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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給你一拳

  “保衛處這一次動靜弄得挺大啊”

  “可不說呢”

  “六萬多的培訓費進賬,跟搶錢一樣了”

  “噓”

  李雪自然知道辦公室里的人都在議論什么,這個消息從昨天下午就在傳了,都蓋住了第二趟貿易列車的消息了。

  也不怪人家議論,實在是這一次的培訓班規模搞的太大了。

  七家單位訂了全家桶,另外七家則是選定了一個或者兩個項目,光是培訓費就收了六萬多元,怎么能不叫人家議論。

  現在辦公室里的人都說李學武是長袖善舞的善財童子,保衛處是聚寶盆呢。

  在這個時期,兩個比喻都不太合適,有布爾喬亞的偏向,可誰叫這錢是給公家掙的呢。

  要不怎么說這些人會在李學武的稱呼前面加一個長袖善舞呢。

  培訓班座談會是在保衛處的三樓會議室舉行的,保衛處的李處長倒是會做人,會議針對合作的十幾家單位搞的很熱烈,可對軋鋼廠這邊卻是很低調。

  沒有請領導,沒有搞宣傳,倒是把保衛處相關的幾個部門負責人和保衛處新到任的副處長蕭子洪叫上了。

  公對公,所有相關人員都在,這些單位有什么疑問和要求現場就能給予回復和解答,同時也能在現場做出保證。

  合作文書都是現場擬定的,由各單位負責人和李學武,以及蕭子洪共同簽署后便開始生效。

  合作文書生效時刻起,十四家單位就將培訓費一步到位了。

  保衛處這邊的培訓費錢款一到賬,便將現金支票送到了廠總財務處核對分賬。

  所有錢款一并撥付給了紅星訓練場,用途方向是訓練、建設和采購。

  大額款項的兌換和撥付自然是要走財務處賬的,也就有了這一次培訓費具體數目流出的事情了。

  上午各機關里的人看著對面保衛樓呼啦啦地來了一群人,蕭子洪作為保衛處代表在樓下接待著到訪的合作單位領導。

  機關這邊倒是并沒覺得保衛處搞活動有什么異常的,倒是覺得由蕭子洪出面接待挺有意思的。

  先前多少人可都在等著看兩人針尖對麥芒的熱鬧呢,沒想到就傳出小食堂的事情來,這又看見蕭子洪走到前臺,更是讓好些人嘖嘖稱奇。

  這李學武可是一貫的霸道和蠻橫的,怎么會玩起謙讓這一套了。

  事出非常必為妖,機關里的人最先議論的是這個事。

  誰承想,猛然間被那六萬多塊錢給敲了一棒子。

  這個時候,六萬多,嘿,軋鋼廠里不是沒見著過錢,是沒見著過這么容易來錢的。

  反過來想,這六萬多李學武沒一個人簽了名,倒是拉著蕭子洪一起簽的文書。

  一方面是給合作單位吃了個定心丸,即便是保衛處有調整了,這些文書上的政策和要求也會落實的。

  另一方面就是給廠里吃了個定心丸,保衛處堅決執行軋鋼廠的工作安排,就像歡迎會上李學武承諾的那樣,幫助蕭子洪開展工作。

  同時也將保衛處的賬目清楚地擺在廠里面前,大公無私四個字“duang!”的一下就敲在了機關和領導的腦門上。

  李雪是來辦公室交接材料的,聽見這些話自然是要在心里尋思著,也見著自己進門后那些人都背著自己,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二哥的影響力不是她想不承受,或者不在乎就能消失不見的,對她是好事,也是一種壓力。

  壓力的感受現在還不明顯,可也已經露出崢嶸了。

  李學武的妹妹,這個標簽將會伴隨她工作生涯好久,直到二哥離開,或者自己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

  現在她就是一棵小樹苗,遇著風只能頑強地抵抗著,承受著。

  “剛想去找你呢”

  彭曉力見著李雪進屋,笑著站起身招呼了一聲,好像知道李雪是來找他的。

  “人事處的文件得稍晚點,那邊剛交接,很多工作都得慢慢解決”

