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原武花了近一天時間,將八、九年前的案子都過了一遍,最后有嫌疑的案子只有一件——松棠高校傷人事件。
在九前,平良野松棠高校發生了一起小動物虐殺事件,學校飼養園養的兔子在晚間遭人襲擊,被倒吊在籠子前殺死,一時在學校引起公憤,但殺兩只兔子還算不上刑事犯罪,事情上升到刑事犯罪的原因,是學生們自己把兇手找出來了,引發了傷人事件。
當時學校里都在傳,虐殺小兔子的人就是高二學生幸前弓,一名剛滿十八歲的男生,但學生們具體怎么確定幸前弓就是兇手的,檔案里沒寫,不過幸前弓理所當然被孤立了,所有人都覺得他心理有問題,開始疏遠他,在背后議論他。
他忍耐了約小半年時間,終于在有人當面問他“幸前君,今天你尿床了嗎”,并引發轟堂大笑時爆發了——“尿床”是七十年代末一部美劇里的臺詞引申,那部美劇里認為“變態連環殺手”都有尿床、縱火和虐殺小動物的經歷,是犯理心理畫像技術早期的粗糙總結。
當時那部美劇引進曰本后有點火,再加上身邊有類似的事,幸前弓的同學們就開始拿“尿床”這件事和他“開玩笑”,順便互相“提醒”要小心防備他縱火燒掉學校。
然后幸前弓突然就爆發了,和拿他“開玩笑”的那個小團伙發生了激烈沖突,憤怒到像失去理智一樣追打他們,最終導致一名同年級男生滾下樓梯,摔成重傷,外加多人輕微傷,直接將“玩笑”變成了刑事案件。
不過這案子沒什么難的,打架時目擊者眾多,幸前弓也直接認罪,從報案到送檢一共用了不到三天時間,最后幸前弓被鑒定出有抑郁、臆想、狂躁和焦慮等心理疾病,被檢察官免于刑事起訴,進入一家心理療養院進行心理康復治療——所謂心理療養院其實就是精神病院,只不過換了個好聽的名字而已,曰本人比較在乎別人的看法,經常喜歡給類似機構亂起名字。
至于幸前弓后來怎么樣了,警方檔案里沒有記載,“免于刑事起訴”這行字都是后來結案時補了一筆,然后就和案件相關的所有筆錄、證物……
其實沒什么證物,兔子被殺的照片都是學校新聞社的學生拍的,當時辦案的刑警了解打架原因時隨手拿了回來,最后和其他檔案一起胡亂扔進箱子里,直接封存入檔,這案子就算完活。
清見琉璃陪著七原武翻完箱子,順便充當“眼睛”,把“兔子慘死”的照片仔細描繪了一下,然后小心問道:“怎么樣?你覺得他會不會就是‘周二夜殺手’,看起來有點符合平川教授的推測,至少他有精神病史。”
她基本已經腦補出作案經過了,幸前弓有心理疾病,控制不住虐殺了小兔子,然后被同學們視為異類,進一步受到刺激,最終徹底失控,走上了連環殺手的道路。
專殺女性,極有可能當初是女生們發現他虐殺小兔子的,也參與過日常嘲笑他,被他懷恨在心——私立育英高校也有個小飼養園,養著羊、雞、兔之類小動物,基本就是女生們在管,想來松棠高校也該差不多。
“精神疾病嗎?”七原武倒沒她那么肯定,但還是點頭道,“不過確實嫌疑不小,至少該問問療養院他的情況。”
奧野泰治和日高司也都精神振奮,覺得幸前弓是該好好查查,日高司立馬起身去打電話,而奧野泰治和清見琉璃則把幾個房間恢復原樣,將大量“檔案箱”重新堆好。
清見琉璃找到線索很高興,但一邊忙活著一邊向奧野泰治好奇問道:“奧野警官,七年前你們沒人注意這件案子嗎?”
她感覺這張“兔子慘死”照片是很重要的線索,結果就扔在地下室這么多年,都沒人來看一眼?
