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門前,石獅子旁。
楊圣腳步停下,注意到打招呼的季軒,他是9班的學生,轉學生。
之所以知道對方的底細,還是董青風交談時得知,后來,季軒從微信群加了她,雙方攏共沒交談幾句。
現在對方主動問候,楊圣頷首:“運氣不錯,得了點銀子。”
季軒詢問:“從里面的賭場贏得?”
楊圣道:“什么賭場?人家那叫長樂坊!”
這長樂坊開設在錢莊內部,銀子輸完了,立馬能去錢莊的前臺置換,簡直一條龍服務。
很多老外玩的上頭,跑去兌換,其實就是再買一份古街門票,然后附贈一顆價值百文的碎銀子。
一張門票一百塊。
季軒會意:“我懂我懂!”
楊圣又掂了掂銀子,道:“是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季軒心情激動,連她一介女流之輩,能賺到那么多銀子,他一個大男人還不是亂殺?
原來他見到姜寧賺了錢,心里還有些忐忑不安,現如今頓時覺得穩了。
他盯著楊圣手里的銀子,不由想到剛才買烤鹿肉,站著如嘍啰的畫面。
季軒發誓,等到他從長樂坊出來,必然要請董曉珠,不,是更漂亮的顏初晨她們,到東街的酒樓消費!
“你玩的什么項目?”他又繼續打探消息。
談到長樂坊,楊圣不吝賜教:“我玩的比較復雜,你如果不懂,就玩骰子吧,猜大和小,姜寧就是玩的那個,贏了挺多銀子。”
季軒神色振奮:“好好好!”
他連忙帶著董曉珠,闖入了錢莊。
即將踏入的那一刻,季軒回首望了一眼,他發誓,當他出來的那一刻,他絕對不會是剛才的那個窮小子了!
薛元桐捧著烤鹿肉,沿著古街前行,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的集市,她穿著古裝,望著街邊的茶樓,一時間仿佛覺得,真的身處在古代。
走到一處吹糖人的攤位,姜寧又遇到了董青風他們。
這里還有顏初晨,孟紫韻,全部圍著攤子。
薛元桐踮起腳,看見攤位上的木條子孔內,插著各種小動物,小貓小狗,還有大公雞,胖娃娃,看的她心馳神往,雀躍的圍到邊上,她也想要一個糖人。
“楚楚,這里可以自己吹,你幫我吹一個好不好?”
她知道楚楚向來心靈手巧。
薛楚楚:“我試試吧。”
姜寧攜人到來,引起了董青風的關注。
打了招呼后,董青風和郭坤南等在一邊。
董青風感覺有點扛不住了,他們這些新人,本來只有一顆碎銀子,他還承包了顏初晨和孟紫韻的花費。
郭坤南沒他會裝蒜,所以至今仍然一分未動。
董青風為錢發愁呢,他還準備請她們到小河邊的酒樓吃飯,不用想,就知道消費很貴。
‘長青液全程不是說免費嗎?太狗了吧!’
他思索能不能搞點銀子花花,然后看著姜寧帶的兩個妹子,忽然低聲說:“姜寧的銀子恐怕花的差不多了吧。”
郭坤南深以為然:“那必須,我聽說那些漢服很貴的。”
董青風:“嘖嘖,沒一定的實力,根本把握不住。”
郭坤南瞅瞅他,心道:‘你也差不多吧。’
不過,他表面上卻是說:“確實,我錢到現在一分沒花呢。”
說著,他掂量了一下手頭的碎銀子。
董青風看著眼饞,商量道:“坤南,能不能商量一個事?”
郭坤南撓撓耳朵:“你說什么?”
董青風:“南哥,商量個事。”
郭坤南:“怎么了?”
董青風沒提錢的事,他準備先拉進一下關系,再提要求,他望向不遠處的姜寧還有武允之,與他說:
“南哥,你覺得他們兩個如何?”
郭坤南瞧了瞧姜寧和武允之,單論外形,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男人一生不服輸,郭坤南:“就那樣。”
他回答完了,開始打聽董青風想法,“你覺得呢?”
這亦是一次試探,學生時代的關系,就是在一次次相同的立場中,開始逐漸達成的。
董青風收回目光,給到郭坤南,他道:“按照我說,武允之徒有外表,敗絮其中,姜寧則是沉迷女色,不堪重用。”
說著,他比了一個大拇指,沉聲道:“天下英雄,唯你與我!”