  辦公室里都是老油子了,彭曉力雖然不算是特別油,但也算是年輕人里的佼佼者了。

  能說會道,有眼力見,業務熟練,最重要的是心態很好。

  李雪被調去給景副廠長當秘書這件事的余波還在辦公室眾人心中蕩漾,嫉妒和羨慕的目光常常徘徊在眾人的眼眸中,質疑和批判的話語不時的從他們嘴里傳到李雪的耳中,可想她現在來辦公室時候的感受了。

  彭曉力最初的時候也困惑了許久,要說年輕人里,他的能力算是頂好的了,可領導換秘書這件事他沒聽說就算了,有了這個機會卻沒抓住才是他懊惱的。

  尤其是他的“徒弟”拔得頭籌,才來幾天的工夫,雖然伴隨著爭議,可人家確確實實的成為了景副廠長的秘書。

  你眼紅嫉妒能怎么著,你質疑她的能力和議論她的出身能怎么著,她就是可領導喜歡,就是包容她,眼珠子燒紅了也無可奈何啊。

  就算是現在,有誰去提醒李雪要給領導開車門子,不要跟領導一起坐后座嗎?

  如果真的有這個需要,或者領導有這個要求,那李雪早就改了,沒改就說明領導允許了。

  這樣的年輕人跳過自己先進步了,誰能忍得住不羨慕和嫉妒,可彭曉力就能忍得了。

  他能在辦公室里混得開,能在年輕人這個圈子里站住腳靠的就是頭腦清醒。

  有什么可嫉妒的,李雪學歷夠,性別合適,身份背景好,就差個閱歷,這已經不算缺點了,在某些領導眼中這反而是優點呢。

  景玉農缺少閱歷豐富、精明強干的秘書嗎?

  不,她不缺,因為她自己在業務上的能力就很出類拔萃,足夠她應對現有工作了。

  她缺的是一個可靠的秘書,一個學習能力強,可以無條件執行她命令的秘書。

  所以領導選秘書多是看合適不合適,能力和才華不是決定性因素,更不是必然條件。

  既然得不到的,那有什么可羨慕嫉妒的,做好當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彭曉力的心態轉變的很快,私下里跟李雪道了恭喜,又時常繼續教她辦公業務,在工作對接中還給她寫小紙條,提醒她應該注意的事項和單位里的消息。

  有心胸,有氣度,自然能獲得好感,所以工作上有問題了,李雪也是第一個來找他解決。

  兩人相處的多了,自然也招來了其他人的非議,有人還當面逗彭曉力,問他身子骨是不是鐵打的,不怕死。

  彭曉力對這些調侃和非議一并無視處理,誰都知道李雪的未來可不限量,那干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倒不如好好交往了。

  多來幾年就是前輩了,可前輩的面子值幾個錢?

  嘴里干凈利落地跟李雪交代了工作上的事情,同時也將今天的日報和他標注提醒的內容交給了李雪。

  李雪就站在彭曉力的辦公桌前翻看了一下,嘴里問道:“財務處的報表還沒有嗎?”

  “也得等”

  彭曉力無奈地笑了下,解釋道:“年中會議結束后,各單位都在重新調整預算和項目開展順序,都湊齊了且得等著呢”。

  說著話,右手無意地點了點桌上的一份文件輕聲道:“不過保衛處的先出來了,財務處那邊不知道領導需不需要提前看,便讓我帶來了”。

  李雪的視線從手中的文件抬起,看了彭曉力一眼,又落在了他手邊的文件上。

  彭曉力知道她的意思,又解釋道:“慢慢的伱就習慣了,保衛處的工作一項如此,都是做在前面的,咱們能看到的預算方案可能只是人家早就準備好的其中一套”。

  李雪再次驚訝地看了看彭曉力,疑問道:“這樣也可以嗎?數據呢?”

  “一天的數據,不到半個小時的事”

  彭曉力笑了笑,說道:“其實所有單位都可以把工作做在前面的,但他們不愿意吃這個麻煩,也沒這個意識,按部就班的習慣了”。

  說完又頗為有趣地對著李雪眨了眨眼睛道:“要不怎么說保衛處出人才和干部呢”

