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睡啊?”
李學武上了二樓,見顧寧還在書桌旁坐著便問了一句。
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已經快要十點了。
“還不困”
顧寧已經洗過了,頭發還散著,這會兒從書房里走出來看著李學武問道:“事情辦妥了?”
“嗯,挺順利的”
李學武一邊脫著衣服,一邊解釋道:“給大哥送家去吃了個飯,又送了他去一監所”。
說到這,李學武又看向顧寧解釋道:“早定好的”。
“我知道”
顧寧點了點頭,接了李學武的衣服,見著他進了衛生間,便又去衣帽間給他找睡衣。
“爸是去山上了?”
拿著睡衣走回來,見著衛生間的門沒有關著,顧寧站在門口說道:“大嫂打電話的時候說爸沒在家”。
“嗯,今天上午走的”
李學武一邊洗著澡,一邊說道:“前期的建設和醫務工作應該是比較多、比較忙的,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回來一趟”。
“大嫂擔心了吧,我聽媽也問來著”。
顧寧坐在床邊等了一會,見李學武出來,遞了衣服過去。
李學武用毛巾擦了擦頭發,隨手將毛巾搭在了床頭,接了衣服一邊穿,一邊解釋道:“也是嚇了一跳,不過這會兒好了”。
說完,跟顧寧挑了挑眉毛,笑著道:“你都沒見著大哥去一監所時候的模樣,跟進京趕考的小秀才一樣歡喜”。
顧寧是知道大伯哥啥脾氣的,更知道他夢寐以求的讀書環境終于得償所愿。
這會兒也是抿著嘴笑了一下,站起身撿了李學武搭在一邊的毛巾,道:“治安大隊那邊離家里不遠,爸不在家,有空你多回去看看”。
“知道了”
李學武沖著顧寧微微一笑,感謝顧寧對自己家里的關心,也感激她對自己照顧家里人的理解。
有的夫妻常常為這么些個事吵架,你幫你家了,不幫我家等等。
到頭來兩口子感情淡了,小家散了,各回各家,誰家也不是誰家了。
跟對象在一起的時候總說我家我家的,自己弟弟也是姐姐長姐姐短的。
可等你離了,再回家,你說的家就真的是你家?
你弟還當你是好姐姐?
女方如此,男方亦是如此。
看清生活的本質,也看清居家過日子的本事,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顧寧感謝李學武對她的照顧,對她娘家的關心,她也理解李學武對婆家的照顧,對婆家的關心。
兩個人在一起,說說家里事,既溫馨,又和諧。
李學武可是沒給顧寧說在學校的經過,怕她擔心,也怕她害怕,顧延可也還在學校呢。
京城這邊的大學基本上都是這個樣了,就是不知道顧延那邊咋樣。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李學武用得了早飯,正琢磨著是坐公交車還是開吉普車去單位呢,指揮車就到了門口。
李姝站在沙發邊上,小嘴兒還“滴滴”著。
秦京茹去給開的大門,進來的卻是于德才。
“處長,早”
“器之給你打電話了?”
李學武一見于德才進門,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隨后說道:“我剛才還琢磨怎么去廠里呢”。
“嗨還昨天晚上跟我說的呢”
于德才笑呵呵地匯報導:“跟我說啊,您安排他出趟差,小韓也去,讓我給您安排車,我這不就來了嘛”。
“這大仙兒”
李學武好笑地說了一句,拍了拍于德才的胳膊一起出了門。
見于德才要往副駕駛去,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一下后座。
于德才會意,笑著往另一邊上了車。
開車的也是處里小車班的,不過不像是韓建昆,有固定服務的領導和小車,現在給一把手開車,顯然有些激動。
不過小車班司機都有深沉呢,輕易不會說話。
眼睛余光瞧見領導都上了車,這才將指揮車緩緩地開了出去。
“還是過年那會的事兒呢”
待車一啟動,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跟李副廠長去邊疆的那次,當時感慨邊疆物產豐富,便打算有個長期的合作”。
“我聽器之說了一嘴,好像還挺急”
于德才側著身子面對著李學武,道:“說是您下班后交代的任務”。
“因為電話就是下班后打來的嘛”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是金耀輝,唉”
說起這個名字李學武還頗為感慨地搖了搖頭,隨后說道:“不是我批評誰啊,這位老哥也忒穩當了點,大步不敢邁,小步不敢走那伙兒的”。
“是”
于德才也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李學武,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學武的秘書和司機連夜遠走,一定不是小事。
要是依著李學武這么解釋也能行的通,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不過既然李學武都這么說了,他就得順著這個話繼續往下嘮唄。
“金主任在辦公室工作多年了,還真就是以穩妥為稱的,像是我們這樣秘書工作做久了的,適應不了業務口的挑戰,難免的嘛”
“呵呵”
李學武倒是沒想到于德才真會說,輕笑了一聲,道:“讓器之兩人去,主要還是心里有個底,那邊孤懸于外,很多事情不太了解,難以做決斷”。
“是聯合企業的事?”
