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丸雪一直走到一條小河邊才停下,掏出那半張照片看了會兒,又開始望著小河發呆。七原武跟到小河邊也不管她,就倚著樹仔細品嘗烏尾芋頭,思考能不能用到某種料理或糕點當中,而清見琉璃也沒敢跟過去,就在他身邊謹慎觀望。
許久后,角丸雪紅著眼眶回來了,向七原武和清見琉璃低聲說道:“前輩,謝謝,我們回去吧!”
七原武微笑道:“拿定主意了?”
角丸雪認真道:“拿定主意了!”
七原武白跑一趟也不生氣,很干脆地笑道:“好,那我們就回去。”
清見琉璃憋了這么久,終于憋不住了,小心問道:“阿雪,你真決定了?真不去見一面嗎?”
角丸雪毫不猶豫就搖頭道:“不了,我知道她過得很好就夠了,沒必要再見面。”
說完她看了看手里滿是褶皺的那半張照片,好好裝了起來,又低聲解釋道:“我以前在三谷特殊養護院時,很多次盼望她能來接我,但她兩年都沒來。
我幫她想過很多理由,覺得她可能也過得十分艱難,從沒怪過她,所以我有本事后就往旭日川來了,現在看到她過得……很好就夠了,她并不需要我。我也不想在這種小地方和很多陌生人一起生活,哪怕他們是我的……妹妹和弟弟,但他們對我來說,還是陌生人,我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也不想被他們奇怪打量,所以直接離開最好。”
清見琉璃遲疑道:“也許有別的內情……”
角丸雪點點頭:“是的,肯定有別的內情,但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西成田升子生活困難,有心無力,那無論如何做她都能理解,但西成田升子明顯因為某種原因和過去做了割裂,重新開始了新生活,那就徹底割裂好了,她也不是七八歲時無助的小女孩,她現在有信心獨自生活下去,所以真的不重要了,大家各自追求幸福好了。
清見琉璃沒話說了,這畢竟是角丸雪的私事,她最多也就能小小勸一下。
三個人又一起往旅館走,而走到半路她還是有點拿不準,畢竟人生經驗不足,非常患得患失,偷偷向七原武問道:“真不讓她們見一面嗎,會不會留下什么遺憾啊?你也別嫌我啰嗦,我就是有點害怕,萬一西成田阿姨也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呢?她看起來人很好的樣子,又隔了那么遠,大概不清楚東京那邊發生過什么事吧?說不定她還以為阿雪生活得很好呢!”
“那就讓她這么繼續以為下去好了,她沒積極去關注女兒的狀況,已經失去做選擇的權利,有遺憾也是她本身的原因。”七原武有時也很無情,無所謂地笑道,“所以我們只需要關心阿雪的情況就可以。阿雪想回去她身邊,那當然好,但她不想搞得一團亂,不準備回去,我也能理解。再說她現在已經知道西成田升子的地址,如果哪天她改變主意,隨時可以再過來,已經用不著我們再操心。”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們可以伸手幫忙,一路把她送過來,這是善意,很積陰德,完全沒問題,但我們不能替她做決定,那是不尊重,幫忙也要適可而止。”
呃,說得有點道理啊!
清見琉璃徹底消了再勸的心思,轉念一想,覺得事情這樣似乎也不錯。西成田升子現在生活平靜又幸福,那就讓角丸雪回去跟著沖坂福子一起過日子好了,說不定三個人都能幸福,是更好的HE結局,真不必非要母女相認,萬一搞到滿地雞毛,最后三敗俱傷,反而更加不美。
她想通了,擔憂瞬間消失,倒起了游玩的興致,取出之前打工、表演才藝賺來的“藏狐幣”,向七原武換了一些日元,沿途逛了逛街,買了些精致好玩的旅游紀念品,還給角丸雪買了些精致的小飾品,都有些遺憾沒帶相機來,不然可以拍些漂亮照片,大家一起合個影。
說真的,單獨出來旅行,她還真是第一次,以前不是學校集體組織就是全家一起去,難得能由著她的意思自由閑逛。
他們一直游玩到中午,大概領略了一下旭日川的花田風光,這才回到旅館,準備吃過免費的午餐就返回平良野,只是剛到旅館,七原武的傳呼機就響了起來,清見琉璃替他看了看,奇怪道:“是中野小姐找你,難道平良野出什么事了嗎?”
七原武摸著下巴笑道:“不好說,我估計是替人來說情的。”
清見琉璃若有所思:“小栗警部弟弟的案子不順利?”
