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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老師好

  “好巧”

  “是啊”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有些尷尬地抬了抬手。

  轉頭看了周圍一眼,問道:“你是來買書的?”

  “嗯”

  女人點了點頭,眼睛盯著李學武,臉上全是復雜的表情。

  李學武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特么的,在書店不買書還能是買皮鞋啊。

  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因為他現在只覺得沙器之的勸說真不是時候。

  “那個……”

  “那個……”

  兩人在沉默半晌后,同時開口,卻又同時打住了。

  這可真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沙器之遠遠地便看見了領導的異樣,再低頭從書架空隙里瞄了一眼,見是一個女人,登時不敢往那邊去了。

  而李學武現在迫切地希望他能走過來,可他卻默默地退了出去。

  沙器之以為領導擠眉弄眼的是想他趕緊走呢,所以這會兒更加快了腳步。

  等書店的門關合,李學武無語地撓了撓眉毛。

  對面的女人看著李學武的窘態不由得抿嘴笑了出來。

  李學武見她笑了,也是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出來。

  “聽棒梗說你不教他了”

  “是”

  冉秋葉理了理耳邊的頭發,微微低頭笑了笑,輕聲解釋道:“重新分了班”。

  回答完李學武的問題,冉秋葉再次抬起頭,指了指書架上的書。

  李學武點點頭,抬了抬眉頭。

  冉秋葉的臉上綻放了更精彩的笑容,同時還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以為是重名的,而且單位……”

  “我還在上學”

  說出這句話,李學武也是有些羞愧,這個學讓他上的稀碎。

  去年還好,還是跟著韓老師上了幾節課的,今年完全就是放了羊。

  好在韓老師交代的書他都有看,不懂的也都攢著跟老師問。

  可這種學生在學校那邊還真是不常見,如果不是因為李學武的捐贈行為,同班同學都要忘了這個上學期期末考試的神秘人了。

  冉秋葉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李學武,問道:“那工作……?”

  “是,邊工作邊讀書”

  李學武大言不慚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拿出一本書翻開后指了指作者簡介。

  上面寫了李學武的一些信息,包括任職單位和工作經歷。

  冉秋葉接過了書,道:“我會讀的”。

  李學武笑了笑,道:“我送你”。

  說著話,從書架上拿了好些本書出來,一起抱著往服務臺去了。

  冉秋葉跟在后面驚訝地問道:“你買這么多自己的書干啥?”

  “送人”

  李學武笑著回了一句,便在售貨員異樣的目光中結了賬。

  等出門后,沙器之小跑過來接了書,偷看了冉秋葉一眼便去了指揮車那邊。

  而到了門外,冉秋葉看著有司機、有秘書的李學武,知道自己跟他又隔了十萬八千里。

  “最近在忙什么?”

  李學武看著站在門口有些不自然的冉秋葉,問自己的這句也是不那么的自信。

  他跟冉秋葉的相遇全都是偶然,更沒有什么復雜的關系。

  有的只是誤會,和那盒被干媽搶走的餃子……

  羊肉陷的……

  “在忙婚禮”

  李學武承認,自己跟冉秋葉問的全是廢話,回答的全是謊言。

  他說正在上學,可學校都沒去,說邊工作邊讀書,可工作忙忙活活,書讀的半拉柯基。

  現在又說自己在忙婚禮,李順聽見了都想笑。

  可李學武現在不得不這么說,即便對眼前的女人比較殘忍。

  人家只是隨便問了一句,想跟你多說幾句,可你卻把門堵死了。

  要說殘忍,李學武更愿意說是認清事實。

  這姑娘跟其他人不同,有著浪漫文藝的心,如果欺騙了她,怕不是要出事。

  李學武的回答讓冉秋葉的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好半晌才問道:“是……是上次那個……”

  “對不起啊”

  李學武誠懇地道歉:“上次的餃子很香,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沒有機會解釋,街道王主任是我干媽,我便請她幫我跟你解釋一下,如有冒犯的地方……”

  “沒關系的”

  沒等李學武說完,冉秋葉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不是她想象中的門當戶對阻礙,更不是什么狗血父母之命,而是當時李學武已經有了對象。

  當時的自作多情都是因為被救后的以身相許在作怪罷了。

  現在李學武解釋的越多她便越尷尬。

  “那個,我可以去嘛?”

