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訓練和口號是李學武學著后世的方法慢慢滲透在現在的訓練方法中的,影響是一步步,一點點建立起來的。
“走吧,再耽擱一會兒后勤下班兒了”
李學武帶頭出了門兒,身后跟著一群穿著補丁的年輕小伙子,本來走的零零散散的,前三個后兩個的,被李學武瞪了一眼,便在韓戰的指揮下排成了兩列縱隊貼著路邊往前走。
說實話韓戰真的有點兒怕李學武,尤其是最近幾天李學武嚴格要求護衛隊按照民兵訓練的要求進行出操和訓練,做不到位的李學武真上手。
一路上工人也都打量著這只穿著樸素的隊伍,現在城市里的工人生活雖然苦,但是穿在外面的都是工作服,很少有補丁的。
小伙子們雖然有點兒自卑,但是在隊列里都是昂首挺胸地跟著韓戰的口號往前走。
到了后勤處,李學武拿出謝大姐給的證明,按照每人一套被褥枕頭,一套床單兒枕巾,一套內穿棉服,兩套外穿護衛隊服,一條武裝帶,一頂棉帽,一雙棉鞋一雙黃膠棉鞋的配置領了被裝,又領了臉盆牙刷牙缸等零碎。
這是保衛處消防隊員、護衛隊員和保衛隊員專有的配置,就連治安股都沒有,因為軋鋼廠需要這些隊員吃住在廠區。
領完了東西每人抱著各自的物品由韓戰帶回去換裝,而已經領完被裝的趙雅軍則是帶著李學武去了狗舍。
狗舍昨天就弄得差不多了,烤了一晚上的火,那兩間庫房已經能用了。
李學武進去看了看,昨天后勤的那個副科長發牢騷是發牢騷,但確實收拾了這邊,每條狗都有獨立的隔欄,環境還不錯,窩里鋪著干草。
“明天就在這院兒里訓練,不允許出去,狗食也是去食堂拉”
“我知道了”
“告訴尹群怎么做,帶帶他,讓他就負責狗舍的管理和警犬的日常管理,你負責帶人訓練”
“是!”
李學武回到辦公室寫了一個條兒讓保衛股的人給送去軋鋼廠勞保分廠,交代制作十條同樣規制的狗繩和犬裝。
看了看時間,這就到下班點兒了,收拾收拾去自行車存放處取了車子,與門口準備上崗檢查的保衛打了聲招呼推著車子便出了大門。
騎著車子晃晃悠悠趕到家,正趕上老彪子幾人收工,正在場地中央卸廢品。
鐵,瓶子,塑料,橡膠等廢品需要分堆兒存放,如果是書紙或者舊報紙則需要暫時放到倒座房的倉庫里去。
“今天怎么樣?”李學武把車子支在門口兒,走過去問道。
聞三兒正在查看幾人的三輪車,見李學武過來,也沒停止手上的動作,邊翻找邊回道:“沒什么好東西,電器一樣都沒收到,都是破爛兒,那啥倒是出了一些”
李學武笑著給幾人發了煙,說道:“你當現在是什么時候?誰家有個電器還不都當個寶似的,即使壞了也擱在那兒充門面”
看著聞三幾人蔫頭耷腦的,李學武問道:“讓你買的維修工具買了嗎?”
“買了,就在咱們供銷社買的,中午就放在咱們屋書桌的抽屜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又對著大姥問道:“家里的收獲怎么樣?”
