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傻柱穿著花布圍裙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面,壞笑著說道:“這話要說也對,也不對”。
說完大臉往前湊了湊說道:“要是景副廠長請客你自然是沒人緣,可今天是李副廠長請客啊,你別不是逗我玩呢吧”。
“呵呵,人家請的都是領導”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道:“我還不夠級別呢”。
“胡扯!”
傻柱一梗脖子,挑眉道:“保衛處一把手,紀監副書記要是都不夠……”
瞧見李學武要拿茶杯砸他,傻柱立馬止住了話頭,嘰咕著眼睛笑道:“我這不夸你呢嘛,伱看你,誰去了我還不知道?!”
說完見李學武放下茶杯湊過去笑著挑眉問道:“今晚什么局兒,我可見著程副廠長也在呢”。
“反正不是鴻門宴”
李學武輕笑一聲,沖著從廚房出來的雨水招招手道:“妹子,來壺茶”。
“跟誰叫妹子呢!”
雨水翻了翻白眼嗔道:“我比你大,你得叫姐知道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地再一次說道:“好的,大姐來壺茶”。
這會兒輪到雨水皺眉頭了,嘴里動了動,扭身往西屋去了。
傻柱晃了晃腦袋,看了兩人幾眼,心里又開始不得勁了。
先叫姐,后叫妹,最后叫……
“瞅啥呢!”
李學武一回頭看見傻柱瞪著大眼珠子在盯著自己,一副懷疑模樣,跟斗雞眼似的。
傻柱撇了撇嘴,再拿廠里那些事逗殼子的心思都沒有了,他牙又開始疼了。
“你癔癥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伸手掀開了桌上的茶杯,等著雨水的那壺茶。
傻柱盤著胳膊拄在桌子上反了一嘴道:“你才癔癥了呢”。
說著話看了看西屋的妹子,又對著李學武問道:“你說雨水為啥不找對象呢?”
“你問我?!”
李學武看了看傻柱,道:“你跟你妹子是仇人啊?還是你倆隔著十萬八千里啊?自己不會問她你問我?”
說完扭頭看向西屋的雨水,大聲問道:“雨水!唔……”。
雨水聽見李學武的喊聲回過頭只看見自己哥哥捂著李學武的嘴掙扎著不讓他說話。
“干啥?”
“沒事,催你快點”
傻柱用力扳著李學武的腦袋,等回了雨水的話,見著妹子扭過頭去嘀咕“有病”后,這才松開了捂著李學武的手。
“你想害死我啊你!”
“你想害死我啊你!”
傻柱說完這句,李學武也說了一句,使勁喘了喘氣,瞪了傻柱一眼道:“你撿條命,我剛才要是出手,你今天都省了住院的錢了”。
“少吹吧你!”
傻柱狠了一個,隨后捅咕了李學武一下道:“別問,一問就急眼,耍脾氣”。
這會兒見著雨水端著茶壺過來了,傻柱也不敢多說了,坐好了跟李學武嘰咕眼睛示意他別給自己惹事兒。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懶得搭理他,見著雨水給他的杯子里倒了茶,笑著道了聲謝。
放下茶壺的雨水想了想,看著李學武說道:“讓你占個便宜,以后別管我叫姐了,還是叫妹子吧”。
“好的大姐”
“你!”
雨水見著李學武還逗自己,不由得瞪了瞪眼睛,打量了李學武的穿著嗔道:“你看你穿的跟老頭兒似的管我叫大姐,你不嫌我還嫌呢!”
“呵呵,我就像老頭了?”
李學武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白加黑什么時候成老頭裝了。
“氣質像!”
雨水扯了扯嘴角,隨后用手指點了點李學武,威脅的眼神很明顯,兇了一下又回了廚房。
李學武轉頭看向傻柱,挑眉道:“我認識一些體校的教師,特別能打的那種,我覺得特別適合雨水”。
“你什么意思?!”
