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言用手指敲擊，在開啟聽覺基因鎖的情況下，是很容易聽出瓷磚下是否有空鼓的。
只不過找來鋼筋之類的東西敲擊，聲音會更加容易辨別，以劉青山的普通聽力水品，也能聽出來。
不一會，劉青山就折返回來，將手里的一截短鋼筋交給陳言，自己手里還剩下一根。
衛生間不大，兩人一人兩面墻，敲敲打打開始分辨。
“陳言，這邊好像不對勁。”
劉青山負責敲擊的南墻正中間有兩塊磚，傳出咚咚咚的空響。
陳言也很清楚的聽到了，但是，就兩塊磚……
這樣的范圍有點小：“很有可能是瓷磚里面的沙漿空了，撬開看看。”
“好！”
劉青山也不確定這里面是不是有東西，或者是單純的砂漿空心發出的聲音，但是只要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鋼筋用力敲擊，瓷磚應聲破裂，劉青山上前仔細查看，瓷磚的背后是水泥墻。
臉色一暗，劉青山看向陳言：“是砂漿走空了。”
“沒事，再試試別的地方。”
兩個人從衛生間最頂部的瓷磚一一敲下，發現了7塊空心磚砸開之后里邊都是水泥墻，全都是砂漿走空導致的空響沒有暗格。
十幾分鐘后，所有的瓷磚都已經被敲了一遍的，但是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陳言此刻也微微皺眉：“還能藏在哪呢？”
出租房里的衛生間是蹲便器，陳言站在蹲便器的臺面上，再次搜尋整個衛生間。
此刻，陳言已經開啟了視覺基因鎖，仔細的掃過每一個細節。
但是，五分鐘后，陳言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瓷磚墻上嚴絲合縫，沒有任何機關暗格的可能。
“會不會他根本沒有把東XZ在這？”
“或者已經把東西銷毀了？”
銷毀？
不在這？
陳言搖搖頭：“吳德貴不同于一般的殺人犯，他是連續作案五起的連環殺人案兇手。”
“這種人的心理和一般人的心理是完全不一樣。”
陳言指了指茶幾下方的碟片：“你看那里面的碟片，有今年新出的，也有十幾年前的老碟片。”
“但是，你看碟片擺放的順序，一些老的碟片并不是在最下邊，而新的碟片也不是在最上面。”
“還有DV機里播放的那個碟片，也是以前的電視劇。”
“連一些碟片都能保存上十幾年，吳德貴會把曾經作案的東西毀了？”
“至于另外找地方存放……”
陳言還是搖了搖頭。
“吳德貴犯下的是連環殺人案，他曾經用過的東西，策劃的方案，甚至是作案的工具，他一定會放在自己身邊，一定是自己時刻都能看到的地方。”
陳言一邊說一邊走出衛生間，在整個客廳內環視。
“只是，這個地方在哪呢？”
就是，到底能藏在哪呢？
整個房間就這么大，一個客廳，一個臥室一個衛生間。
劉青山也跟著陳言從衛生間出來，順著陳言的目光四處掃視。
突然，陳言微微一頓。
此刻，陳言剛好在沙發前，正對這衛生間。
時刻都能看到的地方……
陳言好像抓住了什么關鍵的信息。
客廳內，老舊的沙發上已經因為長時間使用，在中間位置上有了一個凹陷。
陳言坐在上面，能夠判斷出，這里就是吳德貴經常坐著的地方。
抬頭，看去，左手邊的墻角就是電視機。
從這個角度看電視比較舒服的姿勢是斜靠在沙發上，左手撐在沙發邊緣。
但是，當陳言 坐直后，平視的時候，視線則正對著衛生間。
簡易的出租房內，衛生間大多安裝的都是蹲便器。
而蹲便器的安裝，和馬桶不一樣。
其實無論是蹲便器還是馬桶，除了頂部之外，內部的構造是有些相似的。
下水處都有一個S形狀的彎管。
馬桶的S型彎管就在馬桶的內部，因為馬桶本身有40厘米到50厘米的高度，所以在馬桶內部能夠容納這個防止倒流的彎管存在。
可是，蹲便器不行。
蹲便器因為構造的原因，必須要在安裝的時候高出地面最少20厘米。
之所以這樣，就是為了蹲便器的彎管留下足夠的空間。
所以，從空間上來說，蹲便器更浪費空間，但是造價便宜。
陳言再次起身，看向沙發的的位置。
這張沙發比較小，只有兩個人的座位，一般來說，沙發都會放在客廳的正中間，這樣符合大多數人的審美思維。
但是，吳德貴房子里的這個沙發卻安放的位置有些偏左。
也就是靠近窗臺的位置。
吳德貴的房間，進門后，后邊就是衛生間，也就是說，衛生間是靠近窗臺這個方向的。