大姥把一捆報紙遞給沈國棟,回答道:“家里還行,彪子給買回來一些煙還有糖球,但是知道的孩子不多,彪子他們也說慢慢宣傳著看”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這是對的,慢慢來,別掛牌子別嚷嚷,潤物細無聲,養成習慣就好”
聞三兒也點頭道:“咱們不急,我今天算了一下,廢品回收的數量一定能滿足廢品公司的要求,盈利雖然不多,但是吃飽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學武把自己今天領到的糧票和副食票交給了聞三兒。
“三舅,有空你就幫我買回來,送我媽家一部分,放咱們屋里一部分,布匹什么的留下,我閨女用布多,孩子長得快”
“知道了,明天抽空我就去”
“倒票的買賣受影響了吧”
“這是暫時的,不著急,而且我算是看出來了,還是讀書人的腦瓜子好使,今天一個大戶把我拽屋里,跟我換了很多票子”
“多么?”
“嘿嘿,怎么說呢,現在這數量就可以了,就像你說的,只要是能聯系上五十個固定的,那咱們就夠用了,吃不了的吃”
李學武瞇了瞇眼睛問道:“東城的大戶很多?”
聞三兒見邊兒上沒外人便小聲說道:“你只在軋鋼廠工作,沒接觸外界,我們也是地耗子,沒見過太陽,今天算是見著咱們東城的富了”
“說說”
聞三兒小聲說道:“唱京劇的馬先生知道嗎?”
李學武點頭道:“聽說過,那是大家啊”
聞三兒嘿嘿一笑道:“京劇演員馬先生月工資1700元”
(該數據選自《史海鉤沉:196x年對“高薪階層”的調查報告 》,那個數字你們都知道)
李學武猛地一頓,這跟自己對這個時代的認知不一樣啊。
“這是真的?”
聞三兒肯定地說道:“今天去的就是一個一級演員的家里,他說他的工資是360元,那堆報紙就是在他家收的,給錢都沒要,說幫忙把庫房收拾干凈就行,住的是別墅呢”
“這也是聽他說的?”
“是,他好像很愛顯擺的樣子,還跟我說了他們那個圈子的事兒”
李學武見幾人收拾完便拉著聞三兒進了倒座房。
“詳細跟我說說”
聞三兒把背包塞進抽屜里,坐在炕邊跟李學武講到:“他說這叫保留工資,比如馬先生的月工資1700元,其中保留工資1366元”
李學武明白保留工資是什么意思了,舊社會改成新社會,有文化,有能力的人被重用,但是這些人本來的工資就高,降低了就失去改革的意義了,所以就有了保留工資一說。
“還不止呢,霸縣籍的京劇演員少春先生,月工資1000元,拍了電影《野豬林》后,又得酬金3000元”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看來文藝工作者的工資就是高啊”
聞三兒撇了撇嘴,說道“都不是什么好人,津門市京劇團演員有個姓周的,月工資750元,兩個老婆,養兩只狗一只貓,困難時期都是喂細糧、豬肝、雞蛋、牛奶,還帶狗去理發館去剪毛”
李學武擺了擺手說道:“不提那個,咱們也沒見著人家怎么過日子,咱們不說這些,但現在來看,你要是能把它們籠絡住就能夠吃的了”
李學武湊近聞三兒道:“但是有一樣兒,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包括地址等信息,盡量隱蔽自己,這樣的客戶就你自己把持著吧,別人我不放心”
聞三兒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這人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是說道兒挺多的,也就是我用好話哄著才禮賢下士的”
李學武笑著道:“別眼氣也別怨氣,人的福氣是有限度的,前半生用的太多,后半生該還債了”。
聞三兒見大姥幾人都收拾完進屋洗手了,這才止住了話頭,站起身出去洗手了,一會兒得跟在家的大姥對賬呢。
李學武站起身往出走,過了屏門進了二門兒,剛要往中院兒去就被掀門簾兒出來的三大爺截住了。
三大爺像是特務似的在家門口兒轉了好幾圈兒了,看見李學武進院兒急忙沖了過來。
李學武扶住沖過來的三大爺說道:“三大爺,您慢著點兒,咋地您還想碰瓷兒啊?”
三大爺笑著答道:“碰什么瓷兒啊,那個事兒怎么樣了?”
