之對著記錄的主簿平靜的說道:“記下他們剛才的話,為了陰謀推翻太子東宮的地位才構陷太子。”

  地上的四人瞬間不嚎了,愣在原地,有人眼淚還在淌,鼻涕忽進忽出的,卻說不出話來,有些迷茫,自己剛才說這話了?

  堂中另外幾名官員,包括主簿都有些不知所措,這才是構陷吧,有人試探著問道:“令君,這是不是有悖于國法?”

  他的聲音很輕。

  洛顯之好以整暇的看著眾人問道:“諸位都是國家的重臣,都參加過無數各個級別的會議,有朝廷的、有部省的、有司衙的,想必最終都會有記錄吧。”

  幾人都點點頭,會議的結論當然要記錄,尤其是朝廷的公論,那是要記在史書上的,君無戲言不是說皇帝真的金口玉言,而是蓋上了皇帝印璽的詔書是不能變得,于是紛紛道:“自然如此,凡事有檔,凡事必記,這是千年傳承的要求。”

  洛顯之面無表情的又問道:“本公為尚書令,陛下又讓本官執掌制敕詔書之事,諸位可知道這件工作所要做的是什么嗎?”

  洛顯之一人肩挑尚書、中書二省,權勢煊赫,幾人回道:“是將陛下以及諸位重臣的所商議的結果記錄下來,然后用官文寫下。”

  洛顯之點點頭道:“天下人都知道,但這件事最關鍵的點在于,陛下在闡述旨意的時候是不會用官文的,是不會邏輯嚴密的,是很可能前言不搭后語、來回猶疑,甚至有些話是陛下不好說的,要不然史書上不好看。

  本公所要做的就是把陛下心里真正的想要做的寫出來,這些記在文書上的就是決議,就是事實。

  諸位以為然否?”

  幾人都沒有接觸過這種政務,頗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齊齊躬身作揖道:“郡公高見!”

  洛顯之盯住了堂下幾人道:“如今同樣如此,這幾個罪人嘴上所說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領會他們話中的意思,這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你們要好好聽。”

  堂下四人已經被洛顯之這無恥至極的話震驚到了,這如何能一樣,揣摩上意是為了更好的做事,揣摩他們,不,那根本就不是揣摩,那是赤裸裸的構陷!

  不等他們出聲,洛顯之又問道:“陰謀推翻太子東宮之位,這件事情對你們沒有好處,說說吧,背后是誰指使伱們的?”

  依舊是平淡至極的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栗,這件事對這幾個人沒好處,那對誰有好處?

  簡直細思恐極,洛顯之這是要做什么?是要在梁國掀起一場大亂嗎?

  發生了剛才那件事,幾人哪里還敢說話,皆沉默不言,洛顯之挑挑眉,不說話?

  “記下,陰謀對抗朝廷調查,毫無悔改之意,有妄圖毀損大梁之惡,應當誅滅三族。”

  那個商人頓時急了,這里面就屬他的家人最多,誅滅三族,全家數百口都要死,他大聲吼道:“令君,您不能這么做,如何能無罪而誅?”

  洛顯之停頓了一下,訝然問道:“沒了?記下他咆哮公堂,數罪并罰,千刀萬剮。”

  堂下四人已經麻了,這位天下聞名的梁國宰相,出招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根本不講道理,洛顯之臉色卻冷肅起來厲聲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但在本公看來,你們這四人,千刀萬剮也不夠,簡直罪大惡極到了極點,駭人聽聞,無法無天。

  本公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不用裝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你們自己在這件事里面干不干凈,你們自己最是清楚。

  把你們那黑掉的心,爛掉的場子,洗一洗,看一看,里面到底有多少惡毒的陰謀。

  你們四人,必死無疑,現在把背后的人供出來,本公放過你們不知情的家人。

  如果還做出這幅神情,那就全死,本公從來不手軟,當初殺士族的時候,尚且人頭滾滾,更不要提你們這四人卑賤之種!”