郭坤南驚了,被他說的心情舒暢,他念道:“英雄所見略同!”
董青風剛準備借機買下他的銀子,就在這時,他遠遠的看到,姜寧丟了一塊好大顆的銀子,放到攤位老板面前。
董青風眼睛看直了,“靠,什么情況?”
不僅是董青風,攤位旁邊的孟紫韻在看見姜寧的大顆銀子后,同樣為之驚動。
哪怕是與他只有幾面之交的顏初晨,看見這錠白花花的銀子,亦感到不可思議,看姜寧的眼神都變了。
‘學弟從哪里弄的銀子?’顏初晨難以理喻。
糖人攤老板正在用小鐵鏟,攪著銅鍋里熬制的麥芽糖。
他一見到這塊銀子,眼睛都放光了,他們雖然是被長青液請來的,但除了一筆固定的酬勞,還有提成的!
“嘿,客官你請,你請!”他笑得特熱情,盛了一勺熱糖,“要吹得還是畫的?”
吹的糖人是三維的,畫的糖人則是扁平的,二維的。
“當然兩個都要!”薛元桐說。
姜寧示意薛楚楚可以玩了。
尋常的吹糖人,多是由老板拿著吸管,去吹熱糖,吹的過程不算衛生。
但這個攤位的吹糖人,由于有長青液監督,所以全是由老板扯出一個尾巴,由顧客自己吹,他在中途把握形狀。
這樣即衛生,顧客的參與感又非常的強。
老板洗了把手,雙手涂抹面粉,捏成一個尾巴,插上吸管后交給薛楚楚。
薛楚楚心靈手巧,奈何吹糖人是個技術活,她這個小老虎吹的丑丑的,和老板攤位上引客的模型無法比較。
旁邊的顏初晨和孟紫韻看樂了,忍不住捂嘴。
其實那個小老虎還湊合,但和薛楚楚這樣漂亮的女孩,放在一塊,就顯得格外的不和諧。
所以有種反差。
薛楚楚略顯尷尬。
姜寧安慰:“沒事。”
他主動詢問:“老板,下個糖人我們自己來。”
“好嘞,你玩的滿意!”老板自然沒意見,人家給的銀子多。
隨著老板同意后,顏初晨特意瞧了瞧姜寧,感到頗有意思,不過呢,她倒沒鄙夷的心思,畢竟是玩游戲嘛,圖的是個開心。
孟紫韻同樣看來。
老板舀了一勺熱糖,姜寧用濕巾擦了擦手,指尖涂抹面粉。
他學著老板剛才的樣子,指尖輕輕旋轉,將糖塊慢慢拉長,形成梅花鹿的初步輪廓。
“再試一次,這次,嗯,吹一只小鹿。”他把吸管遞給楚楚。
薛楚楚吸了口氣,輕輕鼓起雙頰,剪水眸顯得炯炯有神。
她輕啟嘴唇,銜住吸管,吹出細細的氣流,融入糖塊之中。
姜寧一身白袍,靜靜地站著,此時他的神識外放,燃燈境的神識,圍繞著糖塊,于虛空之中,映刻出一只梅花鹿。
他伸出手指,觸碰著糖人,按壓,調整,在姜寧的手中,這只糖人逐漸變得栩栩如生。
很快,一只身姿優雅的梅花鹿形成,尤其是一對精致的鹿角,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本來只是抱著湊熱鬧心思的顏初晨,在看見這只梅花鹿以后,她的表情如同冷卻的糖人一樣,凝固住了。
‘怎么會,那么好看?’顏初晨想要了!
梅花鹿呀,多優雅!
孟紫韻難以置信,這只梅花鹿和剛才丑陋小老虎相比,堪稱翻天覆地。
她忍不住詢問:“姜寧,你以前學過做糖人?”
姜寧平靜的說:“略懂一二。”
老板還以為這小子只是鬧著玩呢,結果這糖人捏的水平比他還好?
讓不讓人擺攤了?
不過老板頗有情商,人家是給了很多銀子的大主顧,他當場驚嘆:“簡直就是…就是文曲星轉世啊!”
