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者常成,行者常至。
莫川思罷,隨即盤膝而起,松肩墜肘,嘗試容納蜚牛獨眼。
陰符妖輪褫奪妖邪血脈權能,分“縛、填、役”三步。
縛,為縛邪。
以“縛邪咒”控制住妖邪,令其無法反抗。
填,為納妖輪。
即強行將妖邪鎮壓于脈輪,汲取支配其力量。
役,為體外驅使。
這一步較為兇險,非必要最好不用。
即,在特殊情況下,以“役靈咒”取代“縛邪咒”,可以驅使妖邪脫離妖輪,外出辦事。
回歸正題,蜚牛獨眼理論上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不過,莫川還是嚴格遵守陰符妖輪流程。
他以指尖為筆,以元炁為墨,虛空龍飛鳳舞間,便勾勒出一枚縛邪咒。
“疾!”
一聲讖言低喝,縛邪咒頓時耀目而起,化為一張熠熠生輝的咒印大網,兜裹住蜚牛獨眼。
獨眼童孔舒張,試圖反抗。
奈何其之權能,在于避疫,根本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獨眼遁入元炁通道,納入一片混沌的根輪之中。
莫川輕吐一口氣,收掌于腹,拇指對壓,余下手指依次交叉,結陰陽交爻,固守本源,嘗試煉化蜚牛獨眼。
這個過程頗為艱澀。
因為這枚獨眼終究不是獨立個體,背后終究有著整只蜚牛身軀為后盾。
好在,在封印狀態下,蜚牛根本發揮不出應有力量。
因此在水磨功夫下,蜚牛獨眼還是被莫川成功煉化!
“成了!”
不知過去多久,莫川驀然睜開眼睛,臉上如釋重負,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驚喜。
他按捺下心中喜悅,內視而去。
只見恍如昊陽的根輪中,蜚眸沉沉浮浮,絲絲縷縷的猩紅血氣,勾連于元炁之間,徜徉蕩漾,正是蜚眸血脈之力。
他略一感受,心中便是感慨,神話典籍記載的沒錯。
——蜚眸,果然有著避疫邪之權能!
“以彼之盾,防彼之矛,哈哈哈……蜚牛啊蜚牛,合該你我有緣。”
想到再也不用害怕蜚牛劇毒,莫川恨不得現在就去收了蜚牛。
奈何道行有限,只能望洋興嘆,不過,這并非沒有希望。
仔細盤算一下,他現在修為已然逼近半甲子。
其中,壽山靈果增了兩年道行,來仙鎮社火納了十年香火,冉遺蛇肉又添七八年,再加上柳懷春的謝禮,以及饗祭道爐截取的香火,這修行速度堪稱驚人。
收服萬載老妖蜚牛,還真不是夢想。
好一會兒,莫川才平息內心的亢奮。
回到現實世界,看一眼時間,才發現,這場填蜚眸的水磨功夫,竟然耗費了他兩天時間。
虧他不是凡體,不然怕是能餓死。
心情大好之下,他索性換了身衣服,出門吃飯去了。
“店家,切半斤……”
久歷香火世界,乍入凡塵,恍恍忽忽間,莫川差點鬧了笑話。
他連忙止住言辭,換了另一幅語氣:“老板,炒份牛肉,辣一點,再來個糖醋排骨,一碗米飯。”
喊話間,莫川便見蒼蠅館子里幾名食客,一臉好奇的盯著他看。
莫川心知為何?
原因無他,他那插著道簪的發髻,太扎眼了。
虧他沒穿道袍,不然更扎眼。
莫川羊裝無視,心中琢磨著要不要拜入道觀,以后大大方方穿道袍。
思緒一轉,他又否定了。
不說他一個社會閑散人員能不能拜入道觀,便是能,也頗為不便。
他隨時會遁入香火世界,拜入道觀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算了,反正現在社會開放,莫說一身道袍,一身洛麗塔進男廁的也不少見。
獻祭好五臟廟,莫川又去了一趟超市,補充一些物資。
待回到家,一支香火鳥鳥而來。
打眼看去,竟是扶鸞老道的上表文疏。
莫川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所為何事。
原來,扶鸞觀在云極觀大出風頭之后,不僅賺來偌大聲望,更是引來好幾位游方道士的歸順。
說起游方道士,一般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道士出山,云游天下,尋真問道。
另一種則是道統衰微,失了根基,又不事生產,只能周游天下,幫人解厄度災,換取修行資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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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順扶鸞觀的正是后者。
不得不說,這些道士頗有眼力勁兒,心知扶鸞觀崛起已成必然,現在歸順,正是行那從龍之功,做那錦上添花之時。
莫川聽完,在扶鸞老道耳旁丟下一句“酌情處理”,便不再搭理。
扶鸞老道在道統衰微之際,還能堅守傳承,更悉心培養玄云道童,眼光品性母庸置疑。
有他把關,足矣!
此間插曲過去,莫川隨即躺在陽臺邊,吞吐日芒,修煉去了。
一連數日,不見香火。
第四日,好容易來了一支香火,竟是一名賭徒虔誠至極的請求諸天神佛,保佑他逢賭必贏。
巧了,這正好是莫川擅長業務。
莫川輕輕一笑,登抄而起,彈去一縷元炁,強化他的衰運。
——這香火不要也罷!
第六日,又是一縷精純香火自虛空中橫渡而來。
“……開天辟地始祖,養我育我親宗,未貍懇求列祖列宗,勿要未貍嫁人。”
香火鏡中,一名身穿白臘花百褶裙的窈窕少女,正跪拜在祭香臺前,呢喃低語。
她話說的很輕,仿佛害怕被人聽見。
說完便呢喃起其他禱詞。
在祭香臺不遠處,一對年老夫妻正一臉憂慮的看著正在尚饗祭拜的女兒。
“最近未貍的眼神兒越來越亮,常常一人獨處,自言自語,臉色也愈發紅潤,怕是洞神喜歡得緊,催得急嘞,要不……要不讓她嫁給洞神吧!”
年老父親瞧著女兒跪地不起的虔誠祭拜模樣,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這……那寶里那邊怎么辦?”
年老婦人面露猶豫之色。
“唉,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嫁過去,萬一洞神遷怒,那就不止咱一家的事情,怕是滿寨都要遭殃!現在不嫁,到時候就是寨子逼著咱們嫁了。”
老父親又是低聲催促道。
婦人聽聞這話,表情一陣糾結,最終嘆了一口氣道:“哎,寶里沒這福氣啊!”
老父親聽聞這話,終于松了一口氣,如卸千鈞重石。
老夫妻竊竊私語時,女孩未貍也已經祭祀完畢,起身離去。
自始至終,沒人留意到祭香臺上那鳥鳥青煙,漂入三尺青空之后,便悄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