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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孤真該把這兩人千刀萬剮

  秦德順見老朱這樣說,只感覺心里一陣發酸。

  “皇爺,要不您下個旨意,讓臨安公主進宮……”

  老朱聞言搖了搖頭。

  “不了!”

  “臨安不愿意見咱,咱就別給人家添堵了。”

  老朱說完這話,就一臉蕭索地起身,回到臥室睡覺去了。

  只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惦記臨安,一會兒惦記大孫,一直折騰到后半夜,這才迷迷湖湖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老朱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老皇帝了,些許兒女情長,根本不被他掛在心上。

  然而,當他上完早朝,回到乾清宮的時候,看到一個猴崽子在自己的御桉上一通翻找,登時給他氣得跳腳直罵。

  “你個逆孫又在翻啥!”

  朱允熥聞言笑嘻嘻道。

  “皇爺爺,您把玉璽藏哪兒了?”

  老朱聽到這話,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上次這逆孫偷用他的玉璽,被他按在凳子上打了好幾十鞭子。這才過去多久啊,這孫子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咱的鞭子呢!”

  朱允熥聞言從腰里拿出一根鞭子晃了晃道。

  “在這兒呢!”

  “孫兒早就放著您這手呢,剛剛一進宮就把您的鞭子給拿下來了。”

  老朱見狀狠狠地瞪了眼大孫,隨即惡狠狠的道。

  “玉璽在桌子下邊的暗格里!”

  “暗格?”

  朱允熥趕忙彎腰看向桌子底下,果然看到桌子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凸出的暗格。

  “皇爺爺,您這是防我呢吧?”

  “您費這勁干嘛,這玩意不早晚都得傳給我嗎?”

  老朱聽到這話氣得差點吐血,這逆孫不能要了,這就開始咒他早死了!

  “咱這不沒咽氣呢嗎!”

  “你要想掌大權,等咱咽了氣再說!”

  老朱氣哼哼的坐到龍椅上,靜靜地看著逆孫在桌子底下捅咕,直至逆孫將玉璽拿出來,使勁地哈了口氣,要往圣旨上蓋章之時,他這才伸手將逆孫給拎了過來。

  “你這次又要干嘛?”

  朱允熥聞言,滿臉不悅的道。

  “您老往我的海軍里摻沙子,我就不能給海軍找個都指揮使同知了?”

  “哦,原來是這事啊。”

  老朱一聽這話,趕忙松開手,任憑逆孫去折騰。

  上次的事情他本就有點理虧,大孫籌辦海軍,大明朝廷一文錢沒出,他直接扔過去個都指揮使,咋看都有點過分了。

  雖說他事出有因,想幫大孫把把關,讓大孫在軍演上出一把風頭。但沒掏錢就是沒掏錢,說破天去他都不占理。

  “你打算讓誰當指揮同知?”

  “指揮同知可是個從二品的官職呢,別說朝廷的,就是你文華殿都沒這個權力……”

  “孫兒打算讓大姑父當這個指揮同知!”

  “大姑父?”

  “你大姑父不是提督京營呢嗎?”

  “不是那個,是臨安姑姑家的姑父……”

  老朱聽到這話,當場驚呼出聲。

  “李祺呀!”

  “啊!”

  朱允熥重重地將印蓋下去,隨即反問道。

  “怎么了,皇爺爺信不過他?”

  老朱聞言沒搭理大孫,心想咱還真信不過。

  不管咋說,咱也算他的殺父仇人了,咱哪敢把兵權交給他?

  不過這話不能說,說了就太傷大女兒的顏面了,只能憋在心里郁悶。

  “你倒是信得過他……”

  老朱郁悶了半天,這才酸熘熘地說了這么一句。朱允熥聽了,理所當然的道。

  “孫兒當然信得過了!”

  “畢竟,孫兒跟他又沒殺父之仇,他還得指望孫兒給他家平反呢!”