  洛顯之故意裝出一副高傲的表情,就是要從精神上打擊這幾個人,其他人不說,這四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有冤枉的,在這件倒太子的事情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其中一個方士撲倒在地上,依舊嚎叫道:“令君,草民真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啊。”

  洛顯之深深皺起眉頭,而后對兩側的衛士揚起手中令旨,沉聲說道:“本公有陛下的令旨,可以便宜行事,把他按在角落中,你去把他的家人全部收監,殺掉一半人,將頭顱送過來。”

  堂中再次陷入了寂靜,洛顯之干凈利落的下令,這種果斷讓人驚駭,最關鍵的是,他真的有隨便殺人的權力,而且愿意去做。

  很多官員在當政的時候,是不愿意大開殺戒的,那樣會讓風評不太好,甚至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個酷吏的名聲,而且喜歡殺人的強人,通常會遭遇巨大的政治失敗。

  但洛顯之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名聲,他就算是殺再多的人,也只會在史書上留下“顯之威嚴沉重”、“顯之執法甚重”、“顯之性剛頗強”,這種最差也是中性的詞,酷吏是和他沾不上邊的。

  當那衛士接令要離開的時候,那方士才感覺到洛顯之的決意,有些驚慌,正想要說話,卻被洛顯之喝道:“堵住他的嘴。”

  一塊白布團塞在他的嘴中,堵住了他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但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嗚咽嗚咽的含糊不清的說這話,鼻涕眼淚都落下來。

  洛顯之不再問幾人問題,不知過了多久,衛士帶著十幾個還滴著血的頭顱走進,有老人,有女人,有年輕人。

  有的人滿臉猙獰的死去,有的人眼睛還大大的睜著,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望著那熟悉的頭顱,那方士直接癱軟在地上,嘴被堵著說不出話來,但是洶涌的眼淚,卻讓人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崩潰。

  洛顯之皺眉道:“一半人就這么點?他是不是在建業城外還有家眷,給本公查一下,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一個都不能放過,去全部抓來。”

  眾人已經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倒吸涼氣了,但洛顯之這趕盡殺絕架勢,實在是太恐怖了,讓人不由的升起涼氣。

  最關鍵的是,洛顯之他毫不猶豫的動手,而且不給人反悔的機會,這就相當的恐怖,他們可是看到了,剛才那個方士是有點想要反悔的,但卻被洛顯之直接堵住了嘴。

  這種事在北朝算是司空見慣,畢竟北朝是一群廝殺漢,燕國有大量的胡人,難以有一些野性,魏國那就更不用提了,至于漢國更是祖傳的殺人。

  但在南朝,從洛楚坐斷江左之后,政治就非常的溫和,畢竟這里是門閥世家的聚合地,這些人斗起來,主要奪得是官位,而不是奪命,失勢了就去自己老家待著完事。

  洛顯之慢條斯理的從上首走下,在幾人身邊緩緩踱步,“本公說話算數,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

  你們這幾個人,所依仗的無非就是背后的人和你們說過,只要硬扛著,只死你一個,能保住你的家人,如果說出些什么來,那家人就保不住了。

  那些只會做些陰謀勾當的人,都用這可笑的一套。

  是也不是?”

  幾人已經臉色發白,嘴唇滿是干裂的縫隙,冷汗涔涔。

  洛顯之淡淡的說道:“本公對待你們這些人,從來不用大刑,不喜歡屈打成招,本公喜歡把你們所珍視的東西,全部毀掉,讓你們的死,變成一件沒有價值的事。

  想要流芳百世的,本公要讓他遺臭萬年。

  想要揚名力萬,本公讓他默默無聞的死去。

  想要高官厚祿的,本公讓他窮困潦倒,一生不能入仕。

  你們這些想要保住家人的,本公就偏偏要殺光你們的家人。

  本公不管是誰給你們許諾的,但在本公這里,他保不住你們的家人,就算你們給他們保守住秘密,但他們所給你們的許諾,都是一場空。

  至于擔心事后的報復,本公以為你們不用擔心,只要你們把人供出來,本公會把他們殺盡,就算是皇族,無論是宗王,還是外戚,本公都會讓他們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是讓他們死,還是自己死,這是一個不值得選擇的問題。

