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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刀斬猛虎

  出了韓家莊,莫川馬不停蹄,立即遁入饗祭道爐。

  他隨意擇一座空曠大殿,落下腳步,這才細細欣賞起這柄棠溪劍。

  棠溪劍,并非劍名,而是鍛劍屬地。

  《史記》曾言:“天下之劍韓為眾,一曰棠溪、二曰墨陽、三曰合伯、四曰鄧師、五曰宛馮、六曰龍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將也。”

  此排名雖是一家之言,不能篤信,但也可以看出棠溪劍的非同凡響。

  再細瞧這把棠溪劍。

  劍身覆蓋上一層細細鐵銹,然而便是這鐵銹,依舊不掩劍身百煉鋼鍛打而出的扭轉星紋!

  吞口護手處,乃夔龍紋,喻指輔弼良臣。

  握柄纏著一層細細麻線,麻線表面油光锃亮,深處可見褐色凝固血痂。

  ——端是一把殺人劍!

  殺得還不少。

  即便是護手,也攔不住迸濺的鮮血。

  莫川一番打量之后,隨即一股元炁注入其中。

  “嗡!”

  一聲劍鳴,鐵銹震碎灑落,露出寒光四溢的劍身。

  一股掙脫之意在莫川手中跳躍,仿佛脫韁野馬,欲撒歡狂奔。

  莫川心中一動,旋即松手。

  “咻!”

  棠溪劍旋即射出,在殿中舞動起來,端是奔軼絕塵,迅疾如電!

  然而此劍尚未飛舞兩個呼吸,便驟然折返。

  莫川一驚,以為劍要噬主,連忙登抄扶御氣,操控周圍空氣,以阻礙飛劍近身。

  “嗡——”

  飛劍落到他頭頂,仿佛委屈至極,輕顫一聲,這才輕輕落下。

  莫川見狀,伸手接過,才知劍中元炁已然耗盡。

  “嘖,原來還是個油老虎。”

  莫川嘖嘖感嘆。

  “嗡!”

  又是一聲劍鳴,似乎在疑惑“油老虎”何意?

  莫川也不解釋,想了想,又注入一股元炁,再次將飛劍拋出,不同的是,這次他卻暗中操控御氣之法,仿佛無形之手托住劍柄。

  這棠溪劍頗有靈性。

  似心有靈犀般,再次撒歡當空舞動起來。

  不同的是,這次持續時間很長,御氣而動的莫川,也能明顯感覺到此劍在借力而舞。

  這種感覺就像是莫川承擔了火箭大部分動力系統,飛劍只需消耗少量元炁微調姿態即可。

  “難怪韓滿倉劍不離手!”

  莫川心中暗忖,心中愈發歡喜。

  他一招手,將棠溪劍招回手中,道:“貧道瞧你一點真靈孕育其中,可能現出真靈?”

  棠溪劍劍身一顫,發出一聲劍鳴回應。

  “不能啊?看來你雖是物久成精,所得造化卻截然不同,不是得了不滅劍意,便是久經沙場洗練而出!”

  莫川見狀忖度道。

  所謂物久成精,卻與石公情況,迥然不同。

  石公乃是受鎮民香火冊封而成,得的是讖言造化。

  物久成精,乃是在時間加持下,得人氣滋養,這才成精,得的是人氣造化。

  還有一些死物,也會因為各種各樣原因,誕生靈智。

  譬如地生胎,得的便是地脈之氣造化。

  因此死物成精,很難一概而論。

  再看此劍雖有真靈,卻無法幻化而出;殺意凌然,而又收放自如。

  其之造化定然不俗。

  “既為貧道法劍,當有劍名,你既然博出鬼影之名,當以此為名。不過,鬼字雖與貧道有緣,陰氣多少重了些,唔,那就單取影字,喚伱三景劍吧!你感覺如何?”

  棠溪劍略一沉默,似在思量,好一會兒,才輕鳴一聲。

  “既然同意了,那貧道可就刻字了!”

  聲落,莫川張口一吐,三景小篆陰刻而出,落于劍身吞口處!