  冉秋葉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情緒,吸了吸鼻子,問道:“婚禮,我可以參加嗎?”

  “當然”

  李學武笑著應道:“五月一日,就在我們大院的西院,記得來隨禮”。

  “好”

  冉秋葉微笑著點點頭,表示一定會來。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示意了一下,道:“我得走了,不能耽誤他們下班”。

  說完,看了看冉秋葉的表情,道:“你是怎么來的,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冉秋葉笑了笑,道:“我騎了車子,你忙你的吧”。

  “那五一見”

  李學武笑著擺擺手,便去了車上。

  冉秋葉看著吉普車從面前開走,直到隱入車流,這才無力地蹲坐在了書店門旁的臺階上。

  既然已經錯過,為什么還要讓自己遇見,既然已經物是人非,為什么還要讓自己經受這種折磨。

  手指青白地拿著李學武送給她的書,封皮上的著作者名字是那么的刺眼。

  “來來來,就等你了”

  傻柱見李學武進院,便笑著招手道:“你今天怎么這么慢”。

  “去書店轉了轉”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書,說道:“我的書賣的不好,只能自產自銷了”。

  “扯澹”

  傻柱走過來看了看李學武手里的書,笑道:“我都在大領導家的書桌上看到過你這本書了,還賣慘呢”。

  說完便要接李學武手里的書,示意幫忙拎到后院去。

  同時嘴上催促道:“飯菜都要好了,大家都在了,趕緊的吧”

  “不用,我自己來”

  李學武讓開了手,看了倒座房一眼,隨后說道:“我先回趟后院,馬上就來”。

  傻柱見李學武不用自己幫忙,便擺手道:“趕緊的,趕緊的”。

  李學武笑著應了,拎著書便往后院去了。

  路過中院的時候,看見傻柱家已經是喜字貼上了門和窗,顯然是準備妥當了的。

  傻柱終于要以三十歲高齡結束這院里最年長光棍的歷史了。

  壓力將會從傻柱的身上轉移至倒座房,因為這邊全是光棍子。

  等放好了書,簡單洗漱一番,再出來的時候,倒座房的熱鬧聲已經傳到了后院。

  今天傻柱請客是為了答謝明天要幫忙的人,還有就是家里人。

  不過他的家人只有何雨水,但一大爺一家和因為李學武相處的好的李順一家都被他當成了親人。

  一大爺一家都好說了,早就幫著他,李順這邊大半是因為李學武了。

  以前李順也都有照顧,不過跟院里的各家各戶都那樣,跟傻柱家也是如此。

  直到李學武回來后,兩人算是湊到了一起。

  傻柱也是感念李學武為他的個人大事操碎了閑心,在他妹妹的事情也是幫忙很多,所以對李學武也當是很親的兄弟。

  他這半年在倒座房混的很好,跟彪子幾人的感情自然不必說。

  在張羅李學武的婚禮時,老彪子都是幫著他張羅一份的。

  倒座房的其他人也都沒站著看熱鬧,又是幫著收拾屋子,又是幫著做行李的,他哪里不識好。

  所以今天的答謝宴也放在了倒座房,請了院里的親朋友好。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惹來了眾人的一陣招呼。

  “一大爺”

  李學武一一應對著,被推到炕上后,先是跟同姥爺和父親等人坐在炕桌上的一大爺打了聲招呼。

  “哎,聽說學武出書了?”

