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就是剛追到一個野豬崽子被一只豹子搶走了”
回答的是剛才李學武看見的那個青年,這會兒仔細看他正是十八九的樣子,一身補丁衣服,戴著一頂有些殘破掉毛的狗皮帽子,手還在安撫著不斷吼叫的狗。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這青年明顯是常年跟自己的狗一起玩耍和相處的,這么撫摸了兩下,那狗便不再亂叫了。
李學武剛才也僅僅是看了一道淺黃色的影子,但是沒有看清是什么東西,前面這么多人,一起進林子的又是這么多,可是不能亂開槍的。
能在這么多人進林子的動靜下,還敢來搶食兒,看來那只大貓也是餓的狠了。
李學武把槍收了起來,笑著說道:“看來咱們追的方向是正確的,發現了幾只小野豬?”
幾個青年互相看了一眼,都說到:“就發現了一只,應該是跑散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沖著周邊等著隊伍比劃了一下繼續追,然后對著眼前幾個青年問道:“怕不怕?怕的話你們就先回去路邊等著我們”
“怎么可能?繼續繼續!”
“就是就是,一個大貓有啥可怕的”
這幾個青年互相打著氣,紛紛要繼續往前追。
李學武沒多說什么,揮了揮手道:“那還等什么,跑起來,再歇一會兒小豬崽子都能下豬崽子了”
幾個青年見李學武開玩笑式的鼓勵,都是笑嘻嘻地牽著獵狗又往前追了過去。
為了追上橫向前進的隊伍,這幾人都提升了速度。
李學武見幾人在山地里跑的并不比平地上慢,穿林子時都會左右搖擺著躲著樹枝,還不影響速度。
這可真是山地部隊的良好兵員,李學武想著慢慢地要把護衛隊訓練的具有城市作戰的能力,攀爬和腳力就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李學武見趙老爺子的腳步并不慢,跟著自己幾人也并不費勁兒,就將速度提起了來。
這一群人真是“橫行霸道”,八只隊伍,四十多人拉著橫線往林子深處橫趟,一路上雞飛狗跳兔子跑的。
林子里的雪并不厚,有的地方甚至沒有雪,霜雪全掛在了樹上,地上是厚厚的一層樹葉和腐爛的軟土,這也給野雞和兔子等小動物提供了棲息和覓食的場所。
當然,雜食性動物也喜歡在林子里活動,例如,有時候野豬也會來樹底下撿食樹的果實。
李學武踩在上面有時都會往下陷進去一下,這不是有泥,這是因為樹葉常年堆積腐蝕變質,成為一種松散的結構層,禁不住人體的重量,也禁不住人在上面奔跑,所以會有下陷。
這是一種危險源,有時不知深淺會崴腳,更嚴重的是,這種地方有可能是毒蛇的棲息地,好在前面那群獵狗已經趟過了一遍,又有小伙子們踩過一遍。
李學武跟著趙老爺子的后面,找著堅硬的地段兒跟隨著隊伍,同時也用隨身帶著的本子記下表現好的人和狗,至于人名和狗的主人就直接問趙老爺子幾人。
“有了有了!”
“快!沖沖!”
李學武剛記下幾個人名,前面就傳來了喊叫聲。
喊“沖沖”的那個是對著狗喊的,就見前面的青年撒開了狗繩,三條獵犬猛地沖了出去。
李學武順著狗跑的方向望去,見是一只大灰兔子在左右橫跳躲著后面的獵犬。
“嘿嘿,這還真有兔子啊”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
趙老爺子也往遠處仔細看了看,回道:“有的是,這玩意兒才能生呢,一窩好幾個,一年好幾窩”
李學武對著若有所思的尹滿倉道:“這是好事兒啊,這山里就是你們村的寶庫啊,可要好好保護啊,而且要加以妥善地利用啊”
趙老爺子扶著樹干張望著,隨口答道:“嗨,有什么可保護的,多少年了,都是這個德行,外人進不來,我們出不去,有什么寶貝還不都得是窩在這里啊,也就那些礦石和木材吧,嗨,跟我們又有啥得益的”
李學武踢了踢腳下的軟土,道:“不見得,這土可是長蘑菇的好土,要是培育起來,光是干貨”
李學武的話趙老爺子沒有反駁,當李學武是“何不食肉糜”一樣的不知山里情況的孩子。
而尹滿山卻動了心思,他歲數可不大,年輕時也是見過世面的,對于李學武說的一些東西,他可是不斷地在心里印證和思考著。
就在李學武幾人說著話的功夫那邊已經有了結果。
這兔子在山里跑慣了的,長這么大,被不知多少野獸追過了,又熟悉附近的情況,一個橫擺,引得兩只撲過來的獵犬撞在一起,跟滾地葫蘆似的,撞得嗷嗷叫,許是真撞得狠了,不然也不能叫的這么凄厲。
后面跟著跑的青年跺著腳的罵街。
只有先前那個青年的狗一直綴在后面,見大灰兔子玩弄了那兩條同伴后一個前撲,將即將鉆進洞窟的大灰兔子撲在懷里,一嘴就刀住了兔子腦袋。
“虎子,回來”
那青年對著自己的狗喊了一聲,那狗便叼著還在蹬腿的大灰兔子磕磕絆絆地往回跑。
實在是這只兔子太大太沉了,那狗把兔子叼在嘴里有些吃力,腦袋都有些提不起來,但是為了向主人炫耀自己的獵物仍自堅持昂著頭,所以就被不斷蹬腿兒的兔子晃的身子磕磕絆絆的。
“乖,乖”青年輕柔地安撫著自己的狗,就看青年對狗的態度,一看青年就是個暖心的???