讓陳言疑惑的是，吳德貴為什么不把沙發放在正中間？
而是靠左的位置，抬頭就能看見廁所。
這不太符合一般人的喜好吧。
一般來說，遠離廁所才是對的。
吳德貴房間內只有一張茶幾，沒有餐桌，也就是說他平時吃飯的時候大概率是應該在茶幾上就餐。
所以吳德貴一吃飯抬頭就看廁所？
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陳言坐在沙發上，正正的看著廁所……
視覺基因鎖開啟！
很快，陳言就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正對著陳言的一塊瓷磚，邊緣的顏色和周未有些不同。
似乎，更加光滑，反光更重一些！
陳言立即起身，彎下腰，蹲在廁所門口，拿起手邊的鋼筋，輕輕敲了敲正對著他的蹲便器高臺側面的地磚。
咚咚咚！
空洞的聲音非常清晰。
陳言轉變方向，有敲了敲其他的地磚。
咚咚咚！
依然是空洞的聲音傳來。
劉青山自然也聽出了不對勁，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底下是空的？！”
既然發現了異常，打開就方便了。
陳言只是輕輕扣動剛剛正對著他的地磚邊緣，稍微用力，地磚就被整塊取下。
“手電！”
接過劉青山遞過來的手電，陳言趴在地面上，朝里面照去。
同時，有些刺鼻的血腥味傳來，還有李巖松身上熟悉的氣味。
終于找到了！
十分鐘后，蹲便器高臺里面的所有東西全部被取了出來。
一件灰藍色的勞保服，淺灰色牛仔褲，還有一雙白色運動鞋。
除此之外，陳言和劉青山還發現了一盒探針和幾米長圈在一起的膠皮管。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筆記本。
劉青山第一時間拿起白色運動鞋，看了看下面的紋路，和他記憶中現場提取到的鞋印一模一樣：“就是這雙鞋！”
每一雙鞋因為磨損程度不同，即便是同一個人，不同時期穿留下的鞋印也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原則上，只要有了這雙鞋，吳德貴殺死李巖松的證據，就算是確鑿無疑了。
在劉青山整理吳德貴殺人時穿的衣物的時候，陳言則拿過了那本黑皮筆記本。
黑色的外皮上是凹印的“筆記本”字體 邊角角已經泛黃，黑色的封皮也有多出一些磨損。
這種樣式的筆記本，在陳言的記憶里，應該是十幾二十年前的產物了。
但是從邊角翻卷的程度和上面磨損的部位來看，它的主人顯然經常翻閱。
翻開筆記本，第一張扉頁上，是很好看的硬筆字體。
獎品：吳德貴榮獲難度卡車運輸標兵稱號，獎勵筆記本以資鼓勵。
落款單位，沈市第一運輸公司，落款時間2001年。
這是……
二十年前的東西了。
關于吳德貴的背景資料正在調查，但是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目前只知道吳德貴的戶籍是在沈氏市當地，但是并沒有查到他名下有房產。
也沒有查到他結過婚的信息，戶口登記的信息比較簡單。
而這個大院里的人，和吳德貴都不太熟悉，對他過去的事情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市第一運輸公司……
原來吳德貴曾經在沈市第一運輸公司工作過。
第一運輸公司成立的時間很久了，大概有七八十年的歷史，但是在二十年前，因為經濟發展模式發生變化，倒閉了。
公司改制成了沈市公交運輸集團公司。
“師傅，等下去沈市公交運輸集體公司查一查當年沈市第一運輸公司的檔案資料，吳德貴曾經在這家公司工作過。”
“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好！”
劉青山答應下來，馬上安排相關工作。
陳言則繼續翻看日記。
第一頁。
星期一，天氣小雨。
“老李上個月1塊5毛錢，說好的今天給我，但是沒有給。”
“我當時怎么會把錢借給他呢？老李是出了名的扣，我這1塊5毛錢估計拿不回來了。”
“實在不行，跟他說一下，可是大家都是同事，因為1塊5毛錢翻了臉多不好。”
“算了，錢不要了，給他自行車的后胎扎了吧。”
星期三，天氣晴。
“今天中午我在食堂門口又看到秦雨打飯。”
“秦雨長得可是真好看，可惜了跟了張懷英那個馬屁。”