李學武看著三大爺說道:“起初人家不要,我好說歹說搶了人家一個名額才定下來,您那點兒可比不上別人家多呢,我可算是搭了好大的人情了”
三大爺喜笑顏開道:“我就說找你準成,得嘞,三大爺記你的情,趕明個兒有空了上家吃雞去”
李學武可不敢去三大爺家里去吃,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多不好意思,嘴上說道:“得嘞,明天讓解成大哥去人事科找謝主任報道吧”
見李學武說的確切,三大爺歡歡喜喜地回了家。
李學武別了三大爺便往中院去了,傻柱家已經亮了燈了,這會兒也該下班了。
在后院月亮門兒往前院兒望著的二大媽見李學武往這邊來了便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相比于三大爺家的歡天喜地,二大爺家現在可就是一片仇怨了。
二大媽沖著二大爺說道:“昨天三大爺請李學武一準兒說的就是招工的事兒,讓你去請伱也不去,你怎么就拉不下臉來去求求人家呢,光天現在還是臨時工,光福的工作可也是沒有著落呢,這次機會多難得啊”
說完指著門外說道:“剛才我可看見了啊,閆老扣兒歡歡喜喜地回去了,準是閆解成工作的事兒成了”
二大爺一瞪眼,沖著二大媽訓斥道:“光天有個工作就行了,光福還上著學呢,進什么廠啊”
二大媽是不怕二大爺的,反駁道:“就光福那個成績還不如早點兒下來進廠呢”
“就是啊爸,我就不是念書那塊料,我也想進保衛處”
二大爺喝著小酒兒瞥了劉光福埋怨的眼神兒,嘴上罵道:“不爭氣的東西,你比李學武小幾歲啊?有能跟你也掙四間房去啊?想要工作自己找去,老子的臉面沒那么不值錢,讓我去求一個19歲的毛孩子,姥姥!”
二大爺就是耗子扛槍—窩兒里橫,跟兒子可有能跟了,在自己家罵這個說那個,指點江山,誰都不服。
但要說出了這個門兒去跟李學武對線那是萬萬不敢的,那兩次就給二大爺嚇老實了,尤其是魏同找他做筆錄,雖然說的是別人的事兒,但那時看著審訊室還是膽兒突突。
看著劉光福在那兒嘀咕著什么,一飛腳就踹了上。
“滾滾滾,別在我眼巴前兒礙事,看不進去書就出去找零活兒去”
二大爺家的戰火聲已經傳到了中院傻柱這邊。
李學武才不管二大爺家的雞飛狗跳呢,他們家可沒雞。
“柱子哥,回來了?”李學武掀開傻柱家的門簾推開門便進了屋兒。
“哎呦,兄弟,我這也是剛到家,今天可是給我累屁了”
傻柱正在床上躺著,見李學武進來便坐了起來。
李學武看著傻柱有些沒精神頭,便問道:“那咱們改明個兒再收拾那頭青羊吧”
傻柱擺了擺手道:“不用,多大個事兒啊,家伙事兒我都準備好了”
李學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瞧我,知道今天收拾廠里的那些野物,還定晚上這時間,實在是忙的暈了頭”
傻柱已經把衣服穿好了,帶著李學武往出走,邊走邊說道:“嗨,咱哥倆兒還說這個干嘛,今天幾個師傅都在,我負責殺,他們負責分解,沒怎么著”
現在傻柱的門即使還像是往常那么不鎖著,棒梗也不會進來了,冷不丁的見東西不見少,起初傻柱還有點兒不適應呢。
李學武兩人邊走邊嘮,傻柱嘿嘿笑道:“你還真能整,出外勤還能整回這么些肉食來,以往這軋鋼廠弄點兒肉可都是給李懷德他們招待用了,今天可算是熱鬧子了,工人們啊”
李學武笑道:“沒那么嚴重,咱們軋鋼廠效益好,工人的生活水平還是不低的,吃頓肉還是不難的吧”
傻柱笑道:“是不難,那不是得自己買自己做嘛,哪有食堂打的方便和便宜啊,你瞧著吧,明天指定得瘋搶”
李學武點頭道:“沒事,我明天提前叫護衛隊去執勤去”
“得嘞,明天我給保衛們把菜留出來,保準兒少不了”
