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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最后一程

  夜,山野鄉村。

  薛元桐的小臉,幾乎湊到了窗戶上,忽然,黑暗中撲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于薛元桐視野中迅速放大,如同恐怖片場景,現實重現。

  薛元桐慌張的后退兩步,求助姜寧。

  窗戶里,隔著鐵欄桿,出現一張五官扭曲的臉,她瘋狂拍動欄桿,發出陣陣響聲,充滿求生欲。

  姜寧屈指一彈,封鎖此地動靜。

  他摸了摸薛元桐的頭,緩解她驚恐的情緒,期間,窗戶內的女人一直發瘋似的拍。

  薛元桐心里各種情緒交織,害怕,迷茫,疑惑。

  她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才問:“姜寧,她是瘋子嗎?”

  姜寧神識掃入屋內,掃描到了兩條布滿污跡的鐵鏈,他說:

  “是哦,她瘋了。”

  他的話語輕易傳入窗戶,映入女人耳中,如同驚雷作響,霎時,拍窗動作停止了。

  瘋女人緩緩垂下雙手,仿佛喪失了所有力量。

  薛元桐收回目光,撇向遠處的夜空,山村建在大山之中,遠離城市喧囂,遺世獨立,風景很美,可這一刻,她卻有種毛骨悚然。

  院子外傳出幾聲吆喝,姜寧轉身離開,薛元桐又看了一眼瘋女人,將她的模樣記住。

  恰逢此刻,瘋女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再度猛拍窗戶。

  外面的吆喝聲越發響徹,薛元桐追上姜寧。

  院外,兩個持有手電的男人靠近,矮的大約十六七歲,高的三十出頭,身高一米八左右,體型魁梧。

  小年輕吆喝:“天太黑了,別亂跑啊!”

  薛元桐整理情緒,脆生生的說:“剛才小朋友錢掉了,我追出來給他的。”

  小年輕朝小院瞧了眼,兀自道:“你姐看到你離開了,讓我出來找你,快回去吧,席還沒吃完呢!”

  薛元桐應了聲,準備回去吃席。

  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錯身而過,走向院子里,很快,里面傳出幾聲吼,拍窗戶的響聲隨之消失了。

  小年輕習以為常的繼續帶路,這種事在他們村里,再正常不過了。

  薛元桐發問:“剛剛有人拍窗戶,很嚇人,她是誰啊?”

  小年輕木然道:“我叔家的傻媳婦。”

  晚上安排住宿,探親的陳大爺屬于村里貴客,被安排在了磚房里,陳大叔伺候他,鄭姐一家三口待在一間屋里。

  姜寧則分到了間側房,他和薛元桐出門在外,為了避免麻煩,統一的身份是兄妹,所以待在同一屋自無不可。

  屋里的地面同樣是灰磚,連常見的水泥地也沒有,更何況各種高檔地板,與酒店的居住環境相比,天差地別,好在還算干凈。

  薛元桐抱著膝蓋,縮在床上,原本扎成團的丸子頭,此刻全部散開了,落在柔弱的肩上。

  她眼神透出一絲憂郁,思緒如云般飄蕩,似是發呆,又似思索什么。

  以姜寧對她的了解,自然知曉她的心情,想必是今晚碰到瘋女人的原因。

  有時候薛元桐很聰明,能察覺到不尋常,也在他意料之中。

  一夜匆匆而過。

  直到第二天,紅艷艷的太陽在山尖冒頭,云霧如同幕布一般拉開,整個村落顯現在金色陽光中。

  昨晚太黑了,薛元桐沒看清村子,趁著白天打量,村子里比她想象的更為破舊落后。

  洗衣機,液晶電視,這些家具,村里根本見不到。

  今天院子里比昨晚更熱鬧,很多人圍著陳大爺敘舊。

  鄭姐家的小男孩,掏出他的神奇寶貝卡,教村里的小娃娃游玩。

  鄭姐和薛元桐聊天。

  “他們真好客,準備了那么多東西。”薛元桐講,村里為了招待探親的人,居然殺了頭豬,還有人一大早,從村外搞了鮮活的魚,對于山村的人而言,全是稀罕貨。

  鄭姐笑笑:“確實好客,但人家不是白準備的。”

  她瞧了瞧四周,低聲道:“我爺昨天跟我說了,我們走的時候多留點錢。”

  薛元桐驚訝:“我要給嗎?”