  到底該要如此做,你們應該好好想一想。”

  從進入這里開始,洛顯之就一直在營造一種人設,那就是他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視國法于無物,視規矩于無物,而且狂傲到了極點,還極有權力,并且心狠手辣,真的能做出那些事,在心靈層面上,給予這幾個人一個又一個打擊。

  那被堵嘴的方士終于被取出了布團,他高聲的嚎哭著,爬著到自己家人身邊,哇哇痛哭起來。

  洛顯之手中掂著一份口供,那幾人已經被拉下去,就算是交待了,幾人也必死,不連累三族,但家族里面知道這些事的也得死,構陷太子這種罪名太大了,一個人的死不夠的。

  洛顯之走到主簿身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那份一開始記錄的紙張拿起,端詳著,而后輕輕撕碎,然后直接扔在了火盆中。

  這個舉動又讓眾人疑惑問道:“令君,這是何意?”

  洛顯之輕聲笑道:“胡編亂造的東西,自然不需要留在世上。”

  ???剛才不是你說的,這些東西是他們的心里話嗎?

  不需要幾人說話,從幾人的表情上,洛顯之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又說道:“既然心中有疑惑,本公今日就再告訴諸位一個道理。

  按照陛下真實的意圖去寫詔書是必要的,但這不代表能夠胡亂寫比如剛才我燒掉的東西,那只是用來嚇唬人的。

  如果這種腹誹的東西真的出現在國家的制度中,那將極大的破壞政治,整個朝廷日后都將會受到這個東西的傷害。

  按照真實的記錄,這是案典的第一要求,諸位都是國家日后的重臣,乃至于三公九卿,切記,要依照大梁律來執行。”

  見到洛顯之,可算是見到什么叫做,正話反話都被一個人說完,而且都很有道理。

  幾人對視幾眼,都有些迷茫,洛顯之知道這是典型的見過的事情太少,于是出現的迷茫,只有他這種天賦異稟的人,才能夠輕松自如的在各種規矩之中輾轉騰挪。

  “諸如慢慢思索,本公還有要事。”

  洛顯之告辭,幾人連忙躬身將他送走,然后繼續對視懵逼。

  “陛下,這就是臣的結論,太子是無辜的,他的確是受到了奸人的構陷,起因是一個不該有的非分之想,一個相面的一句貴不可言,太子這個人又有些過于和陛下不像,他厭惡宦官和陛下的一些近臣,于是被暗地里針對。”

  洛顯之給蕭衍匯報著最后的結果,他說一句,蕭衍的臉就黑一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利用,這些人竟然利用他的信任,去讓自己殺太子,他可是皇帝啊!

  “靈秀,朕是皇帝,有無窮無盡,難以想象的龐大權力,他們怎么敢這么做?難道就不怕朕殺了他們嗎?”

  洛顯之平靜躬身道:“是的,正是因為您有龐大的權力,可以輕易的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所以這些賊人才會這么做。

  您的一個不理智,一點點的惡意,落在任何人的身上,都足以壓垮他的闔族。

  您的一點點施舍,就足以讓一文不值的人卓然而起,讓寒門成為士族,甚至最后成為門閥。

  這就是皇帝,天下之最重的,所以優秀的皇帝,總是能保持自己的理智,讓自己擁有上古圣王的德行,不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去遷怒其他的人。

  不能偏聽偏信,要廣泛的傾聽意見,不隨意的去下達命令,而要謹慎的對待自己手中的權力。

  這就是圣主明君的道理所在了。”

  在每一個合適的節點去勸諫君王,這也是一個臣子所應該做的,諫臣的價值是遠遠超過大多數人想象的,甚至發揮的作用不比那些經世治國的能臣差,一個讓天下變好,一個規勸皇帝讓天下不向下走。

  比如魏征那種對局勢本就洞若觀火的臣子,他發揮的作用不比房杜差半分,但在很多人看來,諫臣沒什么用,因為很多人認為皇帝總是英明的,總是對所有事都很明白,但實際上是,皇帝會犯很多錯誤,十件事能對五件,已經是頗為優秀的君王,君主一人獨治的國家是注定崩潰的。

  蕭衍又看了看手中的資料,嘆了口氣問道:“靈秀,朕要殺一些人來震懾這些有不軌之心的人,你說朕該怎么殺?”

