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二大爺,您這是?”
秦淮茹從院門外進來,正瞧見劉海中手里拎著筐雞蛋往李家走。
她不由的打趣道:“這個,算是下奶啊,還是滿月啊?”
“我看周歲禮還早了點吧?”
“去——秦淮茹,別瞎鬧!”
劉海中知道秦淮茹這話是在臊他臨時抱佛腳,這會兒院里人正多的時候,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臉紅不是因為秦淮茹的揶揄,也不是院里人正在看著他的笑話。
四十多歲,快五十的人了,劉海中這輩子就沒給人送過禮。
要說全憑真本事干工作,從沒拍過人家的馬屁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說送禮,今天這筐雞蛋可算是他這輩子頭一回了。
“什么滿月禮、周歲禮的,二大爺可不差著這院里的禮錢。”
劉海中這個月中在組織的考察下,解除了留廠觀察一年的處分決定,重新獲得了正式的工人身份。
腦袋上的緊箍咒摘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都活泛了許多,不是以前見著人低眉垂眼的沒臉勁兒了。
當然了,就算是再活泛,也沒了以前當二大爺那會兒的張狂勁。
家里接二連三地出了這么多的變故,他只覺得大難不死,人得惜福,這年月,楊元松和楊鳳山那樣的都折下去了,他算個啥。
所以,你看院里人用看熱鬧和看笑話的眼神瞅著他,嘴里小聲說叨著他,他也不甚在意這些個。
只是秦淮茹當面逗他,他當長輩的,總不能不開口說話。
不過,也是借著這個機會,他也想把自己的目的解釋開了,省的叫院里人瞎胡猜,嚼口舌話是非。
他先是回了一句關于禮錢的解釋,這倒不是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家就算是再經歷變故,那也比一般的家庭有實力。
就算是跟一大爺那件事再沒臉面,他也不會差著別人家正經辦事的禮錢,這是人活著的一種象征。
要說起來,李家這邊,李學文結婚、生孩子,李學武結婚、生孩子,幾回的事情他都花錢隨禮了。
傻柱結婚、生孩子,閆解成的喪事,他是誰家的禮錢都沒落下。
秦淮茹逗他,也是因為看著稀奇,二大爺家隨禮錢,可很少有隨雞蛋這種大禮的。
“這不是嘛,光福回來了”劉海中有些羞愧地說道:“他自己做錯了事,也覺得老不好意思的,跟我說了說在里面得了學武的照顧,我這不是當爹的得有個表示嘛,”
“二大爺,您快別來這個。”
李學武聽見了院里的動靜,家里人也都聽見了,這會兒面面相覷地望向了窗外。
他也是主動站起身走出了屋,笑著給劉海中打招呼道:“您要瞅見我回來了,找我坐一會兒,咋地都行,拎著這個,萬萬不行啊。”
“呦——光福回來了,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秦淮茹笑著說道:“恭喜啊,二大爺,您這算雙喜臨門啊!”
“啥雙喜臨門,算改過自新。”
劉海中很是坦然地接受了秦淮茹的故意點破,笑著說道:“可別往二大爺臉上貼金,羞愧難當。”
李學武主動出來迎接,又有秦淮茹幫忙搭臺子,他這算是給兒子找回了重新在院里生活的臉面。
今兒是他去一監所接的兒子,一年下來,劉海中每個月都要往一監所去一趟,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兒子的成長和進步,讓他倍感欣慰。
接兒子回來的路上,他忍不住的高興,就算是要擺出嚴父的嘴臉,可語氣還是難掩喜悅。
只是回到胡同,在進院前劉光福猶豫了,站在大門口張望了好半天,好像不認識這里是他家了。
劉海中招呼他趕緊進院,可劉光福沒了在路上看啥都新鮮的模樣,顯得有些拘謹和呆滯。
被他拉著進了院以后,頭低著,手攏著,沒臉見人了一般。
劉海中心里疼著,也恨著,回到家里三口人一番抹眼淚后,便是長久的沉默和尷尬。
還是他主動拉著劉光福又去門口的澡堂子洗了半天的澡,去供銷社買了新短袖、新褲子、新布鞋。
一身干凈,一身新衣,仍然難以去除劉光福內心的自卑和失落。
劉海中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么,身為父親,給兒子做點什么。
想要給兒子重新撿起生活的臉面,就得得到街坊鄰居的認可。
他總不能帶著兒子挨家挨戶地去串門,去表態,沒有用不說,倒是讓兒子負擔重,惹人笑話了。
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解決問題要抓住主要矛盾和關鍵點。
從傻柱那知道了李學武今天晚上要回來住一宿,他下午出去轉悠了一圈,這才踅摸來一筐雞蛋。
“學武,這雞蛋可不是二大爺求你辦啥事,你可別誤會。”
劉海中沒了張狂勁兒,去了非分之想的心,倒是恢復了這個時代工人的本質,淳樸,憨厚、老實。
他有些感慨著說道:“早兒聽街上說,當爹媽的不教管孩子,早晚有地方替你管教孩子。”
“這話在我這說,真是千真萬確,靈的不能再靈了。”
在院里鄰居們詫異的目光中,劉海中說道:“我不是慣養孩子的人,大家伙都知道,要說打孩子,沒有人比我更下得去手了。”
“但是吧,這一年來,我也是不斷地在反思,三個兒子,有哪一個被我打成材了?”
