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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恭喜君上,又收一得力門客

  表面憤怒,內心歡喜的嬴成蟜,順風順水地走出了咸陽宮,這讓他有些不祥預感。

  這些時日,他本心上雖然并沒有和始皇帝爭鋒的意思。

  但實質上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和始皇帝對著干。

  四十六封請辭奏章,閑的要生草的國尉府,只有左右丞相而無相邦的相邦府……

  皇兄竟然沒要蓋聶出來拿我?這不像他脾氣啊。

  八成是快到新年,皇兄要準備去雍地祭祀的事宜,沒空找我事。

  他沒空找我事,那我是不是能在咸陽再搞點事出來?

  總去樓臺雞受罪……

  嬴成蟜心里滴滴咕咕,心情極佳地回到長安君府。

  “你們在做甚!”

  嬴成蟜勃然大怒,沖上去揪著領頭官員脖領子,猙獰問道。

  長安君府大門前,人流絡繹不絕,秦官層出不窮。

  一個個罩著黑色官服,手里拿著筆墨紙硯,算盤等物件,腳下則堆放著一箱箱蓋不上箱子蓋的竹簡。

  最讓嬴成蟜眼角暴跳的是,他府門口前多出了一個牌匾。

  其上三個大字——國尉府。

  嬴政你丫還是個人?

  把公司搬到老子門口!

  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個吃虧的主!

  被嬴成蟜揪住脖領子的官員一見嬴成蟜,不怒反喜。

  “國尉大人回來了!”

  這一嗓子就像是打了個信號彈似的,所有圍在門口的人眼睛齊刷刷轉過來盯著嬴成蟜,盡皆眼冒綠光。

  如同群狼撲羊,所有人一窩蜂地簇擁在嬴成蟜身邊,個個面有饑渴之色。

  他們看著嬴成蟜的眼神,比那些憋了三年掏空積蓄進樓臺找隸妾瀟灑一回的普通賓客,還要饑渴。

  嬴成蟜渾身肌肉繃緊,心中警戒提到最高。

  這個時候,懷中那把天下唯三的手槍都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人太多了,子彈打光都殺不完。

  “咸陽倉二十萬石糧運往上郡,治粟內史府需要國尉批復此為軍糧。”

  “年底各軍軍餉還未發放,請國尉大人批復發放軍餉。”

  “通武侯來表,言說東胡欺人太甚,想要朝堂明年在東北邊境多陳兵十萬,通武侯原話是賁要開疆擴土,陛下請國尉批復抱呈。”

  圍攏這些人都是國尉府官員,說的都是國尉府要處理的政務。

  他們一個個急切萬分,把嬴成蟜為了個水泄不通,生怕嬴成蟜跑了似的。

  數十個大老爺們一起開口,口氣都差點把嬴成蟜熏個跟頭。

  “都別吵!”

  嬴成蟜一聲大吼,這三字加了內力,其聲比這數十個大老爺們的聲音還大。

  眾人暫靜。

  鎮住場子后,嬴成蟜黑著一張臉,很是不快地道:“軍糧蓋印,軍餉發放,為甚不去找國尉正?國尉正若休沐不在,為何不去找國尉左監,國尉右監?

  “偌大個國尉府,沒國尉就運轉不了了?秦國要你們都吃干飯的?就你們這些人年底考核個個徒刑!學學旁邊的相邦府!”

  秦國的官員體系很完整,每一個府都有著一整套官員班底。

  像廷尉府,一把手是廷尉,二把手就是廷尉正,三,四把手是廷尉右監,廷尉左監。

  在廷尉不在時,廷尉正總領廷尉府。廷尉和廷尉正都不在時,廷尉右監,廷尉左監總領廷尉府。

  按照府的重要程度,以及政務繁忙多寡。

  一個府中,有資格主事的人會在三到五個之間。

  這套官員體系最初設立的主觀目的,是避免一個世家獨大,是大家一起分桃子,是迅速處理政務提升效率免受徒刑。

  而和主事之人突然不干事,一心想辭職這種事無關——哪有幾個人會放棄到手權力不要啊!