只見青年安撫著狗頭,從狗嘴里取下灰兔子,右手抓著耳朵,將兔子抱在懷里,一擰身子,將剛才還戲耍兩狗,不讓虎子的大灰兔子擰斷了脖子。
看著拎著已經沒了生氣打著提溜兒的兔子,幾條狗都在嗚咽著。
李學武搖著頭笑了笑,對著趙雅軍問道:“他叫什么?”
“虎子”
趙雅軍看見小伙伴兒們狩獵也想參與進去的,這樣的機會真是不多見的,但是李學武沒讓,這會兒正羨慕地望著那青年和狗出神,李學武問了,他就順口說了出來。
“我說那人叫什么!”李學武無語地強調道。
“哦哦,他叫高鳳昆”
趙雅軍見二哥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又看見自己的爺爺扭過頭去不看自己,有些吃不住勁地捏了捏手里的狗繩。
李學武在本子上記下了高鳳昆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后面寫了一個狗字,想了想覺得不合適,將狗字劃了,在后面寫了的狗兩字。
叫高鳳昆的青年面對同伴兒的夸獎從容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狗的腦袋,往李學武這邊看來。
李學武剛才記完他的名字就不再看他,而是往林子那邊看去,因為又有獵犬抓到了獵物,傳來一陣驚呼聲。
高鳳昆見李學武沒有看他,情緒稍稍有些低落,但是調整了一下,又帶著同伴兒和獵犬往前趟了過去。
李學武看見那邊的三只獵犬合力圍住了一只小狐貍,那只狐貍在三只獵犬的合圍中左右閃躲著,但是怎么也沖不出獵犬的包圍圈。
看著那邊的青年們已經圍了過去,李學武幾人也跟了上去。
“汪汪!”
三只獵犬圍著小狐貍不斷地吼著,每一次小狐貍想要沖出來都會被那一面的獵犬拍回去。
李學武看了看圍著的幾人,對著趙雅軍問了三只狗的主人,記在了本子上。
“行了,把狗叫回來吧”見那幾個青年已經拎著刺刀要往狐貍身上招呼,李學武出言打斷道。
那幾個拿刀的青年不解地看著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李學武對著趙老爺子和尹滿山道:“這玩意兒出不了肉,肉還不好吃,就那皮子值點兒錢兒,咱們也不是為了皮子來的,算了吧”
李家老太太以前供過保家仙,三仙里就有狐貍,李學武實在不想為了一張皮子犯這個忌諱。
倒不是說李學武是個信仰不堅定的戰士,而是從實用角度出發,對于一張皮子犯什么可能的“忌諱”實在沒必要。
尹滿倉對著幾人揮了揮手,示意把狗叫回來。
一個拎著刺刀的青年忍不住說道:“大伯,我們”
還沒等青年說完話,尹滿倉一個瞪眼就把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
見青年被尹滿倉制止住,其余幾人都是有些不甘心地看著自己,李學武笑了笑,問道:“你們敢拿刀弄那狐貍?”
