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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推理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俗話說得好,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錢少而不賺。

  七原武摟草打兔子,順手賺了筆外快,但終究警署給的才是大頭,歡迎真里菜加入團隊后,立刻拎著毒酒瓶子去找小瀨睶美、永保明日香和吉內利之三人。

  吉內利之住在一樓,七原武順路推開他的房門,舉了舉毒酒瓶子,笑問道:“是吉內桑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吉內利之正在房間內走來走去,門被推開嚇了一跳,再一聽七原武的話更是一臉愕然,七原武笑著點點頭:“看樣子你沒興趣,那你接著休息。”

  他又上樓去了永保明日香的房間,一樣直接推門,舉著毒酒瓶子就笑道:“永保小姐,恭喜你復仇成功!”

  永保明日香正坐在床上發呆,聞言望向七原武,嘴巴微張,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啞著嗓子說道:“你是.....”

  “我是警署的特別顧問七原武,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我最近經常上報紙。”七原武進房間到書桌前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打字機和文稿,放下毒酒瓶就拿起文稿開始翻閱,又看了她一眼,嘴上笑道,“你果然知道我,那我就不必過多自我吹噓了。”

  永保明日香26歲,相貌清秀,體質纖弱,坐在床鋪上斜對著七原武,盡量不去看桌上的酒瓶,小心說道:“之前確實在報紙上看過有關七原桑的報道,你有'超感知”能力,當時我都很羨慕,不過您來找我.....”

  七原武抬手指了指酒瓶,微笑道:“既然知道我,又看到這瓶酒,永保小姐何必還要明知故問?你本性善良.....嗯,本性善良和企圖下毒謀殺并不沖突,你是在復仇.....”

  七原武說著話,瞄了一眼桌上的幾個相框,繼續笑道,“你是在為父親報仇,我完全能理解,但你并不是職業罪犯,留下了太多破綻,在我已經找到這兒的時候,再問這種問題真的毫無意義。”

  永保明日香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更加干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什么也沒做,當時我一直在房間修改文稿,沒有出去過。”

  “你看,你一點也不專業。”七原武笑道,“這時候你該保持沉默,在見到律師之前什么也不說,或者干脆捂著心臟倒地,暗中摳自己嗓子眼開始嘔吐,想盡一切辦法強行中止問詢,免得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他嘴上開著玩笑,眼睛沒離開文稿,翻閱速度極快,猛一看就像在拿著文稿玩耍。

  這些文稿是明日香的工作成果,金滿修在寫自傳,抽空就像聊天一樣和她說一些往事,她記錄下來再擴充潤色,金滿修看一眼指出哪里不滿意,她再修改,一直改到金滿修滿意為止。

  這項工作持續有大半年了,不過寫作進度很慢,平均一天定稿只有一兩千字的樣兒,自傳里的金滿修才剛剛人到中年,七原武沒幾下就翻完了,不過他在意的不是內容,而是在找痕跡——有十幾頁稿子被反復閱讀過,頁邊還有淺淺指甲印和用力捏壓過的痕跡。

  七原武翻到這里,仔細看著她的面部表情,嘴上淡淡道:“永保小姐,警方沒你想象中那么無能,至少有我后已經沒那么無能,已經調查清楚你的作案動機。

  當初在'川陵重工重金屬中毒申訴事件'中,你父親就是受害者之一,他們請的律師就是金滿修。當時金滿修初出茅廬,正當著公訴律師和律師積累名望,很積極地幫助你父親這些受害者,同時也很有能力,一度逼迫川陵重工差點做出重大讓步。