  洛顯之眼中殺氣縱橫,他對這些構陷太子的人實在是大恨,如果真的讓這些人得手,他們洛氏兩代的成果,真的可能會毀于一旦,于是他當即寒聲道:“臣的建議是大殺、多殺、特殺,不殺者流。

  陛下應該借著這件事繼續抬舉太子,讓所有人都看到您的決心,彌補先前之事,太子所損失的威望,否則就算是這件事消弭,太子不受到您信任的影響,也不好清除。”

  抬舉太子。

  蕭衍點點頭道:“靈秀,還是你去處理這件事,太子那里你為朕再跑一趟,將宮中的賞賜給他,讓他安心讀書即可,他的太子之位,朕會一直給他留著,以后大梁會是他的。”

  洛顯之知道,這就是蕭衍給太子的補償了,父子之間因為這件事,終究是產生了一些嫌隙,太子知道皇帝并沒有那么信任自己,皇帝也知道太子肯定對自己有所不滿,但這世上真的能父子相和的本就不多,只要政治上沒有問題,洛顯之也就不再多言。

  “如果沒有郡公,孤現在恐怕已經是階下囚,甚至可能已經赴以黃泉了,郡公于孤有活命之恩啊,孤實在是不知道該要如何報答您。

  還請郡公受孤一拜。”

  蕭統是個君子,這些時日他飽受煎熬,滄桑到了極點,現在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對洛顯之的感激已經難以言明,他在東宮設宴,太子妃等一眾親近都出席,所有人都懷著感激的心情,望向洛顯之。

  而且這其中,定然還有想要拉攏洛顯之的意思,或許會拉攏不合適,釋放善意更加合適,所有人都知道洛顯之是皇帝的近臣,皇帝最信任的就是洛顯之。

  但每發生一件大事,梁國權貴才會知道,他們想的還是太淺了,皇帝對洛顯之的信任簡直就像是信任自己的心腹和頭腦。

  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洛顯之,還有誰能救了蕭統?

  眾人根本就不敢想,只有洛顯之!

  洛顯之抬起酒杯說道:“臣因為陛下的信重得以擔任這樣的高位,擁有這么重大的權力,于是竭誠的為國家所效力,于是竭誠的為陛下所盡忠。

  殿下之事,是小人陰謀作亂,甚至累及了陛下,臣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受到奸人所蒙蔽,于是揭開此事,殿下不必感謝臣,臣不過是遵從陛下的命令行事,然后正直的去審判一切而已。

  只要殿下持身夠正,恭謹孝順的對待陛下,又有誰能夠傷害殿下呢?”

  說罷他將酒水一口飲下,他這番話很是簡單,他是皇帝的臣子,不能太過于靠近太子,漸漸年老的皇帝,有時候是個普通的老人,而老人是需要陪伴的老人是很害怕失去的。

  洛顯之靠近太子,會給蕭衍一種,他拋棄皇帝轉而去尊奉太子的感覺,這是洛顯之所要竭力避免的事情。

  只要太子安安分分,他會在朝廷上護著太子,一直到他順利登基。

  蕭統一想起這件事,就感覺非常的羞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傳這件事,不知道史書上會如何記載自己,他還是不能忘記當日他和蕭衍對峙時,所發生的那些言語交鋒。

  巫蠱案最終以大批人被殺,以及更多的人被流放而告終,那一段時間中,整座建業城都仿佛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有十幾家牽連到這件事中,至少都被夷三族。