“李科長,你瞧好兒”先前說話那個青年說完就要拎著刀往上沖,其他幾個青年也躍躍欲試,不想落于人后。
“行了,來我這兒報一下名字”李學武出言制止道。
見李學武讓去報名字,這幾人還有些不愿意,想要去弄那只狐貍。
那個小隊長是個人精,一腳踢在青年的屁股上,斥道:“傻玩意,讓你干嘛你就干嘛得了,趕緊去報名字,不想進城了?”
這幾人一聽也反應過來,激動地跑了過來,一個個給李學武報了名字。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那個小隊長,那小隊長對著李學武憨厚地回了個尬笑。
“記下你們的名字是因為表現較好,可以繼續觀察,一會兒還得看你們的表現”李學武對著幾個青年說道。
這幾人互相看了看,回身將狗吆喝了回來,看著一個個都是貫會用狗的,那三條狗也聽話,嗚咽著看了看小狐貍,搖頭擺尾地跑了回來。
那只小狐貍見狗跑了,不敢置信地試了試伸出前腿,見幾條狗沒有追回來,“蹭蹭”幾下就竄進了林子里。
李學武對幾人示意繼續往林子里走,轉頭看了看狐貍跑遠的方向,仍能看見一片火紅在回頭望向自己。
“沖沖!”
這幾個青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攆著其他隊伍繼續往林子里追了上去。
李學武幾人跟在后面繼續觀察著。
一路上不斷有獵犬發現獵物,野雞,松鼠,兔子,有的攆上了,小伙子們就是齊齊上去一頓爆錘。
有的沒攆上,小伙子們或是安慰獵犬或是訓斥獵犬。
在別的隊伍或者別的人攆到獵物,再看看身后那個穿皮衣的科長,這些小伙子都有些著急了。
李學武在后面邊問邊記,這會兒已經問了二十個人名和狗的主人。
尹滿倉也搞不清李學武到底要多少人、多少條狗,但是一定不是這些人都要的,因為軋鋼廠不可能這么大面積招人的。
李學武沒管尹滿倉詢問的眼神,背著槍觀察著前面的隊伍。
“前面就快到水泡子了”前面帶路的趙老爺子指著出現亮光的前面說道。
林子里的樹比較密集,所以天色顯得有些暗,但是前面突然有一片光亮,想必那就是沒有樹木遮蔽的水源了。
“那處水泡子是活水,常年不凍的,水是從山澗里流出來的,帶著溫度,這一片的野獸都會去那邊飲水,我們以前就在這兒下夾子和陷阱”
聽著趙老爺子的介紹,李學武點了點頭,緊走幾步跟上前面的幾人。
“沖沖!”
“圍上去!”
聽見前面傳來喊叫聲,李學武知道一定是在水源那邊發現了獵物。
“走吧,咱們緊跑幾步,小心跟著我,別崴了腳”
趙老爺子叮囑一句便邁開腿往前跑了起來。
李學武也是經受過山地訓練的,所以還是跟得上幾人,邊跑還邊熟悉著周圍的地形。
其實越往前跑地勢越高,等沖出林子時地勢又猛地下降,前面已經能看見一條小溪穿著林子流過。
在小溪邊兒上慌亂地跑著一群青羊和狍子,還有野豬在稍微遠點兒的地方,但是已經僅僅能看見個灰色的影子就隱進灌木叢里看不見了。
那邊二十幾條獵犬全都被撒開了,后面的青年們不斷地喊著號子,讓狗不斷地往前沖去捕獵。
這顯然是最終的考核了,青年們撒開了狗自己也沖了上去,有的拎著刺刀,有的拎著自己做的刀具或者叉子。
李學武看著這個場面自己也覺得心潮澎湃。
看著小伙子們和獵犬圍獵著青羊和傻狍子。
往往是幾只獵犬合力圍獵一直青羊或者狍子,這些獵犬不是咬脖子就是咬腿,還有極端的咬后面的蛋蛋。
只要被咬住的就不會撒口,不斷地撕扯,被撲倒。
沖上去的青年們拎著刀子撲上去壓住獵物,對著被撲倒的青羊或者狍子的心口或是脖子就是一刀。
當然,也有手潮的,被獵物一個蹬踹或者前頂就是一個個子,李學武不知道有沒有受傷的,即使受傷了,現在問也沒人回答。
一是現在小伙子們腎上腺素正是足的時候,還不知道疼呢。
而是現場的聲音實在有些嘈雜,人聲,狗叫聲,獵物的嘶叫聲,此起彼伏,這邊喊,那邊也是聽不見的。
看著激烈的場面李學武把本子遞給趙雅軍,讓他記下自己要的人或狗,然后把槍端了起來,就怕這種亂場面出事兒。
李學武防著的野豬看見這么多狗和人早跑沒影了,這豬可不是傻狍子,還回來看看是誰,而是一窩蜂地跑進了灌木叢消失不見了。
這邊青羊和傻狍子連踢帶踹的也跑了不少,被青年們圍殺的也就是被獵犬先咬住的八九頭。
獵物們都是很機警的,就好像剛才的野豬,說是一豬二熊三老虎,但是這三樣任何一個放到這四十多人,幾十條狗前面,都得有多遠跑多遠。
見小伙子們已經站了起來,李學武對著那邊問道:“有人受傷嗎?”