于德才很少主動參與李學武的這些決斷,往往都是李學武安排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現在主動問起,也并不是想在李學武這謀求什么,或者在聯合企業項目上謀求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能力水準,就像他剛才說的那樣,做秘書和辦公室主任還行,其他業務主管的工作就不方便了。
當了這么多年的秘書,又當了這么多年的辦公室主任,這么大歲數了,早沒了干業務的心。
這么明著試探李學武,他就是想知道李學武現在對于廠里最大的矛盾是個什么態度,也方便他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按照李學武的思路去執行。
李學武也明白他話里的試探,微微點頭,隨后說道:“萬事有備無患,切忌有患無備啊”。
“是這么個道理”
于德才點頭附和道:“我看器之去一趟也好,也看看咱們保衛處在那邊駐守人員的狀態,這種工作檢查必不可少”。
李學武瞥了于德才一眼,知道他還是不信自己說的話和給他的解釋。
不過沒關系,該做的準備他都做好了,去考察也好,去檢查也罷,沙器之和韓建昆此行也不是虛的。
指揮車一路開到了軋鋼廠,進大門的時候李學武注意了一下,看著工人們的秩序還可以,并沒有出現什么特殊狀況。
等到了辦公區,機關的人員也是一樣,該上班的上班,該點卯的點卯。
其實想想也是,搞七搞八的還不就是那么些人嘛,如果沒人帶著,誰又愿意去當那個出頭鳥。
再說了,就這些個普通工人,有幾個懂正治,懂廣播里說什么的,還不是人云亦云,跟風胡鬧嘛。
你鬧的再熱鬧,這人啊,該吃飯的時候不能睡覺,該睡覺的時候不能上茅房,上茅房的時候不能吃飯。
亂了套,他們自己活著也是別扭,丑的就是丑的,變不了美的。
李學武在辦公室也沒多待,于德才倒是想給他安排個臨時的秘書來著,他也沒要。
于德才也不知道沙器之他們去多久,也不敢問,所以李學武一說不用,便也沒再堅持。
只是安排了小車班司機暫時給李學武開車,這個李學武倒是沒說什么。
從樓上下來,李學武往保衛科看了一眼,見韓戰在這邊主持工作,叮囑了幾句便出了門。
他上午得忙一件自己的事兒,剛才已經跟主管領導李懷德打電話報備過了。
“去一趟鋼鐵學院”
上了車,跟司機說了一聲,又問道:“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的,領導”
司機點頭應了一聲,開著車便出了辦公區。
李學武往鋼鐵學院去是因為接到韓老師的通知,今天有考試。
在電話里李學武也是想問問韓老師現在的處境,但聽她的語氣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便沒有多說。
鋼鐵學院這邊的情況應該比較好一些,專業院校,又是部里直屬的,狀況還是比較簡單的。
哪兒都可以亂,就是工業不能亂,因為工業亂了,工人的基礎就沒了。
現在講的還是工人和農民作為主體進行宣傳的。
車進了學校的大門,李學武看著這邊是要比華清那邊規矩的多,至少學校里的學生沒有亂躥的。
今天又是考試,應該是都緊張著呢,他看著校園里治安環境還好。
說起華清,李學武一直都沒有給李叢云和吳有慶打電話。
這沒有什么好問詢的,關于大哥學文的事,兩人若是有能力,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但若是無能為力,就連一個示警的電話都打不出來,李學武估計他現在把電話打過去,也是給兩人添亂。
現在的狀況還好,華清不比其他,只要上面的那個工作組沒換人,他們的地位,不會有大問題。
倒是大哥學文這邊,李學武還不知道華清那邊會怎么應對。
他是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對方出招了。
那位周主任一看就是上面下來的工作組成員,也不知道擱哪兒調來的,倒是會搞事。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惜命,看著李學武敢動家伙,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玩筆桿子的和玩槍桿子的人是兩種想法。