  易忠海的身子養的還算是快,現在已經能生活自理了,估計回軋鋼廠上班也就月八的。

  這話卻是對李順和大姥幾人說的,話里的贊揚之意讓李順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二兒子給他帶來的驚喜越來越多了,小時候打架打出學問來了,還寫成了書。

  真的是三百六十行……

  作為李學武他爹,他也看不懂到底哪塊云彩有雨了。

  李學武都能出書,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

  李學武拿著酒壺給一大爺點了點酒,客氣地說道:“嗨,我也是隨便寫寫,誰知道他們竟然說可以出版”。

  點完了一大爺,又給桌上的幾人點酒,嘴里繼續說道:“我說出版就出版吧,誰知道他們還說要給稿費”。

  “哈哈哈!”

  在看見李學武被他父親用快子敲了手背后,屋里眾人都笑出了聲。

  都知道李學武在用這種玩笑稀釋他這本書的影響,不過這玩笑還是讓眾人覺得他變了。

  說好的大家一起混日子的,突然有個人成文化人了,老彪子就覺得武哥已經升華了,格格不入了。

  直到李學武壞笑著灌傻柱酒的時候才讓他覺得武哥還是那個武哥。

  酒宴的規模不大,但幾家人都聚在了一起,很是熱鬧。

  傻柱一家,一大爺一家,李順一家,倒座房眾人,秦淮茹帶著棒梗也來了。

  今晚的飯菜是傻柱做的,本來倒座房每天都有伙食,今天他也就添了些菜罷了。

  李學武敬了傻柱一杯酒,對著身后桌的老彪子問道:“菜都買好了?”

  “準備應當的了”

  老彪子的回道:“菜是我去山上拉回來的,大姑父給弄了只黃羊”。

  “說起這個”

  傻柱紅著臉,端著酒杯敬了李順一杯酒,感謝道:“謝謝李叔,感謝”。

  他倒是沒有謝錯了人,這酒席上有沒有葷腥代表了主人家的態度。

  要說牛羊肉李學武是不缺的,可這么大的場面總不好都來這個。

  再一個,傻柱也從食堂那邊搞到了一些肉,算是內部購買。

  可量總是不寬敞,更不用說蔬菜啥的了。

  還是老彪子上山去拉菜,李順托他給尹滿倉帶了個話,請尹滿倉幫忙,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給弄一頭。

  無論是野豬也好,別的獵物也罷,總好應付酒席。

  當然了,這可不都是給傻柱的,而是李順準備好給兒子的婚禮的。

  只不過傻柱那邊的肉食不充裕,分了一些給他。

  這個時候正是農忙,誰有功夫上山打獵啊,還是尹滿倉自己帶著兒子進了山,找了幾晚上才搞到了這么一只。

  不過李順也沒叫傻柱多給,只當是個辛苦錢。

  李順壓了壓傻柱的手腕,看著三十歲的人了,還要掉眼淚,便寬慰道:“而立之年,成家立業,以后好好過日子”。

  傻柱端著酒杯還想感動一下子的,嘴里叫著李叔,那邊卻是聽見了孩子的喊聲。

  “呀!”

  西屋這邊眾人在炕上喝酒,東屋那邊也有酒席,于麗沒先上桌,抱著李姝在東西屋里轉悠著。

  小魔頭上不了桌著急的手舞足蹈的,于麗只能抱著她看熱鬧。

  這會兒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端著的酒杯卻不是給自己的,著急的用小手夠著桌子直要上桌喝酒。

  “哈哈哈哈!”

  眾人見著傻柱叫完李叔,那邊李姝就答應,忍不住都笑出了聲。

  李學武也是好笑地看著大閨女,伸手接了過來。

  于麗怕李姝鞋上有土,弄臟了李學武的衣服,先是解開了李姝小布鞋的扣帶,摘了鞋子,這才把著急了的孩子給了李學武。

  “叭叭”

  “哎”