  這話倒不是彭曉力說的,而是大會結束后機關里面傳出來的。

  很簡單了,因為上一次大會保衛處走出去一個煉鋼廠書記兼廠長,一個煉鋼廠的保衛處處長,而這一次保衛處處長董文學又成為了讜委副書記,于德才進一步成了服務處副處長。

  機關眾人看到的是于德才在李學武手底下磨練半年才走上這個關鍵崗位的,也正是因為李學武對服務處的“另眼相待”才導致了王敬章的敗走麥城,于德才調去服務處。

  當然了,這都是機關里的說法,從片面的角度分析這種變化,好像真的是李學武為了收拾王敬章,故意踢走了他,將自己人安排去了服務處整頓那些小嗶崽子。

  李雪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傳聞,嘴角微微抽動,瞥了彭曉力一眼。

  這個師傅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在工作和業務上很照顧自己,在機關生活中也是時常提點自己。

  就是有的時候有點不著四六,話里有話地調侃自己,調侃自己背后的二哥。

  這不是在死亡線上橫跳,有那么點惡趣味。

  “文件我拿走了”

  李雪將幾份文件抱了,又對著彭曉力說道:“領導有意針對聯合企業管理處成立個辦公室,問你愿不愿意負責這個”。

  “真的?!”

  剛才還是調侃玩笑的表情,彭曉力這會兒被李雪的話驚的一愣,隨即欣喜的表情瞬間迸發了出來。

  李雪扯了扯嘴角,好笑地看著他,再次交代道:“你要是同意了,就趕緊準備一份聯合企業的組織機構表,領導下午就要看”。

  “好的,沒問題”

  彭曉力自然愿意接住這個餡餅,聯合企業管理處辦公室負責人,那不就是三產和聯合企業未來的辦公室主任嘛。

  廠里已經有了明確的部署和規劃,聯合企業的負責人是副廠級,且兼并三產企業實施獨立管理和運營,只針對廠長和讜委負責。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未來的聯合企業和三產將會是一個獨立的分廠機構,類似于煉鋼廠,但比煉鋼廠更多元化和具備靈活性。

  副廠級機構,足夠他進步的了,能被景副廠長相中,這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沒看見辦公室里眾人聽見李雪的話都驚訝地看過來的表情嘛,現在他也成了被羨慕和嫉妒的人了。

  送了李雪出門,再回來的時候彭曉力明顯感覺辦公室里的氣氛變了味道,好像他被孤立了一般。

  可他在乎這個嘛?

  他都不在乎李雪比他進步的快,還能在乎辦公室里這些人的態度?

  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是都照顧這些人的意愿,他就別進步了。

  門口坐著的小周撇撇嘴,言語中頗為羨慕地說道:“這徒弟真是不白帶啊不枉你花了這么多心思呀”。

  “說什么風涼話”

  彭曉力多聰明個人了,小周這個昔日的戰友現在也成了嫉妒自己的人,他怎么會讓自己孤絕于辦公室呢。

  說著話伸手一拍小周的肩膀道:“趕緊幫我搞這個組織機構籌建意向書,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跑不了你的”。

  這話得反著聽,彭曉力把這個任務說成了艱巨而又苦難的,好像求著小周一起做事似的,可實際上誰都知道,這是在拉攏小周,并且分潤這其中的功勞和成績呢。

  說不定這一次的文件搞的好,兩人一起負責這個項目呢。

  既然要組建辦公室,那就不可能是彭曉力一個人來干活,自然是要有幫手的。

  廠辦的工作很忙,可少有突出的,不干點特別的活兒怎么出成績啊。

  小周聽見彭曉力的話瞬間眼睛就亮了,話語中的嫉妒和羨慕立馬清空,好像又回到了跟彭曉力默契作戰的好朋友一般。

  “這意向書可是真老虎,可得辛苦了”

  他的意思是,這份工作雖然好處多,但是真的累,時間又緊,不是他白要彭曉力的好處,是真的付出了的。

  彭曉力卻是笑了笑,一邊回到座位上,一邊點了小周道:“上陣嘛,那有便宜仗給你打!”

  “去你大爺的!”