傻柱心里還想著妹子說讓李學武占便宜的話呢,可聽見李學武一說這個,他這會兒倒是不愿意了。
傻柱無語地看了看李學武,隨后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你有沒有警查的關系,教師現在……咳咳,我覺得警查還行”。
李學武喝了口茶,苦著臉說道:“你也知道,我就在分局”。
傻柱點頭道:“我就是知道你在分局才求到你的”。
李學武放下茶杯看向傻柱說道:“正因為我在分局工作所以才特別理解警查的辛苦,咱就別給他們找麻煩了”。
傻柱無語了,他特么還以為李學武為了自己妹子為難呢,沒想到是為了警查為難。
自己妹子就這么不堪?
還給警查找麻煩了?!——
晚飯就是在倒座房吃的,回來的時候都快七點了,趙雅芳又因為迪麗雅的囑咐,便沒有生火。
天熱,她又苦夏,屋里涼快些才好呢。
往日里婆婆做飯也都是用的南屋鍋灶,她跟去婆婆那屋睡,留了南屋炕空著。
家里就剩這娘幾個了,一鋪炕睡著還空了位置呢。
姬毓秀因為作息原因,一直都在東院睡了,不管她回不回來,劉茵隔了三兩天就去給燒燒炕,省的有潮氣。
新房子就是這樣,地面、炕面、墻面的潮氣多一些。
后院倒是不用劉茵操心,時不時的于麗會過去,李雪有的時候晚上也會過去辦公。
家里住的就剩下劉茵、趙雅芳和李雪了,娘三個倒是分工明確,一個上班,一個養胎,一個操持家務。
晚上了也都是劉茵一個人給孫子們準備戒子和小衣服啥的。
算計著大兒媳應該是臘月生,二兒媳應該是過正月生,兩人相差三個月左右。
也正是因為趙雅芳和顧寧都有了,李學武才叫母親趁著現在不忙趕緊去山上看看,好也放心。
不然整日里操持著家里,沒上山看過父子兩個終究是掛念著。
其實要說上山,每周老彪子都會去山上,只是母親舍不得家里,又放不下大兒媳婦兒而已。
山上是大兒媳兒娘家,自己上山了,親家問起了,把兒媳一個人扔在家里終究也不是個事嘛。
終究是老人思想,要擱李學武和趙雅芳這一輩的年輕人想來,實在沒什么可挑理的。
吃飯還用愁?
倒座房哪天不得開火啊,一樣是吃飯,倒座房這邊的伙食可能沒有家里精細,可這個年代精細的飯菜能有幾頓啊。
趙雅芳也是借著李姝的光了,李姝不在家,棒梗送來的雞蛋有一多半都給她吃了。
李學武是想著不用給家里留的,老彪子從山上也往下拉雞蛋呢,李姝和顧寧都夠吃。
可能是趙雅芳有些不好意思了,現在吃的雞蛋還夠不上一天一個呢。
晚飯回來,李雪照例拎著包去了后院,顧寧和老太太抱著李姝跟趙雅芳回了家里。
剛才飯桌上提起給趙雅芳和顧寧補身體的話了,回來老太太便叮囑趙雅芳得注意著飲食習慣。
終究是中醫世家,對養生和保養、養胎方面是有傳承和理論支撐的。
顧寧側坐在炕上,看著李姝穿著小布鞋在炕里撒歡兒,對著炕頭對坐著的趙雅芳說道:“雞蛋家里都有呢,他常往家拿的,這邊的你跟媽說煮了吃”。
趙雅芳笑了笑說道:“夠吃呢,能吃多少,讓媽腌一些等著過年吃吧”。
“快別了”
顧寧接了跑過來跟她嘀嘀咕咕說著話的李姝,回話道:“過年有過年的呢,你虧了身子影響的是孩子”。
說著話又幫著李姝整理了一下擰歪的開襠褲,接了她的小汽車往炕里轱轆著逗孩子玩。
老太太見著妯娌兩個相處的好,也是笑的開心,坐在炕里一邊照看著李姝,一邊聽著兩人說話。
顧寧在家的時候說話就少,基本上都是跟李學武說,跟她也就是日常那么兩句話。
回來這邊也就趕上事兒了,或者有了話題了才會多說一些,不然就像個悶嘴兒的葫蘆,只聽別人說。