“沒有,一個都沒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自己都犯了錯。”
劉海中擺了擺手,說道:“我對孩子的教育是有錯誤的,是有慚愧的,打是打不出孝子的。”
“但得說,光福這一年來的變化,著實讓我這當爹的學到了。”
他看向李學武,誠懇地說道:“當初你送了光福進去,我是埋怨過你的,但現在我得感謝你。”
“要沒有這一遭,光福不能成長的這么快,說不定早就學了壞,我劉海中丟了面子,但撿回來個好兒子,這一年真是值了——!”
“二大爺,不是埋怨吧!”老七站在一旁調侃道:“我都見著您偷偷要點李處長后院的房子了!”
“哈哈哈——!”
“去——!凈胡說八道——”
劉海中聽見了眾人的熱鬧,也知道鄰居們聽進去了自己的話,這份鄙夷和歧視要消散許多。
當然了,他不敢妄想這院里人對自己兒子依舊是以前那個態度,但至少不會當著面講究什么了。
他將雞蛋筐遞到了跟著出來的劉茵手里,道:“弟妹,可別叫二哥為難了,這個一定得收下。”
“他二大爺,瞧您這客氣勁兒的,都是一個院里住著。”
劉茵不想接這雞蛋,便招呼了劉海中說道:“趕上學武回來了,快屋里喝碗水,你們爺倆嘮嘮。”
李學武也是沒接那雞蛋,笑著伸手托了他的胳膊,請他進屋。
“我還是聽見傻柱說的。”
劉海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說你晚上回來住一宿,我可沒別的意思啊。”
“快別客氣了,倒叫大家伙看笑話了”李學武請了他先走,又給秦淮茹問道:“進屋待一會兒?”
“我這家里還有事呢——”
秦淮茹知道李學武啥意思,見著他來拉自己,也只好跟著劉海中一起進了屋。
不過嘴里又笑鬧著說道:“二大爺才不想我看他的熱鬧呢。”
“都是一個院里的鄰居,啥熱鬧笑話的。”
劉茵招呼著劉海中和秦淮茹在屋里坐,一邊沏了茶水一邊說道:“要說有事不維持,那才是讓外人看了咱們的笑話呢。”
李學武強拉了秦淮茹往屋里來,劉茵自然知道咋回事,是防備著劉海中來家里有人嚼舌頭呢。
萬一劉海中在這說了什么話,或者這筐雞蛋惹了什么猜測,總得有個人證,總得說的清楚和明白。
得讓李家光明正大地把劉海中請進來,清清白白地送出去。
李學武是她親兒子,心眼子帶拐彎的,想干啥,她一眼就看得明白,所以招呼秦淮茹也很熱情。
“京茹兩口子回來了,你這是剛到家?還不知道呢吧。”
“這小丫崽子,也不知道是恨我了還是咋地,叫她都不回來。”
秦淮茹笑著埋怨了一句,隨后看向劉海中說道:“二大爺,光福是今兒接回來的?我說路上沒見著您呢,敢情是請假了呀——”
“請了一天的假,上午九點多接了他回來的。”
劉海中看著李家的一大家子,有些羨慕地點點頭,說道:“帶著他從頭到腳的換了一個遍。”
“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嘛。”
“要我說啊,還是您看得清楚”秦淮茹正經地說道:“聽您剛剛說的話,這還真不算啥壞事。”
她撇了撇嘴角,抬手輕輕扒拉了一邊的劉海中的胳膊講道:“咱這胡同,您自己個兒是知道的。”
“這一年多折了多少個光福那般大的小子,悄么勁兒的就沒影了,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
“是嘛——!”劉茵詫異地問道:“這咋都沒聽說呢?”