  李學武知道,也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時候,大閨女才會主動叫自己兩聲。

  不過這兩聲聽著也是舒坦,十足的女兒奴。

  把閨女放在了懷里,對著于麗說讓她去吃飯,吃完再回來接李姝。

  于麗叮囑了李學武不要給李姝吃多吃辣,這才去了東屋。

  這份小心和叮囑,讓桌上的李順嘆了一口氣。

  大姥把女婿的表情看在眼里,再看看拿著李學武快子嗚嗚渣渣的李姝,只當兒孫好才是好。

  傻柱耍壞,用快子頭沾了杯里的酒要喂李姝,被李學武拍走了。

  自己閨女可能有酒蒙子的基因,可不能這么小就給解鎖了。

  李姝不懂叭叭在做什么,顛顛地拿著快子要吃的。

  李學武給挑了細嫩的魚肉,一點點地喂了李姝,吃的香了李姝還能拿他的臉擦擦嘴,這還是李學武主動的。

  “來,給爸香一個!”

  “哈哈哈”

  酒宴上觥籌交錯,笑聲不斷。

  道喜聲、碰杯聲、大笑聲不絕于耳,穿過了敞開的窗子,跨過了二門的院墻,飄向了四周。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閆富貴只覺得他們吵鬧。

  “這傻柱也真是的,都請了就不請咱們家”

  閆解放用快子磕打磕打碗,耳朵里聽著笑鬧聲,鼻子里聞著酒菜香,嘴里直冒酸水。

  閆富貴眼睛抹噠了一下二兒子,沒稀得搭理他。

  要說請,也得是請他啊,跟兒子有啥關系,即便傻柱真的請了,那還有他去的份?

  不過……傻柱真的就沒來請他。

  他可是蹲在門口把自行車擦了七遍了,傻柱和何雨水都從前院過了不下十幾趟,可就是沒有說讓他也去吃飯的話。

  按理說,今天晚上傻柱是要請一請院里說的上的長輩的,畢竟他已經能確定親爹不會回來了。

  那他的婚事就需要長輩們來張羅和安排,這是一種禮節。

  不過傻柱是誰啊,那是貫會不走尋常路的。

  易忠海過來的時候還跟三大爺打招呼呢,因為他拿著身份等一會再過來。

  可是沒想到,酒席都開了,也沒見三大爺的身影。

  私底下易忠海悄聲問了,可傻柱愣是裝湖涂,他這也是明白傻柱算的是冉秋葉那筆賬。

  現在好了,倒座房的飯菜香味飄到前院閆富貴家的時候全變成了酸味。

  閆解放現在的腿還耷拉著,整天拄著拐亂竄,不過也去不得院門。

  親爹生病的時候他還能瀟灑瀟灑,可現在嘛,親爹重新上班,這一家之主的位置便重新確立了。

  尤其是大哥現在不回家,全家都得看父親的臉色。

  這一次閆富貴生病帶來的影響便是,看清了兒子們的真實一面,也讓他對待子女的態度上悄然發生著轉變。

  以前還都是節省,節約,體現出來的小氣,摳。

  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將摳變成了目的,完全沒有了對子女的指望。

  三大媽瞅見老伴兒沒有好臉色,腳底下踢了兒子一下,讓他別找麻煩。

  “一家之主”的地位危機中,她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也在受牽連之中。

  不過她現在還有些用處,閆富貴沒有秋后算賬,可臉色一直都不算好。

  “他爸”

  三大媽斟酌了一下,試探著說道:“你看孩子說的也有些道理,那明天這禮咱們怎么隨?”

  閆富貴家的禮錢向來是低人一等的,人家隨兩毛,他們家隨五分。

  且隨了這五分錢,一大家子人必須都得去吃席,不吃回五毛錢來都算是虧了。

  可今天的閆富貴一反常態地說道:“瞅瞅一大爺怎么隨,咱們家就怎么隨”。

  “他爸!”

  三大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端著飯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在看見老伴皺眉頭,不是鬼上身的情況后,這才低聲驚訝道:“一大爺可跟咱們家不一樣,要是……”

  “他有啥不一樣?”