趙雅芳是個能說會道的,兩人學識、身份都相當,說話也能有個共同話題,不像她老太太了,嘴里念叨的也就院里這么點事。
顧寧跟趙雅芳說的也不是那么多,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看著兩人都是上了大學的,又都是正經的工作和身份,可從小的家庭背景和生活觀念都不同呢。
現在別人不覺得,劉茵是能覺得李順選了老大養老是對的,跟老大的脾氣秉性,也跟老大媳婦兒的家庭出身有關。
老二不用說了,就是選也不會選老二的,雖然過的最好,工作最好,可那脾氣性格不是聽老人話的,也不是沉穩隨和的,可住不到一起去。
別看現在老二孝順著呢,可你說啥他聽了,做不做就不是他了,你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老二媳婦兒也是一樣,確實是個好媳婦兒,可不大適合在一塊兒生活。
孤傲不是脾氣,而是長久養成的性格秉性,顧寧從小就那個生活狀態,不是針對他們。
可在他們看來,老二媳婦兒就是城里那種高干家庭出身的標準子女,可能小兩口都是干部,在一起生活順當的很,跟老人在一起就不同了。
就是老太太在那邊生活有的時候都看不過眼了,更何況是幾代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呢。
在生活習慣上,日常消費上,衣食住行樣樣都有著思想上的差異。
老二家如此,老三家就更是如此了,姬毓秀更是爹媽寵著,哥哥愛著長大的。
可能因為年歲小好糊弄著,再大一點兒,別說姬毓秀不滿意了,就是老三學才也受不了他們家的傳統生活觀念了。
隨著外部環境的改變,傳統家庭的觀念和思想也在發生變革。
年輕人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新觀念,新生活,對應的就是接受較緩慢,或者說防備心比較強的上了歲數的人。
老人經歷的多了,對生活的坑坑包包都有了防備和隨遇而安的心,自然沒有年輕人那種上進和冒險的觀念。
兩相沖突,自然各自生活的都不舒服。
為什么這個時候多選老大養老,原因就是等他們老了的時候,老大基本上也人到中年了,已經能感受到他們曾經感受過的危機和防備了。
更容易溝通,更容易理解,劉茵說李順選老大合適的原因其二是大兒媳婦兒。
三個兒媳婦兒,兩個出身是高干,唯獨只有趙雅芳是出身農村的,再是經歷過高等教育,可根子和骨子里還是農村人,生活上還是農村的思維模式。
勤儉節約,老實本分,孝順恭謹這些品質都是刻畫在了骨子里的,又是承擔著長媳的責任,對待老人自然是要比其他兩個兒媳要順當些的。
老太太就是這么過來的,所以很理解劉茵的想法,對趙雅芳的態度比其他幾個孫媳婦也是不一樣的。
有對長媳的尊重,也有對家庭未來主事人的倚重。
家庭是個很溫馨的場所,可也有現實的一面,既然定了是老大養老養家,那老大媳婦兒自然就被定為李家未來的主事人。
這個不用爭,也不用搶,有話語權的好處,也有當家人的責任。
趙雅芳現在其實已經承擔起了家庭的一部分決定事務權,劉茵也有意放手家里的事由著老大媳婦兒做主。
其實這都是老大媳婦兒過門后應該有的意思,只不過當時趙雅芳一心想要單獨出去過日子,不受老人牽扯。
婚后也是沒接婆婆的賬本和鑰匙,想著小叔子也上了大學,二小叔子還在外面當兵,公公婆婆歲數都不大,再等等。