七年前奧野泰治還沒當上警察呢,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想了想,無奈道:“大概這案子太不起眼了,打架原因根本沒人在意,實際上也只有一名學生摔成重傷,連人都沒死,還涉及到學校事務,案情還很簡單,應該是生活安全二課隨手就處理了,搜查課這邊可能根本不知情,而且和‘周二夜殺手’犯案相隔了兩年多,如果不特意找的話,更不可能有人把兩個案子聯想到一起。”
頓了頓,他又過去看了看“松棠高校傷人案”檔案箱的標簽,回來補充道,“經手人是名叫頭川的前輩,我都沒聽過這姓氏,可能早就退休或調走了,也許沒參加上次大搜查。”
可能性太多了,平良野一年下來傷人案怎么也要近千件,有時一名刑警一天要處理類似的案子兩三件,別說兩年了,一個月之后就忘掉都有可能,鬼知道當時是怎么回事。
至于上次搜查本部為什么沒像七原武一樣來翻舊案,估計是沒他的腦回路,沒想到變態連環殺手還應該有個成長過程,畢竟平良野這么多年了,就出了這一位連環殺手,所有人都沒經驗,也對連環殺手沒什么認識。
他們兩個閑聊著,就把“檔案室”恢復得七七八八,只是比以前更亂了,而日高司這時也跑回來了,報告了一個壞消息和好消息。
壞消息是那家名叫木野島的心理療養院因經營不善,于五年多前就倒閉了,病患被轉院分流,醫護人員全部另找工作,一時找不到知情人詢問幸前弓的情況。
好消息則是輕松就找到幸前弓的父母了,他們搬家也換了電話號碼,但幸前弓的父親沒換工作,和之前登記的依舊一致,打電話去工廠一問就問到他現在的住址。
這樣也行,算馬馬虎虎吧,七原武笑道:“那咱們加加班,先去幸前家看看。”
奧野泰治沒意見,只是提醒一聲:“要不要通知中野小姐一聲,讓她把幸前弓列為嫌疑人,全面調查一下?”
七原武想了想,笑道:“現在情況還不明朗,通知她太早了,再等等吧!”
目前確實還不知道什么情況,說了不穩重,而且萬一真是,他也要把功勞坐實了,好方便下次再漲價。
半個小時后,他們四人出現在幸前家的客廳里,見到了幸前弓的父母。
這是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婦,名叫幸前裕志和幸前素子,家庭條件還可以,勉強能算中產,但兩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一點,頭發都有些花白。
奧野泰治出面問詢,屁股剛坐到沙發上就直接問道:“幸前桑,這次來我們是想了解一下您兒子幸前弓的情況,他現在人在哪里?”
幸前裕志是名工廠生產線管理人員,看起來性格有些堅毅直接,馬上反問道:“警方為什么想了解他的情況?”
奧野泰治表情不變:“只是例行調查,還請幸前桑配合,您兒子進入木野島心理療養院治療后,有沒有出院或轉院?現在人在哪里?”
幸前裕志沉默了一會兒,嘆道:“是出過院,他在進行過一年多的心理治療后就出院了,但他回來后精神狀態很不好,有厭世傾向,我們很擔心,就把他又送到東京一家……療養院去繼續治療,現在也在那里。”
清見琉璃驚訝道:“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東京?”那完了,應該找錯人了,兇手不是他,白跑一趟。
幸前裕志看了一眼清見琉璃,搞不清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也無心關心,只是默默點頭。
奧野泰治馬上問道:“他在東京哪家療養院?”
幸前裕志說出一家私人精神病院的名字,順便寫下一個電話號碼,嘆道:“雖然不知道伱們找他干什么,但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核實,現在就可以打,沒關系。”
奧野泰治還真沒客氣,立刻借用幸前家的電話拔打了這個號碼,電話“嘟嘟”了幾聲就接通了,里面傳來一位中年女性的聲音:“您好,請講。”
奧野泰治倒沒報警察身份,萬一幸前弓是無辜者,容易給對方添麻煩,客氣問道:“請問是彌谷白水療養院嗎?我想了解一下幸前弓的情況。”
“幸前桑的情況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緊張,“抱歉,我們不能隨便透露病人隱私。”
“我只想知道他一直在你們那兒治療嗎?”
“這個……是的,他一直在我們這兒休養,很多年了。”電話里的女聲答了一句,又小心問道,“您是哪位?”
幸前裕志上前接過電話,開始和那邊交談,最后連說了幾句“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辛苦你了”才掛斷電話,轉頭對奧野泰治嘆道:“小弓的情況沒有太多變化,還是需要心理疏導和服藥。”
“抱歉,打擾了。”奧野泰治和日高司起身微微鞠躬,準備告辭,這明顯找錯人了,而清見琉璃也不好意思地彎了彎腰,正準備牽上七原武的手,把他領走,但一伸手卻撈了個空。
她趕緊轉頭一瞧,發現七原武不知道何時消失了,趕緊急道:“你們看到七原同學了嗎?”
眾人轉過頭來一瞧,這才發現七原武一個瞎子還真沒了,正愣神呢,七原武扶著墻從廚房方向的過道走了出來,靦腆笑道:“不好意思,本來想去一下洗手間,結果不小心迷路了……不過好像有點奇怪,我在電飯煲旁邊摸到一個餐盤,上面好像還擺了幾份小菜,是家里有客人,你們準備給他送餐嗎?”
幸前素子臉色瞬間蒼白,之前時間已經是傍晚,她確實在準備晚餐,而且都準備了一多半了,就等飯煮好,結果七原武這群人來得太突然,她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忘了把送餐餐盤藏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