  閆富貴低頭看了看老伴兒,反問道:“他是大爺,我就不是大爺了?隨!”

  說完這一句,將吃完的飯碗撂在了桌子上,起身往里屋去了。

  餐桌上一家子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一家之主抽什么風。

  現在被特殊照顧的葛淑琴低眉垂首,沒有參與到家里的討論。

  她的身份本就特殊,現在隱隱的還是公公照顧她頗多。

  再有,她現在生活在院里,也是處處不自在,總像是有人在后面盯著她一般。

  等晚飯過后,搶著撿了碗去廚房刷了,讓婆婆去看看公公。

  三大媽自然對這個兒媳婦兒是滿意的,比那個于麗懂事多了。

  尤其是在葛淑琴懷孕以后,更是看著順眼。

  交代小兒子和小閨女收拾屋子,自己邁步進了里屋。

  瞅見老伴兒皺眉望著窗外,低聲勸道:“要是心里不舒坦就不花唄,他還能說出啥去,是他先做的不對的”。

  閆富貴沒看她,嘴里卻是說道:“他們家有幾回事情,咱們家有幾回?你是不是傻?”

  這句話說完,還不忘叮囑道:“嘴有個把門的,別錢花了,人落不著好”。

  三大媽站在里屋也是心生感慨,都說一家之主,到底是想的比她們全面些。

  傻柱是結婚了,可他們家充其量了也就還有個雨水的婚事。

  但她們家呢?

  老大生孩子,老二結婚,老三結婚,老四結婚……

  隨兩毛,接一塊,這怎么算都不虧啊!

  瞧見老伴敬仰的眼神,閆富貴的心里舒坦了些。

  任憑他大難一場,可這心性卻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的,他還是那個他,挑大糞的從門口過都要……噦的他!

  轉過天來,已是良辰美景,賓僚并集。

  李學武洗漱過后收拾妥當,跟于麗交代了幾句,便一起出了門。

  還是那套白加黑,先是走到西院,跟站在門口“接客”的傻柱說了一聲,這才出了大門。

  見著李學武的車開走,何雨水收回目光,跟身邊的大哥問道:“他干嘛去了?”

  “說是單位有點事,晚點回來”

  傻柱隨口回了一句,跟進門道喜的街坊客氣了兩句,這才轉頭看向妹妹問道:“你怎么關心起他來了?”

  “哪有”