  她也吃人家飯了。

  鄭姐不在意:“多你一雙筷子的事,你給啥,中午多吃點,全是農村的土貨咧,平時你在城市吃不到哦。”

  鄭姐從小在市區長大,她抬眼打量遠處搭的土灶,許多婦女在忙活,燒飯打雜啥的,覺得頗為新鮮。

  不到11點,中午飯做好了,因為習俗原因,薛元桐依然無法上桌,只能和鄭姐去女人小孩那桌。

  姜寧坐最中間的大桌,桌上擺了杯白酒,經過陳大爺介紹,周圍的人明白他是路上遇到的游客了。

  然后,姜寧明顯察覺到,周圍村民的熱情淡了許多,更多的則是去敬陳大爺一家。

  菜一盤接一盤,雞鴨魚兔,羊肉豬肉,各種山貨,豐富程度只比真正的吃席差上一籌。

  薛元桐沒像以前悶頭扒飯,她發現,負責上菜的全是村里的婦女。

  忽然間,薛元桐筷子停了停,她抬起頭,發現上菜的人,居然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

  女人的氣質給薛元桐的感覺,猶如旅行途中,碰到的女大學生,與荒僻山村格格不入。

  上菜的時候,女人靠近了薛元桐,雙眼直直的。

  薛元桐透過一雙眼睛,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乞求,痛苦,絕望。

  她認出了對方,正是昨晚的女瘋子。

  女人將瓷碗放到薛元桐手上,再由她放上桌子。

  薛元桐接過瓷碗,手指觸碰,發現碗底下有異常,似乎是一片紙條,她身體一顫。

  隨后,不動聲色的攥住,自然的放下瓷碗。

  整個步驟完成之后,薛元桐心臟砰砰跳動,緊張極了,滿腦子全是姜寧身影。

  就在她心神抱緊之際,桌上突然響起說話聲:“慢著。”

  薛元桐下意識朝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就見到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她雙眼如同鷹眼般盯過來。

  “你手里拿了什么!”老太太問。

  薛元桐沒說話。

  “我問你,你手里拿了什么!”老太太尖銳的喊,不僅是薛元桐所在桌子,甚至連附近的主桌,也聽到了動靜。

  鄭姐連忙打圓場:“你快告訴阿婆。”

  薛元桐緊緊攥住手,她大概猜出了那女人的身份,以及紙條的內容,萬一暴露,不僅是那個女人,甚至她自己都要倒霉。

  “不聽話對吧!”老太太嘴里爆出方言,起身抓薛元桐。

  鄭姐見了后,試圖擋下,可她一個城里女人,與老太太這種干了一輩子農活的相比,力氣上差了太多太多了,根本擋不住。

  慌亂之中,眼看老太太抓向薛元桐,一道身影忽然閃出,姜寧擋在薛元桐面前,平平的盯住老太太。

  老太太伸手還想抓,姜寧筷子甩動,如同鐵條一般,甩到了老太太干枯的手上。

  疼得她馬上縮手。

  與此同時,這邊的矛盾引起了主桌的注意,年邁的村長,如同老狼一般,領著幾個村民們,其中有昨天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說說吧。”老村長道。

  老太太先發奪人,指著薛元桐說:“剛才大超家的人,給這個小丫頭遞了東西。”

  那高大男人一聽,臉色變動,喝問道:“遞了什么?”

  老太太:“就在她手里,你讓她攤開手。”

  村長道:“手伸出來。”

  他的話古井無波,卻充滿一種毋庸置疑,此類山村中,村長的話等于天地。

  姜寧道:“桐桐,你照做。”

  薛元桐心中有一絲絲慌亂,但姜寧在身邊,她不怕了,她當著幾十雙眼睛,大大方方的攤開了手。

  出現在眾人眼前,是薛元桐干凈的掌心,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薛元桐心中奇怪,明明剛才還在,那種觸感她清晰的感到,可是,隨著她張開手,居然空無一物了。

  難道…她眼睛移向姜寧,“難道,他又變了魔術?”

  老太太原本尖銳的面目,化為了難以置信,她尖利嗓音響起:

  “另一只手,另一只手!”

  薛元桐復而攤開手,依然空空如也。

  老太太還想再糾纏,鄭姐皺起眉頭,她毫不客氣的說:“我們回來探親,你們這樣對待客人?”