她想的是,但凡二小叔子和小叔子有一個張羅著繼承家業或者提出要給公公婆婆養老,那她和李學文就搬出去住。
哪怕是住學校里的宿舍也不想在家里擠的。
可誰能想得到呢,計劃沒有變化快,原來預想著的家里會很擠,向對門那樣擠得走不開身的,可才不到半年時間,在這院里他們家就有了四五處房產。
這會兒住吧,打撲嘞住都住不過來了,二小叔子更是在結婚后就搬出去了,留下三處房產在這院里空著。
現在可倒好了,兜兜轉轉,在家里住著的人都湊不夠一間屋子的一鋪炕了。
她和李學文在學校還有個分到手的住房空著呢,現在也沒法過去住,以前擔心的房子問題現在倒成了累贅。
環境的變換自然決定了觀念的轉變,趙雅芳逐漸的也對養老和當家這件事不再抵觸和推辭,婆婆給了鑰匙和賬本她都接了,算是正式的成了管家媳婦。
說起來這就是個傳統的習俗和儀式感罷了,李家能有多少錢,能有多少移動資產李學武還不知道?
甭問,他們家可沒有婁家的那種傳世翡翠手鐲,更沒有什么金銀古董啥的,就是日常的工資和票據。
賬本是要有的,京城無論大小家庭,是窮的,是富的,是人多的,是人少的,基本上家家都有本賬。
記錄了本月領工資幾何,上個月盈余幾何,欠款幾何,本月按日花費均會登記在本冊上,以供反思核對。
買鋼筆,訂雜志了,修鞋了,買菜了,都得登記,出一筆進一筆,老百姓的日子都在賬本上呢。
管家的媳婦兒管賬管錢,她說這個能買,那就能買,她說賬上這個月的生活費都不夠了,不能買,那就是不能買。
男人和家里其他人只管著掙錢和提出要求就是了,至于花錢和買東西都得經管家媳婦兒手。
在早這個權限也是給剛過門的主家媳婦兒管的,一直管到自己閨女十三四了,懂事了,就得帶著閨女學著管家了。
無論閨女出閣與否,大兒媳婦兒一進門,這錢庫的鑰匙和賬本就得從婆婆手里交到新媳婦兒的手里。
沒有時間緩和,一般就是新婚第二天新媳婦兒給公婆磕頭的時候,敬了茶,接鑰匙和賬本。
正常來說,新媳婦兒在家已經跟娘家媽學了好些年的管家經驗了,不會怵頭和麻爪。這也是為啥早先的人家講究個門當戶對呢,沒有娘的姑娘不好找婆家的,說是沒有教養。
當然了,這個教養并不單單指素質和人品,還包括管理生活和家庭瑣事的能力。
到了這個年代,老一輩兒的傳統更是保留了下來,家家都不是寬裕日子,節衣縮食、勤儉節約的生活是所有家庭的主旋律。
匣子里有本賬,各人都不覺得虧,老老少少心里也有個譜兒。
李家這樣的自然是好的,各個兒都頂事兒,各個都能賺錢的,那匣子里的錢也多,算計的也少。
老大媳婦兒結婚沒接賬本的時候工資都是她自己收著的,直到今年接了婆婆的鑰匙和賬本,這才將她自己和李學文的工資歸到了公賬上。
李順的工資自不必說,一直都是家里的頂梁柱,一直都在供養著家里人,他是最無私的人,也是家里話語權最高的人。
傳統家庭在這個時期就組成了一個奇怪的權利架構,在大事上,倒是成了公公和主事兒媳婦兒商量著辦事的情況了。
公公主事,有大局觀,有生活經驗,兒媳婦兒掌財,能算在小處,能勤儉持家,這種結構讓上一輩和下一輩兒的話語權達到了平衡。
公公能打罵兒子,但不能打罵兒媳婦兒,兒媳婦兒能跟婆婆斗氣斗嘴,卻是不能跟公公開牙罵街。
兩個人都是互相尊重著,這事情倒是好商量了,倒是好做決定了。
要不怎么說傳統的并不一定是糟粕,有時候是有一些大道理在這里面的。
李家現在除了李學才沒上班掙工資,就只有劉茵和老太太是不賺錢的了。
