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表皮很脆弱，要專業人員去處理才能保證尸體不發生破損。
張濤和陳宇點點頭。
他們兩個沒想到，這個重案組組長能和他們一起干這個事情。
要知道，尸體現在可是在裝滿蛆蟲的浴缸里。
現在，想要把尸體撈出來……
準備了兩個大型塑料桶之后，陳言和張濤、陳宇三人正式開始移動尸體。
首先要把浴缸內的蛆蟲全部清理干凈。
這次蛆蟲自然不可能在現場進行處理。
要到室外進行掩埋或者焚燒。
沒有趁手的工具，陳言在廚房里找到了三盆子。
張濤、陳宇還有陳言，一人一個。
開始一盆一盆的把浴缸內的蛆蟲清理出來。
盡管三人都戴著手套，而且不止一副手套。
每個人都套了三副手套。
但是，當端著盆子的雙手，接觸到浴缸內的蛆蟲時。
那種細膩滑滑的觸感，讓陳言三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那種感覺就像把雙手插入一個巨型果凍里面。
但是還稍有不同。
只是那種滑膩的感覺有些類似，但是果凍不會蠕動，而浴缸內的蛆蟲在不停的摩擦蠕動，甚至發出滋滋的聲音。
楊萬樹和李洪早就出去了。
這種場面……
實在是……
而隨著三人清理蛆蟲，尸體的其他部位也逐漸顯露。
最開始，尸體是有頭部、雙臂和肚皮的一部分在外邊。
現在，整個腹部都開始呈現出來。
蛆蟲主要是從腹部四周蠕動出來的。
整個腹部都布滿蜂窩狀的孔洞，在三人清理的蛆蟲的同時，尸體內部的蛆蟲還在不停掉落。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整個尸體的內部應該都已經被蛆蟲啃食得所剩無幾。
通過血液和尸體的肌肉組織做DNA，看來是行不通了。
甚至，就連心臟包室內的血液，也肯定已經失去活性，腐敗了。
這種情況下，只能通過骨骼做DNA檢驗。
陳言根據巨人觀的特點和蛆蟲的成長程度，綜合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應該在十天左右。
但是，也正因為巨人觀，死者的容貌根本無法分辨。
只能根據頭發長短，初步判斷為男性。
具體身份無法辨認。
所以，這具尸體到底是不是這個房子的業主，現在還不確定。
隨著逐漸清理，尸體漏出了更多特征。
清理到二分之一的時候，男性特征裸露。
雖然已經腐敗的只剩下一點點。
但是依然可以辨認性別。
半個小時后，三人才終于將浴缸內的所有蛆蟲全部清理完畢。
至于尸體內還在掉落的蛆蟲，這個就沒辦法了。
陳言等人不可能在案發現場對尸體進行解刨，所以這些只能帶回解剖室。
因為尸體已經高度腐爛，三人沒有辦法將尸體抬下去，只能借助擔架。
這樣，才能最小程度的減小對尸體的損傷。
一個小時后，沈市偵緝三分隊。
會議室，陳言主持召開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因為案發突然，陳言沒有召集重案組其他成員。
這次辦案主要以沈市偵緝三分隊的偵緝員為主。
王虎首先開始介紹案情。
“今天早上9點15分，分隊接到報警電話。”
“帝王世家小一居民區，下水道被蛆蟲堵塞，并疑似有尸體腐爛氣味。”
“9點28分，分隊偵緝員趕到現場，在偵察中發現，帝王世家小區2號樓2單元1102室，疑似于尸臭傳出。”
“9點56分，打開門鎖后，在1102室洗浴間內發現一名男性尸體。”
投影啟動。
正是浴缸內的男尸。
在場參加會議的眾人，在會議召開前對參會資料都已經進行了熟悉。
所以，該吐的都已經吐過了，現在坐在會議桌前，雖然臉色蒼白，卻都能鎮定的聽王虎做案情匯報。
“陳組長，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王虎介紹完基本情況向陳言敬禮后，坐回自己的座位。
陳言點點頭后起身走到投影儀旁。
“同志們，從目前現場的勘查分析情況來看。”
“死者大概率是因為在浴缸中洗澡，因為濕滑傾倒，導致后腦勺磕碰在浴缸的水龍頭上。”
投影儀上投影的照片，真是尸體后腦勺和水龍頭的特寫。
干涸的血跡很清晰。
“而且，我們在清理完浴缸的蛆蟲后，發現浴缸出水口的橡膠密封并不嚴密。”
這是陳言等人將尸體搬出浴缸之后，對浴缸進行再次檢查后的新發現。
因為，按照正常情況來講，死者當時死亡的時候應該是在浴缸內泡澡。
那么，泡澡自然要有水。
但是如果再有水的情況下，蛆蟲不可能繁衍的如此之快，將整個浴缸都填滿。
那么問題來了。
洗澡水去了哪里？