  “哈哈哈”

  小周說的是打虎表示的兩人工作關系親如兄弟,可彭曉力卻是點了上陣,要做父子兵,惹了小周暴跳回罵。

  這倆小子話語里似是開玩笑,似是對暗號的,倒是將辦公室里的勾心斗角、蠅營狗茍的小心思表現的淋漓盡致。

  不過說起來,李雪給彭曉力帶來的這個機會真是難得,不枉彭曉力幫李雪這么多了。

  從準備文件上李雪自己就能看得出來,彭曉力幫她做了很多工作的,也給她擠出了學習和了解工作的時間。

  雖然景副廠長很照顧她,很多工作都還沒交給她,就是讓她有個學習的時間。

  可畢竟是副廠長,還是主管財務和人事業務的副廠長,工作細碎而繁瑣,她每天的工作都被安排的滿滿的,學習和思考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周日回家二哥還出去玩,要帶她去俱樂部應酬,可她想的是趕緊休息一下,好繼續整理工作上的資料和學習內容,不然下周又趕不上進度了。

  學習的時光自然是充實的,可也是辛苦的,尤其是作為秘書,人際交往倒成了工作中不可避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李雪從學校里出來,要快速的適應社會這種交際節奏,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喜歡的就不說話了。

  雖然現在還做不到跟什么人說什么話的地步,但她也正在慢慢鍛煉自己。

  至少現在跟領導們,跟同事們,跟街坊鄰居們主動開口打招呼,能多聊的就多聊幾句,全當是鍛煉了。

  李雪的變化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對她這種學習態度最滿意的還要當屬景玉農了。

  用“白紙”當秘書可以說是她走的一步險棋,如果這個秘書不能快速的成長,或者說不能真正達到她的要求,那對于她的工作來說是一種損失,對她的個人聲望也是一種影響。

  好在是這個小姑娘很是勤奮好學,還是一個有上進心,且有著良好素質的年輕人。

  雖然景玉農在工作和業務上對李學武的那一套不認同,更對他在工作生活中結交朋友那種事看不上眼,但她不得不承認,李學武是一個極為有遠見,且能力相當突出的年輕干部。

  能培養出李學武這樣的孩子,那他的家庭里再出現一個李雪這樣的潛力股就不是意外了。

  具有良好家風的家庭出現人才的概率更高這是一定的,她也了解李雪家里幾個兄長的情況,對這種結論更是認同。

  看著手上關于保衛處的財務報告,景玉農更加的認同自己的這個觀點了。

  才半年時間啊,李學武是怎么做到的,能把一個大換血的保衛處經營的如這般團結向上啊,不斷發展創新,開拓進取,干部年輕化工作標準化,已經成為軋鋼廠里公認的管理標桿了。

  廠里安排蕭子洪去保衛處不僅僅是對保衛處的檢驗,更是對蕭子洪個人的一次鍛煉。

  培養一名處級干部所花費的價值是要比培養十個科長都多的,廠里怎么會輕易放棄一個成熟的干部呢。

  那廠里又怎么會任由保衛處出現變亂呢,好的就是好的,讓蕭子洪和孫健去保衛處,不僅僅是要實現保衛處的人員流動和進步,還要實現優秀工作經驗的交互性學習,進一步防止保衛處出現山頭的情況。

  從宏觀意義上講,對保衛處是好事,對具體干部來說也是好事。

  “李副處長倒是個有財之人啊”

  景玉農主管人事和財務,從多方面、多角度看待這次的合作關系,同時也看到了李學武在布置這次合作更多、更深層次的戰略意義。

  李雪將需要領導核準的文件打開了,方向朝里地放在了辦公桌上,對于景副廠長所說的話她聽懂了,可也沒說話。

  在正治掛帥的年代里,生財有道不算是個本事,但李雪更能體會到二哥在單位里的不易。

  人人都講奉獻,講付出,可在辦事的時候卻都為財政緊張而苦惱。

  有的時候辦事不能靠奉獻和付出,還需要靠經濟實力和業務能力。

  著眼于當代,放眼于未來,能把一個部門管理好是一種能力,能把一個部門經營好又是一種能力。

  經營工作就是在經營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昨天聯合貿易項目工作會議結束后,后勤處、銷售處、調度處同時申請了預算變更和專項預算的申請和調整”

  李雪很是淡定地看向景玉農匯報道:“后勤處申請的主要內容是聯合煉鋼廠,就貿易相關商品成立生產和疏散基地”。

  “項目預算兩個部門對等投入,地點在鋼城,由煉鋼廠負責籌建,后勤處負責管理,煉鋼廠委托第三方進行運營”。

  “第三方?”