看著場面很刺激,因為見了紅,但是時間卻是很短的,狩獵可不是斗獸場里那樣給別人表演的,要十幾分鐘才能弄死野獸。
狩獵是搏命,十幾秒鐘見生死,所以這會兒見場面已經慢慢控制住了,李學武才出聲去問。
尹滿倉見李學武問也跟著問道:“誰受傷了趕緊吱聲啊”
“沒有”
“沒有”
“我胳膊撞上狍子的后蹄子了...”
“他...他腦袋往下流血了”
有青年互相看著伙伴,有倔強的怕被淘汰故意隱瞞著,卻被同伴說了出來。
“沒有...沒有”
“還特么沒有呢,我看看”有小隊長走過去扒了腦袋流血的那個青年的帽子看了看。
“沒事兒,就是蹭破個口子,捂上帽子別凍著”
這隊長只是看了看,就把帽子給扣上了,完全不在意這點兒小傷。
那青年也是皮實,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沖著李學武這邊嘿嘿笑著。
李學武的臉皮直抽抽,太丑了,抹上血更丑,但是丑有丑的好處,拿著筆問了那人的名字記在本子上。
跟著的小隊長們都在確定自己隊里的孩子,確定好就會給尹滿倉回句話。
“我...我大腿根兒讓狍子踢了一下”
有個青年不好意思的出聲道。
尹滿倉急匆匆地走到那個青年身邊問道:“沒踢到卡巴襠吧?”
那青年紅著臉說道:“沒有,爹,踢到外腿了,我躲著呢”
尹滿倉照著青年后腦勺拍了一巴掌訓斥道:“廢材玩意兒”說完尷尬地看了看站在坡上的李學武。
李學武抿著嘴往旁邊看去,總得給最高行政長官留點兒面子。
幾個小隊長收攏了人,在溪水邊洗了手和刀子上的血,各自找木頭杠子捆了獵物抬著過來了。
李學武對著尹滿倉喊道:“尹書記,咱們回吧”
看著有些青年不甘地望向林子又望向尹滿倉和李學武。
幾個小隊長也是想要說些什么。
尹滿倉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學武問道:“這就行了?不再看看了?”
李學武笑著把槍背在身后,道:“夠了,總不能把山里的野獸都清空才看得出高低吧,就看這一下就行了,回吧”
見李學武說了,尹滿倉也不再猶豫,揮舞著手喊道:“走了,回了,都跟上啊”
尹滿倉走在最后,點完了人數,看所有人都上了坡重新進了林子才爬了上來。
回去的時候就輕松多了,不用緊張突然出現的危險,經過剛才眾人那么一陣吆喝,就算是金漸層也得躲著這些人。
李學武跟趙雅軍最后確定著自己要的人名和狗,結合著剛才的個人表現和團隊合作表現,再看用狗的能力,最后確定了15個人,9條狗。
尹滿倉在后面拉了李學武一下,示意有話說。
李學武心知肚明,但還是緩下了腳步,跟尹滿倉綴在了隊伍的后面。
見離人群有段距離,說話不會被聽見,尹滿倉才開了口。
“學武,你看你表弟尹群今年也18了,學也念完了小學,在家也不是個事兒,你看能不能?”
李學武的本子里是沒有尹群的名字,但是有要尹群的準備。
“姑父,尹群有點兒靦腆呢,村里有當兵的名額嗎?怎么不想著他去當兵呢?”