可劉茵要做家務,老太太要照顧兒孫,都有各自年齡到了應該做的職責。
錢匣子里本應該還有李雪一份工資的,可趙雅芳自己結婚后都被婆婆允了自己管工資,現在怎么會跟小姑子要生活費呢。
也沒等婆婆開口說話,趙雅芳早在李雪上班后就跟婆婆說了,小姑子未來還要找婆家,公婆應給的嫁妝不算,哥哥嫂子給的陪嫁另說,她自己的工資自己收著,算是體己錢。
普通人家這體己錢不是這么算的,姑娘上班了也要給家里交生活費了,跟小子是一樣的,吃一頓飯,給一頓的錢。
交了生活費以后,姑娘自己定,是不是要給父母一些養老錢,或者叫孝敬錢,剩下的才叫體己錢。
似是李家這般要姑娘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生活費不用交,工資自己全收著的,那真是不多見的。
許是婆婆厲害的,抓著錢匣子和賬本不松手的那個才能這么干。
可這么干的結果就是兒媳婦兒離心離德,兒子也有怨言,一家子別想有個和睦了。
其實趙雅芳想的多一些,本就是跟小姑子相處的好,年齡差著呢,當親妹妹處也是真的。
公公婆婆家對自己家真是不薄,送米送面的,親家相處的真是好,她要是虧了心,還得挨她爹的大巴掌。
再一個就是公公現在賺工資養家是很輕松的,雖然現在還養著一個小叔子,可這小叔子也不是沒出息的樣,未來也是好工作好生活的,并不會給她添累贅。
現在處的好了,未來都是幫助和指性。
以前她覺得自己和學文工作好,賺的多,離了大家過小日子絕對舒服。
可經歷了跟老二學武鬧了那一場,二小叔子又是給票買自行車,又是想辦法給他們找房子的。
李學文出了事,還不是得請二小叔子出頭去接人。
她哪里會不問當天發生了啥,就李學文講了,二小叔子手里拎著槍,把他從一堆人里救出來,在門口躺著一個,到了大門口又是追著揍了一個。
趙雅芳聽著揪心,可也卻是安心的,打聽著學校里那些同事們的遭遇,還不是感念家里有這么一個頂梁柱,敢為哥兄弟冒險的人。
將心比心,她爹給的那一巴掌不白挨,徹底打醒了她。
自己弟弟就在二小叔子手底下上班,半年一進步,眼瞅著活潑勁兒又回來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本賬呢。
小姑子吃飯又能在家里吃幾頓飯,穿衣都是二小叔子給置辦呢,能用家里幾尺布,就是生活也沒想著多費家里的錢財呢。
公公現在還能賺錢呢,婆婆還能照顧家庭呢,老太太還能看顧孩子呢,她能做出那等蠢事來?
主動提出要照顧小姑子,不入李雪的工作進賬,不僅全了婆婆愛護閨女的心,也讓家里人都看出她的大度來。
就算是收了李雪那十幾、二十塊的生活費,她的匣子里又能多多少來,都不抵二小叔子拿家里來的東西值錢。
后院送來的雞蛋不是錢啊,這又不是公賬的雞,這是二小叔子沒結婚前就分了家自己養的,下了蛋也是給李姝吃的。
現在是李姝抱回家養了,二小叔子又是個有能耐的,雞蛋不愁了,她又是有了身孕,婆婆這才給她煮了吃。
可吃著這雞蛋她也得想想,李姝是真的不吃了?還不是二小叔子跟妯娌顧寧提了,這雞蛋給她補身子,李姝的雞蛋另外掏噔了。
這家里但凡都掙錢,都有個上進心,有一個人主動奉獻著,有兩個人都為家里著想,老人不偏不倚,這家就沒個打鬧的,一準兒的家和萬事興。
不用爭,也不用比,誰家過的都不差,公公婆婆關心分家出去的孩子是正常的,招呼還小的孩子也是應當的,她現在都不虧,以后這些小叔子和妯娌還能讓她虧了?
