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伸手摘下冉遺之魚那七寸處蛇骨,蛇骨入手,溫潤如玉,表面半點肉沫血水也無,頗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潔之感。
他入手打量間,若有深意的瞄了一眼冉遺蛇首。
此時冉遺之魚還未徹底咽氣,待看到莫川手中那一節蛇骨時,蛇首一顫,猛然吐出信子,唳聲尖叫:
“天妖老賊,你……好毒!!!”
這一聲控訴登時耗盡它的氣力!
聲未落,那雙琥珀眼眸驀然蒙上了一層灰霾,一抹殘魂似要掙扎而出。
奈何日光惶惶,蕩滌天下。
殘魂剛出,經那日光一照,頓時化為一縷青煙,煙消云散。
“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
“道友,好手段吶!”
莫川見到這一幕感慨不已。
聯想到之前種種細節,心中恍然大悟之余,更生欽佩之感!
不過,他略一唏噓,便拋擲腦后。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更何況一頭妖魚?
他現在注意力,已然被手中這枚冉遺蛇骨所吸引。
他小心謹慎的向蛇骨中注入一縷元炁,隨即熟悉的一幕發生了,一道玄奧信息涌入他的腦海。
當頭第一句話,便令他心神微動。
“得此法者,慎防凌靜閣!”
凌靜閣?
這便是殺了天妖道人的仇家么?
莫川來不及感慨,便迫不及待的看向余下內容。
隨著一段玄奧經文映入心海,莫川驀然攥緊蛇骨,心神微顫。
冉遺之魚所言的天罡道法大小如意,赫然記錄在內!
大小如意 ——大可法天象地,小可隱介藏形。
此乃大小變化之道,可使施法者自身及他物任意放大或縮小,道行至,上不封頂,下不設限。
“道門有言: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可為人仙!貧道已得三門道術,如今又得一門道法,不知能不能算得上人仙?”
莫川輕輕一笑,心中快哉至極!
他以蛇肉為羹,道法作酒,食肉吃酒間,已然無酒三分醉,有茶半成仙。
這一坐,便是一天。
黃昏至,篝火已熄。
莫川突然睜開雙眼,張口一吐。
一塊蛇骨咻得一聲飛出,見風即漲,俄而大如米斗,砸入地面,乍看之下,恍如龍骨。
“成了!”
莫川一臉喜色的站了起來,身軀亦在須臾間,化為一尊三米高的巨人。
寬敞道袍,直接被撐成了緊身衣。
幸虧這是天妖道人所秘煉道袍,否則怕是早已迸裂倮體。
“極限便是三米么?”
“不!”
莫川心神暗忖,登抄扶法而起。
“大!”
三米高的身軀,再次膨脹一圈,至四米,這才停了下來。
莫川自我打量一圈,看著完全等比例放大的身軀,又以辟邪劍刺了刺皮膚,心生震撼。
“難怪大小如意位列天罡道法,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隨著身形的變大,他的皮膚也隨之變得更加堅韌。
換言之,大小如意之法并非是吹氣球式變大,而是遵循大道之法的變大。
也就是說,他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強度,完全符合這么龐大體型構造。
如果有一天,修為至,變出萬丈身軀,他的身軀強度亦也將變得不可思議的堅硬。
揮手間,摧城拔山將易如反掌。
“小!”
莫川心中一動,身影迅速縮小,至一米身高時,停了下來。
——這是他縮小的極限。
他再次以辟邪劍試了試皮膚韌性,又舉起石頭測了測力氣,發現身體素質果然弱了很多。
“果然是順應了某種大道規律!”
“看來此術變大可以,變小還是謹慎為妙,除非掌握護體神通。”
莫川暗暗忖度。
他又挨個試了試外物。
譬如:石頭、花草、白銀……
心中對大小如意特性,也逐漸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知。
首先,大小如意改變物質大小,分為兩種情況。
永久固化和臨時改變。
前者需要消耗后者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萬倍元炁。
具體視物質而定。
其次,不同物質在相同消耗下,變化極限也有差別。
密度越大,變化幅度越小。
譬如:石頭、金屬……云云。
倒是溪水、火焰、炊煙……以莫川道行,輕松就能變大數十倍。
在特殊情況下,不失為迎敵手段!
至此,莫川也終于深刻明白,冉遺之魚那句“天妖道人僅憑陰符妖輪,真能闖出那偌大名氣?”的深意了。
唯有大小如意傍身的天妖道人,才能真正稱得上一句——天妖。
因為再尋常的妖邪,在他手中也能近乎于神獸!
試想,牙三兒變大一圈,高一丈,長三丈,縱然道行不如其父狼王,恐怕也有一戰之力!
一寸長,一寸強;
一寸小,一寸巧。
體型絕對是疊甲流的不二之選。
想到這,莫川心生幾分意動,要不道爺我也拘個妖邪填入脈輪?
“不妥不妥!”
“脈輪有限而大道無限,妖邪選擇上,還是慎重點為好,反正我有饗祭道爐,隨時可以跑路。”
想到饗祭道爐,本來欣喜不已的莫川,心中戄然一沉。
卻是想到了冉遺之魚的入夢手段。
現在平靜下來,越想越后怕。
若非他來自異界。
在懵懂未知間破了冉遺之魚的夢魘,此時怕是早已在陰溝里翻了船。
一條小小的冉遺之魚便如此厲害,以后再遇到擅長入夢妖邪,乃至道門弟子,怎么辦?
話說,他為何不留下冉遺之魚,將其填入根輪,獲取入夢能力?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忌憚。
將妖邪填入脈輪,并非殺死。
以莫川現在道行,以及對夢魘的了解,還是太過淺薄。
因此莫川很擔心遭到反噬,唯有將其殺死,他才敢睡個安穩覺。
“云極觀即將召開祖師誕辰祭典,或許我可以差扶鸞觀弟子打聽一番,不求入夢道法,可以分辨夢魘真實足矣。”
莫川思緒一轉,想到了一個解決方向。
想到這,他旋即將目光投入扶鸞觀,正要設法降下旨意,倏然一縷香火,自虛空而來。
夜色下,燈火如海。
神廟前,圍觀群眾無數,或墊著腳尖,或踩著石塊,翹首遙望。
只見擁擠的人潮之央,獨留一塊空地。
卻見一名身著紫色法袍的法師手持焚燒符箓,閉目呢喃做法開光。
在他身前,端坐一名面畫白底臉譜神將,正是陣頭——白鶴童子。
“頭頂三柱問路香,腳踏大禹七星罡,天回地轉覆六甲,誅邪斬妖震四方!”
法師作法畢,旋即手奉三支香火,插入白鶴童子法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