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見琉璃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該把這筆贓款怎么辦,這里面涉及亡者遺愿、倫理道德、法律法規,根本理不清,豬腦直接過載,回到家就開始自暴自棄,準備由著七原武去瞎折騰。
她把箱子在院子里擦洗干凈,然后搬進客廳,而七原武已經在廚房哼著歌準備晚餐,心情極好的樣兒。
她不屑地撇撇嘴,懶得理他,把箱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又拿出來細看,怎么看還是粗糙的手工藝品,而且仔細掂一掂分量,敲擊一下,也不是黃金涂漆或是中空藏了東西。
箱子也一樣,就是普通的薄木箱,在潮濕的地底埋了快二十年,漆皮掉光,木頭都有些朽爛,本身不值錢不說,根本也不可能有夾層。
值錢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
七原武很快端著一盤炸牛肉餅出來了,今天忙委托去了,連午飯都是隨便對付了一口,更沒提前準備晚餐,晚上依舊只能湊合。
牛肉餅長長扁扁,炸得金黃,聞著就很香,清見琉璃食指大動,但好奇心暫時還能占到上風,望著他問道:“值錢的東西在哪里?”
七原武過來掃了一眼,隨手挑出四個石雕,笑道:“就這四個值錢,其他的都是普通工藝品,打掩護用的。”
“這四個小東西值錢?“清見琉璃小吃一驚,仔細看著這四個石頭小雕像,難以置信道,“很粗糙啊,這個半人馬都沒雕完,屁股后面還是石頭呢!這個.....不知道是誰,但他只被雕出了一只手,也是半成品,姿勢還很怪,完全不像名家制作,而且都這么小,才比巴掌大一些,比一般藝術品商店里賣的仿制品都小,怎么會值錢?”
頓了頓,她感覺沒說明白,又補充道,“值錢的藝術品人物雕像,起碼也該正常大小吧,這種大號的石頭手辦,只會是現代仿制品吧?”
七原武擦了擦手坐下,隨口道:“這你就不懂了,你覺得雕刻家該怎么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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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見琉璃猶豫一下,小心試探道:“古代沒有電,用錘子一點一點鑿?”
七原武無語地看了她一會兒,嘆道:“和你說話是真的廢勁,米開朗基羅的《大衛》你該知道吧,課本上就有。它高度接近四米,連上底座有五米半,從創作到完成,花費了三年時間,這么龐大的工程怎么可能一拍腦袋就去鑿,當然要事先做好準備工作。
據傳說,當時米開朗基羅僅草圖、細節圖就畫了兩百多幅,但大理石雕刻是一種可以多角度欣賞的藝術品,僅有草圖遠遠不夠,創作者要考慮的東西非常多,從腦袋該比正常看大多少,到從刁鉆角度看會不會引人不適都要考慮到,所以他還制作了很多模型。
還是據傳說,畢竟這種事已經很難考證了,米開朗基羅先后用泥巴、石膏、青銅、普通石頭、大理石,制作了四十多個整體模型和局部細節模型,用來從各角度觀察透視效果,不斷進行細節微調,或是交給助手,讓他們在協助工作時能對成品細節有個概念。”
清見琉璃有點懂了,轉頭望向那四個粗糙的手工藝品,遲疑道:“那也就是說,這四個是.....”
七原武微笑點頭:“是的,這就是三百多年前文藝復興時期大理石雕刻的'草稿',還是一套的,只是沒大衛像'草稿'那么值錢罷了。大理石放在幾百年前,開采艱難,運輸更難,成本極為高昂,雕刻大理石像在當時又被稱為'不允許后悔的藝術',雕刻家如果不能做到成竹在胸,絕不敢輕易動手,不然名聲直接臭掉,這樣的小樣、模型流傳下來一大堆。”
原來大理石雕刻收藏還有這么古怪的分類啊.....
清見琉璃謹慎地打量著這幾個小石雕,猶豫片刻,又問道:“看起來還是有點粗糙,是半成品一樣,你是怎么看出這東西能值錢?”