“誰家有這事能往外說啊”秦淮茹看向劉茵,道:“問起了,就都說去外地上班了,可能嗎?”
“一年都沒見著人影了,那么大的小子,上啥班呢,總也不回家啊?”
“唉——誰說不是呢。”
劉海中點點頭,嘆了一口氣說道:“胡同里沒的那幾個,我都給光福說了,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出來前就跟我保證,出來后一定好好做人,指定不敢再惹禍了,我看著是比以前有人樣了。”
“哪有這么說自己兒子的。”
劉茵笑著安慰道:“本來孩子就小,不懂事,難免的要犯錯誤,知道錯了就行了,得看以后呢。”
“誰知道他以后啥樣呢——”
劉海中喝了一口熱茶,神情有些低落地說道:“書是沒得念了,他也不是那塊料。”
“就算是沒這碼子事,他畢了業也等于失業,這個時候哪有工作可分啊,多少人坐家里等著呢。”
說過這個之后,他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李學武,道:“他跟我說要自食其力,我總不能不管他。”
“我見著對面的閆解放,跟西院回收站干的挺好的。”
劉海中帶著懇求和商量的語氣問道:“你看,能不能也讓光福跟著收廢品去,我不求他別的,管咋地,先憑力氣養活自己呢。”
“這是好事啊,只要他自己個兒愿意,憑勞動賺錢,走到哪都不磕磣。”
李學武站起身,端著暖瓶給劉海中續了熱水,又道:“您跟光福要是說好了,晚上我跟國棟說一聲,這都不叫事,一個院住著。”
“那可太感謝你了——”劉海中這會兒終于如釋重負,笑著說道:“我給他說了閆解放賺錢養家的事,他自己也愿意收廢品呢。”
“閆解放跟他般對般兒,差不多大,人家都能掙養家糊口的錢,他一個大小伙子,憑啥不能掙?”
“哎呦——要不說還是您看得明白呢”秦淮茹笑著點頭稱贊道:“收廢品怎么了,一個月不少掙,憑力氣賺錢,誰瞧不起誰啊?”
她下巴一歪,示意了門外說道:“就閆解放那樣的,以前誰搭理他呀,臭狗屎似的混球。”
“可您看看人家現在,能說會道的,見了面主動打招呼問好。”
秦淮茹攤著手說道:“就說閆老師那一家子,啥玩意啊!”
“他能主動養他嫂子,能賺錢養家,就憑借這一點,您瞧見有人背后指著他說三道四的嘛?”
“現在還得說人家仁義,背著那孩子一瘸一拐的,沒丟人,沒丟份,倒把自己的面子撿起來了!”
“啥是面子?”
她看著劉海中說道:“老婆孩子餓的哇哇叫,穿不上衣吃不上飯的,他在外面再風光叫有面兒?”
“不得說對孩子好,對葛淑琴好,真把錢堂堂正正地掙回來了”
秦淮茹滿臉服氣地說道:“真沒用他爹媽就把這個家撐起來了,街坊鄰居有哪個不服氣的?”
“也真是提氣——”
劉茵聽了她說這個,也是點點頭認同道:“過年那會兒聽著對門鬧騰,我這心里都跟著不得勁。”
“葛淑琴帶著個孩子,他自己又是個腿有毛病的,這聚在一塊了讓人說著,指點著,咋活啊?”
“咋活?劉嬸兒,您看看人家小兩口,活得好著呢——!”
秦淮茹撇著嘴角介紹道:“三大媽不給看孩子不給做飯,閆解放真有志氣,就自己帶孩子做飯。”
“你說人家是收廢品的沒有面子沒有錢,吃得不好?”
她挑著眉毛說道:“閆解放可知道疼人,沒少往家里買肉,給孩子買奶粉,我見著都多少回了。”
“是嘛——”
劉茵聽見這個也是驚訝,嘖舌道:“還得是腳踏實地掙錢啊。”
“您說呢,對面都快氣死了”秦淮茹瞅了劉海中小聲說道:“眼氣的氣,聞見肉味快眼氣死了!”