顏初晨撇了老板一眼,知道他沒啥文化了。
薛元桐見到好看的梅花鹿,嚷嚷著她也要吹一個,點名讓姜寧幫忙。
姜寧當然不會拒絕。
薛楚楚緩緩退到人群后,她握著竹簽,低下頭,凝望手上這只精巧的梅花小鹿,神情微怔。
她想到了剛剛吹的丑老虎,再到姜寧給的梅花鹿,眼神一時恍惚不定。
她過往一直很努力的活著,繁重的學業與母親殷勤的期待,這些沉重的東西,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初三的那段時間,她既不喜歡上學,也不是很喜歡回家。
她最喜歡放假回家的那段路,卸下一身疲憊,走在鄉間的土路,迎面的春風吹拂,偶爾摘下一根綠草,輕柔的在指尖編織。
薛楚楚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如那般,輕松,恬淡。
十幾分鐘后,薛元桐一手白龍馬,一手美猴王,得意無比的離開了攤位。
顏初晨看著手上丑不拉幾的小鹿,再看看薛姓丫鬟的美猴王,她握著竹簽的手,悄然捏緊了很多。
尤其是對方無形炫耀的模樣,讓四中主持一姐顏初晨,反復告誡自己,‘沒什么了不起的,一個糖人而已。’
可是,女孩天生就喜歡這種漂亮的東西,尤其是別人有的,我沒的。
武允之本想秀一手,俘虜學姐芳心。
他怒花二十文錢,由自己動手,結果顏初晨吹成了一個球。
還是不規則的球。
薛元桐握著竹簽,沿街閑逛,美猴王糖人太好看了,還拿了一根金箍棒,她根本不舍得吃,當作玩具。
薛楚楚則拿著她的專屬梅花鹿,她臉龐的曲線柔和了許多,泛著盈盈的喜色。
清純的少女啊,就是這樣子,并不需要你請大餐,買奢侈品,即便是一個小小的糖人,她們往往無比滿足。
這是閱盡鉛華,眼里只有現實的成年人,永遠失去的特質。
“姜寧,你的糖人手藝,比老板厲害多了!”開心的薛元桐毫不吝嗇夸贊。
她笑得賊兮兮的:“老板還夸你是文曲星轉世呢!”
她暢想道:“你要是文曲星,那我就是武曲星,你文我武,我們合作,天下無敵哈哈哈!”
“至于你,楚楚,你的名字啊,叫貪狼星!”她賜封號。
薛楚楚反抗:“我不要。”
薛元桐:“怎么了,難道你不喜歡?”
薛楚楚:“不好聽。”
姜寧聽著桐桐在那里扯淡。
這時,一對帶孩子的老外夫妻,被薛元桐手上的糖人吸引,連忙跑過來打聽。
糖人的特點就是好看,一般孩子都喜歡,見著就走不動路,哪怕是外國人。
薛元桐用流利的中文,和老外流利的中文對話,告訴他們糖人的攤位。
等到他們走了之后,薛元桐說:“他們還怪有禮貌咧。”
姜寧:“能把中文說流利的外國人,一般稟性不會太差。”
薛元桐繼續拿著糖人炫耀,路邊有賣七寶擂茶的攤位,這是一種用茶葉和芝麻為底,研磨之后,加入洋芋酥、巧果子等配料的茶品。
姜寧買了三杯,薛元桐吸了一口熱茶,芳香四溢,甘甜可口。
等到他們買完茶,轉了一會,又遇到了剛才問路的老外夫妻。
男老外正吃著麥芽糖制成的糖人,因為那個糖人太丑了,拿著丟人現眼。
男老外吃的嘎嘎有勁,再次遇到薛元桐后,他還露出一個笑容,結果牙齒黏住了。
糖人用的是麥芽糖,黏性非常強悍,老外用力一掙,把假牙拔掉了…
給薛元桐和楚楚看愣住了。
錢莊外,兩只石獅子的怪笑,就好像在嘲笑眾生。
季軒兩手空空,臉色發綠。
他的確不是當年的窮小子了,他是現在的窮小子。
他不光輸完了自己的碎銀子,還把董曉珠的一塊輸掉了。
‘騙人的吧?’季軒百思不得其解。
姜寧能贏錢就算了,那個楊圣居然也能贏錢,唯有他輸光所有,這科學嗎?
他大腦恍惚之際,不甚開心的董曉珠說:“董青風請我下酒樓,你去嗎?”
季軒很想咬牙拒絕,但他現在身無分文,連肉包子也吃不起了。
總不能當街表演一把乞討吧?
想著姜寧帶妹瀟灑,他卻沿街乞討,季軒嘴角抽動:“去!”
他打算當面問問楊圣,為什么她能贏,是不是有什么隱藏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