蒸發？
不可能。
洗浴間外的洗漱臺旁，有半盆水都沒有蒸發完。
何況是一浴缸的水？
經過仔細觀察，陳言發現浴缸底部的出水口，密封并不嚴密。
“密封并不嚴密的出水口，導致浴缸內的洗澡水快速流出，然后滋生了蛆蟲。”
“從這一點來看，死者很有可能是意外造成的死亡。”
“但是……”
陳言話鋒一轉，投影儀切換到了尸體的左手手腕：“在尸體左手手腕上，我們發現了一塊手表。”
“這也是尸體身上唯一的一件物品。”
“這里就有一些疑問，死者為什么在泡澡的時候戴手表？”
現在，手表早已經不是觀看時間的必需品。
看時間，絕大多數人都是通過手機。
手表，對于大部分人來說，裝飾功能遠大于實用功能。
所以，陳言認為，如果不是死者對這塊手表有極度的偏好，那么，這就很有可能是一個破綻。
一個偽造意外死亡現場的破綻。
“所以，現在我們不能盲目的定性案件性質。”
“接下來，著重開展一下工作。”
“第一，盡快確認死者的身份。”
“現場勘察員在臥室內發現一部手機。”
“破解手機的密碼，聯系一下手機內的聯系人。”
“同時，我們在案發房間的臥室和客廳內都有男女合照，還有一張結婚照。”
“死者大概率是房子的業主。”
“聯系一下帝王世家小區物業，找到案發房子的業主的登記信息。”
“死者如果是業主，為什么死亡十天后，他的妻子都沒有報警。”
至于租客，這個可能性不大。
因為帝王世家小區的安保管理比較嚴格。
業主出租房屋后，一定要通過物業才能給外來租客辦理人臉識別。
可是，物業上并沒有出租的信息。
“第二，盡快完成尸檢。”
“確認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
“第三，調取物業小區一周至兩周前的監控。”
“重點排查所有進入2號樓2單元的人員！”
會議很快結束。
沈市偵緝隊，在整個遼省偵緝系統內，偵緝員的平均業務能力應該說都是最優秀的。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有關陳言安排的第一項目工作，就有了反饋。
王虎將一沓報告交給陳言。
“陳組長，通過破解死者的手機密碼，我們初步確認了死者身份。”
接過報告，陳言仔細觀看。
“死者正是案發房間的業主，叫李保國，男，32歲，沈市陽光旅游公司老板。”
李保國！
“李保國在手機里存了他父親的電話號碼，我們是通過李保國的父親確認了李保國的身份。”
“還有沒有其他情況？”
王虎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有關李保國的背景資料，正在調查當中。”
“好，”陳言放下手中的資料：“派人采集一下李保國父親的DNA信息。”
“然后和尸體的DNA信息進行對比。”
“是！”
這一點王虎清楚。
雖然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部手機，但這部手機到底屬不屬于死者，現在還無法確認。
好在，李保國的父親就在沈市，此刻已經在來偵緝三分隊的路上。
辦公室內，陳言還在琢磨著現場的勘察情況分析。
案發現場所有財物都沒有丟失，室內也沒有被翻動的痕跡。
發現的手機是在臥室的床邊的床頭柜上。
手機旁邊，還有一杯已經發霉的茶水。
同時，床頭的臺燈也是開啟狀態。
床邊還擺放著一雙拖鞋。
被子被掀開一角，里面放著一本翻開一半的書。
這些跡象……
有些奇怪。
從臥室內的床品擺放，地上的拖鞋還有燈具開啟情況和床頭柜上擺放的手機和茶水來看。
當時床上應該有人在看書。
如果，假設這個在床上看書的人就是死者。
他應該是在放下書之后進入洗浴間泡澡。
可是，問題來了。
進入洗浴間，他為什么沒有穿拖鞋？
在洗浴間內，陳言沒有發現拖鞋，也沒有發現浴巾。
倒是在洗漱臺的一側，發現了一瓶沐浴露和一瓶洗發露。
這和正常人洗澡的習慣，有一些不一樣。
無論是浴缸里泡澡還是淋浴。
必要的洗護用品應該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如沐浴露洗發水、搓澡巾和毛巾等等。
可是，李保國的浴缸前，并沒有這些東西。
甚至，就連拖鞋都沒有。
從細節上分析判斷，就好像李保國沒有任何準備的就進入浴缸泡澡。
這不太符合常理。
泡澡和淋浴有兩個最大的不同之處。
首先是時間。
泡澡的時間肯定要長一些。
淋浴的時間要短一些。
其次是舒適度。
泡澡因為身體浸泡在水里，由于浮力的作用，會起到放松身心的效果。
很少有人進入浴缸泡澡后，幾分鐘就出來的。