就是這次上山說是老三媳婦兒和婆婆去看公公和老三,和也想著給她娘家帶一份禮的。
互相體量著,婆婆有的時候是厲害了一些,可也都是想著他們好,趙雅芳在家待的日子長了,想的也就多了。
跟炕上坐著,看著老太太笑,便也笑著逗了調皮的李姝。
李姝今天高興呢,回來這一路就高興,吃飯也高興,晚上這會兒玩的也高興。
小小的人兒都懂得思念的味道了,知道是肚子里想念親人了。
倒座房這邊吃完李學武等人就給小子們倒了地方,大飯桌人家都等著用來學習呢。
也許是這邊的氛圍好,也許是好為人師,何雨水也習慣了晚上在東屋看書。
有的時候小子們有不懂的地方了,也都是跟雨水問了,請教了,她倒是過了一把當老師的癮。
其實說教的多,學問好的還得是趙雅芳,因為在家閑著,有的時候晚上吃了飯她也來這邊坐一會,主要還是跟于麗和迪麗雅她們說說話。
實在是無聊了,這院里就這么些個人,前院兒自從發生“棒梗爆炸案”以后,因著三大爺裝瘋賣傻就沒人來這邊坐了,都去了中院。
李家也樂的清靜,趙雅芳多是來這邊坐著閑聊,順便給小子們解釋學問。
當老師的都有些習慣和癮頭兒,有好學的主動問,她便也有了教書的興趣。
小子們有雨水日常給教著,還有趙雅芳時常給上課,這學問長進的倒是快。
李學武他們在西屋擺了炕桌,于麗給準備了茶水,各自端了杯子在這邊開小會。
老彪子不在,二爺說打下午就沒見著這小子人影,車也沒動,就沒上山去。
依著李學武想來,大胸弟都說了會盡快辦,那今晚不是偵查就是行動了。
既然都交給他去辦了,李學武也就沒擔心,只在家等著消息。
屋里除了老彪子剩下的都在了,李學武難得有時間,都準備好好聽著下一階段得怎么干活呢。
回收站這邊,姥爺還是負責家具和賬目這一塊兒,二爺負責柜臺和古董,國棟負責所有破爛業務了,包括往廢品公司送貨的業務。
二孩也鍛煉著跟老彪子學習公對公的交易業務呢,主要是一大批穩定的客戶逐漸在發展,供應這些家庭就夠回收站所有開銷的,不能松了手。
再一個是公對公的業務里能余出一部分來供給這些客戶,現在的VIP業務商品可比以前豐富多了。
隨著風吹的越來越厲害,這市面也越來越緊張,就老彪子打聽的鴿子市那邊也不大方便了,時不時的有人去掃聽內幕的,不是啥好事兒。
所以VIP客戶穩定發展著,二孩兒每天都忙活這些事兒,同時也給老彪子打短兒,接觸了那邊的業務。
門市部這邊還是原來的布置,小燕跟二爺站柜臺,負責鹵貨和廢舊商品回收與二手貨兌換售賣。
于麗帶著迪麗雅和王亞梅兩人在管著舊貨商店這邊的業務,同時也支援著小燕和二爺。
安排三個人還是想著人手多一些,有個休息的時間,也是因為回收站這邊事情多,人少了后勤都保障不了。
三頓飯總得有人回去做飯,總得有人收拾屋子和整理院子。
現在屋里坐著的就這些人了,王亞梅不在,于麗說是今天請假休息,傻柱還笑鬧是不是兩人出去處對象去了,惹了迪麗雅一個瞪眼。
在家的是這些人,不在家的有好幾個方向,三舅聞三兒帶著老婆孩子在鋼城,手邊還有十三太保里的前三位。
小混蛋周常利帶著兩批攏共小一百人跟那邊做事,山上下來的張萬河則是帶著大強子及四十多口子人在鋼城一起忙活著。
西琳和葛林,并著丁萬秋在吉城,經營著聯通山上和鋼城的小小收購站,不起眼,但是很重要。