  景玉農挑了挑眉毛,想到了煉鋼廠現在作為貿易項目三個支點之一,其經銷權也同京城一樣是外包的。

  她驚訝的不是貿易項目的調度區不在京城,而是這種核心業務是同其他單位合作的。

  如果是煉鋼廠自己運營的,那無論煉鋼廠同后勤處,同任何其他部門合作都屬于內部調度,影響不大。

  可現在來看,后勤管理處和煉鋼廠顯然是就貿易項目在下一盤大棋。

  再有,這個項目其中的生產部分功能是跟現有的聯合企業重合的,即便是因為位置和生產條件等因素制約,那也分明透露出李懷德是要將這種風險和收益轉移到了煉鋼廠那邊去的。

  景玉農知道李懷德和李學武手里有著對于聯合企業非常重要和豐富的資源,因為管理權限問題,雙方鬧的很是不愉快。

  現在聯合企業都沒有獲得這兩個人的支持,更不要說資源了。

  從這一份預算調整中就能看出,兩人是在進行資源重建和轉移,目標就是董文學管理的煉鋼廠。

  因為貿易項目的原因,煉鋼廠并不是孤懸于外的飛地,作為生產基地倒有獨特的優勢。

  東北的工業基礎和資源并不比京城差,反而有過之。

  不得不說,這是對她所籌備和管理的聯合企業是一種嚴重的挑戰和沖擊。

  甩開聯合企業的束縛,更完善了生產步驟,滿足了貿易項目的布局。

  三地聯合,形成一條線,三點帶著面,李懷德的計劃已經盤活了。

  景玉農看著手里的預算申請是沒有辦法阻止的,因為這不是行政申請,僅僅是財務上的預算調整申請,她在這個上面卡脖子沒有任何意義。

  李懷德手里現在充分的掌握了三個處室的工作權限,要在鋼城布置生產基地她是阻止不了的。

  只能比,比誰的生產基地更快創造產品和效益。

  雖然景玉農自覺地在工作能力上不比李懷德差,但在用人方面,她有的時候也感慨手下無人可用的尷尬局面。

  無人不是沒有人,而是沒有可以信任的,獨擋一面的人。

  這跟她孤傲的性格有關系,也跟她不愿意結黨營私的處事風格有關,像是李懷德和李學武那般湊局搞活動她是不愿意的,也沒那個心思。

  李雪看了領導一眼,面對驚訝她沒有意外,而是解釋道:“申請報告上是這么寫的,具體合作單位還沒有確定,應該是先做生產和疏散吧”。

  景玉農嘴角帶著冷笑搖了搖頭,她知道李雪不了解這里面的情況,更不知道鋼城和京城同貿易項目合作方都是誰。

  不過她沒有給李雪解釋的意思,該她知道的時候她自然會知道的。

  “銷售處呢?”

  “銷售處提交了兩份申請”

  李雪看著領導還在看后勤處的財務匯報,便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匯報道:“一份是預算調整,方向上是今年預計在京城、鋼城、吉城、烏城、越州、津門、魔都等地籌建銷售和辦事網點”。

  “另一份則是人事申請,銷售處需要為各銷售辦事網點招募和培訓專業人員,以及申請培訓預算”。

  李雪翻了翻手上的筆記,又補充道:“培訓項目定在了保衛處紅星訓練場,培訓由保衛處作訓科提供支持,預算倒是不高”。

  她的話說完,景玉農已經將手里的后勤處財務文件放下了,拿起了銷售處的申請文件看了起來。

  相比于后勤處的“安營扎寨”,銷售處的“多點突擊”才是讓她心跳頭疼的消息。

  倒不是預算困難,幾個部門所提出的申請不是預算增加申請,而是預算調整申請。

  也就是說,這三個部門只是在內部將項目資金的使用情況做了調整,可能砍了幾個項目,換成了現在的項目。

  看著領導皺眉頭,李雪的話也適時的止住了,沒有再往下說,由著領導自己看那兩份文件。

  景玉農是越看越皺眉,不是預算文件有問題,而是這次的變動方向上有問題,有大問題。

  都知道,聯合企業和三產的成立必然帶來招工和干部任用的紅利,這也是楊鳳山在意,她自己努力的原因。

  制約李懷德在這兩個方向上的發展也是兩人合作的基礎與條件。

  可限制了,制約了,卻是在妥協中放了李懷德從貿易項目上做了文章。

  年中會議前這些內容都沒有表露出來,現在是圖窮匕見嗎?