李學武引著傻柱去了倒座房,自己則是叫沈國棟把放在自家屋里的青羊抗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瞧著大嫂的眼睛笑瞇瞇的,沒有了這幾天的激動了,嘴上更是提了她姑父送的這青羊怎么怎么著。
許是覺得紅星公社送的這頭青羊是她娘家感謝李學武把娘家人招進城里吧,這樣就不用覺得欠著李學武的人情了。
李學武沒接大嫂的話茬兒,跟一個女人沒啥意思,尤其還是自己嫂子,那也忒沒品了,讓自己的親哥哥夾在中間也不舒服。
日子是自己過的,路是自己走的,還有句老話兒,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自己本來就沒想要這個人情,昨晚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是大嫂糾結于人情,跟自己外道,那么就讓她算計去吧。
來到外院老彪子幾人已經在地上鋪了麻袋片兒了。
這殺豬和殺牲口類的青羊是兩碼事兒,豬的皮是需要刮毛的,然后帶皮就可以分解,牲口類的不是,是從后腳踝處用刀打個圈兒,然后破開皮,先吹氣再剝皮。
牲口的皮很好剝,不大會兒的功夫傻柱便用薄口小刀將整張青羊皮截了下來。
大姥拿著青羊皮去了西院兒,找木頭架子將整張皮子抻開釘了,讓皮子延展開,然后用刮刀把皮子上的殘余脂肪刮下來。
這是個巧活兒,不能太用力,因為皮子現在是抻著的,用力就破開了,只能用刮刀一條一條地刮。
屋里傻柱開始解麻袋片兒上的“光板兒”青羊,其實看著不小,肉真沒多少,刨去骨頭架子,皮子,內臟,也就三十多斤的肉。
“嘿,你讓我給領導留的那頭還沒這個大呢,就解下來二十多斤的肉”
“不錯了,這玩意兒在夏天都沒多少肉,雖然屬于牛科,但比羊還不如呢,更何況是冬天呢”
傻柱將三十多斤的肉按照李學武的要求分了一半兒,李學武讓二孩兒把肉送回了自己家。
“柱子哥,整個羊排的菜吧,再燜點兒骨頭,咱們就著喝點兒”
傻柱將內臟交給老彪子去收拾,自己則是開始劈羊排。
“嘿,考我是吧,今天給你露一手兒”
上次的酒喝美了,傻柱也有點兒羨慕幾人的關系和生活,也想跟著李學武他們在一塊兒熱鬧。
這也是為啥今晚李學武一請他就過來的原因。
李學武也看出傻柱有想要向自己幾個兄弟靠攏的意思,尤其是老彪子的性格特別會聯合人兒,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又懶又饞的性子,現在有個大廚師加入組織當然是愿意的。
只要不用自己做飯都行。
這些都是心知肚明點兒事兒,男人之間交朋友可沒有手拉手上廁所那種,只要明白啥意思,時間長了,互相就能當哥們兒相處。
李學武知道傻柱是個什么樣的人,說白了就是有點兒愣,但是沒啥壞心眼子,挺可交的一個人。
至于其個人的感情問題這不是李學武應該參與的了,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留下二孩兒跟老彪子在廚房給傻柱打下手兒,自己則是在聞三兒的催促下來到屋里,聞三兒已經把萬用表,螺絲刀等工具給李學武擺在了桌子上。
李學武把桌子上的收音機掉了個方向開始拆外殼,等一拆開就見收音機里面還算干凈,因為這個時候家里都是特別寶貝這玩意兒的,都用手巾或者白色絲巾扇著。
把外蓋兒往邊兒上挪的時候就見四個電阻散落在后蓋里,李學武拿起電路板看了看,又拿著電阻腳比了比,都差不多。
這可讓李學武撓頭了,自己用萬用表測電阻能行,焊接也行,要是說能找到焊腳就差點兒事兒了。
這個時候李學文進了屋兒,這邊倒座房裝修完老彪子他們就住了進來,李學文跟聞三兒他們又玩不到一塊兒去,所以都是見面了招呼一聲,平時也沒什么交集,也不上倒座房這邊來。
今天倒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李學武見李學文進了屋便站起身招呼道:“咋了?”