雖然說現在當兵的名額很緊張,一個村可能都沒有一個,但是這個名額對于尹滿倉應該不是個問題。
尹滿倉有些感慨地說道:“你姑身體不好,我倆就這一個孩子”
李學武理解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姑父,讓尹群去我那吧”
“那你就多照顧他吧,姑父謝謝你了”尹滿倉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后背。
李學武看著尹滿倉道:“姑父,有失就有得,有得就有失,尹群不適合一線工作,現在護衛隊有養犬的場所,讓尹群去管犬,你不介意吧?”
“養犬好,不去一線好”尹滿倉滿意地點頭。
他都打算好了,先把孩子送進軋鋼廠,雖然是臨時工,而且李學武也說了,護衛隊進保衛股只能優秀的隊員才能進,自己的兒子指著喂狗可不一定行,但是只要自己跟廠里聯絡上,以后安排自己兒子的機會多的是。
兩人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聊了一些別的,說說笑笑地跟著隊伍往回走。
因為不用再警戒,雖然抬著傻狍子和青羊,但是這兩種都不是重量大的,充其量幾十斤罷了,兩個人扛著走不費勁兒。
等眾人回到大路上,有個眼尖的青年指著一處山峰道:“看,那頭大貓,他娘的,就是它,它嘴里還叼著那頭小野豬呢!”
李學武往那邊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已經失去了的,看的再多有啥用。
不理會這幾個霜打了的茄子,趴在車廂看了看幾頭野豬,這會兒還沒斷氣呢,在后車廂里“吭哧”著呢。
走的時候趙老爺子用破布給這幾頭野豬做了止血包扎。
只是這包扎的技術有些嚇人,直接用槍藥點著了燒。
這應該是跟極限戰地醫療學的吧 李學武查看野豬的這會兒功夫,扛著獵物的幾人合力將獵物扔進了車斗里。
李學武喊了集合,又與尹滿倉對了人數和狗的數量,確認無誤后,開始講話。
“同志們,感謝各位的支持,我們廠與咱們村還有更多的溝通和交流機會,所以接下來沒有念道名字的也不用氣餒,以后還有機會的,現在我念到名字的,回去以后跟家里收拾一下,手續由尹書記給你們辦,今天就要跟我走”
說完后,李學武就把本子打開,開始念名字。
“高鳳昆”
“到!”
李學武看了看高鳳昆,沒有說不用答到,而是繼續念,后面被念到名字的青年也激動地學著高鳳昆答到。
眾人緊張地看這李學武念出一個個名字,被念到的神情激動,接受著身邊人的祝賀,沒有被念到的神情落寞。
念完15個名字,沒有管那些欲言又止的青年和小隊長,而是喊道:“上車!”
見李學武不愿多說,這些人也就都一個個地上了車,因為車廂里的獵物有點多,眾人都是擠了擠才站下,坐著是沒有地方坐了。
沿著來時的路,眾人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車上裝著八頭傻狍子,三頭大小號野豬,五頭青羊,還有零零散散的野雞和兔子,松鼠一類的小東西都被喂了狗。
尹滿倉對于今天的收獲是很滿意的,無論是獵物還是進廠的名額,幾個小隊長和一些沒有成績的青年倒是看不出笑模樣。
卡車晃晃悠悠地進了村兒,又被等在村里的村民圍觀上來。
“打到了,是傻狍子和野豬!居然還有青羊,多少年沒見了”
“真的是呀!”
“老三,怎么樣?選上了嗎?”
“大侄兒,我家的狗軋鋼廠看上了嗎?”
下車的青年與親人訴說著結果,選中的青年則是跟著家人回家收拾衣服。
李學武沒有去管圍上來的眾人,而是被尹滿倉拉著往旁邊走了走。
“學武,車上那些你都拉走吧,正好”
李學武截住尹莽倉的話,說道:“姑父,這是第一次見面呢,你就送這多,以后你咋送?”