  在煉鋼廠籌建生產和疏散基地,囊括了一部分人事招工的問題,解決了煉鋼廠的工人子女用工矛盾,優化了固有的產業結構。

  同時也在干部任用上刺激了煉鋼廠的快速發展,更多的崗位,更多的干部,也產生了更多、更大的影響力。

  以前董文學是要向所有副廠長負責和匯報工作的,現在他只需要向書記、廠長和常務副書記,常務副廠長匯報工作就行了。

  地位和級別的提升,必然帶來權利和責任的擴張,她是沒想到,董文學的擴張來的這么突然,這么的迅猛。

  好像一切都是計算好了的一樣,就等著董文學進步呢,生產和疏散基地進一步幫助他創造成績,加速變革和發展。

  這種支持來源于李懷德,也來源于李學武,她能想到,以后會有源源不斷的資源涌向煉鋼廠,幫助董文學快速的成長和創造成績。

  貿易項目所帶來的紅利從另一個方向體現了,那就是銷售處。

  專業人員和高標準人員的培訓、使用,是人事體系建設的必然階段。

  這一次銷售處網點擴張代表了李懷德的戰略目標需要,更體現了他對人事問題的意圖。

  現在軋鋼廠用工問題矛盾日益嚴峻,作為主管領導,她在解決辦法上進步緩慢,可李懷德卻是在一個又一個項目上將人事和用工問題上細化和推進,這不是在反襯她的無能嘛。

  這是不公平的,現在聯合企業和整體用工環境的包袱都在她的身上背著,她所做的工作自然是要一步一步穩扎穩打的。

  可李懷德現在是輕松上陣,自然是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進行開拓進取。

  他現在要擴展銷售處,要錢要人他都有,想干啥都行,干啥都方便。

  就培訓來說,銷售處的培訓預算劃撥到了保衛處,那保衛處同生產管理處和技術處合作的商品走銷售處網點不也是要用資金的嘛。

  左手倒右手,可成績卻是出來了,李懷德頂算是錢沒花多少,好些個部門串聯起來,形成了大局觀、大局面。

  一個網點最少十個人,十個網點就是一百多、兩百多人。

  今年要建小十個網點,那就說明明年還要建更多的網點,有更多的人和干部被他提拔任用。

  機關是個很現實的場所誰提拔了自己,那在正治傾向上就偏向誰,這是工作環境和因素影響的,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約束的。

  關鍵是,銷售處選人用人都是從廠里現有工人選拔,再從工人子女中招選文化水平和高素質人才進行培養。

  這就代表了李懷德原本想要在聯合企業項目上進行的干部培養計劃,又在貿易項目上實現了。

  楊鳳山所做的“圍追堵截”沒管用,李懷德已經暗度陳倉,把基礎打好了,現在不是借東風,而是在昭告天下了。

  景玉農為什么皺眉,為什么在意李懷德的兩個大動作,原因就是如此。

  楊鳳山剛剛協調書記在年中會議上調整了廠里的干部體系,又借助上面的力量打亂了原來的班子力量組成。

  看似將李懷德從班子里剔除,削弱了他的影響力,但妥協的結果就是讓李懷德等人更加的團結和收縮力量,使勁的給出了這一拳。

  加上李懷德正在幾個部門之間部署的大學習、大討論活動,利用保衛處青年突擊隊擴大的影響和宣傳力量,這一拳可能要將楊鳳山打蒙了。

  楊鳳山感受到沒有,景玉農不知道,但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腦瓜子“嗡嗡”的。

  不用李雪再說,景玉農翻開調度處的預算申請,不算很大變動的方案也給了她更大的壓力。

  調度處將會聯合京城火車站、鋼城火車站、烏城火車站分別在三地選擇土地籌建貨運倉庫和物流中心。

  貨物的長途運輸主要以火車為主,三地市內運輸將組建專業的貨運車隊,購置貨車和運輸車輛,用于服務物流中心。

  主要應用范圍包括貿易項目帶來的貨物儲存、經銷和運輸,各合作單位都可以通過這個運輸網絡和倉庫及運輸力量獲得支持。

  也就說,軋鋼廠和京城火車站合作,在這個倉庫和基地內,兩個單位運送來的貨物都可以互相交換和交易,其他單位也可以來這個基地交換和交易。

  因為有專業的運輸車隊,這些單位連運輸都可以剩下了,包接包送,實現貨物的快速流通。

  這是調度處在考察和研判這幾次貿易經驗上總結出來的方法。

  一個軋鋼廠能創造和生產幾樣產品啊,可整個亮馬河工業區呢?