  何雨水撇了撇嘴,道:“知道今天你結婚他還出去,我就問問”。

  傻柱看了看妹妹,見雨水沒什么異常的,便又忙自己的了。

  他沒看見,在他轉頭的瞬間,雨水的耳朵紅了起來。

  尤其是這種場合,還是那種尷尬的紅。

  傻柱的婚禮很簡單,趕上今天是周日了,能來的人都方便。

  所以就選在了上午,如果是單位給操辦的,一般都在晚上。

  這不是什么晦氣的事啊,結婚結婚,按照老禮,這婚禮就是晚上辦,不然為啥叫婚禮啊。

  只不過在前幾十年,中國的傳統文化受到了西方世界的影響。

  他們的婚禮是在教堂,得趕上午舉行,中國的文化習俗又是兼容并蓄的性質,這才有了五花八門的講究。

  西院的大門敞開著,院子里已經被收拾的干干凈凈,有早到的街坊們坐在院里背陽處跟相熟的人聊著閑話。

  西倉庫靠近北倉庫的那間被改成了廚房,里面是現搭的灶臺。

  北倉庫里的木頭和桌椅板凳都被清空了,撒了清水的倉庫極為寬敞整潔。

  其實傻柱沒想著用北倉庫這么大的地方,怎奈李學武過幾天就要用這邊結婚,他是搭便車,所以沒的選。

  算上軋鋼廠里的同事,算上周圍的街坊鄰居,他想著開五桌不就夠了嘛。

  還是大姥他們提醒著,在準備菜的時候多準備了兩桌,就怕今天來的人多。

  傻柱忙前走后的,跟著來賀喜的人招呼著,招待的工作自有倒座房的小子們忙活著。

  老彪子也是個講究人,今天沒讓大家出車,跟家里幫著傻柱忙活著。

  不過西院的門臉房還開著業,現在門臉房有了一部門商品的兌換權,客人還是不少的。

  如果這個時候關門,怕不是有人罵閑街。

  傻柱手里拿著一盒煙,走到北倉庫門口給跟李順坐在一起的一大爺幾人敬煙。

  敬到三大爺的時候還招來三大爺的一陣明里暗里的磕打話。

  “幼呵,這是想起我這三大爺來了?”

  “您瞧您,這話是怎么說的嘿!”

  傻柱也真是拉得下臉來,嘴里說著,敬煙的手一劃,就要從三大爺的面前劃過去,準備敬給一旁的錢師傅。

  今天錢師傅幾人也是受了李學武的求請,來這邊幫傻柱婚禮的忙,也算是為五月一日李學武婚禮的演習了。

  “等會兒!”

  閆富貴還想再說說傻柱呢,可看著眼巴前的煙要劃走,一把按住了傻柱的手。

  “我還沒說不抽呢”。

  “拉倒吧您!”

  傻柱笑著說道:“我就沒見著您抽過煙,您還能舍得錢讓火柴給點著了?”

  “誰說我不抽!”

  一把將殺豬手里的煙搶了過去,對著身邊的幾人笑道:“我嘗嘗這煙啥味兒”。

  “煙味!”

  傻柱笑著應了一句,又拿出香煙來敬給錢師傅。

  錢師傅擺了擺手,笑著拒絕道:“我是不會抽煙的,怕傷了舌頭”。

  這話卻是真的,老一輩的手藝人都有股子匠人精神。

  錢師傅是廚子,這舌頭上的味覺是手藝的基礎,哪里肯讓煙葉傷了去。

  其實坐在這的幾人都不抽煙,李順是醫生,那是養生的主兒。

  一大爺也不抽煙,傻柱過來完全就是打個招呼,他手里的煙盒散了一圈兒,現在還剩十九根。

  都是窮苦日子,誰也別寒磣誰,誰也別瞧不起誰,互相理解吧。

  “學武呢,剛才我還見著他了”

  “說是出門辦事去了”

  見一大爺問,沒等李順解釋,傻柱先解釋了。

  李學武跟他的關系自然不用挑剔的,如果由著李順解釋出來,好像李學武不講究似的。

  這幾人坐在這,不能說是德高望重吧,但在傻柱這也算是長輩呢。

  早來的人都圍著這邊或是坐著,或是站著,耳朵都豎著聽話兒呢。

  “嘿,可真忙”

  閆富貴笑著點點頭,手里捋著那根煙,轉頭對著李順問道:“你想找他都得提前約時間吧?”

  這話說的真到位,他本就是李順救回來的,現在看著跟李順的關系好的樣子,借著玩笑話就說出來了。

  他本就是院里的三大爺,算得上是李學武的長輩,說這么一句并不失禮。

  但這塊兒坐著的都是院里人,家住的放個屁都能聞著味兒的距離,閆富貴是個什么意思誰不知道。

  不過沒人搭理他,起了話頭的易忠海轉頭跟李學武的姥爺說話去了,李順還是那副微笑的表情看著傻柱,好像沒聽見閆富貴的話一般。

  李學武在傻柱的婚禮這天離開,實屬時間躲不開。

  現在每周日,俱樂部籌備人員都會聚在一起開個見面會。

  上周是去參觀了工商聯合會的茶館,這次卻是體委那位副主任,帶著體校的領導和老師來這邊參觀了。

  李學武說是招人來上班,但總得讓人家信服你這不是個草臺班子啊。

  按照約定的時間,李學武連早飯都沒吃,早早地就來了大宅這邊。

  這有人管和沒人管就是不一樣,這管事的有學問和沒學問又是不一樣。

  婁姐上崗一周,李學武站在大宅門口就能看出不一樣來。

  “李處長,您來了”

  周常利聽見車動靜,還沒等李學武下車叫門就把車馬門打開了,站在門口主動跟李學武打了個招呼。

  李學武微微皺眉地看著他,這小子不是特么吃錯了藥了吧?

