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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魂歸故里

  “劉氏,聽嬸子一句勸,李觀棋不可能再回來了!你啊,就別再固執了。”

  “唉,咱們李家就沒那官氣!瞧瞧,觀棋這名字就犯了忌諱!”

  “是啊是啊!李大栓沒什么不好,年紀是大了點,但有房有田,你嫁過去不愁吃喝,不比現在遭人白眼強?”

  “可不是!寡婦門前是非多,觀棋走了,那些潑皮無賴,只會更加放肆!”

  李氏山寨中,一群婦人圍在劉氏身旁,勸說不停。

  院子外,還有幾名膽小婦人,駐足看熱鬧,不時低頭竊竊私語。

  那嘴巴一張一閉間,不知嚼碎多少人的清譽。

  劉氏自始至終,低著腦袋,沉默不語。

  她在等,等夫君消息。

  她沒去刑場,既是不敢,也是為了守住夫君最后的家產。

  她生性愚鈍,但也知道,一旦她離開家門,李氏宗族必然會趁機霸占夫君財產,吃絕戶。

  “哎哎哎,我說你劉氏,真拿我們是空氣啊?我們好心給你說媒,你還不領情是吧?”

  “就是!真以為我們稀罕給你說媒?要不是看在李觀棋情面上,誰給你說媒?”

  劉氏的沉默,最終徹底激怒了這群說媒的婦人。

  一個個尖牙利嘴,厲聲怒斥。

  “我現在把話敞開說,你要是不嫁給李大栓,那就趕緊給我滾回娘家!”

  “沒男人的賤種,咱們李氏多少年,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讀書人,就是被你給克死的!”

  “賤貨!怕不是什么騷狐貍修煉成精的吧?”

  幾個李氏婦人,指著劉氏破口大罵。

  面對這尖酸刻薄之言,劉氏依舊低著頭,默不作聲。

  一群婦人罵了半天,卻毫無發泄快意,恨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好好好!等李觀棋消息是吧?等他人頭送來,我看你拿什么請殮夫給你那死鬼丈夫,縫個全尸!”

  又一婦人尖酸詛咒。

  “我請不起,我自己縫!”

  一直不說話的劉氏,抬頭犟道。

  “呦吼,終于舍得開你那金口啦,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那婦人見狀不怒反喜,哎,不怕你罵人,就怕你裝死不吱聲。

  “哎哎哎,哭什么?哭給誰看啊?”

  婦人倏然皺起眉頭。

  只見抬頭反駁的劉氏,突然雙眼通紅,一串串淚珠滾滾落下。

  “夫君——”

  劉氏看著院門前杵立的身影,滿腔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夫、夫君?”

  幾名說媒婦人驚恐回頭望去,果然在小院門口,看到一名熟悉年輕人。

  “李、李觀棋?!”

  婦人們驚慌失措,又羞愧,又惶恐,哪里還敢留在院中?

  一個個狼狽不堪的逃出小院。

  “李觀棋不是殺頭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難不成是……皇帝老爺,大赦天下?”

  這些婦人一口氣跑到山寨空地上,氣喘吁吁之余,一個個驚疑不定的猜測著什么?

  正在驚疑間,就看到一群青壯從山寨大門口涌入。

  一個個或嘆息不止;

  或激動得滿臉漲紅。

  更有地痞之流,迫不及待的嚷嚷起來。

  “李觀棋死啦!縣令老爺也死啦!”

  “你、你說什么?李觀棋死了?”

  說媒的婦人們,聞言大驚失色。

  “可不是?我可是親眼瞧見,劊子手抄起鬼頭刀,一刀砍下,登時血濺丈遠,李觀棋腦袋直接飛了出去……說出來你不信,李觀棋被砍頭時,縣令老爺突然發瘋,還抱起李觀棋的腦袋,往自己脖頸上安,安不上去,就把自己的腦袋給拔了……嬸子?嬸子?”

  那地痞唾沫橫飛,連比帶畫的描述著。

  然而說著說著,他突然表情遲疑而驚悚的喊了一句。

  因為眼前婦人那逐漸恐懼扭曲的面孔,令他沒由來感到一股刺骨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比殺頭還要驚悚的表情。

  “李觀棋死了?那我看到的是什么?啊——李觀棋,你不要找嬸子,都是李大栓的主意!都是他的主意——”

  婦人突然失聲尖叫,拼命拍打推搡著眼前一切,瘋瘋癲癲的向家中跑去。

  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青壯。

  “發生了什么?”

  他們看向余下臉色蒼白的說媒婦人們。

  “李觀棋……剛剛回家了!”

  “什么?”

  “我、我們剛剛可是親眼瞧見!”

  吹吹打打的送喪隊伍,從半人高的土地廟前經過,洋洋灑灑的紙錢,鋪白了大地。

  天公不作美,沉悶的烏云,壓得村寨喘不過氣來。

  土地老罕見的白天顯出身形,滿臉惶恐的作揖道:“小老兒不識上仙真面,還望上仙莫怪!”

  在土地老面前,站著兩道身影。

  兩人皆十分年輕。

  領頭一人,留著怪異似和尚的短發,一身好似百衲衣的拼接衣服,竟有幾分瀟灑之感。

  在他身后,赫然是送喪隊伍的主角——李觀棋。

  此時,他一臉茫然的看著送喪隊伍,顯然還未從身死做鬼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無妨!”

  莫川擺手道:“倒是貧道有件事,還望土伯能夠答應。”

  “敢問上仙,所言何事?”土地老不敢把話說滿,試探性問道。

  “事關李觀棋……”

  莫川剛提起話頭,土地老心中便咯噔一下。

  不會是收留李觀棋吧?

  他享山寨香火百余年,不過半甲子道行,究其根本原因,一是缺少修行法門;

  二便是山寨太小,香火零落。

  因此哪里舍得分潤別人香火?

  哪怕是他族人,他都不樂意。

  果然,莫川接下來的話,令他心中一沉。

  “……人鬼殊途,李觀棋既已為鬼,總不好打擾夫人。看在他是李氏族人,又曾供奉你的份上,不如收下他作為后生使喚,如何?”

  說著,莫川一抬手,掌中浮現出一沓懾鬼箓。

  “些許符箓,還望土伯收下。”

  “上仙使不得,李觀棋本就是小老兒的后人,照拂一二,也是理應之義。”

  土地老連忙擺手,眼神卻忍不住的往懾鬼箓上瞟。

  “那就有勞土伯照顧了!”

  莫川說著,還是將懾鬼箓塞了過去,這才看向懵懵懂懂的李觀棋道:

  “李先生,從今往后,你就在這住下,服侍土伯之余,也可照拂劉氏一二。”

  李觀棋再茫然,也知他能走魂回來,多虧了莫川搭救,連忙跪拜道:“觀棋謹記恩公之言!”

  聲落,久久不見回音,抬頭看去,恩公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土地老一臉驚訝之色,心中暗忖:

  “來去自如,這、這是什么仙家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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