  老朱被這話“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看到鞭子別在逆孫的腰上,隨手就將鞭子抽了出來,對著逆孫的屁股就抽了上去。

  “嗷!”

  朱允熥應聲而叫,隨即抱著圣旨就跑了出去。只是跑到門口的時候,朝著老朱做了個鬼臉。

  “小氣鬼!”

  “孫兒不白占您便宜,孫兒封個指揮同知,還您一個女兒!”

  老朱聽到這話滿臉的不解,可正在他不解之時,突然聽到偏殿方向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父皇!”

  “女兒特意備了午膳,您不過來嘗嘗嗎?”

  老朱聽到這個聲音,眼眶瞬間濕潤了。

  “臨安……”

  “父皇!”

  臨安聽著父親哽咽的聲音,再也裝不下去了,飛奔著撲到父親的懷里,抱著父親失聲痛哭。

  “女兒不孝,讓父皇記掛了,嗚嗚嗚……”

  老朱看到許久未見的大女兒,輕輕拍打著女兒的后背,哽咽地安慰道。

  “是父皇不好,是父皇對不住你……”

  乾清宮外,李祺看著朱允熥一手攥著圣旨,一手捂著屁股從里邊跑出來,他剛要跪下接旨,就見朱允熥將圣旨塞到他懷里了。

  “大姑父先看看,看完送去吏部,讓吏部照著圣旨上的內容,給您寫一份官憑!”

  所謂官憑,就是大明版的任命書。

  按照大明律法,任何官職的任命都要有吏部的文書官憑,印信等物。

  一般新官上任之前,還會派其上司帶著他赴任。一邊是做個見證,一邊是為其壯威。

  至于像影視作品里那般,說撿了別人的任命書就能冒名頂替當官,那幾乎不可能存在的。

  李祺拿著圣旨看了又看,見上邊的字跡怪異,不由問了一句。

  “這不是父皇寫的吧?”

  “不是!”

  “這是我隨手寫的,但印璽是真的,是我親自從皇爺爺手里搶過來的!”

  “搶?”

  李祺聽到“搶”這個字,整個人都蒙了。

  皇太孫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從皇帝陛下手里搶印璽?

  這種事別說普通皇子皇孫了,就是當年太子殿下也不敢啊!

  “陛下沒責罰您?”

  “責罰了呀!”

  “你沒看我剛剛捂著屁股出來么……”

  “呃呃……”

  李祺聽到這話又是一陣無語,心道這也算責罰?

  不過,轉念一想,李祺也就釋然了。

  皇太孫這么得寵,自己將來從他手里將“韓國公”的爵位要回來就更穩當了!

  “微臣定當不負皇太孫所托,一定幫您好好看著靖海軍!”

  朱允熥聞言囑咐道。

  “其實靖海軍那邊也沒什么事,士兵的訓練科目,我早就已經下發到每一個百戶手里了,大姑父只要幫我盯著點,讓他們訓練的時候別偷懶就行。”

  李祺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終于恢復幾分自信。

  “這好說,微臣當年也是辦過不少差的。”

  朱允熥知道自家大姑父的能力,否則也不會將這樣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他。

  現在見他重拾自信,更是真心為他高興。

  “對了,你晚點進去謝恩,現在皇爺爺正跟大姑姑執手相看淚眼呢,估計沒有一刻鐘哭不完。”

  李祺聞言期期艾艾的道。

  “微臣就不進去了吧,想來陛下也不愿意見我……”

  朱允熥一聽這話就知道,李祺心里對皇爺爺有芥蒂,不想進乾清宮謝恩。

  不過,這是上一輩的恩怨,他這個當晚輩的只能建議,不能干涉。

  “不見就不見吧……”

  朱允熥撂下這話,對著邊上的李芳李茂說道。

  “兩位表哥就別傻站著了,跟我去文華殿轉轉吧,我給你倆也搞身鯊魚服穿穿!”