  以前每次來,雖說不敢跟他耍橫說臟話,但總像頭倔驢似的橫瞪的。

  即便是自己給了他錢,還是那副屌屌的,又特么怕自己,又特么保留最后一絲倔強的樣子。

  就像他自己跟他的兄弟們說的,他不是看大門的,他是來幫李學武這個兄弟忙的。

  但今天咋回事?不用叫門就給開,還泥馬站在大門邊上微笑著。

  李學武看見他這幅樣子突然不想進去了,別特么有詐吧?

  這刁民想害朕!

  他坐在車上看著周常利,周常利則是站在大門口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一會,周常利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尷尬。

  碼的,自己這是怎么了?

  以前的自己可是從來不會向權貴低頭的,即便是死,也要站著死。

  到底是因為啥,自己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直到李學武從院里看見了王小琴的身影,這才把車開進了大門。

  吉普車路過周常利的時候,李學武扯了扯嘴角,說道“我還是喜歡你剛來時那個桀驁不馴的樣子”。

  在周常利錯愕地看著李學武背影的時候,還聽見了李學武的交代:“你恢復一下”。

  “學武,難得啊,這么早”

  王小琴調侃了李學武一句,隨后看了大門那邊的小伙子一眼,隨后低聲問道:“哪兒找的人,回去后我怎么聽說這小孩子不是正路的呢?”

  李學武跳下車沒有往身后看,他知道現在周常利一定看著自己這邊。

  “總要給人一個走正路的機會嘛”

  李學武笑著解釋了一句,便跟著王小琴往西門那邊走去。

  現在東門這邊主要用來走車,正門不好打開,實在是太張揚了。

  所以現在用西前院當前期駐地,那便在西門那邊的辦公區招待這些訪客。

  路過正門的時候,李學武還在跟王小琴談論那位副主任和體校的招待事項,突然從門房里殺出來一個人,嚇的李學武伸手就往手包里摸。

  “領導好!歡迎光臨”

  李學武瞪著眼珠子看著給自己敬著禮的地方保安團,這泥馬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你誰呀?”

  “報告領導,我是趙德柱……”

  這小子腆著肚,弓著腰,舉著手,一板一眼地匯報著。

  他是想學人家正經單位里的門衛來著,只是有點兒特么東施效顰了,給特么李學武嚇了一跳。

  還沒等這人自我介紹完呢,后面小跑過來的周常利紅著臉給李學武低聲解釋道:“這是我一個兄弟,就是冰場打架的那個趙老四”。

  李學武吊著眉毛看了看臉色跟猴屁股似的,眼神卻想刀了這個趙老四的周常利,有些好笑地問道:“你這樣的兄弟多嗎?”

  經李學武這么一問,周常利只想過去把趙老四的手拉下來,別特么在這兒顯眼了。

  要不是這孫子從第一天就開始卷,他能變成自己討厭的人嘛!

  自己六點起,這孫子四點就起來打掃院子;自己只開開門,這孫子不僅給開門,還特么幫婁姐推車子;自己吃完飯中午還能睡一覺,這孫子吃完了竟然幫廚房洗碗!

  碼的,引狼入室啊,家人們誰懂啊!

  婁姐越夸他越虎,活兒都要被他干完了。

  現在好了,大家都特么五點起了,都特么掃院子了,都特么幫廚房刷碗干零活了!

  咱就說,這不給錢,不給工的,就特么供吃住,要不要這么卷啊!