“我也聽說了呢——”
劉海中點點頭,說道:“說是閆解放給那孩子養的可好了,盡心盡力的,家里吃的也好了。”
“算他遇著好人了”秦淮茹抿著嘴角解釋道:“國棟瞧見他腿腳不好,又是主動上門來求了,都沒用他說二話,就答應用了他。”
“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腿腳不好也是活該,他能怨著誰?”
她指了李學武說道:“要不是他,閆解成的班能叫葛淑琴接?”
“葛淑琴進廠后是分在了在后勤上班,怎么去的值班室啊?”
“還不是學武私下里幫她調的崗位,好讓她有時間照顧孩子。”
秦淮茹撇嘴道:“也就是學武吧,心軟心善,換二一個,誰會不聲不響地主動幫他們這個。”
“我也聽說一大爺說了,還是學武照顧咱們——”
劉海中點點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出來的時候,光福還跟我說怕你為難,不想我來麻煩你。”
“我說這有什么為難的,你錯了,你二哥教給你做人,你現在學好了,求著你二哥教你做事。”
他說道:“我跟光福說,我不怕難為情,知道你二哥有能耐,一個院里住著,我不求他,求誰?”
“就是的——”
劉茵聽見兒子答應了幫劉光福安排西院的工作,這會兒才是笑著認同道:“一個院住著,都想著大家好,都盼著孩子們有出息呢。”
“他也就這么點能耐,能搭把手的自然要幫忙”她看著劉海中說道:“我們也不指著誰念我們的好,只盼著大家好就行了。”
“所以啊,他二大爺,這雞蛋你還得拿回去。”
劉茵不等劉海中再說,笑著用堅決地語氣說道:“他既然有這個心要幫忙,您也全了他的仁義。”
“這——我這——”
劉海中被劉茵的話抬到這了,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弟妹,這雞蛋我可是真心實意要送來的,你可別想……”
“他二大爺,我們想不歪。”
劉茵笑著提了雞蛋,放在了劉海中的手里,說道:“能聽見你們說學武的好啊,我這當媽的心里比吃了這雞蛋還高興呢。”
“海中啊,拿回去吧”
坐在八仙桌旁椅子上的老太太開口說道:“咱都在一個院兒里住多少年了,有啥事都好商量,就是別多心,別多禮。”
“你看我這——唉——”
劉海中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站起身看向李學武說道:“那我就代表光福謝謝你了。”
“哎,二大爺,別這么說。”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說道:“我求您辦事的時候,可沒拎著雞蛋來看您呢。”
“哈哈哈——!”
劉海中愈加的覺得不好意思了,可這心里也更加的熨帖了。
秦淮茹也是笑著站起身,說道:“二大爺,這雞蛋留著,等學武生二胎的時候,您再送來。”
“好!哈哈哈,我一定來!”
劉海中有了面子,又有了臺階下,出屋的時候都是帶著笑容的。
院里人都等著看熱鬧的,卻見劉海中拎著那筐雞蛋又出來了,還是這樣暢快爽朗的笑聲,一個個的都睜大了眼睛,想看看咋地了。
李學武只送了劉海中和秦淮茹到門口,秦淮茹又問了問下半年紅星小學的安排,聽見李學武讓她晚上來倒座房吃飯,推辭了幾句,說了說閑話,這才往后院去了。
等李學武和劉茵回了屋,這院里人便開始了議論和猜測,這劉海中在李家到底說了啥,為啥這雞蛋沒送出去還樂成了那個樣。
晚飯就是在倒座房吃的,李學武下班回家換衣服,接他們娘幾個往大院這邊來,到這都啥時候了。
再說了,李學武都跟傻柱說好了,要在倒座房準備晚飯,所以趙雅芳和老太太是沒準備晚飯的。
也是劉海中他們剛走,沈國棟就來叫吃飯了,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往倒座房走去,又是羨煞了院里的鄰居們,說笑過后議論聲更多了。
有人說劉海中真傻,人家說不收禮,他就直接拿回來了?
還有人說李學武清高,看不上這一筐雞蛋,更不想沾劉家的邊。
更有人說劉海中心懷不軌,想著用一筐雞蛋陷害李學武呢。
各種說法,眾說紛紜,甚至說著說著都有了陰謀論的意思。
直到晚飯期間,也不知道是誰最先說起的,一個屋傳了另一個屋,大家都知道了,劉海中幫兒子辦妥了接下來工作的事。
當然不是進紅星廠,而是去西院的回收站。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敢情李學武沒收劉海中的雞蛋,還幫他安排了劉光福的工作。
怪不得劉海中從李家出來的時候笑的那么開心呢,可李學武圖意啥呢,就圖個助人為樂的好名聲?