最后就是一監所了,那里是回收站的生產基地,造紙、印刷、雕刻、裁縫、皮革、電子,以及新開發的西城三監所等地提供木匠和印刷的業務。
學文大哥在那邊管著電子教學培訓,吳老師已經答應在那邊管著這些業務,以及監管財務工作。
接下來大嫂趙雅芳也會兼顧這邊的財務,以及一監所的財務業務將所有的業務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坐在炕桌旁聽著沈國棟拿著筆記本匯報著回收站的業務和工作,好像在單位開辦公會一般。
其實也是一回事,聽著沈國棟說這個月收了多少破爛,賣了多少破爛,分析現在的市場行情怎么樣,環境影響因素又是什么,怎么判斷形勢,怎么規避風險,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什么。
這些都是李學武要求他做的,算是給未來發展打下一個基礎了。
沈國棟沒啥大學問,寫字和算數不成問題,管著收廢品的業務綽綽有余。
可他也就這么點追求了,想的也是小富即安,有飯吃,能飽肚子就得。
倒是李學武收拾了他兩回,告訴他不想干就撤股,給他的房子也收拾好了,到時候給他找個工作,跟小燕過安穩日子去。
還別說,李學武這么一收拾他,他還真就想這么干了,不過回去跟小燕一提,小燕兒卻是不干的。
上班哪有現在賺錢啊,也沒現在這么充實和舒服啊,給單位干活,上面有領導盯著,下面有同事擠兌著,誰知道能活咋樣啊。
跟著武哥干事業,別的不說,這錢財上面可沒虧了他們,在門市部更是跟自己家里一樣,心情好,掙的多收入多,她可不愿意去外面受氣去。
小燕見他沒個理想的樣子,還說了,不指望等他們結婚的時候能有武哥的排場,但家里總得有個帶響的。
這可把沈國棟給為難住了,帶響的,他倒是想給小燕準備一箱炮仗了,可他怕小燕不讓他回家。
啥是帶響的,汽車唄,左右不能是破自行車,卡拉卡拉響的那種。
這個時候誰家敢想結婚的時候家里能買小汽車,干部家也不敢想啊,他就知道小燕在為難他。
可小燕說了,你不敢想,可武哥都做了,回收站以前有小汽車?
現在還不是一臺嘎斯69小貨車,一臺大卡車,就是武哥家里還有一臺威利斯呢。
沈國棟想說自己不能跟武哥比了,可跟武哥打聽了,那威利斯軋鋼廠也在賣,一臺成本價才不到一千塊錢,他攢幾年也是能買的。
小燕兒歲數還小呢,到結婚還得三四年,這帶響的還真就不是難題。
分紅?
沒有的,武哥說了,短時間別想著分紅了,未來還得投資呢,暫時都不缺錢,只領工資夠過活就行了。
所以他現在只能指著工資過活,好在是大宅子有呢,衣食住行都在這邊考慮著,他上班干活就行了。
日子有了理想,也就有了奔頭,他再也不敢跟武哥提找個班上等退休的事了。
有了上進心,在業務管理上也就上心了,把破爛業務全都接手了,可給老彪子輕松了好多。
尤其是現在小子們也都在學車,這院里的司機倒是多了,用車也方便了許多。
沈國棟匯報完,姥爺開始匯報,他也是用的筆記本,說了家具的回收和銷售情況,最近的重點工作還是在西城三監所的家具生產上面。
木托架,玻璃花,這種茶幾賣的最好,也是新婚家庭最受歡迎的商品。
市場上還沒出現仿制品,倒是讓回收站賺了個大頭兒。
李學武聽著姥爺說舊家具清理了一大批,便插話問道:“三舅收上來的那些都處理了?”