七原武擦了擦手,把四個小雕像交錯擺了擺,笑道:“現在能看出來了吧,赫刺克勒斯痛扁半人馬涅索斯,和詹博洛尼亞的代表作同款題材,而且還是精品小樣,用的是卡拉拉大理石。”
清見琉璃再仔細一看,果然覺得味道有點不同了,原本很粗糙的半成品湊在一起,粗糙或是沒雕刻的部分互相遮擋,兩個正殊死搏斗的人....嗯,該是英雄和神話生物,突然就有藝術張力了,突然就構圖和諧了,甚至能讓觀看者隱隱有種跨越時空,在窺探當年雕刻家創作過程的奇特感覺。
難怪有人會收藏這些粗糙的“草稿”,這么看起來也別有韻味。
清見琉璃終于恍然大悟,左右好奇地看了好大一會兒,才.又向七原武好奇問道:“這能值多少錢?”
七原武扎著餐巾,小口咬著牛肉餅,含糊道:“粗俗,藝術品不能用錢來衡量,但如果你非想知道的話....這好歹也有三百多年歷史的精品卡拉拉大理石小樣,還是一整套,遇到真心喜歡的收藏家,三四十萬美元估計問題不大,無論是再創業或是養老,基本都夠用了。”
清見琉璃看“遠古石頭手辦”的目光更謹慎了,沒想到竟然真這么值錢,同時也覺得七原武的分配方式開始合理,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看出了多谷昌浩的真實意圖,也只有他一個人從這些手工品出挑出了寶物,那要求份謝禮確實不過分。
她徹底不再管這件事,把東西重新裝箱,洗了手回來吃油炸牛肉餅,哪怕是七原武隨手做的,她仍然覺得很好吃,一口氣吃了四個才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遺憾放棄。
翌日,黃金周假期結束了,清見琉璃無精打采去上學。
太痛苦了,放假的日子好有趣,有案子還能吃到各種美食,要是能一直放假該多好啊,結果才放了七天假又得去學校里坐著,真的太痛苦了。
上學確實沒什么意思,她就認真聽課,雖然還是經常走神,但努力認真聽課,不然晚上自我補習時,七原武就各種嘲笑她是豬的飯量,魚的記憶,她還還不了嘴,憋屈得要命,所以白天只能努力學習,爭取早日考到倒數第六,揚眉吐氣。
中午她抓住了沢田優子,再次怪她沒義氣,要不是上了高校在練《淑女心經》,她非追著她圍著教室跑三圈不可。
真的太過分了,有了男朋友,就不管十年好閨蜜了嗎?
等沢田優子告了饒,她才原諒她,打開便當盒吃午餐,但便當盒一打開,她就無語了,便當盒里有一個用米飯堆出來的小豬頭,黑芝麻做成的小眼睛炯炯有神,一邊咧著嘴笑一邊和她對視。
“這是七原做的?”沢田優子還沒走,看到這卡通版的小豬便當十分喜歡,也深知好友能把米飯在便當盒里鋪平就算勝利,絕對沒有這份巧手。
清見琉璃拿出筷子,看著小豬氣道:“當然是他,除了他還有誰會這么無聊,做個午餐便當還要變著法子罵人!”
“我嘗嘗!“沢田優子也不和她客氣,伸手就揪下火腿培根做成的“豬耳朵”,一口吃掉,邊嚼邊奇怪說道,“誒,味道咸咸的還挺鮮,怎么和我以前吃過的火腿都不一樣?難道我媽以前買的都是假火腿?”