  但客觀上,這有效得防止了一府沒有能夠做主的主事之人,整府停擺現象。

  國尉府作為秦國最重要官府之一,雖然政務沒那么多。

  但也配備了以國尉為首,國尉正為輔,國尉左監,國尉右監補缺的四人領導班子。

  一般而言,除了始皇帝特殊要求國尉發言,國尉必須親自主事——如方才提到的王賁要兵打東胡事件。

  其他的諸如軍餉,軍糧這種事,國尉不在,國尉府也能辦好。

  就像嬴成蟜兼著的相邦,相邦府沒了他這么久,依然轉的很流暢。

  嬴成蟜不去國尉府上班不正常,國尉府積壓了如此多的事更不正常。

  “國尉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最開始喊了一嗓子的那官員哭喪著臉,聲音中隱有哭調。

  沒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秦國年前大考核兩日后就要開始。

  如果國尉府政務還是如此積壓,那么他們這些國尉府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徒刑。

  “國尉正大人,國尉左監大人,國尉右監大人同時休沐。國尉府上上下下,實在是沒有主事之人了啊!”

  嬴成蟜眼中怒色更盛。

  能夠在咸陽讓國尉府三大主事人同時休沐,除了他那位不肯吃虧的皇兄,再沒有人了。

  秦國這一代空前集權,敢在始皇帝面前這么玩,花樣作死。

  嬴政!

  你做的夠絕!

  就非要我看數十份奏章,扣數十個章是罷?

  “將需要扣蓋印章之奏表盡數擺在上面,我都給你們扣了便是。”

  此時的嬴成蟜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看決策性奏表不難,扣章也不難——比如軍餉,軍糧這種事,掃一眼扣上就行。

  然而如果只是這點小事,這些國尉府官員怎么會如此急切,急切到一個個都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餓狼呢?

  “國尉大人請過目!”

  前排一個國尉府官員像變戲法似的遞上一卷竹簡。

  嬴成蟜本想說進府再說,掃了眼圍攏眾人臉上急切,惶恐神色,忍住了。

  畢竟是因為他的緣故,這些人險些受徒刑。

  一臉不爽地結果竹簡,嬴成蟜展開一看,沒到五息,就將竹簡摔在遞上來官員手上。

  “處理啊!給意見啊!你給我呈上來是讓我處理乎?你當我是嬴政愿意事事親為!”

  國尉大人怎敢直呼陛下名諱?

  在場眾人盡皆臉色一變,有種就此散開免遭連坐的沖動。

  想到嬴成蟜是始皇帝親弟,還被委以國尉,相邦兩職,又都忍住了。

  個個就當做剛才什么都沒聽見,極力平復臉上煞白。

  “此事小人無權決斷,只能上報大人。”

  那官員手捧竹簡。

  一臉臣妾也想處理,也想給意見,但臣妾做不到的表情。

  嬴成蟜壓抑著怒火,道:“你俸祿多少?”

  秦國官員沒有固定品級,一品二品那都是后世王朝說法。

  在秦朝,如果不是官場中人,不熟悉所有官職,以俸祿來確定官大官小是最可靠辦法。

  “八十石。”

  八十石,是國尉府最低官員俸祿,連樓臺管事年俸都有一百石。

  基本上這種官員就只能做些跑腿,查找竹簡的事。

  “那你處理個屁啊!這份奏章是你應該捧的物件?你把它交到二百石的手上啊!乃公兩千石的國尉,給你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怪嬴成蟜生氣,因為這份竹簡上內容真的很低級。

  大致內容就是國尉府大堂擺放的那張大桉裂了一道大口子,需不需要換一張。

  雖然此事很簡單,處理這個奏章的水不深,但八十石也把持不住。

  正常而言,需要遞到二百石官員手中,讓二百石官員處理。

  如果國尉府這種小事都需要國尉來處理,那前國尉尉繚早就累死了。

  實際上,需要國尉處理的事極少,大多到國尉手上的都是需要扣章無需決策的事。

  “國尉大人,請辭的不止國尉正,國尉左監,國尉右監三位大人。國尉府內,除了我等八十石還在值守,其余大人都休沐了。”

  略有哭腔的聲音再度響起,讓嬴成蟜怒火沖天。

  看著周圍圍攏的國尉府官員,嬴成蟜只覺得心臟突突突突跳的厲害。

  老子不去上班,你把公司搬到我家門口。

  老子不辦公,你把所有辦公人員抽走停擺。

  一應屬官全部休沐,這得壓下了多少政務?