  “趕明兒,貧道給你尋個好劍鞘,現在先將就住住。”

  莫川說著,收劍歸鞘,心中歡喜不已。

  “本是好奇勾牒之法,沒想到卻尋了一把寶劍,大道之機緣,還真是令人唏噓。不過,技多不壓身,那勾牒之法若能尋來,當雙喜臨門。”

  他在感慨中,便要再入五嶺。

  不想,他急著試劍,渾然忘了,他在五嶺之地并無香火。

  因此這五嶺之地,不是他想來便能來的。

  無奈只能擇最近一處香火,煉神出竅,遁入太虛,星夜奔馳而去。

  莫川趕路暫且按下不表,且說嶺南第一刀趙不纏離開韓家莊之后,并未遠走高飛。

  而是徑直踏入深山,來到獵人小屋。

  ——這小屋正是貍貓帶他歇腳之地。

  他有心打個獵物,填填肚子,然而也不知那貍貓給他吃的翠綠丸子是什么?

  一天一夜過去,也未曾感饑餓。

  索性懶得打獵,隨意靠在四處漏風的木屋角落發呆,回想枯燥半生。

  身為嶺南第一刀的他,近三十載生涯,實在談不上精彩。

  少年時,不是跑鏢,便是練刀;

  博出威名之后,還是跑鏢,練刀。

  區別不過是之前是任人呵斥的雜役,現在是帶隊的鏢頭。

  他享受練刀的快樂,每一次揮刀快出一分,也許旁人無法察覺,但他卻能洞若觀火。

  那一分的進步,是勾欄頭牌也無法賦予的愉悅。

  若非殺父之仇,他只想攢足銀兩之后,離開鏢隊,挑戰天下刀客、劍客。

  可惜……

  “呵——”

  回憶中,趙不纏噗嗤笑出了聲,卻是沒想到,自己竟是他這輩子最看不起的攔道土匪之子。

  也對,他就是個普通人。

  甚至連名字,也是個賤名。

  ——鄉人常言,取個賤名好養活,所以鄉野孩童多叫狗蛋、狗剩、不纏、牛屎。

  說起來,他執著于為父報仇,便是因為從小沒有父親撐腰的他,總是被村中孩童欺負,索要吃食。

  以至于他將這份仇恨,延續到了殺父仇人身上。

  如今看來,他的人生就是一場笑話,一場笑話啊!

  不知過去多久,東方既白,木屋微翳。

  他下意識起身推開木屋,瞧著清晨冷寂的山林,想了想,攥緊手中斷刀,索性練刀起來。

  也只有練刀,他才能平靜下來。

  這一練,傲世自遺,渾然忘我,駁雜紛亂內心,終于尋到歸寧。

  直到……

  “嘖,你這小獦獠,倒是好心情,都要死了,還在練刀!”

  熟悉的嘲弄聲,從林中傳來,打斷了趙不纏的刀。

  “你舔好傷口了?”

  趙不纏轉頭,看向完好無損的貍貓。

  “閉嘴!沒想到,本仙修行近甲子,竟中了你這狂徒圈套!”

  “圈套?”

  “哼,若不是你隱瞞真相,本仙豈會受傷……喵——”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凄厲貓叫傳來。

  便見趙不纏手持斷刃,一刀劈向貍貓,刀勢如芒,疾如奔雷!貍貓見狀,駭然欲避,奈何措手不及之下,根本無法完全避開,竟被生生砍掉尾巴!

  “呔!氣煞我也!”

  貍貓吃痛之下,勃然大怒,一聲咆哮,化為丈許猛虎,直撲而來。

  趙不纏臉色不變,擰刀迎身而上,刀刀如斧,不過三五刀,竟將貍貓砍得鮮血淋漓。

  “吼!吼!吼!”

  貍貓怒吼連連,在吃了第四刀之后,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懼意,轉身欲逃。

  殊不知,這一逃,生機立崩。

  “噗!”

  趙不纏抓住機會,騰空踴身,一刀斬過貍貓脖頸,竟將碩大虎頭剁了下來。

  “撲通——”虎頭落地,滴溜溜滾入草叢,繼而縮小露出原形。

  “呸!原來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虧我還以為是虎將軍!”

  趙不纏吐了一口唾沫,一臉慍怒罵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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