“差不多了”
姥爺帶著老花鏡,翻看了一下賬本,抬起頭跟李學武說道:“不少都叫彪子送走了,剩下的也都是樣式簡單的,改了改都賣了”。
老彪子送走的那些李學武知道,是給了俱樂部,俱樂部那邊也劃了錢過來,并不差賬。
外面自然不好用那些華麗家具的,但俱樂部不虞有這個危險,大門里面的世界終究是集體單位,只要人沒有事,那就真沒事。
俱樂部里正式工都是可靠的,臨時工沒話語權,會員的身份都由著線串著,誰敢說那邊會出事。
“年初弄的那批貨,都處理干凈了嗎?”
李學武看向了葉二爺,他問的是打擊年初那次偷盜活動繳獲的商品,零零散散的得有兩三萬塊錢。
葉二爺也沒用翻看賬本便點頭道:“剩下一些零碎的,彪子說做在了收購賬里,上個月已經跟街道那邊結清賬目了,也找了街道所做了證明”。
說著話,葉二爺又打開了筆記本介紹道:“有些東西雜七雜八的,用的時候需要,不用的時候賣不掉,要是抻著許得好幾年才能結清”。
“不礙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結清了好,省的惦記了,再跟街道或者司院倉庫那邊收東西也是現款現結,別叫人家為難”。
二爺看了姥爺一眼,見他點頭表示沒什么介紹的了,便就著自己的筆記本開始匯報門市部這邊的業務。
主要還是收音機,這玩意兒二手貨很稀缺,也很暢銷,結婚的,分家的,都想弄個這玩意當擺設。
二手的并不代表不能用了,由著一監所的李學文擺弄了,也倒能用長久。
因為二手零件用的少了,那邊有津門電子廠支持,能購買新原件了,自然省的去扒舊的。
像是聞三兒那般,用舊的對付,想著再掙一筆維修錢的業務也不做了,沒人手,也沒那個精力。
二爺除了說柜臺上的事還說了說廢品里面舊書紙和纖維材料送去一監所造紙的情況,也說了說現在書籍的售賣情況。
很意外的是,小人書竟然和紅皮書一樣賣的好,紅皮書多是年輕人和上班的人在買,小人書還是孩子們買的多。
主要還是一監所和華清畫院出的這一批小人書質量上乘,內容編輯的精干,故事有趣味性,更有教育意義。
供銷社那邊很硬氣,沒人查他們的貨,治安大隊那個點兒更沒人查了。
因為這邊的門市部掛著供銷社的牌子,倒也安全的很。
在這個時期,文化用品,尤其是文字書籍賣的好,當是很難得的。
主要原因李學武想了想,跟小人書里的主體思想有關,因為所有的故事,以及宣傳的人物均是先標榜其核心思想是向著上面的。
其次小人書里的核心價值觀都是積極向上的,又專又紅的那種,很符合當前的宣傳需要。
再有就是這幾個點兒銷售小人書的同時也在銷售紅皮書。
不僅僅是這些,還包括紅皮筆記本,印著標語的鋼筆、橡皮、鉛筆等文具。
像是治安大隊那邊的店里,還包括了“文化衫”,單一色彩的背心或者T恤上印著錄語和宣傳標語。
最后就是馬主任的照應了,供銷社背書,這個時候還真就沒人來找事。
老彪子每個月都去馬主任家里吃飯也是有效果的,最起碼李學武能看得出,回收站這邊安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