閆富貴怎么就不信呢——!
當聽著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頓時覺得今晚飯桌上的烀茄子、烀土豆沒滋味了,吃飯都不香了。
好的比不了,還不能比爛了?
他三個兒子一個閨女,李順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都差不多大。
又是住在對門,當然要比較。
可后來比不上了,追也追不上了,在這個院里生活,自然要找個比自己不如的,不然還能死去啊?
所以,后院的劉家,就成了閆富貴心里對比生活的對象。
劉家同樣是三個兒子,兩家的老大都有了正經的工作,可自己家老大出了意外,今年沒了。
要說比老大比輸了?
不,在閆富貴看來,劉光齊那樣的不孝子,還不如死了呢。
那比比老二吧,自己家老二腿折了,畢業了也沒工作不說,又背了個娶了自己嫂子的壞名聲。
這比較,自然是要對標到劉家老三身上的,對方進監獄了!
田忌賽馬,自己勝了一籌!
閆解放再怎么著,他也沒進監獄,這屬于私德問題,跟犯罪不沾邊,更不影響別人的生活。
再一個,現在老二勵志,自力更生,賺錢養家,還得了好名聲。
所以,自己家老二勝的沒問題。
劉家老二?
嗯,劉光天現在確實有出息,聽說在東北都當了車間班長了。
但是,那畢竟是在東北,撇家舍業的,自己家老三完全可以跟他比上一比!還占據著絕對優勢!
因為自己家里老三還在念書,未來還有考大學、當干部的可能。
什么?你說考大學當干部這種算妄想或者目標,不能算職業?
那只能說你見識淺薄,不理解閆富貴此時的心態。
后世相親市場上,那些姑娘們職業一欄里寫的考編算怎么回事?
哎——!
閆富貴的心態就是這樣的,我三兒子正在念書考大學,未來有無限的可能,你就算是班長也不行。
但是!
憑什么他劉家老三從監獄里一出來就能夠從李學武這里找到跟自己家老二一樣的工作。
這不公平啊,換算下來,這兩家的比較又持平了呀!
“吃飯吶——你嘬什么牙花子啊?”
侯慶華看了一眼皺眉嘆氣的閆富貴,懷疑地問道:“咋了?不好吃?不想吃?胃口不舒服了?”
“不是——”
閆富貴瞥了一眼自己家老三和老閨女,心道是,自己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老閨女出息。
可閨女都是給人家養的,再有出息還能跟自己有多大的關系。
自己三兒子得有多大的出息,才能狠狠地壓過劉家那幾個兒子?
“我這心里正煩著呢。”
“我爸一定是想著二哥呢。”
閆解娣捏著窩窩頭,夾了一筷子茄子,撇嘴道:“我都看見了,二哥家今晚上吃土豆燉肉,還有香椿炒雞蛋,聞著都可香了。”
這么說著的時候,還沖著二哥家的方向仔細聞了聞,抿著嘴角說道:“就是,香椿味兒真濃。”
“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想吃就下去——!”
侯慶華最煩在飯桌上提起那個二兒子,還肉和香椿味兒,就屬你鼻子好使,我看不見他們吃好的?
為啥生氣?
因為兒子跟他們一起吃的時候,交伙食費吃的從沒有這么好。
現在院里都知道閆解放疼媳葛淑琴、疼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肉,吃雞蛋,可著勁兒的給那娘倆補充營養,哪天回來都有好吃的。
你就說吧,閆解放這么做把誰擱里頭了?還不是她這個當媽的。
怎么?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她就苦著兒媳婦兒,苦著兒子了?
是,一起吃的時候是吃不好,可家里要過日子,不就得省吃儉用嘛,誰家的兒媳婦兒這么吃啊!
就是對面的李家,也沒見趙雅芳天天吃肉,最多天天吃雞蛋。
現在好了,閆解放從家里單獨立火,各人做各人的飯菜,吃的比以前好太多了,顯得她不是人了。
再一個,啥叫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啊,當初老伴兒閆富貴反對兒子養嫂子,不是她這當媽的一力支持,他能得了這個逞?