李學武不想去猜對方敢不敢跟他來勁,但至少李學武敢保證對方不敢動真格的。
亮證件,李學武已經算是給了對方臺階了,沒出手,也算是給了他面子,再頂著來,李學武就找他家去。
當然了,大哥學文那邊經此一事也是不方便再回學校任職了,回頭等李叢云那邊穩定了,再由著他來處理吧。
一想到李叢云,李學武的心里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跟大哥有這么層關系,要不是形勢嚴峻到了李叢云自己處理不得的時候,他也不會順著大哥學文的事跟自己談了后路。
唉人在做,天在看,今天他行的善,說不定以后就結了果。
畢竟李叢云才四十出頭,十多年以后還正當年呢。
今天他保了多少人,這些人未來就會保他。
倒是吳有慶,李學武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么處境。
跟自己一樣,都是保衛處當家人,面臨的問題也類似。
華清沒有李懷德,但也一樣有張懷德,趙懷德,都特么是“壞的”!
就像李學武所說的那樣,保衛處是不能有思想的,更不能參合正治的。
如果吳有慶自己有別的心思,那他的前面就是迷霧,迷霧過后就是深淵。
李學武跟吳有慶的聯系不多,一個是訓練場,一個是一監所。
如果吳有慶有了特殊的想法,那李學武也不怕,訓練場是軋鋼廠的,有事也找不到他來。
再說訓練處現在也不是軋鋼廠一家獨大了,合作的單位越來越復雜,任是誰聽了那一大串聯合單位敢上山?
再說一監所,那更是沒有問題的了,一個印刷廠,想查你也得進得去才成。
都不是同一個系統的,黃干想掐斷他就掐斷他,連根毛都不會讓他們接觸到。
也就是有李學武在這,互相都有個合作的基礎和關系,所以那道鐵門里的東西還都是他們的。
這個世界上有人裝傻,但沒有人真的會去做傻事。
即便是吳有慶有了別的想法,他也不敢拿李學武和黃干扯皮子。
不是一個系統的,還特么得顧忌兩人背后那一大堆的關系,他有幾個膽子。
李學武看著鋼鐵學院的保衛,想的卻是吳有慶會不會有事。
他判斷著,正因為吳有慶沒有特殊想法,所以才會在大哥的事情上伸不上手,使不上力。
從追了自己的那臺摩托車李學武就能看出,吳有慶的保衛處應該是出問題了。
至少韓建昆在他們學校大門值班室里“問了路”,一晚上了,吳有慶都沒有來電話,那就說明他的保衛處失控了。
李學武現在只能等,等李叢云的電話,或者吳有慶的電話。
車到了教學樓,李學武下車前跟司機交代了等自己。
司機倒是穩當的很,李學武也是很滿意,邁步進了教學樓。
這邊倒是很熱鬧,比校園里熱鬧。
三樓,李學武按照韓老師給的考場信息找到了教室。
教室拐角處,韓殊正在同一位“很禿然”的男同志說著話,見著李學武從走廊過來,便招了招手。
李學武在走廊上一眾年輕人異樣的目光中走到了韓殊的面前。
“老師”
先是同韓殊微笑著打了招呼,隨后同打量著自己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給你介紹一下”
韓殊示意了中年男人道:“這是咱們學校的裴副校長,專門在這等你的”。
“裴校長好”
李學武笑著握住了對方伸出的手,主動打招呼道:“蒙您錯愛,不勝感激”。
“你韓老師客氣呢”
裴大宇笑著同李學武握了握手,隨后說道:“你是咱們系統的優秀青年干部,在咱們學校進修,又是給咱們學校做出過實際貢獻,我來見你自然是應該的”。
說完看向了韓殊,道:“咱們學校的學生獲得勞模獎章的,李學武同志還是頭一個吧”。
“是”
韓殊笑著點了點頭,隨后把滿意的目光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好像也聽明白了裴大宇話里的意思,笑著客氣道:“些許成績,不值一提”。
“問渠那得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嘛”
李學武沒有被裴大宇的話影響了心智,幾句客氣和表揚,還不至于讓他失了本心。
“我倒是希望有更多的時間在學校里多學習,多跟諸位老師請教學問”。
“難得啊”
裴大宇微笑著感慨道:“年紀雖小,但心思通明,難得的青年才俊啊”。