李學武這一句話便把尹滿倉問住了,愣了愣用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手,說道:“哎呀,我真是,你說拿多少合適?”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野豬帶上一大一小,狍子帶三只,青羊帶三只,野雞、野兔啥的你看著給幾只,剩下的給村民分了吧,出去了一上午,不吃點兒肉沒法說呢”
李學武見有些沒選上的青年也是渾身是血的樣子,還有的刮破了衣服,不給點兒好處自己都說不過去。
尹滿倉點頭說好,叫人去卸了一頭豬,兩頭青羊,五只傻狍子。
一聽說要分肉,圍觀的村民都是興高采烈地伸手幫忙,就連狗都是撒開了繩子不管了。
大號的那頭野豬400多斤,小號的兩頭差不多都是200多斤的樣子。
青羊就沒這個分量了,大的也才60多斤的樣子,小號的才40多斤。
傻狍子要重一些,但是沒有李學武從東北帶回來的大,也就50多斤的樣子。
李學武看著卸完了笑著說道:“集合吧,再把狗挑出來”
見李學武說正事兒,村民們都安靜下來等著李學武的消息。
看見馮娟背著小包出來了,李學武點了點頭開始讀狗主人的名字。
被選中的都高興卻又有些不舍地將狗繩交給趙雅軍,然后去馮娟那兒領一張大團結,簽字按手印兒。
被選中的依依不舍,沒有被選中的滿眼羨慕。
那可是一張大團結呢,十里八村就沒聽說誰家的狗能賣十塊錢的,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兒。
等趙雅軍把選中的狗牽上車,李學武跟著趙老爺子進屋喝了碗熱水,尹滿倉去村上開手續。
雖然已經定了人員,但是院兒里還是有人在圍觀。
院子里在吵吵把火地分解豬肉和狍子肉,青羊肉已經定下要分給沒選上的青年和幾個小隊長。
喝了一碗茶,聊了一會兒天兒,趙老爺子對著李學武說道:“一會兒咱們往你車里裝些干草,是根子給你大姥打的”
李學武知道這是趙根給李學武家那匹馬打的干草,想要借著這趟車拉回去。
李學武看了司機那邊一眼,說道:“老爺,這是出公差呢,那干草是咱家自己的活兒,等年后我趕車來拉”。
李學武的話剛說完,司機還沒等趙老爺子說話,悶聲說道:“李科長,你這是說的啥話,你也體諒體諒那些小年輕的嘛,這一路哪里有能坐著的路,我看帶著干草正好給小伙子們坐著,干草軟的很”
李學武給司機遞了一根兒煙說道:“那就聽劉哥的,就是辛苦您幫莪跑一趟了”
司機擺了擺手,接了煙沒說話,又回炕稍坐著去了。
馮娟笑瞇瞇地看著李學武,心想這人真是八面玲瓏,一點兒話舌都不落在別人的口中。
是個對象的好人選,就是有點抓不住手,一路上話倒是沒少說,可是都沒說到重點上,而且有司機在旁邊,這話也沒辦法說透啊。
見李學武定好了干草的事兒,尹滿倉也帶著手續和定好的那些小伙子們進了院兒。
聞聽跟著李學武出來的趙老爺子說了干草的事兒,尹滿倉對著先集合過來的那十五個小伙子揮了揮手,道:“想坐著進城趕緊去搬草去”
十幾個大小伙子見是自己未來領導的活兒,哪里還不賣力氣,放下包袱,一人一捆草往車斗里扔,車里站著兩個往車斗里碼草垛。
一共也就大半車的干草,頂在前面往高了碼,后面留出眾人和狗坐著,還有兩頭豬喘息的空間。
等草碼完,李學武招呼小伙子們上車,尹滿倉還想留下幾人吃頓飯。
李學武推辭道:“姑父,不是說出公差不能在你這人吃飯,是因為這事兒最好趕緊去說,去辦,你也想今天就定下來吧”
尹滿倉想了想對著幾個小隊長交代了一下,自己把衣服扣子扣嚴了跟著上了后車兜。
尹滿倉剛才就回家換了一套中山裝,這會兒怕干草弄臟了衣服特意往邊兒上坐了坐。
李學武想要讓尹滿倉坐前面去,自己坐在后面,尹滿倉說啥也不愿和一個大姑娘坐在前面,那還不讓村里的娘們兒講究死啊。
就不說那些跟棉褲腰一樣的老婆舌兒,就說家里他姑知道了,回家還不捶自己,犯不上惹那個麻煩,沒見李學武一讓自己,那個姑娘直瞪眼睛嘛。
“趕緊的,你坐前面,咱們趕緊走”
見尹滿倉不愿去前面,李學武只能先讓馮娟上了車,自己跟著上了副駕駛。
卡車突突突地往出開,村民們便跟著往出送,尤其是那被選中的十五個人的親人,更是送到了村口。
等上了大路,司機也就把車提了速,村民們也就不再跟著了。
駕駛艙里,李學武把56式的子彈卸了下來,又把兜里的5顆子彈卡在橋夾上塞到子彈掛帶里,連同步槍一起綁在了前擋風玻璃上面橫框的綁帶上。
一路晃晃悠悠,李學武應對著話特別多的馮娟,就在司機憋著笑意中把車開進了胡同的西跨院。
“這是你家的啊?”