李學文還是那個樣子,有點兒內向,對著李學武說道:“沒事兒,我溜達呢”
李學武見大哥又跟自己整這出兒,笑著道:“有啥事兒說,跟我你還外道啊”
李學文摸了摸鼻子對著李學武說道:“看你收了個收音機搞不明白了,我就看了百萬\小!說,我給你看看啊?”
感情大哥這是看見自己幾人咋咋呼呼說收音機的事兒,許是看自己沒要那錢,想要學電工電子然后幫自己修好收音機呢。
“那給你試試,我正愁著呢”說完便起身讓大哥學文坐了。
李學文拿著萬用表看了看,說道:“還是魔都zy電子表廠產的呢,嘎嘎新啊”
李學武聽著有些好笑,到底是魔都的還是zy的。
李學文感受不到弟弟的笑點,悶頭捅咕收音機,聞三兒在邊兒上看的倒是比李學武還仔細,只不過看不懂,有些抓耳撓腮的。
“沒啥事兒,就是電阻磕掉下來了,我給你焊接上試試”
李學文是學物理的,這玩意兒都在他的知識范圍內,先前百萬\小!說也是因為懂得原理和理論,具體的實踐和操作需要看百萬\小!說,但也沒費啥事兒。
“行了,先不裝外殼,你把電插上試試”
聞三兒沒等李學武動手,先拿著插頭去接上了電源。
“滋滋”
“嘿!有動靜了哎”聞三兒驚喜地一蹦三尺高。
李學文倒是沒受影響,而是擰動旋鈕試了試查找頻道,這聲音還是斷斷續續的。
李學文又讓聞三斷了電,拿起萬用表開始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核查。
本來很高興的聞三兒這會兒又提心吊膽起來,不知為啥又要檢查。
李學文把所有零件測試了一遍,把標注過的都用焊錫重新焊接了,這才叫聞三再插電試試。
聞三兒忐忑地插上電源,李學文扭動旋鈕調了調,只聽收音機里傳來:“滋滋紅旗飄飄映滋滋,英雄揚鞭催戰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
“嘿!真響了嘿,還是學文牛啊”
聞三兒激動地夸獎著李學文,手上還拍了李學文肩膀一下。
李學文還是有些不適應弟弟這群人的性格,把收音機的后蓋兒裝上,站起身說道:“既然修好了我就回去了”
李學武見聞三兒使眼色,笑了笑跟著李學文出了屋,在外院,哥倆兒說著話。
“手藝還行啊”
“啥手藝,就是一點電工知識罷了”
“老彪子收上來的,5塊錢,明白啥意思不?”
李學文有些不解,問道:“能有啥意思”
“你說我要是賣50塊錢有人買嗎?”
“誰會買...嗯?”
李學文剛說了“誰會買”幾個字便瞬間瞪大了眼睛,對著李學武激動地比比劃劃半天擠出了一句“那是犯法的!”
李學武看著激動的大哥笑道:“不,合法的”
李學文:“???”
“我們跟供銷社簽的合同里有廢舊品回收再利用,再銷售的條款,供銷社只要求不允許銷售新的商品,咱們這個不是新的”
李學文看著弟弟一臉不信地問道:“還可以這樣?”