現在得了,他得了葛淑琴當寶兒似的供著,見天的補,也沒見他心疼心疼她這個當媽的。
哪怕是送來一碗肉,幾個雞蛋呢,也算是他有良心了。
每次吃晚飯,只要聞見肉菜的香味,她心里就堵得慌。
養活兒子有啥用,一個個的啥都指不上,就知道氣人!
這么想著,再看向老三的時候目光里就帶了些許的幽怨。
而閆解曠正想著二哥家吃肉的事呢,便瞧見母親望了過來。
“媽,您別看我啊!大嫂給您端了碗菜來,是您堵著氣說不要的,還指桑罵槐的嘀嘀咕咕。”
他捧著飯碗,搖頭晃腦地說道:“要我說啊,您就得有‘人家吃著你看著,人家坐著你站著’的思想覺悟,拉硬是痛苦的——!”
“滾——!”
“張新民,這屋里誰最大?”
傻柱又喝多了,不過沒多到迷糊的地步,紅著臉,逗了炕上玩的張新民問道:“說,誰最大?”
“我說——我說老奶最大!”
張新民指了老太太說道:“老奶比姥爺大,比二爺也大。”
聞三兒的兒子,跟李學武同輩兒,跟老太太、大姥和二爺三人自然是要叫爺爺奶奶的。
這會兒費善英拉下了兒子的手,教給他說道:“不許用手指著人說話,尤其是對奶奶。”
張新民快五歲了,啥都懂了,聽他媽媽教了,便也點頭記住了。
傻柱還逗著他,說道:“不對!這屋里啊,就屬你最大。”
“我?我怎么最大了?”
張新民知道了,不能用手指著人說話,便晃著腦袋示意了老太太的方向說道:“我都沒有老奶的年齡大,我、我才四歲半!”
“你看啊——!”
傻柱背靠著餐桌,坐在長條凳子上,看著炕里的張新民掰著手指頭說道:“你弟弟聞遠、你學文哥家的李唐、我們家的何壯、你學武哥家的李寧和李姝,都沒你大。”
“你不僅僅是當哥的,還是當叔的啊,你說是不是你最大?”
張新民聽著他的話,轉頭看了炕桌上一圈小蘿卜頭,可不就真是如此嘛,六個孩子正好湊一桌。
今天晚上這頓飯可熱鬧,吃飯的時候,一炕的孩子啊,嘰里咕嚕的,一個哭,一串都哭。
年輕一代長大了,工作分房,結婚生子,這院里一直都有添人進口的喜事,真要算計著,不知道多少個孩子了。
只是今天晚上湊在一塊堆的,都是關系要好的。
“別著急,今年彪哥還能給你添一個大侄子,或者大侄女。”
沈國棟笑著逗了張新民,問他道:“你得準備好過年的紅包啊,這到時候大侄子、大侄女們跟你拜年,你總不能空著手回禮吧?”
“啊?——還要紅包啊?”
張新民愣了一下,驚訝地說道:“我還小呢,咋給紅包啊?”
“可你是當叔叔的啊!”
沈國棟逗他道:“我們過年給你爸說吉祥話,他都給我們紅包呢,你也得跟著你爸學啊。”
“可是我沒有紅包啊——”
張新民為難地看向了母親,問道:“我是得給他們紅包嗎?”
他有些緊張地示意了炕上那些奶娃子們,都還不會爬呢,怎么就成了債主子了呢!
“只要給你說吉祥話,自然是要給的”費善英笑著給兒子擦了擦嘴,說道:“你得攢錢了,不然過年都沒有紅包往外發了。”
“啊?我還得攢錢?可是我自己的錢都還不夠花呢——”
張新民擔心壞了,捏著自己胸口掛著的小錢包,可寶貝的樣子。
“哈哈哈——!”
傻柱和沈國棟逗孩子得逞,自然是大聲笑著,費善英則也是笑著給兒子講了過年說吉祥話拜年,長輩給晚輩紅包的習俗。
李學武看著他們鬧,也看著費善英教導孩子,心里對她是滿意的,對聞三兒的選擇也是滿意的。
你說費善英是個寡婦,還帶著兒子,以后說不定多么咔嗤聞三兒呢是吧,可李學武不這么認為。
群體刻板印象,或者身份有罪論,絕對是一種悖論。
誰說寡婦帶著兒子就不能娶的,誰說這兒子長大了就一定恨繼父的?不得看寡婦是什么寡婦嘛。
就沖費善英敢撇家舍業的跟著聞三兒往鋼城去,給他生兒子,敢放聞三兒往那么遠的地方干事業,就得說人家費善英有跟聞三兒過日子的心,是個通透的人。
當初選了聞三兒一起過日子,也不是她主動的,是她兒子張新民自己選的這個繼父。
聞三兒也對得起這娘倆兒,出外頭打拼,有李學武他們照顧著,又時不時的往家里捎帶東西。
只費善英現在的日子,一般人真就比不上,遠遠比不上。
費善英手里有錢嗎?