“您厚愛了”
韓殊站在一旁笑著客氣道:“即便是木秀于林,也需多些風雨,切莫傷仲永,揠苗助長啊”。
“哈哈哈”
裴大宇笑著道:“我想不會,至少在李學武同志的身上我看不到一點驕傲的情緒”。
說完轉頭看向韓殊道:“你們師生情誼深厚,倒是要多些關心,多些幫助,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不要客氣”。
“謝謝裴老師”
李學武聽著裴大宇話里關于自己的稱呼,也是變換了對他的稱呼。
在作別時,也是握手致意,目送著他下了樓。
能被裴大宇稱呼為同志,就能看出其本身也沒有拿李學武當一名普通的大學生看待。
韓殊所說的,裴大宇專程在這等他,有些夸張,但也是事實。
李學武暫時還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不過有韓殊在這,他也不怕對方有什么想法。
韓殊看著李學武深邃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聲提醒道:“是代表了學校的態度,你考慮考慮吧”。
“還考慮什么?”
李學武看向韓殊微笑道:“有您在這,我有什么好擔心的,依著您的安排就是了”。
“呵呵,要是依著我,恐怕你又要增添諸多煩惱了”
韓殊輕笑了一聲,隨后看向了窗外,道:“我在這邊,總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你自己也多想想,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說”。
說完又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既然他都說了,有什么需要的提,你也別客氣”。
“我看著像是客氣的樣嘛?”
李學武微微一笑,隨后示意了教室里,道:“我去考試了”。
韓殊也是滿臉微笑地看著李學武邁步走進了教室,一樣的自信從容。
上午有兩場考試,一次性考完,許是怕時間久了,形勢再有變化,鋼鐵學院這邊也是緊著把要緊的事完成。
至于考完試是放假還是把學生們都安排下去實習就不得而知了。
似是這邊的大學生要比綜合學校里的學生要有更多的實習機會。
包括在學校的工廠、農村、外面的工廠、相關的機關單位等等,看情況分配實習。
似是鋼鐵學院這種專業院校的設置有點兒類似于后世的專科院校,大專或者中專,更強調學以致用,理論結合實踐的思路。
李學武學的是管理學,倒是省卻了許多麻煩,也沒人通知他去哪兒實習,估計是韓殊給他處理了。
現在他在校領導那邊出了名,更不用承擔普通學生的責任了。
似是這種一學期不來,只是考試來的學生,估計全校也僅僅就他一個。
不過這一次看樣子就連學校里的領導都開始關注他,并且默認了他的這種“肆意妄為”。
沒辦法,李學武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的特殊,而李學武身上的光環也給予了他在一些事情上的特權。
從他走進教室,班級里同學們的目光便都看向了李學武。
剛才在門口,大家都看見李學武同系主任,同副校長握手談笑來著,可沒有人再錯把他當成學生了。
雖然看著還是很年輕,還是跟去年一樣的瀟灑,但任是誰也不會傻到認為能跟校領導談笑風生的人會是普通人。
即便是這個人走進了教室,往考生的座位上坐了,大家依舊是不敢想他到底是誰,是什么身份。
只有班級里的班干部,在做組織工作的時候看到過李學武的名字,可也僅僅是個名字,沒有其他的內容。
但有心人還是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比如校圖書館增添的那些新書,備印上都有李學武捐贈字樣。
而在人文科目里,一本《犯罪心理學》的書悄然出現在了書架上,作者的名字正是那些圖書捐贈者的名字,也同班級里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同學名字是一樣的。
如果說是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但班級里的這位同學實在是太特立獨行了一些。