  李學武只是笑著問了周常利一句,便跟著要笑岔氣了的王小琴往辦公區走去了。

  看見身后那個周常利扭打剛才跳出來的貨,王小琴也是明白了李學武的用心。

  這些孩子都沒壞徹底,伸手拉一把就都能脫離苦海。

  “你這功德無邊了啊”

  “您凈笑話我”

  李學武已經見到婁姐迎出來了,笑著回了一句,便要給兩人介紹。

  而王小琴打斷道:“不用介紹了,已經認識了”。

  “是嘛!”

  李學武有些驚訝地看了看王小琴,又看了看婁姐。

  婁姐走過來笑著解釋道:“王姐這些天來過很多次了,很熟悉了”。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捏了捏手里的包說道:“我怎么感覺有種被邊緣化的意思呢?”

  “你再不關心俱樂部的事,小心真的沒有你的位置了”

  王小琴笑著開了個玩笑,隨后同婁曉娥溝通起了接待事宜。

  雖然李學武請到了大菩薩,但小神仙也要給足了面子。

  陸續到來的黃干等人也加入到了討論的圈子,李學武則是去場地轉了轉。

  辦公區這邊已經支起架子來了,辦公桌、文件柜、值班床等等辦公用具是婁姐找彪子買的。

  場地這邊則多數空著,只有乒乓球訓練室里有成品的桉臺。

  電影院這邊比較麻煩,放映的機器都好說了,關鍵是膠片,這可是管制的東西。

  現在沒辦法,只能等以后了,這邊有了規模,找個電影院的關系進來,啥都有了。

  當李學武從場地里出來的時候辦公區門口的幾人已經散了。

  婁姐見他出來,解釋道:“他們去東門等著了,說是馬上就到”。

  看著李學武精神的穿著,早忘了李學武騙她白打工的事情,眼睛里全是柔情。

  李學武在這邊可不好跟婁姐親近,只是語氣溫柔,說了些這些天忙著的家里事。

  婁姐聽說傻柱結婚,便叮囑李學武幫著她隨個份子,人就不過去了,她對那座大院的留戀只有李學武。

  “來回方便嗎?”

  李學武知道婁姐來回騎車子上下班的,試探著問道:“要不要搬來這邊住?”

  “算了吧”

  婁姐想了一下便拒絕了,雖然心里想的是不舍得那個家,但嘴里說出來的卻是:“我住來這邊,你咋方便去東前院啊”。

  “呵呵,你說啥呢”

  李學武笑著挑眉道:“你還信不著我?那才多大的小姑娘啊”。

  “不小了”

  婁姐翻了翻白眼,哼了一聲,沒再說這個話題。

  即便是真的有,她還能管得著?

  李學武是個什么性子別人不清楚,她最是清楚的,更清楚自己在京城過的是倒計時的日子。

  說不定哪一天時機成熟了,她就得出去給這壞蛋賣命去。

  一想到這,婁姐便瞇著眼睛問道:“我讓你去醫院檢查,你去了嗎?”

  “咦”

  李學武皺眉道:“我剛領證,還沒結婚呢,就去醫院查這個,還不得讓我爹噼了我”。

  說完又保證道:“我有沒有問題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誰家爺們……”

  “得得得,別說了!”

  婁姐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這壞人一說,她總想那個。

  “走吧,人到了”

  見著停車場那邊的熱鬧,婁姐拉了李學武一下,讓他過去接一下。

  “郭主任”

  “李處長”

  李學武最后出場迎接他們,自然被體委的這位副主任確定成了這個俱樂部的核心。

  他跟王小琴的丈夫是同學關系,所以很清楚,王小琴家里可沒有這么大的關系網,能辦起這種單位出來。

本來他還想著就是一個院,幾座房子,借著訓練的名義開拓人  脈的。

  沒想到啊,一到這邊卻是發現這處場地大了去了,尤其是在剛才,王小琴介紹了一期改造大致完成,準備投入使用,后面還有二期、三期、四期和五期。

  好家伙,這可真是大手筆,在面對李學武的時候更是客氣了很多。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王今生王老師,師承八極拳第四代傳人”

  “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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