面對馮娟的問話,李學武笑了笑沒有說話,跳下車,對著迎出來的大姥說道:“大姥,趙家我老爺給你帶的干草,我去紅星公社,就帶了回來”
大姥見一輛卡車開進來還以為什么事兒呢,見自己外孫下了車,便迎了過來。
“好好,我去幫你卸車”
從后車廂跳下來的尹滿倉招呼著說道:“老叔,哪用得著您啊,我帶著十幾個大小伙子呢”
說完對著車廂一擺手,十幾個小伙子跳下車,兩個在車廂里往出遞,其余人扛著草包跟著大姥送到了前院兒的料棚子里。
大院里猛地來了這么多小伙子幫著李家送草料,院里一群婆娘議論紛紛。
李學武跟著進了前院兒,沒搭理圍觀的那些人,進屋看了看孩子,與母親說了幾句,哪成想尹滿倉讓一個小伙子扛了一頭青羊送進了屋里。
“姑父,你這是干啥?”
尹滿倉推開李學武擋著的手說道:“你別跟我撕吧啊,又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我親家的,跟你沒關系啊”
原來卸那些青羊時,尹滿倉故意少卸了一頭,就是給李學武家留的。
李學武見劉茵抱著孩子在自己身后,也不敢跟尹滿倉撕吧,無奈只能讓高鳳昆把青羊撂在了屋地。
見尹滿倉跟李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便出去了,李學武對著劉茵說道:“媽,青羊等我回來找人收拾,軋鋼廠還有事兒,我們先走了啊”
說完就出門領著小伙子們重新上車,往軋鋼廠開了回去。
這去李學武家一趟頂算多耗費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等進了軋鋼廠,李學武讓司機把車直接開到食堂后門等著,帶著尹滿倉來到主樓,將尹滿倉帶到三樓的接待室,讓他等著自己。
李學武安頓好尹滿倉,自己來到董文學辦公室。
“學武回來了?”
“老師,事情辦妥了”
“哦?招了多少人?”
“17個人,10條狗,還有一些特殊收獲”
路上馮娟把一張大團結給了李學武,黑子就屬于軋鋼廠的資產了。
17個人包括趙雅軍和尹群。
“特殊收獲是啥?”董文學不在意地問道。
李學武坐在董文學辦公桌對面將自己考察了山里的情況和建立訓練場的意見提了,又將紅星公社書記為了表示感謝送了豬和青羊、狍子來,人已經在接待室等著了的消息說了。
董文學想了想,對李學武說道:“這事兒跟咱們保衛處沒關系,還得是后勤主任去談”
李學武點頭道:“老師,我就是這樣想的,所以先來跟你說一聲”
董文學考慮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紅星公社的意思了,其實也可以,又不用咱們出什么,只要每年分配一些招工名額罷了,這事兒還得上面去協調,走咱們去付處長那屋兒去說,然后去李副廠長那兒,這事兒他說的就能算”
兩人出了屋門拐進付斌的辦公室,董文學也沒敲門,直接推開了半掩著的辦公室門便進去了。
這算是一種機關處室默認的信號,如果辦公室門是關閉的,那么無論誰來,都會敲門,等里面應答再進。
這算是領導現在不方便或者里面正在談事情,需要關門,一般訪沒有緊急的事情是不會敲門的。
這種情況也在午休時會出現。
如果辦公室門是半掩著的,那么就是領導故意這么做的,同級別或者上級來了會直接推門而入,下級來了會知道領導在里面,會敲門,這個時候領導都會讓進。
而如果門是大開著的,無非就是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領導不在,辦公室門會敞開著,這代表自己暫時出去了,下級有事可以在門外等或者先回去,一會兒再來。
而同級別的訪可以進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等,上級一般會交代附近的辦公室人員代為通知。
另一種情況就代表著領導剛上班或者準備下班,訪有事可以直接進去找領導談,談完就趕緊處理,趕緊下班,而談話期間是不會關門的,這代表領導告訴你快點說,撿重要的說。
領導下班以后門是敞開的,這代表著領導大公無私沒有什么不可以被別人看的,即使關著門也是不會上鎖的,因為有保衛人員在,不會丟東西,重要材料一般都在機要室或者秘書辦公室,這兩個地方是上鎖的。
這里面的門道大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