  村長盡管心里奇怪,卻是沒再說了,他使了個顏色,旁邊的魁梧男人追出院子。

  一點點小摩擦,村長幾句場面話,算是平息了。

  經此一事,鄭姐離開的念頭更強了,吃完飯后,找上丈夫。

  本來也到了該離開的時間,陳大爺了卻回鄉的念頭,他留下一沓鈔票,在村長相送之下,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返回到臨時車站。

  SUV發動,鄉村越來越遠,薛元桐猶如經歷了一場夢,然而手心的紙條,時時刻刻提醒她,一切是真的。

  直到汽車開上環山公路,前排的鄭姐才問:“桐桐,你是不是拿到了什么東西?”

  “不說也沒關系。”鄭姐連忙道。

  薛元桐沒隱瞞,她拿出紙條,攤開之后,里面是一串數字,電話號碼的格式。

  她把所見所聞,講與鄭姐。

  前排的陳大爺默默聽完后,嘆了口氣。

  “有辦法嗎?”薛元桐問。

  陳大爺搖搖頭:“放棄吧,沒辦法。”

  鄭姐奇怪:“號碼很可能是女孩子的父母家人,怎么會沒用?如果他們愿意給錢的話,村里總會放人的。”

  陳大爺道:“給錢沒用,村里不會放人,也不敢放,一旦他們敢放人,那群中間商不會再去他們村子,影響的是整個村子的男人。”

  陳大叔走南闖北,懂得不少,他道:“規則是這樣,幸好紙條沒讓他們發現,不然怕是多費一番功夫嘍。”

  他表面如此說,實則心里后怕,倘若小丫頭藏紙條被發現了,能不能活著出村,還是兩碼事呢。

  車上。

  薛元桐回想那雙眼睛,一直忘記不了。

  回到市區之后,姜寧與鄭家一行人分別,見到桐桐病怏怏的模樣,他拿出手機:

  “我來解決吧。”

  薛元桐眼睛一亮,姜寧在她心里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他給邵雙雙撥了個電話,講明情況。

  邵雙雙隨著長青液公司壯大,她作為明面上的唯一股東,身價千億以上,依托長青液展開的銷售網遍布全國,更有好幾個應急部門,以及網羅全國珍稀物的成員,這件事對她而言,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姜寧其實自己能動手,只是他興致缺缺。

  他們在云省歇息了兩天,臨走前,薛元桐背著小包,經過酒店大廳。

  墻壁懸掛的巨大電視,正播報新聞,薛元桐駐足觀看。

  新聞的背景,正是她前天去往的那處山村。

  “姜寧,她被救了!”薛元桐認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止她一個人,村里還有其他三個女人。

  “是哦。”姜寧道。

  同一時間。

  云省,春市,別墅聯排的其中一戶,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喊道:

  “媽媽,你快看電視!”

  鄭姐匆匆的趕來,就瞧見了電視播放的內容,驚訝不已:

  “才兩天啊!桐桐辦的嗎?”

  陳大爺坐在沙發上,手中夾了根煙,沒點火。

  陳大叔愣了半晌,他半輩子經歷了多少風霜,知曉短短時間辦好這事,其背后動用了何其大的能量。

  可見,偶然遇到的這對兄妹,他們出身有多好。

  陳大叔想到他們前腳剛走,后腳發生這事,便提醒:

  “爹,以后,家鄉還是別回了吧。”

  “曉得。”陳大爺。

  鄭姐笑的開心,身為同性,她更能感同身受。

  笑著笑著,她輕輕嘆氣,那些女人被如此對待之后,哪怕被解救,以后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

  8月19日,暑假旅游最后一站。

  蒙省,呼市。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走出火車站,薛元桐神情振奮,她第一次乘坐高級軟臥車廂,里面只有兩張床,體驗特別特別好。

  薛元桐在前面瞎帶路,姜寧拎包跟上。

  經過火車站附近的一條老街,有大媽湊上來,低聲道:

  “小伙子,住賓館嗎?”

  姜寧神識掠出,周圍的建筑結構,被他盡數掃描。

  他問:“正規嗎?”

  大媽馬上保證:“絕對正規!”

  姜寧意興闌珊:“正規的不去。”

  他邁步離開,幾步超過薛元桐。

  薛元桐追上前,癟著嘴:“姜寧,你想住不正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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