李學武沒回答,摟住大哥的肩膀像是壞叔叔一樣地笑道:“大哥,咱們打虎親兄弟,我出廢品,你出技術,到時候我讓聞三兒給你一份工錢”
“算了吧,我又不指著這個掙錢,再說了,你嫂子每個月給我5塊錢零花,每個月都花不完呢”
看著憨厚老實的大哥,李學武一陣無語,這大哥怎么被大嫂管的跟小綿羊似的。
“大哥,你得男人一點兒,怎么老是被大嫂壓著啊,你得支棱起來”李學武一臉鼓勵地說道。
李學文看了看弟弟,摘下弟弟的胳膊,他實在有點不習慣被人摟著肩膀,親兄弟也不行。
“我現在挺支棱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百萬\小!說你嫂子買,想看電影你嫂子安排,領工資都不用自己操心,想用錢更不用說了,你嫂子給的現在都花不完地花”
什么叫傻人有傻福,大哥的性格就是內向,憨厚,喜歡自己百萬\小!說,不喜歡柴米油鹽,而大嫂卻是樣樣精通,把大哥伺候的明明白白,這可能就是大哥最向往的生活了。
“男人不能沒有錢啊,想想上次去你丈人家多緊手,你要是下了班兒來這邊幫忙修修電器,就可以攢下一筆不小的收入,以后想獨立出去,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你怎么知道...”李學文驚訝地問道,后半句卻被李學武給懟回去了。
“大嫂就差把分出去單過的字寫在臉上了,沒見爹最近不愿搭理你們嘛,你們學校開始分房子了?”
李學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有這么回事兒,你嫂子想跟家里提來著,但是怕爹生氣”
李學武看著有些為難的大哥,小聲說道:“想要出去單過,當然不能直接說,換個方向唄,而且不能冷不丁一下子就出去,得慢慢來”
李學文看了看家的方向,湊近了弟弟問道:“這話咋說?”
李學武見大哥上鉤便開始賣起了關子,左右就是不說房子的事兒。
“大哥,你這電工的手藝要是不用就白瞎了”
“學武...”
“大哥啊,以后用錢的地方多了,養孩子就是一筆大的開銷啊”
“不是...”
“大哥啊,想想女人也是需要驚喜的,你送過大嫂什么沒有?”
李學武看著還要再問自己的大哥,恨鐵不成鋼地問道:“你還不明白的我的意思啊?”
“你就差直接把話寫我臉上了,說吧,你想怎么著?”
李學武得逞地一笑,說道:“幫我修電器,盈利分你三分之一,我幫你處理分房子的事兒”
李學文拽著弟弟看了看前院自己家沒人出來,急聲道:“我幫你修,不要錢,剛才在我周圍轉圈圈的那個看著不是想學嘛,我教給他,但是你得幫我”
李學武點頭道:“一言為定,教不會就一直幫我修”
李學文見弟弟竟然懷疑一個大學教員的能力,很是不忿地昂起腦袋,傲氣地說道:“一個月,就算是小學文化我都能教會他”
李學武看著大哥傲氣的臉,也昂著腦袋不服氣地說道:“咳咳別看不起人啊,真以為弟弟身邊沒有能人啊?那是我們的軍師級、靈魂級人物,還小學文化,知道聞三舅什么學歷嗎?”
大哥見李學武說的鄭重,語氣又是那么的自信,就有些臉紅,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變得驕傲了,這是不可取的啊,這天下間有學問的高人多了去了,大學生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難不成跟弟弟一起工作的這個聞三兒是大學學歷?
李學文有些遲疑地問道:“那他是...?”
李學武看著聞三兒在門后偷聽,對著大哥傲氣地說道:“你扶著點兒墻,我怕我說出來你被嚇暈了,聽好了啊,聞三舅那是正兒八經地念完了初中一年級的!要不是有個女學生耽誤,那也是......”
“李學武!你特么別造謠!我可是正經人!”