  老子不辦公,國尉府事務積壓,小饕餮過完年就無法北上。

  老子辦公,就得給你當牛做馬,把所有事都做了。

  嬴政!

  你丫是真陰啊!

  “府里的人都死了?沒看見乃公被堵門口!”

  嬴成蟜怒喝一聲。

  長安君府大門洞開。

  砰砰砰~

  一個又一個仆役自長安君府內竄出,橫沖直撞到嬴成蟜身邊。

  攔路國尉府官員不是飛出去,就是摔出去。

  “都給乃公滾回去,爾等問題,明日乃公為爾等解決!”

  披甲門門生護擁著嬴成蟜回府。

  一眾害怕受徒刑的國尉府官員紛紛上前,呼喊著想要留下嬴成蟜,想要跟著披甲門門生沖入長安君府。

  哆哆哆~

  一連串弩箭射在長安君府門檻上,驚住了蜂擁而上的八十石官員們。

  他們看著門內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眼中卻滿是驚懼。

  這些侍女橫舉的手臂是秦弩!

  私藏秦弩可是重罪!夷三族!

  “踏入府內,射殺。

  “滯留門前盞茶者,射殺。”

  嬴成蟜澹澹的話語聲輕飄飄地飛入門前眾人耳朵里。

  讓這些八十石的國尉府官員們內起寒氣,紛紛駐足。

  “當街殺人是重罪!秦律當斬!我等并未觸犯秦律,國尉大人在恐嚇我們!大家一起沖進去找國尉大人!快沖啊!大門就要關上了!不沖兩日后便受徒刑啊!”

  府外人群中,一個聲音突兀響起,極具扇動力。

  說話之人臉紅耳赤,一個勁地向前擠,把左右的人都擠開了,卻沒有前行幾步。

  但這個人就像是鯰魚效應中的鯰魚一般,他這么一動,原本靜止的隊伍,便有了劇烈波動。

  是啊,按秦律,當街殺人乃夷三族重罪,國尉大人不會如此行事。

  秦律牢牢刻印在每個秦人心間,為小官者更是如此。

  眾人如此想著,就要再來一次一擁而上,生怕長安君府大門關上。

  值此波濤洶涌之際,那條鯰魚臉上露出事已辦到的笑容,身子逆著人流向后退去。

  可以回去領賞了。

  鯰魚想著美事,耳邊傳來破空聲。

  他微笑仍在,額骨一痛,雙眼慘留著后悔,后仰倒地,永遠起不來了。

  此人倒下十息不到,面孔就變得漆黑如墨。

  其源頭,便是其額頭釘著那只弩箭喂的毒。

  嘩啦~

  人群喧嚷著散開,個個遠離鯰魚。

  他們看著門內手勾一個侍女臂上秦弩的嬴成蟜,全都是驚懼害怕。

  國尉大人怎么真射殺人?

  這觸犯秦律!

  這是夷三族!

  嬴成蟜看都不看外面這些人一眼,轉身進入長安君府深處。

  “大聲喧嘩者,射殺。”

  其聲音一如方才那般輕澹。

  但這一次,卻讓門外的所有人由心而生一股寒氣。

  長安君府大門一直洞開,沒有關上,但卻無一人再敢硬闖。

  受徒刑總比丟命強。

  “君上。”

  長安君府待客屋室內,科學家早已恭候嬴成蟜多時。

  “坐下說,韓地那邊沒出什么岔子罷?”