說著話她又去揪另一只“豬耳朵”,還想拿走鑲了兩顆黃豆的“豬鼻子”,清見琉璃一把打掉她的手,不高興道:“吃你自己的去,這是我的午飯。”
“切,小氣,以前你吃我便當的時候我說什么了嗎?”沢田優子也不去找男朋友吃午飯了,發現清見琉璃的午餐似乎很豐富,小豬頭兩邊都是各種配菜,趕緊把自己的便當拿過來,要求一起吃。
清見琉璃有點舍不得,雖然七原武在罵人,但這小豬頭還是挺可愛的,她有點想自己慢慢吃,但她以前真沒少吃沢田優子的便當,這會兒也沒法張嘴趕人,只能拿筷子劃拉了一下,郁悶道:“你吃這一些,別弄得亂糟糟的。”
要是她自己吃,絕對會一點一點從一邊慢慢吃,絕不可能直接就揪掉“豬耳朵”,這樣小豬都不好看了。
沢田優子才不管她怎么說,已經開吃了,夾著一塊白色雞肉片就塞進了嘴里,吃得眉飛色舞,“這是什么,雞肉還有點咸咸滑滑的。”
“是滑溜雞片。”清見琉璃趕緊也動筷子,便當里菜色多但每樣也就三五口,不吃就沒了,郁悶道,“你給我留點,我也很喜歡這道料理。”
“這一小撮白色的是什么?好爽口也好有滋味。嗯,越品越有滋味,可惜只有這么一小撮。”
“雪......雪花雞蓉。”清見琉璃越說越郁悶,看樣子今天的便當是雞肉主題,七原武這家伙收錢真辦事,收了伙食費后倒沒糊弄人,哪怕弄了個小豬頭出來,整體還是真材實料,手藝全開。
“這個呢?”“泰式炸小雞腿。”
“哦,沒吃過,但真好吃,還有蘸醬呢,他可真講究。”
沢田優子沒白長這么胖,嘴也比較刁,把所有菜色都嘗了一遍,忍不住猶豫起來道:“你說七原會不會喜歡我這種胖胖的女生呢?”
清見琉璃愛惜地把便當盒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不高興道:“你有男朋友了,而且津田還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們還沒上幼稚園就在一起玩了,十幾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一點好吃的嗎?”
沢田優子想了想也是,轉而說道:“你現在老公愛心便當都吃上了,真沒考慮和七原交往試試嗎?不說抄作業了,騙他給你煮三年飯也不錯啊!”
“什么愛心便當,我都說過了,我媽媽不在家,就是臨時跟著他吃飯,我媽媽都付過錢了,相當于是買的。”清見琉璃正努力吃飯中,生怕沢田優子不講武德,又開始吃。
“真的可惜了,其實七原看起來還不錯。”沢田優子很有八卦精神,也對好友很了解,說著話就壓低了聲音,“上次吃了虧,我讓勇太郎去暗中打聽了一下,那小子其實挺受歡迎的,你要是真有那方面意思,我勸你也別害羞了,還是早點下手為妙。”
清見琉璃愣了愣,奇怪道:“他會受歡迎?那怎么可能,那家伙性格超惡劣,連狗都嫌棄他。”
“這種事不好說啊!”沢田優子用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咱們看他像麻桿一樣,一碰就倒,但他長得還行,估計有不少小女生會喜歡這種病怏怏的小白臉,而且我聽說啊,他日常很安靜,經常一臉憂郁地趴在窗口望外面,不少女生都覺得他有詩人氣質。有次我去洗手間,都聽到有女生在八卦他,感覺他是不錯的交往對象,至少能打80分。”
清見琉璃忍不住嗤笑一聲,把便當盒里最后一點油水刮進嘴里,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連評價的話都懶得說了。
笑死人了,真是些無知少女,根本不了解他的本性,只要和他相處一個月,不,一周就夠了,一周就絕對會想用枕頭把他悶死。
還80分,那狗東西給他8分都嫌太多!
只要認真學習,在學校里的時間其實過得很快,感覺沒多久就到了下午三點四十,清見琉璃拎著書包在鞋廚等了一會兒,就看到8分狗頭男打著哈欠下來了。
七原武隨手把書包向她一遞,準備換鞋,但手都要摸到柜子把手了,突然一停,左右歪頭瞧了瞧,這才奇怪地打開柜子,拿出了一個白信封,忍不住笑道:“春天到了,萬物復蘇,又到了動物們繁殖的季節。”
清見琉璃這才轉頭望來,奇怪道:“你在說什么?”
七原武說的是漢語,她沒聽懂,而七原武沖她揚了揚白信封,笑道:“沒什么,只是收到一封告白信。”
他也不意外,開學一個多月,新生們基本都混熟了,應該也到發......那什么的時候了,但清見琉璃看著白信封一時難以理解,沒想到剛說完無知少女,竟真有無知少女跑來了,真稀罕七原武這種狗頭8分男。
不過她也沒多在意,不屑地哼了一聲就轉頭望向別處,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切,這點小事還要顯擺一下,這有什么可顯擺的,好像別人沒收到過情書一樣,我國中時還是班花呢,我顯擺過嗎?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