  兩人來京的路上,就一直聽朱允熥吹他的“鯊魚服”說穿上可威風了,比錦衣衛的飛魚服還好看。

  現在聽朱允熥這樣說,兩個少年早就心癢難耐。只是沒得父親命令,兩人不好擅自行動。

  李祺見兩個兒子心都快飄沒影了,趕忙笑著揮揮手道。

  “趕緊跟皇太孫過去吧!”

  “去了文華殿,要聽皇太孫的話,不許給皇太孫惹麻煩!”

  “知道啦!”

  李芳、李茂聽到這話,趕忙扔下父親,跟著朱允熥奔向文華殿。

  兩人到了文華殿,看什么都新鮮。當看到藍春等一干勛貴子弟,在文華殿外邊站崗,兩人頓時有點踟躕起來。

  如果從身份地位上說,兩人應該比藍春尊貴許多才對。

  畢竟,藍玉充其量只能算后起之秀,還是在常遇春死后,沾了開平王常遇春的光,這才被皇帝陛下重用。

  相對來說,他們的祖父李善長,那可是開國后第一批獲封的功臣李唯二的公爵,被譽為大明開國第一功臣,能比肩漢代的蕭何的!

  至于他們的父親,更是娶了大明長公主,當朝第一駙馬。

  這兩層加身,兩人還真是不怕任何人。

  只是祖父老年昏聵,參與到了胡惟庸一桉之中,將他們家的前程全都斷送了。

  因此,兩人在看到藍春之時,竟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藍春見到兩人時臉色也不好看,如果不是看在皇太孫的面子上,他可能連正眼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朱允熥察覺出這幾個少年的不對付,主動對著藍春介紹道。

  “這兩位是臨安公主家的兒子,這個是李芳,那個是李茂!”

  藍春聞言冷哼一聲道。

  “知道!”

  “微臣小時候跟父親去過他家,還被他倆搶了一把彈弓呢!”

  朱允熥一聽這話,敢情這些人都是老相識,而且還是有過節的那種。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咱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目光要放長遠,心胸要放開闊點。”

  “以后你們同殿稱臣,更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提攜!”

  藍春聞言翻了翻眼睛,滿心不喜的道。

  “諾!”

  “謹遵皇太孫諭旨!”

  “藍春見過兩位大侄子!”

  朱允熥聽到這句“大侄子”,恨不得將藍春發配去看城門。

  自己咋把這茬給忘了,這廝比自己還大一輩呢!

  李芳、李茂一聽這話,也差點被噎住。

  藍春好端端的提輩分干嘛,平白的讓人尷尬。

  不過,從祖輩那邊論,他們倆還真得管藍春叫一聲叔父。

  只是他們倆這么叫了,心里肯定就不舒服了。

  “藍春叔叔好!”

  藍春畢竟是少年心性,見兩個昔日看不起自己的人管自己叫叔叔,當即開心得哈哈大笑。

  “好好!”

  “兩位大侄子打算來文華殿干點啥差事?”

  “文的還是武的?”

  藍春這話有點僭越了,但他仗著自己比朱允熥都大一輩,也就大咧咧地說了出來。

  然而,李芳和李茂可不傻,他們知道自己是投奔誰來的,只是看向朱允熥,沒搭理冒傻氣的藍春。

  朱允熥見兩人看向自己,也就著藍春的話問道。

  “你倆確實該想想這個問題,我這里雖不分什么文職和武職,但具體做事的時候還是有點區別。”

  李芳見朱允熥這樣說,靦腆地笑道。

  “我就當個文職吧,給皇太孫謄寫下文書之類的就行。”

  李茂從小就不安分,根本坐不住板凳,想都沒想就說道。

  “我可沒大哥的文采,還是讓我給皇太孫跑跑腿,干點雜活之類的吧。”

  朱允熥見兩人做好了選擇,當即對藍春道。

  “以后李茂跟你混了,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李茂見自己的上司竟然是藍春,小臉當場就垮了下來。

  “皇太孫,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藍春聞言哈哈大笑著上前,一把拍在李茂的肩膀上。

  “晚嘍!”