  嬴成蟜見到科學家,臉色好看了一些。

  他坐在一張不應在這個時代出現,鋪了兩層虎皮免硬的太師椅上。

  雙手擱放在兩邊扶手,沖著背負雙手,極為有范的越女招了招手。

  “來給夫君按下肩膀。”

  這聲言辭本是口花花,隨意調侃,放松一下心情。

  依照越女脾性,如果把夫君二字去掉,還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按兩下。

  如果非要這么說,非要越女這么做,那就只有加上你也不想百越之女盡為隸妾罷。

  越女維持著面上冷峻,輕移蓮步,閑適自然地走到嬴成蟜背后。

  雙手搭放在嬴成蟜肩膀上,輕輕揉捏,力道偏輕,很是熟練。

  嬴成蟜愕然,探手入懷,摸到手槍的一瞬間心中才穩當下來。

  這女人不會是破罐子破摔,想殺了我罷?

  近些日連翻變故,導致現在一切的不正常,都讓嬴成蟜心有疑慮。

  “君上與主母相濡以沫,令人艷羨。”科學家搖頭嘖嘖贊嘆。

  嬴成蟜回首看了眼沒有反駁的越女,松開懷中槍支,轉而摸上搭在肩膀上的越女玉手。

  越女手一顫,便無了動靜。

  “晚上治粟內史府休沐,找付子康支十萬金,打造生產力刻不容緩。”

  “謝君上!”

  “用點力,為夫比較吃勁。”

  嬴成蟜仰著頭遞給越女一個笑臉,越女冷冰冰沒做回應。

  “哪家細君冷面示夫?”嬴成蟜眨巴著眼,小聲對越女道。

  越女不著痕跡地瞥了眼科學家,擠給嬴成蟜一個笑臉。

  “諾。”

  力道陡然變大,讓嬴成蟜覺得膀子要掉了。

  “韓地之事……”

  科學家開始匯報了。

  “韓地事先放一放。”

  嬴成蟜額頭有些見汗。

  “當務之急,是要定下送給百越的物件,有些圖紙只剩孤本,難以帶出去了罷?”

  科學家嘴角抽搐。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說圖紙還有孤本這個說法。

  機械都在,就是圖紙真都沒了,重新畫一張不就是了……

  “君上說有,那應該就是有了。”

  “這樣力度可否?”

  肩膀上傳來酥麻的感覺,極為舒適。

  常年用內力給阿母韓姬按摩的嬴成蟜,沒想到越女的按摩這么爽,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啊,好爽。”

  上任越女就喜歡按摩,還喜歡帶著內力的按摩。

  總喜歡借著掌控內力精細度的話,來讓越女按摩。

  越女自十歲就開始鍛煉手法,鍛煉內力,今日都便宜了嬴成蟜。

  科學家想把背后的斗笠帶上了,他控制面部表情不扭曲很辛苦。

  君上你克制一點啊!

  “我依稀記得,你那邊還有些圖紙,是罷?”

  看著嬴成蟜爽翻天的愜意表情,科學家出其不意道:“十萬金一張,君上要幾張。”

  “給乃公滾!”

  “戲言,戲言耳,君上勿要在意。”

  “韓地進展如何?我現在急需那邊鐵器。”

  “自前些日受到君上飛鴿傳書,呂公已加快進度。功成之日,應就在這兩天了。”

  科學家忽而一聲長嘆,滿心欽佩地道:“不愧是君上冠以智者的張良,其智非人。呂公自言:‘換做十年前編撰《呂氏春秋》,不知雜家全貌的秦國相邦,此次定是輸了。’

  “二十余歲便能對陣呂公,智者實至名歸。恭喜君上,又收一得力門客。”

  廢話,那可是被譽為謀圣,為后世萬千謀士所敬仰,尊崇的祖師爺,能不厲害嗎?

  嬴成蟜撇撇嘴。

  韓地。

  張家一處房屋內。

  張良與一人方始對弈,張良執黑先行。

  第一子,落在了棋盤正中心——天元。

  圍棋講究金角銀邊草肚皮,天元這個位置,通常而言,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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