一整個學期見不著,不僅沒有被退學,還能按時參加期末考試。
這一次更是見著他同系里韓主任微笑致意,跟學校里的副校長握手交談。
有些人已經發現了什么驚天的大秘密一般,大眼睛瞪著李學武,嘴也是不由得張的老大。
班級里的花名冊是看不見信息的,圖書館捐贈圖書也是看不見具體介紹的,只有那本書,《犯罪心理學》上有關于作者的詳細介紹。
而正是有些人的好奇心,翻看了那本在圖書館里并不太受歡迎的書,了解了這個叫李學武的人到底是誰。
結合這位神秘同學的穿著和氣度,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自己的同學竟然是……
我的天啊!
兩場考試,六張卷紙,涵蓋了這一學期管理學科應該懂的知識。
李學武仔細審閱了一下卷紙上的考題,卻是題目不多,但主觀題特別的多。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色,更側重培養學生個人的思想和能力。
相比于后世的那種“八股文”考試,李學武覺得現在的這種更能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鍛煉學生的思考能力。
學校更應該是一個啟動機的角色,而不應該是印刷機,老師也更應該是啟發學生思考的角色,而不是權威者,說啥就是啥的角色。
學校里出來的學生更應該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事物性質的能力,而不是工廠里出來的零件,千篇一律。
教育,從“你要學什么”變成了“我要你學什么”的過程其實就是一種退步。
且看大學生這一名詞被后世各種墮落現象所污濁便知這種退步是多么的嚴重。
可悲的是,就連有顏色的群體都能貼大學生的標簽了,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如若還堅持李學武現在所處的教育,怕不是大師也能多出幾個,不至于讓賣茶葉蛋的同造火箭的相比了。
李學武倒是很喜歡現在的這種教育模式,至少考試是很簡單的。
對他來說,客觀題反而是弱項,即便是在家、在單位抽出時間來學習課本上的知識,可那也僅僅是工作時間之余的努力。
但在主觀題上,李學武的思想能力,看待問題的角度與方向,可不是這些象牙塔里的學生能媲美的。
估計閱卷老師也會驚訝于這篇考卷的“另類吧”。
好在大學里的期末考試是明閱,他的考卷估計會被韓殊直接抽出去單獨判定。
上次他的成績就將將及格,被韓老師教育了好長時間。
這一次,估計李學武的成績依舊是一般,至少他沒有在課堂上跟老師學到什么。
如果都像是李學武這般,在家自學的話,那還要學校里的老師干啥,還要學校干啥。
兩場考試中間休息的時候,李學武沒有理會同學們關注的目光,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點了一根煙。
他的這種行為更加的惹人注目,白色短袖襯衫,筆挺修身的黑色褲子,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跟周圍同學的穿著格格不入。
再看他敢在走廊上抽煙,且抽的還是大前門,點火用的還是打火機……
如此種種,這人在走廊上就如鶴立雞群一般的醒目。
李學武沒管這些,抽煙是為了緩解神經,也是便于他思考問題。
包括考試前裴大宇的接觸,包括韓老師的話。
“同學,又見面了”
李學武正在想著,身邊卻是有人跟他打招呼,一轉頭,卻是一個戴眼鏡的男青年。
這青年笑著說道:“你還真是我同學啊,就是太難見面了”。
說著話,見李學武打量著他,不由得尷尬地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就是上次……”
“周同學是吧”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這次沒有拿我當老師?”
“呵呵,你還真記得”
周書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可也記得你呢,咋還能犯這種錯誤”。
李學武從兜里掏出香煙,對著他示意了一下,問道:“抽嘛?”