  但這時他被收買了,暗中做了手腳,相當于把受害者們都出賣給川陵重工,導致失敗,以此做為晉身之階,從平民律師開始向權貴律師邁進。

  而你父親也因此含恨離世,你的家庭更沒能得到多少賠償金,讓你的童年過得相當艱難。

  金滿修回憶到這段發家史時,哪怕他做了遮掩,不停扭曲事實美化自己,把失敗的責任全推給包括你父親在內的受害者,把這一段人生重要經歷描繪成一段勵志雞湯。

  是的,初出茅廬就逼得大公司差點跪地投降,失敗了也不丟人,而且自傳嘛,和小說差不多,主人公剛開始必須有挫折,不然怎么顯得最后取得的成就夠偉大,怎么可能被看自傳的讀者敬佩,那次失敗就是他未來成為大律師的初動力,也是成功的開始。

  金滿修大概想讓你這么寫,但你還是在反復潤色、修改中發現不對。是的,你發現了,金滿修就是當初背叛你父親的人。

  你猶豫過,糾結過,想指證金滿修,但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你沒能力找到證據,也沒信心憑一個三流小作家的身份,在輿論上斗贏金滿修這種人脈超你百倍的知名大律師,一個搞不好,說不定反而是你因為誹謗去坐牢。

  所以你在猶豫很久后,利用無意間發現他戒酒失敗——我猜書稿上曾經沾過酒,他在晚上時邊審稿邊喝酒,被你發現,你就想出了這條詭計,多次借機在他的房間尋找他藏酒的地方,又通過自學打開了那個簡單的密碼鎖,最終下毒,為自己的父親報仇——背叛者最可恨,是不是這樣,永保小姐?”

  七原武說完后,也不再關心她的反應,低頭專心重看《金滿修自傳》,而永保明日香愣了一會兒,神色竟然平靜下來,似乎對這一天有過心理準備,輕聲問道:“如果我現在像電視劇里一樣說一句”你可以懷疑我,但你沒有證據,并不能證明是我下的毒',會不會顯得很差勁?”

  七原武抬頭笑道:“你可以問,沒人會笑話你。”

  永保明日香竟然真問了,“你可以懷疑我,但你沒有證據,并不能證明是我下的毒。”

  七原武微笑道:“好吧,那我就像一個偵探一樣說臺詞,我相信你下毒時一定會戴好手套,下完毒后也會清理沙發、保險箱,但之前呢?

  金滿修把酒藏得那么隱秘,你日常又無法經常進出那間臥室,只能利用交談時他臨時出去接電話,或打著去送書稿之類借口,進行快速翻找,而且我相信什么抽屜最里面啊,床頭柜后面啊,座鐘肚子里啊,窗簾后面啊,換衣間深處啊,越是日常打掃不到的地方你翻得越仔細,未必每次都能戴著手套,包好頭發,你覺得你有沒有留下指紋或是毛發?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七原武說到這里,又一指毒酒瓶,“當然,單憑這些莫名其妙的指紋、毛發無法給你定罪,但現在已經確定毒被下在哪里,你還有充分的動案作機,現在就該輪到你來解釋了。

  永保小姐,為什么金滿修臥室里各種難打掃的角落,能找到你的指紋毛發?

  你在翻找什么,有什么目的?

  對了,友情提醒一下,哪怕你非常小心,次次都戴好手套——那幾乎不可能,但就算如此,你沒留指紋也沒關系,頭發一樣能對比,正常人一天都會脫落70根左右的頭發,你猜猜我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你的頭發?”

  永保明日香無話可說了,七原武說的分毫不差,她當時聞到書稿上有酒味,懷疑金滿修酒癮復發偷藏了酒,想借此毒殺他,確實多次找機會快速翻找過他的臥室,也確實沒能做到每次都把自己包成大白一樣,痕跡肯定沒少留。

  只要毒酒被第一時間找到,這確實無法解釋,除非警方慢她一步,她再找機會偷走小小的保險鐵盒,徹底銷毀掉。

  原本她就是這樣打算的,但明顯失敗了,保險箱竟第一時間就被翻了出來,那可是她找了許多次,有目的性把房間都翻遍才找到的。

  永保明日香再次無話可說,認輸了,輕聲道:“我確實沒能做到這一點,無法解釋,那現在我是不是該做犯人自白了?”