這聞三兒在門后哪里還能站的住,一臉怒氣地掀開門簾子低吼道。
這聲音是有股子不服氣,但是最后那一句正經人就有些底氣不足了。
“三舅,我可是跟我哥說了,您是正兒八經的初一文化”李學武見聞三兒走出來,一臉確定和驕傲地說道。
“滾犢子,我是差點兒念完初中的,也算是初中文化了”聞三兒對于李學武在自己將要拜師學藝的李學文面前貶低自己的學歷很是在意。
這時拎著一掛腸子出來洗的老彪子拱開門簾兒說道:“那是,武哥你別寒磣人,初二年級我三舅還是去了的”
聞三兒見自己外甥罕見地幫自己說話,頓時感覺還是娘親舅大,自己外甥還是向著自己的,嘴上自豪地說道:“就是就是,我外甥是知道我的學歷的”
不等李學文詢問,老彪子接話兒道:“那我是相當的知道了,我三舅初二年級一共去了兩天,第一天周六,趕上全校大掃除,第二天周日全校放假......”
“滾犢子,女學生那事兒是特么你告訴李學武的吧,我就告訴了你一個人”
“嘿嘿”老彪子壞笑道:“我這不是給三舅你宣揚光榮歷史嘛”
聞三兒氣的直瞪眼睛,想要踹老彪子一腳,但是現在老彪子拿著腸掛子,聞著就味兒,更別說沾上了。
惹不起嘲笑自己的幾人,轉頭對著李學文說道:“別聽他們胡咧咧,我是正經讀過幾年書的,學習這個應該沒問題,還請您多多指教”
李學文看著弟弟幾人開玩笑也是跟著笑著,他是跟少有機會參與這種人數的聊天的,在學校辦公室都不聊,悶葫蘆一個,上完課就回家。
這學文大哥是大嫂最喜歡的類型了,不用看著,自己就知道怎么回家,沒有文化人的那種“多情”和“薄情”。
這會兒見聞三兒說的鄭重,也是收斂了笑容,正色地說道:“三舅您客氣了,很好學的,晚點兒我給您拿書過來”
看著溫文爾雅的李學文,再看看一臉兇悍氣息的李學武,聞三兒覺得李順是按照名字養的孩子吧。
“那謝謝...”
李學文見聞三兒遲疑,開口說道:“您叫我學文就行”
聞三兒笑著應道:“好好,你叫我聞三兒就行”
聞三兒這人就崇拜有學問的人,在他的認知里,大學生就算是有學問的了,那么大學教員就是教大學生的,那么必然是更有學問的了。
有時候去李家,看到李家幾個年輕的不是在百萬\小!說就是在學習,就連李學武這個異類都是高中文憑。
聞三兒自然而然地覺得自己應該更尊重李學文一些。
李學文倒是很客氣地叫了一聲三舅,直把聞三兒樂的咧開了嘴。
李學文與幾人各自招呼一聲便回了家。
李學武本想叫大哥在這邊吃的,但是大哥的性子在這邊倒放不開吃不好,所以也就沒留。
今天晚上算是吃上全羊宴了,傻柱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藝,青羊身上的每個部位都按照不同的做法烹飪了一盆盆的菜。
傻柱現在跟李學武幾人也算熟悉了,彼此開玩笑也都放的開了,越是融入這個圈子越覺得這幾人對自己脾氣。
“來,嘗嘗這個羊蹄筋兒,倍兒勁道兒”
李學武見傻柱給自己讓菜,便夾起一筷子羊蹄筋兒嘗了嘗,還真是入味兒,勁道,還不粘牙。
“柱子哥,以后您就常駐我們這兒吧,我們出酒肉,您出手藝”
老彪子適時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見老彪子說話,傻柱嘿嘿笑道:“我也覺得幾位兄弟親切,咱們以后常來往,只要是我能做的,你們吱聲,絕不藏私”
“那感情好,以后咱們可算是有口福了”沈國棟自打搬來這邊住就一直沒斷了肉吃,現在聽說軋鋼廠食堂大師傅愿意跟自己幾人來往,更是開心。
李學武笑瞇瞇地看著跟自己兄弟們打成一片的傻柱,暗道自己的隊伍要自己跑來一個廚子了。
幾人邊喝酒邊啃著羊骨頭,一直喝道深夜,傻柱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路過前院時,李家和三大爺家已經熄燈了。
李家南屋李學文兩口子現在卻是沒睡著。
趙雅芳掖了掖自己的被子,對著自己丈夫問道:“學武真說要幫忙弄房子的事兒了?他怎么跟爸媽說啊?”