“抽,這次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周書生也比去年成熟的多了,至少見著李學武讓煙沒有再拒絕,也沒有再說不敢抽這么貴的煙那種話。
拿著李學武的打火機點了煙,使勁抽了一口,隨后才笑著道:“這大前門的味道有點兒沖啊”。
“還行,提神”
李學武抿著嘴笑了笑,伸手在窗外彈了彈煙灰。
周書生站在李學武身邊一起吞云吐霧的,同時也在打量著李學武。
“你已經上班了?”
“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眼睛繼續看著窗外,回答周書生的話也是特別的簡短。
周書生卻是不以為意,抽著煙問道:“我在圖書館里看見你的名字了,還有你的書”。
“是嘛”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轉頭看向周書生問道:“怎么樣?給點兒建議?”
“呵呵,您凈說笑”
周書生輕笑著說道:“您是能出書的能人,我哪敢給您提建議”。
“就是您那書,我都看的不大懂的”
說到這,周書生頓了一下,看向李學武繼續問道:“您是學心理學的?”
“不是,也是朋友指導的”
李學武跟他倒是沒藏著掖著,隨口解釋道:“我是搞保衛和工安工作的,需要這個,便研究了一下”。
“很專業了”
周書生點點頭,贊嘆地說道:“雖然我看不大明白,但從事相關專業的人一定很需要,尤其是在工作中”。
“嗯,你呢?”
李學武再次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問道:“學馬列的,有沒有什么想法?”
“我哪有什么想法”
周書生倒是很謙虛,笑著道:“先把老師教的學明白了再說吧,可跟您比不得,我這半桶水就不晃蕩了”。
李學武微微一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考完了第二場考試,李學武沒有時間提前交卷,壓著鈴聲把最后一個字寫完。
等給老師交了卷,走出考場后,頓時覺得輕松好多,就連這一陣背負的壓力好像都得到了釋放。
難道考試也跟大保健有一樣的作用?
隨著考試結束的同學們一起下了樓,出樓門的時候見著司機正站在指揮車邊上等著自己。
司機也是正在尋找李學武的身影,見著處長走出來便招了招手。
李學武并沒有張揚,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看見他了。
待他走到車前時,司機已經給他打開了車門子。
“謝謝,我自己來吧”
跟司機說了一聲,李學武便上了指揮車,拉著車門子便關上了。
司機也沒在意處長的態度,小跑著上了駕駛室,指揮車便在一眾好奇的目光中往校外開去。
“那是誰啊?”
“不知道”
“你剛才不是跟他一起抽煙來著嘛,怎么會不知道?”
“我就是抽了一根煙,又不是做了戶籍調查”
周書生看了同學一眼,道:“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打聽這個干啥?”
他的同學卻是好奇心作祟,挑著眉毛問道:“書生,你不會是知道些什么,想吃獨食吧?”
又有同學湊過來說道:“考試前我可都看見了,他跟系里韓主任是認識的,跟咱們裴校長還握手呢”。
“書生,你這樣可不好……”
眾人七嘴八舌的,眼瞅著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周書生也是煩了,瞪著眼睛道:“想問的話剛才他在這你們怎么不去問?”
“我跟他就是一根煙的交情,別的什么真的不知道”
解釋完,周書生示意了食堂方向道:“快快,我得去吃飯了,早就餓了”。
“哎!哎”
眾人見著周書生逃跑似的離開,更覺得這件事蹊蹺,一定是什么厲害人物,周書生想著一個人攀交情呢。
而似是周書生這般,知道李學武身份的,沒有去跟李學武打招呼的,見著周書生如此作為,或是撇嘴,或是滿眼輕笑。
誰說純潔的象牙塔里就都是平安喜樂的?