有,但絕對不多,就是聞三兒走的時候留給她的那一千多塊錢。
聞三兒出去這么長時間,一回都沒給她捎錢回來,李學武這邊也沒說給她錢,甚至在回收站幫忙,沈國棟都沒說給她開工錢。
所以,她手里的那一千多塊錢,到現在還是一千多塊錢。
她是不掙錢,可也不花錢啊。
一日三餐除非自己想吃什么了在家里做點特殊的,不然就是在回收站這邊吃。
早晨沈國棟和小燕來上班的時候,是要去接了她了一起來西院的,吃了早飯就由著她自己安排。
迪麗雅也是帶著孩子,多是交給她來帶,自己去回收站上班。
日常用品,不等她用完了,小燕就給采買好了送家里去了。
要不怎么說聞三兒當初敢把她們娘幾個送回京城,一個人去港城呢,這是心里有譜呢。
有啥沒譜的,這幫子兄弟姐妹,照顧她都得比聞三兒親自照顧她要上心,當親三舅媽了。
所以,心態平和,沒有生活壓力的費善英教起孩子來,也是溫柔中帶著剛強,仔細又認真。
“倉庫那邊收拾好了,我想著什么時候搬過去呢。”
沈國棟跟李學武碰了酒杯,介紹道:“王主任幫著把手續啥的都跑下來了,八個大倉庫里的東西我們都清理完了,只等著用了。”
“那邊有一趟平房,我想著當辦公室、值班室和宿舍用,以后小子們就去那邊住得了。”
“這邊呢?”
李學武看了他問道:“收購站和經銷門市不能動吧?”
“不動,當然不能動。”
沈國棟搖了搖頭說道:“以后這邊還是正常的經營,只是晚上收車的時候,廢品直接送倉庫去。”
“小工廠呢?準備干點啥?”
李學武看著他問道:“街道有什么具體的要求嗎?”
“沒有,王主任沒提,只是讓我抓點緊,盡快搞起來。”
沈國棟撓了撓腦袋說道:“要是在倉庫那邊搞小工廠,火柴廠這樣的危險品行業是不能碰的。”
“我是想著整個包裝廠啥的,咱們有自己的造紙渠道,這些商品又都有包裝需要,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不能啥都指著我,以后你得學會自己思考問題了,獨立面對經營挑戰。”
他擺了擺手,不想聽沈國棟是如何花了2500塊錢,從供銷社和街道那邊拿了特許經營的牌照。
這些事前段時間他給自己說過了,還是于麗幫著參謀的。
沈國棟啥都好,就是太仔細了,太小心謹慎了。
“我說個規矩啊,以后這樣的聚會飯桌上,低于五千塊錢的事情不要問我,自己決定吧。”
李學武笑著給沈國棟立了個標尺,省的他心里老沒底,這話倒是逗得屋里人都笑出了聲。
回收站發展的好,大家的生活自然都好,誰能想著收廢品都能發家致富嗯,反正費善英沒想到。
“你要不想聊這個,你想聊點啥?”沈國棟笑著問道:“不會是聊怎么教孩子,怎么養孩子吧?”
“哈哈哈哈——!”
屋里因為沈國棟的調侃,再次響起了大笑聲,李姝聽見他們笑了,愣了一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這笑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大家都笑了,她要是不笑,總覺得哪里不合適。
可李姝這一笑,大家笑的更大聲了。
“哎——還真叫你說對了!”
李學武笑著指了沈國棟說道:“以后咱們聚會啊,就得說怎么教養孩子,這是大學問大問題啊!”
“還有個人問題——!”
他轉頭看向了炕里吃飯的王亞梅問道:“亞梅,上次你不是說相親來著嘛,怎么最近沒動靜了?”
“嗯?怎么說到我這了——”
王亞梅端著飯碗正看熱鬧呢,突然被李學武襲擊了,嗔道:“武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沒相成?”
“要不你幫我介紹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