沒有個二三十分鐘甚至更長時間，那還叫泡澡嗎？
可既然是泡澡，李保國為什么沒有準備任何洗漱用品，甚至都沒有穿拖鞋？
還有，李保國的浴缸也有一些問題。
剛剛在案發現場，陳言對浴缸底部的出水口漏水速度，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
釋放了三分之一的水量，大概五分鐘就全部漏完了。
要知道，泡澡可不是放滿一池子水。
差不多有個二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因為身體進入浴缸后，也會占據空間。
水太多會溢出來。
所以，一般情況下也就是放滿二分之一的水量。
可是，如果按照這個水量的話，差不多不到十分鐘，浴缸內的水就會漏完。
可是，十分鐘，能泡完澡嗎？
每一個細節，粗粗一看，好像沒什么問題。
但是，仔細分析卻處處都不合常理，經不起推敲。
“這個案子……有問題！”
此時，已經是晚上21點。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請進。”
推開門的是王虎：“陳組長，尸檢報告出來了。”
尸檢報告？
陳言精神一震：“走，去會議室！”
會議室內。
負責尸檢的偵緝員已經在等待。
“陳組長好，我叫林剛，下面由我匯報死者的尸檢情況。”
“好。”
林剛敬禮后，開始匯報。
“死者因為出現巨人觀現象，同時內部器官都已經被蛆蟲啃噬。”
“無法確定具體的死亡時間。”
“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看，我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周到兩周之間。”
陳言點點頭，巨人觀的現象出現的并不多。
這個林剛能判斷出死亡時間在一周到兩周，已經不錯了。
“死者舌骨完好，頸部沒有折斷的痕跡，胸骨肋骨和其他四肢骨都沒有受到創傷痕跡。”
“對尸體的毒性檢查也沒有發現有毒物質。”
“所以，排除窒息死亡、中毒死亡和其他器具傷害致死。”
“在死者的后腦，我們發現了粉碎性骨折傷痕。”
投影上，正是死者的后腦頭骨照片。
“綜合現場勘察情況，死者后腦的粉碎性骨折痕跡和浴缸上的水龍頭的形狀完全相符。”
“致死原因，初步判斷為后腦磕碰水龍頭，造成失血死亡。”
這個判斷……
和陳言在現場的判斷基本一致。
但是，和陳言剛剛下午復盤的案發房間內的其他情況，并不一致。
仔細觀看投影上的照片，陳言有些疑惑。
“林剛，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
林剛此刻的表情有些興奮。
“陳組長，從解剖的情況來看，死者的直接致死原因就是后腦磕碰水龍頭導致粉碎性骨折，傷害了后腦，并且失血過多，這一點應該不會有問題。”
“但是……”
林剛切換投影，是另一張照片。
依然是后腦粉碎性骨折的照片，但角度不同。
“陳組長，您看這里。”
林剛指著骨折中間靠上的部位。
“橫紋骨折線？”
“對，就是橫紋骨折線！”
其他人面面相覷，什么是橫紋骨折線？
陳言看了看周圍，解釋道：“骨折，分為很多種。”
“碾壓、折斷、磕碰等等不同原因造成的骨折，骨折痕跡不同。”
一邊說，陳言站起身走到投影旁邊，仔細觀察著林剛發現的一條骨折線：“林剛說的這種橫紋骨折線，一般都是劈砍才會造成的骨折線。”
站在陳言身邊的林剛嘴角微張，他沒想到陳言竟然會對骨折有這么深的研究。
“陳組長說的沒錯，這條骨折線雖然很淺，但是確實是因為劈砍留下的。”
“只是，死者因為巨人觀的原因，再加上蛆蟲對皮膚的破壞，我們沒有在體表發現這些傷痕。”
“但是，可以確定，死者后腦應該被劈砍過。”
“不僅如此……”
陳言開啟了視覺基因鎖，進一步觀察照片上的骨折線：“死者后腦的粉碎性骨折截面比較完整。”
“但是橫紋骨折線，被粉碎性骨折的痕跡壓斷。”
“這就說明，死者后腦的劈砍在先，粉碎性骨折在后。”
這時王虎突然站起身：“也就是說，死者后腦在磕碰水龍頭的時候，后腦就已經被某種利器劈砍過？”
王虎的話，提醒了其他人。
磕碰之前，被劈砍。
肯定不是李保國自己干的。
那么，李保國的死，也就不可能是意外！
砰，會議室大門打開。
是張濤。
“陳組長，死者的DNA信息已經提取完畢，但是……”
“但是和李保國父親的DNA親子比對結果……失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