指揮車一進軋鋼廠的大門,便被門崗揮手叫停了,有值班長小跑著過來,湊近車窗跟李學武匯報了什么。
待指揮車回到辦公區,保衛樓下,李學武便見著主辦公樓樓門口停著好些小轎車和吉普車。
看車牌子就不是廠里的,要是廠里的,也不會往樓門口停車。
他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在門口駐足,邁步便進了保衛樓。
這邊,許是看見了他的指揮車進門,于德才已經在三樓的樓梯口等著他了。
“處長,上面派了工作組下來,說是調查軋鋼廠最近一段時期的工作……”
于德才的語速很快,跟著李學武一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說著廠里一上午發生的事。
沙器之不在,這些內容都是李學武需要了解的,給李學武安排臨時秘書,李學武又不同意,只能是他親自上場了。
將工作組的情況匯報結束,到了李學武辦公室門口,于德才又匯報了一個情況:“處長,華清那邊來人了,就在您辦公室,徐主任陪同著”。
“我知道了”
李學武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沙發上正在坐著喝茶的兩人同時看了過來。
“李處長,你回來了”
徐斯年笑著站起身,眼睛的余光則是看向了興師問罪、來者不善的華清工作組的人。
李學武沖著徐斯年點了點頭,將手里的包遞給了跟進來的于德才,沖著徐斯年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坐在沙發上一動沒動的那位在華清辦公室接大哥時見過面的周主任。
“李處長,這是華清工作組的周主任,是來找你了解情況的”
徐斯年可是沒敢就坐下,眼神微動,跟李學武介紹了一下沙發上坐著的人。
李學武也是沒坐下,聽了徐斯年的介紹點了點頭,道:“昨天見過面的”。
“李處長記得就好”
周主任瞇著眼睛看向李學武,同時將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幾上,語氣陰柔地說道:“那,想必我來這的目的,李處長也是知道了吧?”
“不知道”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沖著于德才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自己則是邁步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隨后沖著周主任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有什么事說就是了,不用藏頭露尾的”。
說完,也不顧徐斯年緊張的表情,和這位周主任犀利的目光,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支。
隨著李學武把煙盒和打火機扔在了茶幾上,這位周主任也知道,用犀利的眼神是打敗不了李學武的,只能開口說話。
“那就請李處長解釋一下昨天您的所作所為吧”
周主任微微昂頭,看了軋鋼廠辦公室主任徐斯年一眼,語氣輕蔑地說道:“一個軋鋼廠保衛處負責人,竟然冒充西城工安,從我們學校把人帶走,還敢動人”。
“您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嘛?”
徐斯年見這位周主任看向他,不由得苦笑出來,心道:你看我干啥!又不是我干的,再說了,你可真是少見多怪,這事在李學武這好像不大稀奇。
李學武這邊見著他這么說,卻是挑了挑眉毛,問道:“有這回事?我怎么不記得?”
“你!”
這位周主任也是頭一次見著副處級干部耍無賴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學武道:“李副處長,您不會敢做不敢當吧?”
“這話您可想好了再說”
李學武身子前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道:“您親耳聽見我跟您說我是西城工安了?”
周主任語塞,這是學生干事跟他說的,說是李學武還給他看了證件。
可要說真看沒看見李學武是哪兒的人,親耳聽見李學武說是哪的,他還真不敢較這個真兒,畢竟中間還隔著一個人呢。
叫那些學生來對質就是個笑話,誰會聽信這個。
而李學武這邊抽了一口煙,看著周主任問道:“我去學校接我大哥下班,這好像沒什么過錯吧?”
“還是……”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著這位周主任問道:“你們想扣押我大哥做什么?”
“你不要信口雌黃!”
周主任用手拍了拍沙發扶手,指著李學武說道:“李學文是我們學校的干部,是我們學校的教員,我作為工作組成員,就有權利留置他,處理他”。
“哦,那如果不是呢?”
李學武在周主任愣神的一瞬間好笑地問道:“如果我大哥不是學校里的教員呢?”
“什么?!”
周主任也是沒聽懂李學武話里的意思,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說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現在跟你說的是一件很嚴肅的問題”。
“徐主任”
跟李學武說完,周主任又轉頭看向了徐斯年,道:“我看你們軋鋼廠也有工作組下來了吧,如果不行我就去工作組反應問題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