  “文華殿這邊,武職的事歸我管,你以后就是我手底下的兵了,哈哈哈!”

  朱允熥見藍春已經進入狀態,當即不再理會兩人。反倒是李芳有點擔心,擔心弟弟在藍春的手底下會吃虧。

  “殿下,藍春那人……”

  “你不用擔心藍春,藍春除了嘴上愛占點便宜外,別的都還好,不會對李茂區別對待的。”

  “你以后就跟孔彥縉混……”

  “孔彥縉!”

  孔彥縉聽到朱允熥的呼喚,當即放下筆從里間跑出來。看到朱允熥領著一個少年,趕忙上前詢問。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朱允熥將李芳的手放到孔彥縉手里道。

  “以后他就是你的兵了,給孤好好帶帶他,看他適合做什么,就給他分配點什么事做!”

  “好嘞!”

  朱允熥解決了兩個表哥的事,這才進入自己的小內閣,招呼三個師傅開會。

  這是朱允熥的習慣,每當遇到不懂的事情,就會找三個師傅商量一下,詢問他們三人的意見。

  只是今天有點小意外,幾個人剛剛在會議室做好,就看到文臣之首的孔訥拄著拐棍走了進來。

  “老夫忝為太傅,皇太孫這邊開會,怎能不知會老夫一聲?”

  孔訥一進入會議室,高明、秦亨伯等人趕忙起身相迎。

  雖然他們三人快煩死這跟他們搶徒弟的老頭了,但又不得不敬著這老頭。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世襲衍圣公,還是大明的文官領袖呢。

  在孔訥坐下時,小格子間里的李芳聽到動靜,非常好奇地朝會議室張望。

  “孔兄,你祖父長啥樣呀,我能進去看看嗎?”

  孔彥縉聞言心虛的道。

  “沒啥稀奇的,就是一個臭脾氣的倔老頭,打人老疼了……”

  孔訥之所以能這么快摸過來,只是因為有孔彥縉給他通風報信。

  否則,他怎么可能知道皇太孫回來,又怎么知道皇太孫要開會?

  朱允熥朝著會議室外孔彥縉所在的格子間看了幾眼,然后笑著起身相迎。

  “哎呀呀,孔太傅這是說的哪里話,孤正想派您的大孫孔彥縉去叫您來著,卻沒想到您自己過來了!”

  孔訥就跟沒聽見似的,開口就是說教。

  “皇太孫殿下,您這段時間倒行逆施,可是干了不少天怒人怨之事!”

  “雖說有陛下寵幸,但您也不該任意妄為。”

  “須知治天下如烹小鮮……”

  朱允熥聽到這話,當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孔太傅!”

  “這話是老子說的,不是你家先祖孔子說的……”

  孔訥聽到這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自己這兩天偷著看《道德經》,順嘴就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不過,他好歹也是文臣領袖,一代宗師,臉皮的厚度還是不錯的。

  “咳咳!”

  “殿下不用管是孔子還是老子,您只要知曉其中的道理即可!”

  “為政之道,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朱允熥聽到這兒暗暗點點頭,這句話確實是孔訥他家老祖宗說的,就藏在論語里。

  “殿下身居儲位,天下歸心,只須上敬陛下,下撫黎民,天下臣民無不歸心,又何必逐利焉……”

  朱允熥聽到這兒,實在是忍不住了,甩出一句孔子的話懟回去。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孤雖然逐利,但既不傷天害理,又不……”

  朱允熥本來想說“不擾民”來著,可一想到江浦縣發生之事,只感覺臉上一陣發燒。

  這該死的王登科,該死的馮朝陽!

  孤真該把這兩人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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