  七原武笑道:“你是位優雅的嫌疑人,我當然要配合。請講,我會耐心聽。”

  永保明日香沖他笑了笑,并不恨他,輕聲道:“我不后悔,如果當初能得到補償金,我父親就不會不治身亡,至少不會死得那么痛苦,對此金滿修該負全責。

  我父親死后,我媽媽一直哭,一遍一遍詛咒那個偷偷更換樣品,被對方律師抓到把柄的背叛者,但當時誰都沒想到會是律師,我更沒想到那位律師就是金滿修,我媽媽一直叫他老師,很尊敬他....

  我也是在幫他代寫自傳后才發現大家竟被戲耍了二十多年,雖然我沒證據,但案結束不久,他就開始連續接到川之中財團的委托——川陵重工是川之中財團的支柱之一,我這才確定當年背叛我們的人就是他,他是我們這邊唯一的獲益人。

  后來我想了很久,有幾次都想放棄,畢竟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也害怕去殺人,但我每次看到那段書稿,想想我們一直活得很艱難,他卻功成名就還有閑心雇人寫自傳,我就....”

  永保明日香這段時間估計心理斗爭過多次,又無法向外人吐露,心理壓力很大,那反正七原武已經查明真相,她也不想做難看地掙扎,傾訴的欲望很強烈,一直說個不停。

  而七原武果真沒打斷她的話,就一邊翻看金滿修的自傳,一邊默默陪著她。

  他就只能做這么多,這案子畢竟和“町區公決案”有區別,金滿修是背叛出賣了雇主,是個人渣敗類,但更像個幫兇,有罪到直接把他殺了....

  不好說,說不好,不說好。

  房間門口的中野惠理也沒急著執行正式逮捕,同樣耐心傾聽,準備回頭算她自首,替她向檢察官和法官求情,爭取輕判——無論是謀殺未遂還是故意殺人,都會幫她努力爭取輕判,也怕破壞氣氛,沒繼續驅趕真里菜。

  清見琉璃則很羨慕地望著七原武,控制不住地幻想坐在房間里的是她,她最清楚內情,知道七原武根本沒去做過任何調查,就那么拎著酒瓶子進去,全靠一張嘴胡扯,竟胡扯到犯罪嫌疑人真信了,都不等證據擺到眼前就主動認罪。

  鬼知道能不能找到證據....

  當然,說全是胡扯可能過分了,八成是冷讀術,她一直很注意觀察七原武的小動作,發現他偷瞄過桌上的幾個相框,相框里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是很多年前的,永保明日香還在襁褓中,倒是其余幾張母女合照是近幾年的。

  此外七原武還偷瞄過書架,她在門口努力看了半天,發現了幾本機械相關的書籍,顯得有點可疑,而且七原武還在不停翻書稿,看起來像漫不經心隨手而為,但里面肯定也有貓膩——她也有點懷疑永保明日香是因為這份手稿才起了殺意,畢竟永保明日香關系和金滿修隔得太遠,毒殺他看不出什么明顯的好處。

  但就算七原武搞了好多小手段,只憑一張嘴就能說服犯人認罪,還是很厲害,簡直是偵探界的典范,是她夢里經常出現的情景。

  清見琉璃羨慕嫉妒恨了一會兒,轉頭向瞪圓了眼睛的真里菜小聲道:“看到沒有,這才是真正的推理,一切所述都合乎邏輯,讓犯人無法辯駁,啞口無言,只能乖乖認罪!”

  真里菜回過神來,剛才七原成竹在胸,侃侃而談時的那種超凡自信也把她震住了,再看永保明日香也沒被吊起來打就乖乖招供,非常不可思議。

  嗯,她不了解案情,沒聽懂七原武在說些什么,也沒搞清永保明日香怎么就認罪了,但這反而更讓推理充滿神秘色彩了,看上去好像巫術一樣。

  推理,原來是這個樣子啊,好像很有趣!我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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