“十有八九。”七原武掂了掂傳呼機,覺得隨時能被人找到有點煩,直接給了清見琉璃,笑道,“以后伱帶著這東西吧!現在去給中野小姐回電話,就說我病情突然惡化,兩眼鮮血直流止不住,正送往醫院緊急搶救。”
清見琉璃倒不在乎替他拿著傳呼機,但馬上沒好氣道:“我才不替你撒謊!”
七原武馬上轉向角丸雪,“那阿雪替我去吧。”
角丸雪倒無所謂,撒謊對她是小兒科,而清見琉璃馬上制止道:“阿雪也不行,你怎么能教小孩子撒謊?你自己去回電話!”
七原武繼續往房間走,笑道:“那就等回到平良野再回電話好了。”
“那也太沒禮貌了吧!”清見琉璃跟在他身后抗議,“中野小姐對我們不錯啊,你不能這樣對待她,就算你想拒絕,至少也該直接和她說一聲,等回到平良野再回電話,不是把她當傻瓜一樣戲弄嗎?”
七原武步子一停,沉吟片刻拐了彎:“確實,這世上除了你沒有傻瓜的,確實有點違反社交習俗,還是直接拒絕比較好。”
他到旅館總臺回電話去了,清見琉璃肚子里罵著他才是傻瓜湊在一邊偷聽,只聽七原武先是打了兩個哈哈,又重點強調了一下自己現在是個盲人,眼看就要說到自己得了PDST,現在看到犯罪就開始哆嗦,但不知道中野惠理在那邊說了什么,他眉頭一挑就住嘴了,又耐心聽了片刻就放下電話,沉吟道:“唐津古窯鐵釉大彩繪嗎?確實有點罕見啊……”
清見琉璃小心問道:“怎么了?唐津古窯是什么?”
七原武醒過神來,面色一正,身后的正義之氣又開始翻騰不休,瞇著眼淡淡道:“那不重要,區區一個兩百年前的碗我沒放在心上,但犯罪分子太猖狂了,連小栗警部的弟弟也敢殺害,簡直是小和尚打傘無法無天!這種犯罪分子絕不能饒恕,我們現在就去弄死他!”
清見琉璃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好氣道:“你不是說再也不當偵探了嗎?一個破碗就又把你收買了?你還能有點節操嗎?”
她是希望七原武繼續當偵探的,畢竟那是在做好事,她也能借機學習,但七原武這種不要臉的勁頭實在讓她受不了,忍不住就想諷刺他幾句。
這狗東西真的夠了,昨天才說過的話,今天就能再撿起來吃回去,連臉都不紅一下,狗都比他強點!
七原武隔著墨鏡斜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不懂就不要亂說,這和偵探無關!小栗警部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弟弟就是我弟弟,我們弟弟都被人殺害了,我怎么可能忍得了?必須去和犯罪分子拼個他死我活,這是講義氣!”
放你的狗屁,誰給你錢誰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之前沒好處,你連電話都不想回,講了個鬼的義氣,狗臉可變得真快!
清見琉璃用藏狐臉看他,雖然怕被折騰,不敢明說,但在心里瘋狂吐槽他。
不過也行吧,她現在也習慣七原武的沒臉沒皮,反正能把兇手找出來,讓正義得到伸張,讓受害者不至于含冤而死,這家伙占點便宜就占點便宜吧,問題不大——估計這案子危險程度不大他才又見錢眼開,要是受害人是被炸死或槍擊而亡,估計他還是要裝死狗。
至少單憑一個破罐子爛碗是收買不了他的,怎么也要三五個才行。
價錢談妥,不對,是義氣為先的七原武突然就精神抖擻起來,要繼續和罪惡不共戴天,百死不悔,比積陰德替角丸雪找媽媽還積極,馬上就去尋找最好的朋友小栗鴨野——在碗入手之前,小栗鴨野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什么時候取消他的權限,等碗到手后再說。
而小栗鴨野就在他們房間門口等著他們,他無法直接插手案子,只能間接影響一下,連現場搜索都不能參加,很不方便。早上就想請七原武出手幫忙,但七原武在養傷,他是個愛面子的男人,實在張不開口。
不過這案子案情現在有點復雜,看起來旭日川的刑警們一時找不到頭緒,連犯罪嫌疑人都很難鎖定,他就有點著急起來——依他多年的刑事案件偵破經驗,如果在第一時間警方找不到指向性線索,這案子八成要拖很久,甚至不排除兇手借機逃到國外的可能性,所以越早鎖定疑兇越好。
事關他親弟弟,他也就厚著臉皮給中野惠理打了電話,拜托她這個和七原武關系最好的同僚出面,試探一下七原武愿不愿意伸手相助,現在在旭日川他覺得靠譜的幫手也就只有七原武了,而七原武也多次證明過他在偵破案件上能力很強,確實值得信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