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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你說的是人言?

  管事噗嗤一笑。

  “這確是像君爺說的話,那你便好生為君爺宣告好了。”

  “唯。”

  馬列彎腰謙卑道。

  “是諾,你在樓臺未有任職,我只是幫長安君一個忙罷了。”

  管事輕笑敲桌語。

  馬列恍然,挺直腰背,臉上露出笑容。

  “……諾。”

  他說的還有些不自然,但是斬釘截鐵。

  三日過去。

  樓臺的生意越發清澹了。

  平民沒有那么多金錢能來樓臺消費,積攢個一年半載也來不了一次。

  商賈倒是有這么多金錢。

  但商賈是賤籍,在秦國很苦逼。雖富不貴,限制頗多。

  例如不能穿絲綢制品,不能乘兩匹馬馬車,不能做官等等。

  其中有一條限制:每月只得入一次樓臺,待一日。

  沒有世家貴族捧場,平民無錢入內,商賈一次一日權限用完。

  曾經門檻每隔三日,就要重新修建一次的樓臺。現在內門外面會有鳥雀落下,蹦跳著找尋遺漏的糧食殘渣。

  這種境遇下,樓臺內妓女個個愁眉不展。

  按月考核的她們如果這個月為樓臺創造的收益不達標,那就只有被逐出去,轉為隸妾兩個人選擇。

  前者出去是慢性自殺,后者也是慢性自殺。

  隸妾們精神面貌倒是超乎尋常的好。

  連生死都不在自我掌控的她們,喜歡圍著樓臺的幸運兒馬列轉。

  要馬列坐在房間,一遍又一遍地講述他從奴籍轉為民籍的經歷。

  哪怕這段經歷她們聽了百八十遍,都能倒背下來了。

  馬列又一次從自己險些被抓去徒刑,幸得嬴成蟜招呼趴在地上免去一死……講到嬴成蟜為其兄妹贖身賜其名姓。

  “唉,要是君爺能為姐妹們贖身就好了。”

  “贖身價格那么高,幫姐妹們都轉民籍的金錢足夠建百座樓臺了。君爺就是真有如許多金錢,也不會這么花。”

  “做個美夢罷了,聽說君爺在蠟祭的時候說什么平等。他們都說君爺發了狂疾,我現在卻是有幾分相信了,希望君爺說到做到。”

  “這話比給你贖身還不靠譜,你問問服侍過君爺的姐妹們,哪個沒聽過君爺說這些狂語。”

  “我就信。君爺能為馬列和老爺們起沖突,除了君爺,哪有把我們當人看啊。”

  一直在門外旁聽的管事黑著臉推開房間門,掃視著滿屋子的鶯鶯燕燕。

  不悅地道:“我對你們不好?我沒把你們當人看?”

  往常會嬉笑著上來,將管事簇擁進房間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死命獻殷勤的眾隸妾,這次也是一樣行事。

  嘻嘻笑著,說著管事待我們最好了,沒有人比管事待我們還好的奉承話。

  和最近愁眉不展擔心年底考核過不去,要去服徒刑的管事說不要擔心馬上就會有許多許多的賓客來。

  鼻間是妍態各異的女子混合體香,手肘,大腿觸碰到的是溫涼軟玉。

  管事指著屋里唯一的男人,從奴籍轉為民籍的馬列。

  “君爺能為馬列贖身,我不能,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身死。若是樓臺只有你們,沒有妓女,我希望樓臺永遠不來賓客。”

  這樣你們就不會死。

  眾女動作一滯,言語一頓,表情一凝。

  隨后強笑著端茶倒水,捶腿捏肩,軟語說著管事是喝醉了酒罷,怎能讓管事受徒刑,為我們不值得……

  但是,與隸妾們朝夕相處的管事注意到,她們的眼神,語氣,神態,都與以往有了些許不同。

  眼神多了一分色彩。

  語氣多了一分輕快。

  神態多了一分憧憬。

  這些隸妾們仍然沒有反抗規則的勇氣,但她們開始期盼嬴成蟜帶她們脫離奴籍。

  在這個隸臣妾被規則打磨到奴性十足的封建時代。

  在這個所有人包括隸臣妾自己都不拿自己當人的時代。

  在這個沒有人支持嬴成蟜所作所為的時代。

  咸陽樓臺的隸妾們,是嬴成蟜的第一批支持者。

  人是群居生物,在群體形成的社會面前,沒有人能在沒有支持者的情況下,憑借個人能力顛倒乾坤,重開天地。

  一生征戰無敗績的武安君白起,需要悍不畏死,被六國稱作虎狼之師的秦國銳士支持。

  使秦國由弱變強的商鞅,需要秦孝公支持,需要徙木立信賞五十金,以謀求秦國民眾的支持。

  穿越到秦朝為始皇帝親弟弟的嬴成蟜也需要支持。

  咸陽樓臺隸妾們對嬴成蟜這一絲期盼,就是支持,就是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可能轉瞬即滅,可能足以燎原。

  綱成君蔡澤居綱成君府第八日。

  “阿父,孟家送來的請帖。”

  正在閉目養神,不知在思索何事的蔡澤揉揉惺忪的雙眼,結果兒子手中的竹簡。

  攤開竹簡,其間文字不是簡體字,而是以金線寫就的大篆。

  蔡澤一覽而過,合上竹簡松了口大氣。

  “終于來了,要是真過了十日,澤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其子蔡兌繼承了其父謹小慎微的性格,接過乃父遞來的竹簡卻是看都不看,也不好奇上面寫的什么,轉身就走。

  “回來。”

  “阿父。”

  “你陪為父去赴宴。”

  “阿父,這不妥罷,兌哪能與世家家主一同宴飲。”蔡兌一臉不情愿。

  蔡澤聽其子如此說,不怒反喜,滿意點頭道:“不錯,就該如此。不知此行是福是禍,便按禍想之,不去可也。”

  “那兌走了。”蔡兌簡短答話,又要跑路。

  “回來!”蔡澤皺眉再叫其子,道:“為父此說,便是此行乃福事,你走什么?”

  “阿父去是福事,兌去或變禍事。兌寧愿什么事都不做,也不愿做錯。”

  蔡澤深吸口氣,道:“此行非你不可,阿父年事已高,行不得男女之事。孟西白三家暗中搭建了一個樓臺,其間有美人無數。此次宴會之目的,便是如此。”

  “阿父,兌覺得,再多一個幼弟或是幼妹也未嘗不可啊。”

  “……你是想讓老夫死?”

  “阿父,我也快知天命了,要你孫兒去罷。”

  “你說的是人言?明日吃過午食,與老夫一同出行!”

  “阿父,我明日辟谷,午間不食。”

  “不食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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