  其中包括蕭氏的宗王以及一些外戚家族,還有一些參與在其中的士族,完全沒有任何的手軟。

  這是洛顯之先前所說過的,說殺全家就殺全家。

  這件事的發生讓整座建業城都噤若寒蟬,在洛顯之執政的這些年中,有的人竟然開始懷念起洛有之來,因為洛顯之比洛有之手段更加凌厲。

  洛有之雖然性格強硬,手段略顯粗糙,但規模一般不大,但洛顯之不一樣,他的手段有些太過于絲滑,每次都是突然襲擊,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制作好了陷阱,而后一網打盡,然后不給人機會,直接全部處理掉。

  幾乎每一次都牽連極廣,這如何能不讓人畏懼?

  洛顯之在梁國是當之無愧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取得了太子的示好后,他自忖自己下一朝就算是不如現在,但依舊掌控梁國大政,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給他幾十年的時間,那梁國取得天下,還是很有希望的,畢竟現在的梁國已經不能說是一個單純的南朝了。

  天下最肥沃的土地中,有一半都在梁國手中,梁國完全有足夠的實力去北伐,現在唯一所欠缺的不過是上好的騎兵而已。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還能活多久,這是洛顯之比較擔心的,洛氏一直以來的壽命都不算是很長,他的父親洛有之就去世比較早,往前也不少這個問題。

  如果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就死去的話,那可用的時間就大大縮短了,沒有了自己僅僅憑借蕭統能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嗎?

  自己的兒子還能承擔起掌政一國的大任嗎?

  洛顯之不確定畢竟連出兩代王佐之才,已經是得天之幸,難道還真的能奢求三代王佐之才嗎?

  “陛下,現在最關鍵、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離間燕國皇帝和慕容垂之間,離間成功,勝過百萬雄兵。”

  與其提高自己國家的實力,不如去搞亂其他的國家,這是洛顯之所一直奉行的真理。

  況且對于洛顯之這種人來說,看到燕國那種局面,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插手一番,將自己的智慧盡情的揮灑呢?

  對于一個智者來說,誰沒有一言亂國的夢想?

  自古以來,從來就不缺乏那些僅僅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就能夠達成那些兵鋒所達不到的效果和功業。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這世上最多的便是意外,太子蕭統竟然病倒了,在巫蠱案漸漸平息后,他病倒在東宮中,驚動了無數的人,太醫所言,他是郁氣凝結,換句話說,這是心病,如果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抑郁癥。

  堂堂一國太子,而且是比較位置穩固的太子,竟然患上了這種心病,這如何去說理?

  一開始蕭衍沒有當回事,人沒有不生病的,他讓人送了藥過去,但等到十天半個月不見好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在醫者的觀念中,生病是個相當損耗人體元氣的事情,如果一個病一直不見好,即便是小病也定然會造成大問題。

  洛顯之知曉這件事的時候,只覺渾身有些發寒,有些怔愣。

  他想起了族中典籍所記載的一則故事,故事的內容并不復雜,但所講的道理卻讓他記憶深刻。

  這個世界上,總是在輪回著發生一些事,那些英明神武的君王,人數稀少,還總是天不假年,那些庸碌無能的君王,卻總是會活的長長久久,于是這世上常見敗,而不見盛。

  太子或者皇帝的短命,這其實不是意外,自古以來長壽的皇帝本就很少,魏國那幾個皇帝的壽命都很短,任何一場病都可能帶走一些生命。

  但洛顯之有些難以接受的是,他解決掉巫蠱之事,就是為了太子之位的穩固,而現在太子卻出了這件事,梁國似乎不可避免的要往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滑去。

  這難道就是神通不敵天數,人算不如天算嗎?

  洛顯之望著那湛藍的青冥,他不服氣,很不服氣,他還有許多年的時間,就算是一個太子沒了,他還能再扶持一個太子!

  在上天的蒼莽前,個人的努力大概是微不足道的,洛顯之為了維護國家的穩定,悍然發動了歷時六個月的“巫蠱案”,一粒叫做病痛的微塵落下來,卻比泰山還要巍峨,這大概就是歷史的遺憾吧。——《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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