  這么多工廠將各自的產品送到基地進行交換,再通過基地流向其他兩個基地,豐富的商品和廣度的跨區域資源交流市場就形成了。

  其所帶來的意義就是,貿易項目牢牢掌控在了李懷德的手中,分拆任何一個部門都無法實現對相關項目的影響了。

  李懷德將蛋糕不在廠里做大,而是放在了外面做大,進而提升了廠里這一部分蛋糕的份額,實現他個人影響力的進一步提升。

  跟景玉農的聯合企業相比,這些業務不需要合作單位出人,也不會給他們這種人事紅利,所有的運輸工人和搬運、倉管都是由軋鋼廠來負責的。

  除了火車站負責的開火車和貨運等專業崗位,可這些崗位給軋鋼廠的工人他們也不敢接啊。

  這又變相的突出了她在聯合企業項目上的軟弱無能,以及不作為。

  生產工業自然是要有成熟的工人來匹配生產的,搬運和司機又需要培訓幾天啊,這又是一種不對等的比較。

  可工人看不見啊,他們也不想看見啊,他們只知道李副廠長干的幾個項目一直都在招廠里人,即便是跟外面合作的項目也都是在用廠里人。

  他們知道自己開不了火車,可沒想過擺弄不了織布機。

  火車那么大,他們知道沒有專業技能干不了,廠里也沒有自己的火車頭給他們開,可他們覺得織布機都進了廠了,車床都能開,織布機就不能了?

  還真就是不能,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景玉農現在能想到三個部門的舉措公布出去會給聯合企業,會給她帶來什么影響了。

  這些招數都是特么誰想出來的?!

  殺人不加血啊!

  景玉農就在想昨天李懷德召集幾個部門關起門來開辦公會是為了什么,敢情是搞了個這!

  參加會議的都有誰?

  后勤、銷售、調度三處的正副處長,生產管理處鄺玉生,技術處夏中全,服務處謝庭芝,還有保衛處李學武。

  其他處室就算了,保衛處去干啥?

  商量保衛這幾個項目啊!

  越是反常的,越是正常的,這些個工作部署有很大可能就是出自李學武之手。

  放下手里的文件,景玉農微微閉上眼睛,用手捏了捏眉頭,她現在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楊鳳山所依仗的年中會議對李懷德等人進行影響的布局在今天宣布破碎了。

  啥也不是!

  李雪看了看領導的愁容,很聰明的沒有問領導怎么了,是誰讓領導這么的為難了。

  如果真的這么問了,怕不是景玉農要想了,李雪是不是李學武派過來專門氣她的了。

  不過她手里還有其他工作等著匯報呢,總不能讓領導老這么消沉著啊。

  “有個消息”

  李雪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匯報道:“工作組那邊好像結束了就年中會議對一線工人意見和建議的收集工作”。

  看見景玉農微微抬起頭看過來的目光,李雪有些疑惑地說道:“今天上午布置的工作也發生了變化,馮副主任一早便同楊書記進行了溝通”。

  “我知道了”

  景玉農有些疲憊地應了一聲,隨后靠著椅背看向李雪問道:“消息里沒說工作組這么做的原因?”

  “沒有”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隨后說道:“我能獲得的消息面很窄,這些還都是辦公室那邊告訴我的”。

  她的筆記本里還夾著彭曉力給她的消息小紙條,她也是照著上面的內容進行了匯報。

  這會兒見領導問了,李雪猶豫著又說道:“那我等一下再去問問吧”。

  “問誰?沙器之?”

  景玉農好笑地看了李雪一眼,隨即忍不住的綻放開了笑容,好像是在笑李雪的可愛,又好像在笑這個消息的意外。

  “不用去了,我知道了”

  景玉農再次重復了先前的回答,并且對著李雪解釋道:“是上面,上面的態度變了”。

  “上……上面?”

  李雪沒想到造成這種影響的因素是上面,她一直在想工作組是因為什么才改變的態度,還以為是下面的反饋意見太突出了呢。

  “嗯”

  景玉農點了點頭,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向窗外說道:“上面覺得工作組在實際工作中并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并且阻礙了活動的進行和發展”。

  解釋完這個,她又轉頭看向李雪說道:“所以,上面建議撤銷工作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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