“不就是會拍領導馬屁嗎，當了個主任，否則他媽他什么都不是。”
“秦雨當時進廠，可是我幫她扛的行李，我本來也有機會的，但是……”
星期一，天氣多云。
“秦雨和張懷英離婚了，特別高興，我覺得可以喝一杯。”
“雖然秦雨成了寡婦，但是我不嫌棄她。”
“而且這幾年過去，秦雨長得越來越漂亮了，越來越豐滿。”
“今天我準備送她一個發卡，是從百貨大樓買的，她應該會喜歡吧？”
但是沒有具體的時間記錄，只有星期幾和天氣情況。
不僅如此，他寫日記的頻率不高，陳言翻開了10來頁之后，就已經是最后一篇日記了。
“該死的張懷英，竟然讓我下崗！”
“我特么為了廠子，腳都瘸了，你竟然讓我下崗！”
“你這種馬屁，，怪不得秦雨和你離婚跟了廠長，你活該！”
“張懷英你等著，早晚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放的血，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一遍日記，沒有星期幾，也沒有天氣情況。
而且想比以往，字跡非常潦草，顯然是在盛怒之下寫下的。
之后，就是空白的頁面。
陳言隨意翻了翻，才發現，日記的背面還有記載。
陳言將日記反過來，翻開一看，眼神一凝。
原來，日記的背后記載的是吳德貴殺死出租車司機的策劃方案。
第一起出租車司機被害人：張懷英！
日記里面記載了吳德貴殺人的每一個細節。
包括什么時間動手在哪里動手，動手之后用什么東西消除痕跡，怎么消除，如何檢查等等等等。
非常細致。
之后，是五篇類似的殺人策劃方案。
最后一個方案，第一頁上畫的正是鳳凰街片區的草圖。
上面用紅筆畫出了一條穿越在片區道路內的紅線。
還有箭頭標注，這個劉青山在匯報時標注出來李巖松出租車進入片區后的路線十分相似。
“師傅，看看這個。”
將筆記本遞給劉青山，后者一看，眼睛中迸發出亮光：“這下子我看他還怎么抵賴！”
有了那雙白色運動鞋，通過鞋印對比就可以確定是吳德貴殺死了李巖松。
但是，以前的出租車司機呢？
時間過去了這么多年，證據怎么找？
而這本日記，證實了吳德貴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這里就涉及到一個案件偵破的證據閉環問題。
無論是衣服還是鞋子的紋路，都可以證明吳德貴殺死了李巖松。
但是15年前4起連環殺人案的證據早就找不到了，那么如果確定吳德貴就是連環殺人案兇手？
根據作案手法來判斷是不行的，而且即便吳德貴承認自己是連環殺人的兇手，沒有證據支撐也還是不行。
而一旦沒有證據，就不能夠嚴謹的說，連環殺人案已經被偵破。
有了這本筆記本，有了上面吳德貴當年策劃殺人的方案，這才叫證據完整。
審訊室。
這一次是陳言和王風雷一同審訊吳德貴。
剛剛，所有的證據都已經給王風雷看過了。
現在，可以說是證據確鑿！
蹲便器高臺下發現的衣物和鞋子已經送技術組做痕跡鑒定，只有筆記本密封在證物袋內，擺放在審訊桌上。
“吳德貴，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根本不會找到你藏起來的東西？”
衣服、鞋子、筆記本、探針、膠皮軟管還有一瓶乙醚噴霧。
這就是吳德貴的所有作案工具。
此刻的吳德貴已經抖若篩糠。
雙眼驚恐的盯著桌面上的那本黑皮筆記本。
嘴里似乎在無意識的呢喃：“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怎么能找到？”
“吳德貴！”
王風雷怒吼一聲，嚇得吳德貴一激靈：“說，你還怎么殺死五名出租車司機的。”
“張懷英讓你下崗，你殺他還可以說是為了報復他，但是其他四個人呢？”
“你為什么殺了他們！”
吳德貴當年的資料也已經調查清楚了。
當年，吳德貴在沈市第一運輸公司工作很積極，基本上年年都能拿先進。
但是23歲那年，因為修理車輛，左腳被發動機砸碎，落下了殘疾。
再加上這個人木訥內向，就一直沒有找到媳婦，直到十八年前下崗。
而張懷英因為貪污受賄，在15年前也沒了公職，到社會上開出租車了。
吳德貴得知后，就策劃殺了張懷英。
這就是十五年前的第一起出租車司機連環被殺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