李學文有些沒精神頭兒,應付著回道:“我哪知道,他從小鬼點子就多,他說行就一定能行”
趙雅芳見自己丈夫有些累了,但是心里有話就想問出來。
“學武真說要給你修電器的錢?”
“嗯,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沒要,上次去你家那錢他都沒要”李學文打著哈欠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
趙雅芳在被子里小聲說道:“我知道,沒要就對了,那頭青羊加上你幫他們修電器,咱們就不欠學武的了”
李學文已經迷糊著睡著了,口中還回復著媳婦兒的話:“啥欠不欠的......”
趙雅芳聽見李學文不吱聲,口中小聲嘀咕著:“還是還了人情的好”
沒等到丈夫的回應卻等來了呼嚕聲,錘了丈夫一下見沒有反應,也就不再說話,念叨著什么便睡了。
第二天李學武收拾完剛想出門兒上班,就見閆解成穿的干干凈凈,笑呵呵地跟于麗和家人道別,準備往軋鋼廠上班去了。
見到李學武推車子出了西院門,還打了聲招呼:“李科長!”
李學武咧了咧嘴,這是在大院兒里又不是軋鋼廠,當著一大爺、二大爺幾個軋鋼廠工人的面兒,這李科長三個字叫的有些刻意了。
“咱們都是一個院兒的,私下里不用這么客氣,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閆解成自認為自己馬上也是要走“仕途”的人了,當然要稱呼官稱,這樣顯得自己也是和“李科長”一個單位的人。
不看二大爺皺著眉頭,在全家的期盼中邁著“不認二大爺”的步伐往軋鋼廠報道去了。
李學武到了軋鋼廠先是去招待所去看尹滿倉,因為昨天軋鋼廠留尹滿倉在小食堂招待來著,就直接安排在招待所入住,今天卻是要早早就回去的。
這招待所就在廠辦公樓的主樓左后方,團結湖北側,有一圈兒圍墻將招待所和團結湖圈在了一起。
這里算是軋鋼廠對外進行接待的地方,也是對廠職工家屬進行招待的地方,但是這里離著城里住宅區遠,很少有廠職工的家屬來這邊住,有一些是宿舍那邊的探親家屬。
李學武也是第一次來招待所,平時都是一走而過。
招待所有一處輔樓和一處主樓,輔樓是兩層,一層是活動中心,二層是庫房,挑高都很高。
主樓是四層,一層是接待大廳,值班室和廚房餐廳等,二層至四層都是客房,客房數有45間,這還是李學武看保衛科材料了解到的。
這處樓原是接待專家的賓館樓,后來改成了招待所,規格還是很高的,但是一進招待所就感覺這條件太差了。
大廳里黑乎乎的,前臺也沒有人,左手邊的餐廳鎖著門,右手邊看不出是什么,門也鎖著,溫度有點兒低,空氣中還有一股子臭味兒和發霉的味道。
李學武不知道昨晚尹滿倉住在哪個屋,只能在前臺站住。
“有人值班嗎?”
等了許有兩分多鐘才聽見有人回應。
“誰啊?來了”這會兒一個中年婦女從前臺后面的門兒里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